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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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军团长官凌步虚正式向第三军司令明羽旗本递交了照会函,声明将借道过境。
按照紫川秀事先的吩咐,明羽答覆说可以考虑借道,但魔族西南军团在远东境内行军时候,远东第三军必须全程跟随监视。
当然,明羽话说得就很圆滑了:“凌将军,我们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也有感情的啦!您这么一走,我们就寂寞多了,不送一下您怎么过意得去?起码让我们送到边境啦!”
凌步虚透过老花眼镜冷冷地瞧着明羽,表情冷峻,额头上出现了愤怒和痛苦的皱纹。
对于明羽这种得意的调侃口吻,魔族将军有一种压抑的愤怒:“明羽将军,我不是罗斯,西南军团也不是特兰城下的第九军!我们并没有被打败。要想像对待罗斯一样把我们押送到边境上,那是办不到的!”
“不敢。”明羽一鞠躬:“将军威名远震,我们岂敢小觑?请将军放心我们完全不怀恶意。为的是防止路上道路不靖,有匪帮和盗贼为难贵军,我们将一路护送贵军返回,直到离开远东地界。”
“盗贼和匪帮?”凌步虚扶了扶眼镜——这么一位高大威严的将军,那短短的鹰脸上戴著那么小小的夹鼻眼睛,看上去真让人有种滑稽的感觉,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敢笑,他散发著可怕的气势:“我军身为王国正规的部队,却对付不了盗贼和匪帮?想不到我和西南军被这么小觑了呢!”
明羽尴尬地笑笑,其实什么盗贼与匪帮完全是托词,紫川秀确实不放心这路魔族大军,生怕他们在回国的路上捣乱,但更主要的目的是害怕那些好战的将领故意向魔族挑衅,破坏刚签订的和平协议。
在第三军护卫下,他们如果再攻击凌步虚的话就等于是与光明王为敌了,这多少会让那些好战份子有所顾忌。
他意味深长地说:“将军,我们远东地方有着特别的国情,民风彪悍,我们的匪帮团伙是很强大的,会成千上万。有时候,那些匪帮是穿著军装,拿著最精良的装备,像正规军一样冲锋厮杀的,绝对不容小觑。”
凌步虚惊讶地“哦”了一声,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明羽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继续说:“将军,我们摆开了说吧,让贵军上十万的大军毫无节制地在远东的要害腹地行进,如果是您处于光明王殿下的位置上,恐怕也不能完全安心的吧?光明王对贵军怀着最良好的善缘,绝对不希望为了这些匪帮破坏了远东和王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我们一切行动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贵军安全、平稳地离开远东,想来这也是神皇陛下的愿望吧?”
既然提到了魔神皇,再想到急如星火的调兵令,凌步虚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简单地说:“那些所谓的匪帮和盗贼是奈何不了正规军的,我军完全有自卫能力。但如果贵军不放心的话,那就跟著来吧!但请不要太接近我军,以免引起误会。”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由明羽的部队开路,魔族军队跟随其后,两路大军一前一后浩浩荡荡地向东开进,军队蜿蜒几十公里。
得到明羽的报告后,紫川秀放下了心头大事,开始暴露了堕落的懒汉本质,抱头呼噜大睡起来。
联军官兵经过中军营帐时都会听到响亮的呼噜鼾睡声,大家感叹:“连总司令都开始偷懒了!”于是人们深感天下太平就在眼前。
当然,那些热血派还是在照常吵嚷著,可是他们只管吵,也没有谁理会他们。
而且投降的协议也签了,凌步虚也依照协议撤军了,和平已是既成的事实了,于是大家吵嚷的劲头也小了很多。
局势一天比一天缓和,连白川都认为,危机已经过去了,她把派驻在紫川秀身边负责安全保卫的几个中队都撤了回来。
七八二年的八月十日黎明前夕,加沙大营。
凌晨四点,一串清脆的马蹄急速掠过林立的营帐,将沉睡中的紫川秀惊[玄武居醒,紧接著,各处军营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喧哗和噪音,脚步声纷乱。
突然间,外面的营帐问爆发出一阵狂暴的嚷叫,无数个嗓门的声音杂乱无章,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万岁!”有人在喊:“叛徒!”
