宫廷春宵静若歌-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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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邪万万料不到,皇上竟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猛然一抬头,却见皇上已然离去,不由大急,忙爬起来,追了过去。
宫黎彤扭头就走,只道他已见过杨凌邪的面了,就算父王怪罪,他也已经尽力了。何况,杨凌邪的本意,是要他将那刺客正法。可他能怎么办?那所谓的刺客正是他的父王,难道要他斩了自己父亲不成!
宫绪淳见他回来时的脸色颇为难看,忙将他扶住,问道:“可是丞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宫黎彤摇摇头,伸手理了理父王的衣襟。
正巧杨凌邪追过来,看见这一幕,本就窝火的内心更加愤怒。不由大声对宫黎彤道:“皇上,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怎可为一己私情包庇刺客?刺客终究是刺客,难免有朝一日不会再度行刺。皇上……”
话还没说完,宫绪淳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杨凌邪抬眼打量着他,顿觉这张脸似曾相识,不禁瞪大了眼睛。
“杨丞相。”宫绪淳叫他。
杨凌邪大气不敢出,后退一步。
“你怎么了?”宫绪淳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关心。
杨凌邪再后退一步,嘴巴大开,完全不顾仪态地嘶喊起来:“鬼……鬼啊!皇上!老臣……哦不,先皇显灵了!”
宫黎彤再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不是显灵!这正是先皇。”既然再无法隐瞒当年之事,不如就和盘托出吧。他如是想着,心境竟也开阔了不少。
“什么?”杨凌邪讶然,使劲揉了揉眼睛。
宫绪淳莞尔,道:“丞相,许久不见了。”
“皇……皇上……”杨凌邪这才确信对方是个大活人,心情激动,“扑通”跪下,道,“皇上,老臣……老臣以为您早就……”
宫绪淳看了宫黎彤一眼,自己活着的事,之前怕只有左宏倏和杨若依二人知道。不忍儿子为难,便道:“真是难为丞相了。三年前,我突染恶疾,听闻南海有神医,可治此病,便将皇位让于我儿,出外寻医。一去音讯了无,各位认为我死了也不为怪。”
“可是……”杨凌邪眨眨眼睛,自觉这只是宫绪淳的托辞,但既然连皇上也未有反驳,他就不好多说了。何况,皇家之事,睁只眼闭只眼才是良策。
宫黎彤感激地看了父王一眼,对杨凌邪道:“丞相一路追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杨凌邪顿时理亏,遂转转眼珠,计上心来,向宫黎彤道:“禀皇上,明月楼的宫廷贡酒,臣已派人送入宫中了。”
宫绪淳一听,大喜,忙道:“丞相说的可是明月楼每三十年只出两坛的好酒——明月醉?”
杨凌邪俯首:“正是。”
宫黎彤不明所以,忙问道:“这是什么酒,竟会如此稀罕?”
杨凌邪道:“皇上年纪尚轻,自然不知。这明月楼,是数百年来西岚酿酒的名家。其中有一味酒,名为明月醉,是取秋初新米,引天山之水,食日月精气酿造而成。有活血养颜的功效。酒酿好之后埋入土中,每三十年只出两坛,一坛送入皇宫,另一坛在明月楼拍卖,价高者得。相传每到此时,民间的酒价普遍上涨一倍。而三十年前,此酒更是卖出了一万五千两黄金的天价。”
“竟有这等好酒!”宫黎彤赞了一声,又问,“那今年卖了什么价?”
杨凌邪道:“回皇上,今年此酒尚未拍卖。今晨出土,明日才拍卖。不过臣听闻,民间已有人愿出价五千两了。”
宫黎彤点点头,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打发他回去了。而他自己的一颗心,则全系在了那明月醉上。此酒三十年出土一次,自然他没尝过,父王也没尝过。一时兴起,想着倘若一人得一坛才好,便对宫绪淳道:“父王,明日去明月楼可好?”
宫绪淳自他心思,佯作生气,道:“哪有皇上私自出宫的道理。”
宫黎彤嬉笑一声,拉了他衣袖道:“太医说了,你需要多活动活动。何不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倘若能得了那坛酒自然好,倘若得不了,也当见了一回世面,看看那酒到底能被拍卖到个什么价格。”
宫绪淳自知说他不过,只得应了。却不知,这无心之举,竟在无形中颠覆了一个王朝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亲情啊亲情
父慈子孝啊~
话说李公公真的很灯泡,不然的话,彤彤就攻了
唉,我也很为难
下章争取有所突破,达到爱死爱母的最高境界!
第二十八章 酒事
明月楼位于帝都郊外五里,虽满载盛名,外表却不过尔尔。酒楼不大,店面不华丽,酒类亦少得可怜,而位置更是偏僻,平日鲜少有人来。但今日,适逢明月醉拍卖之际,此处却是门庭若市。
宫黎彤拉了宫绪淳,一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这酒楼。但见酒楼门口排起长队,无论衣着富贵或贫贱,众人都兴致盎然,翘首望向酒楼里面,只盼能有幸瞧得那酒坛一眼。
长队首端站了个小童,双手扩成喇叭对众人高喊:“各位莫挤!今日明月醉拍卖,来往客商甚多,恐防事端,本店新订一规定:入门即先交五十两银子。不便之处请大家多包涵!”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诽议不断,长队短了一截。
宫黎彤忍不住道:“你这小童好不讲理。别人肯来,都是给你这酒楼面子,何苦还要收钱!寻常百姓,为生计忙活,怎么会为了看一眼这酒就花五十两银子。”
“所以这明月醉,只给出得起价钱的贵人!”小童一昂头,好不骄傲,“这位爷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明月醉,三十年才产两坛。不仅活人养颜,还能起死回生呐!昨儿个送了一坛去宫里,这皇上啊,就舀了那么一小口淋到先皇的尸骨上,你猜怎么的?死了三年的先皇又活过来啦!”
“啊?”宫绪淳被吓得不轻,连忙拉过宫黎彤道,“彤,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小童看着……不太正常……”
宫黎彤亦被吓得不轻。竟没想到,只一天的工夫,父王的事就传到了民间,而且……这说法怪异得令人乍舌。
那小童见他二人衣着精贵,不想错过捞钱的机会,忙又高声喊道:“诸位,要进门得趁早!来晚了可就连在房梁上倒挂着看的机会都没有啦!”喊完又乐呵呵地跑过来,在宫黎彤面前做个“请”的姿势,道:“二位爷,里面请?”
宫黎彤和宫绪淳互看一眼,觉得这小童实在殷勤,也不好推辞,抬脚往酒楼门口迈。那小童又追过来,伸出手来赔笑道:“二位爷,总共一百两。”
宫黎彤甩手给了他一百两,与宫绪淳在二楼找了个能看到楼下的雅间坐下,点了些酒菜,边斟边聊。进酒楼的人越来越多,不消片刻就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大堂里一片嘈杂,个个嘴里谈论的全是那明月醉。
少顷,老板出来,往新搭的台子上一站,四周的嘈杂顿时销声匿迹。只听那老板道:“感谢各位今日的大驾光临,实在是叫我这小店蓬荜生辉。这俗话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想必各位也已对我这明月醉有所了解……”
“行了吧!”台下一胖胖的员外模样的老倌打断他,粗声道,“你废话少说,快把明月醉拿出来呀!”
话音未落,众人立即起哄。老板脸上讪讪,招来小童,对他耳语几句。小童点头应了,转身走开。
又过一盏茶工夫,小童回来,怀里抱着个白玉酒坛。老板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明月醉。”说着将酒坛揭开,一股莹光冲天而出,如烟如雾地飘散开去,顷刻大堂内酒香四溢。那酒香甘醇如饴,透着浓烈的初秋稻香。众人惊呼一声,只觉眼前蓦然出现一片金黄的稻田,一家老小正在齐乐融融地挥舞着镰刀。
“果然好酒!”宫绪淳赞道。
宫黎彤见他欢喜的模样,暗下决心,定要买到这坛好酒。虽说皇宫也存有一坛,但若能看到父王高兴的样子,花千金再买一坛又有何妨。
正如是想着,楼下已有人喊价了。明月醉起价是三千两,半柱香时间过后,价格已经涨过了一万两。宫黎彤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众人争得不可开交,什么叫骂的声音都出来了,不由好笑。
又等了半晌,见价格已涨到三万两,喊价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才用筷子往瓷碗上一敲,沉声道:“五万两!”