“那是怎么回事?”紫川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炸营”了?
在军中,“炸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士兵们长期在生死线上徘徊,积累了相当多的负面情绪:恐惧、憎恨、愤怒,他们的压力特别大,由于被严酷的纪律约束,这些压力无法宣泄,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突然地爆发。
半夜里,士兵们在梦寐中突然暴起,发出可怕的吼叫声,状若癫狂,甚至拔刀砍杀周围的同伴。
更恐怖的是,周围人被突然惊醒,出于恐慌和无知,这种疯狂的举动是会感染的。
夸张的时候,半夜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都有可能导致整路大军崩溃。
所以,魔族和人类的军队都明令禁止在吹灯号后喧哗,紫川秀一手模仿紫川家组建的远东军队自然也不例外。
紫川秀马上从简陋的行军床铺上爬起,一边穿衣服一边喊:“卫兵!卫兵!把今晚的执勤长官叫来,发生什么事了?”
卫兵在门外低声禀告:“大人,从特兰来使者了!他们说马上要见你。”
“罗杰的使者?难道魔族又有什么变故?”紫川秀随口说:“知道了!请信使稍等,我马上就来。”
卫兵有点犹豫:“大人,这些使者的样子有点怪怪的,您可要当心啦……”
突然,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兵器、铁甲碰撞的响亮声音,卫兵陡然提高了声量:“你们干什么!太没有礼貌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不必劳驾光明王出来了,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混帐!你们懂不懂规矩,这是中军营帐,擅闯者死——来人哪,有刺客!一接著就是叱骂与兵器交手的声音,卫兵沉声闷哼,显然已经受了伤。
听到这里,紫川秀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他刚从枕头下抽出了洗月刀,“砰”的一声响,帐篷的门已经被人踢开了,无数火把潮水般蜂拥而进,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锋利的刀刃在人群中闪动著金属的冷光。
紫川秀倒吸一口冷气:“兵变!”
不适应这突然的光亮,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感觉正面人影晃动,有人向他扑了过来,他一闪一避,一个漂亮的弹腿,来人被踢得倒飞出去,砸得后面几个人一起滚倒。
疾风扑面,紫川秀刀鞘一格,对方的兵器脱手飞出。
顺著来势,紫川秀刀鞘一戳一点,碰到了什么软软的所在,对面传出了惨叫:“哎呀!”同时左手一个凶狠的肘锤,将背后摸上来的偷袭者撞得鲜血狂喷。
目不见物的情况下,紫川秀就如同一头被野狼包围的狂豹,反击凶狠而犀利。
电闪雷鸣间,一照面就有五六个人倒下了,对面有人叫喊一声:“好身手!”
但更多的人又围了上来,人声鼎沸,一迭声地喊“抓住他!抓住他!”
“噌”的一声清响,紫川秀抽刀在手,雪亮的刀刃如水一般反映著光亮,锋利无比。
一刀在手的紫川秀低头不语,冷峻犹如雕像,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光明王号称远东第一刀法大家,他既然拔刀在乎,没有人敢寸进。
双方对峙著,谁也没说话。
火把静静地燃烧著,发出劈劈啪啪的轻响声。
紫川秀眼睛渐渐适应了那光亮,面前是一群穿著制服的半兽人,几个被自己打伤的士兵站在前面,目光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无数双敌意的眼神鄙视地盯著他,刀光剑影中透出了森严的杀气。
“你们在干什么,嗯?”紫川秀沉著声音说:“我是光明王,远东的统帅!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警卫部队马上就赶到,你们现在出去,我可以不追究!”
他的声音中蕴含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威严,平淡的声调却气势逼人。
怒威之下,那排半兽人面露恐惧,退后了几步。
一员军官越众而出,熟悉的声音响起:“警卫部队不会来的。”
紫川秀的瞳孔猛然缩小了:“布兰,是你!”他愤怒地盯著半兽人将军:“你发动了兵变?为什么?”
他知道事情棘手了,布兰就是大营的执勤指挥官,警卫部队就是由他掌握的,如果兵变是他领导的,自己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布兰垂下了目光不与紫川秀对视:“很抱歉,殿下,但兵变不是我发动的,我只是追随我们的领袖。”
“你的领袖?那是谁?”
“是我。”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人群起了一阵波动,半兽人们分开一条道来,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上来。
摇曳的火把照在他那苍白的脸上?一双精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灼灼闪亮。
紫川秀失声叫出来了:“布丹长老!”
跳跃的火光给长老苍白的脸映上了一层红晕,一瞬间,那赢弱的身影竟凌驾众人之上。
难以想像那病弱的身躯竟能放出如此强烈的气势,将紫川秀的气势完全压制了。
在他周围,一个又一个将领站了出来:矮人族的首领鲁佐、龙人族的首领门罗、蛇族的首领索斯,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此刻却显得那么的陌生,一个个铁青着脸。
紫川秀心下一凉:除了秀字营外,所有的带兵将领都在与自己作对。
白川曾报告说军队有不稳的迹象,但是她也只是说那些低级军官。料想中,可能会有人闹事,可能会有几个地方团队兵变,但谁都没有料到事态如此严重,叛乱者竞到了统帅部这一级,而且背后还有布丹长老这个圣庙代表在主导。
就在这个时刻,紫川秀偏还有空隙好整以暇地想:云省距离加沙有五天的路程,那么,他们起码已经准备了一个星期了,自己和白川却毫无察觉。
叛乱者的保密和组织工作做得非常好,这符合布丹长老的风格,不动则以,一旦发动就迅猛如雷,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布丹静静地看著紫川秀:“光明王,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我很痛心。”
知道事情是由布丹长老在主导,紫川秀反而放下心来:长老并非不可理喻的人,他最怕的是碰上一群失去理智的乱兵,根本不容自己开口分辫就被乱刀砍死了。
他正视着布丹长老:“长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做过任何有损远东利益的事!”
“为了谋求荣华富贵,为了远东总督的位置,你把远东出卖给了魔神皇!”
“杀死叛徒!”蛇族的索斯振臂一呼,但却没人响应,将军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看到紫川秀那杀气森森的眼睛,索斯赶紧躲到了旁边人的身后,喊着:“不关我事……我是来看热闹的……”
虫子叫得再响也不过是虫子,在紫川秀眼中,索斯连虫子都不如,甚至他都不屑把目光往那边稍微一移。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著布丹长老,这才是真正能威胁自己的人,这个圣庙长老有著强大的威望和力量,他即使病撅撅的也是一头病的老虎。
他冷冷说:“长老,你指控我出卖了远东,难道你希望我自杀谢罪?抱歉,会让你失望的,我既然拔刀在手,就绝不束手就擒!”
布丹长老不怒反笑,他对周围人说:“你们先出去。”
索斯尖叫:“长老,别跟他单独相处,那太危险了!这是个恶棍,爱使用暴力的恶棍!他甚至用暴力威胁过我!长老,立即下令杀了他吧!”
“出去!”长老的声音中带了点不耐。
“是,长老!”将军们服从命令纷纷出去了。
布兰犹豫一下,走到紫川秀身边轻声说:“殿下,冷静点,千万别鲁莽干出傻事来!”
紫川秀看著他,半兽人将领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着头也出去了,顺手把破碎的门给虚掩上,于是帐篷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他们相互望着对方。
一年多没见了,半兽人长老的气色更坏了,苍白的皮肤透出一层蜡黄,头发灰白。
紫川秀警惕地望着他,料想中,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他准备迎接最尖锐的漫骂和各种恶毒的诅咒。
“光明秀,您受惊了吧?用这种方式,我非常抱歉。”
听到长老温和的声音,紫川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来,布丹正在看著自己,明亮的眼神中毫无敌意的表示:“可以把刀子放下吗?”
“长老……”紫川秀不知所措:“您这是什么意思?”
布丹长老温和地笑笑:“光明秀,你对我这么个病得快死的人都不放心吗?”
紫川秀一愣,把刀送回了刀鞘,苦笑:“老实说,长老,我不懂您在干什么。我不是远东的叛徒吗?”
“我不至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