楼下传来一片唏嘘声。有人不满地叫骂:“妈的!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行,小子,算你有钱!”
宫黎彤只笑不答。老板早被骂得吃不消,遂擦了擦额角冷汗,小心对众人说道:“这位爷愿出五万两,不知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
又是一阵叫骂。老板连连赔罪,等了半晌,无人出价,正欲敲板,自角落里传来一记清朗的声音:“我出十万两!”
众人一看,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只听那姑娘再次说道:“老板,我出十万两!”
宫黎彤冷笑一声,道:“老板,我愿出二十万两。”
“三十万!”姑娘大急,连忙道。
宫黎彤好胜心起,又懒得跟她磨时间,便道:“一千万两!”
“你!”那姑娘又气又急,不巧偏又馕中羞涩,只得高声道,“世间好酒多的是,既然你有钱,为何不去买别的?偏要和我这小女子争!”
“彤……”宫绪淳心中不忍,拉了儿子一把。
宫黎彤视若不见,对那女子道:“世间好酒虽多,明月醉却只这一坛。”
“你买它有何用,”那女子道,“不就是为了图个新鲜,尝一口味道吗?我买它,可是为了一条人命!”
“哈,真是好笑。”宫黎彤道,“酒也能救人,这倒是个新鲜事。”
姑娘道:“你可以不信。但我认识的人快死了,需这明月醉为药引,你若不给,便是……便是……”一时词穷,找不到话来。
“便是什么?”宫黎彤眯起眼,好笑地盯着她。
姑娘满脸通红,道:“便是谋财害命!”
“哈哈……”宫黎彤再忍不住笑起来。
宫绪淳见这女子眼神清澈,表情认真,不似在说谎,便拉住宫黎彤小声道:“彤,让给她吧。”
父王祈求的目光,直令宫黎彤无法直视,遂将头别开,不说话。
宫绪淳又道:“彤,若是为了救一条人命,就让给她吧。”
“你……父王……唉!”父王……总是这般善良。宫黎彤叹了口气,怔忡半晌,才回头对那女子道:“行了,这酒我不与你争,你买下吧。”言罢关下窗,坐回凳子上猛喝了一口闷酒。也不管楼下如何嘈杂。
宫绪淳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宫里不是还有一坛么。若是再多一坛,便显不出酒的珍贵了。”
“可是……”可是想买下来送给你啊。宫黎彤看着这样的父王,顿觉自己的想法变得龌龊可耻起来。
宫绪淳喝了口酒,道:“那小姐也是心地善良之人,为了救人一命,不惜一掷千金。你何不帮了她,做那成人之美的君子。”
宫黎彤看他一眼,不答。
宫绪淳再喝一口酒,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看那女子与你也有几分相似之处。若是日后有缘,成一段美好姻缘就好了。”
“什么?”宫黎彤差点没跳起来,涨红了脸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唔……这个……”宫绪淳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又喝了一杯酒。在清平楼的时候,梅四娘曾给他几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传奇志,里面的故事大都是如此。男子和女子于偶然邂逅,因为各种原因互不相让,彼此都无好感,但随着相遇次数的增多,二人在嬉笑打闹间便暗生了情愫,最终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仔细算一算,儿子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于是舔掉唇边的酒珠,道:“彤可有中意的女子了?”
“呃,这……”宫黎彤愣了愣,道,“没有。”
宫绪淳一叹,眯眼看了看酒杯,道:“我十五,便已立后;彤二十,却还未有大婚。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后,如此下去,只怕朝臣不稳……”
“我不喜欢女人!”宫黎彤急喊。
宫绪淳又抿一口酒:“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宫黎彤脱口而出。
“我也喜欢你啊。”宫绪淳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