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床-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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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哔哔啵啵的火把焚烧蔓延了一路的星星炭火,夜风吹拂在火焰上发出呼呼的声响,燃烧得挺欢。
□□!
声巨雷从天际边隆隆而至,声音的磅礴令半个夜空为之亮堂,整个葬鸦屯有一瞬间的光明,照亮了几行色匆匆的萧条身影,曹辰生突然想起有什么话要问李胜才,正借着这闪电的光扭头过去,蓦地发现李胜才面色浮肿,两眼黯黑,嘴唇猩红如血,肤色如白雪一般,这不是活生生的鬼魅么?闪电稍纵即逝,仅是一瞬间差点让曹辰生魂飞魄散,他睁大着瞳孔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坟地的泥土,喊不出半点声音。
“快走!待会怕是下雨了!”段家财督促着。
“曹辰生,走啊?”李胜才也扭过脸去催促曹辰生,曹辰生一时间瞠目结舌。
“李胜才……你……你……”曹辰生慌忙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且说方才爬上老树树杆的李胜才,上了树才知道这棵树应该长有数百年的树龄了,待他攀爬到一截树杆,觉得穿着鞋爬树十分累赘,便把两鞋都脱掉,搁放在一截凸出的枝桠根端上,自己光着脚继续朝上爬。说也怪,他就这么拼命地一截截朝上挪,连下面段家财他们火把的光都看不到了,还愣是没发现树杆有逐渐缩小的迹象,他只好没头没脑地往上窜,好一阵子,他实在是找不到制高点,也自认为应该达到了一定高度,想从树上朝远处瞭望,可是此树宛如密不透风的磐盖,遮天蔽月,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黑伞彻彻底底地把他包裹在了里面,见不到一丝光。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皮人(1)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皮人
“段大头,我在上面什么都看不见呐!”李胜才朝着下面喊,希望得到段大头的指示。叵耐连续叫嚷了好几声,也不见下方有个人回应他,李胜才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几人抛下我一人偷偷溜走了?当即摸着黑,抱紧了树干,一截截重新往下退。莫名其妙的,自己搁在枝桠根部的鞋不见了,下面也不见了段大头曹辰生几人的身影。树下空无一人,而且漆黑一团,李胜才感觉快要到树根了,却是没见到任何人回应他,一时焦急直接从四米多高的树上跌落了下来。
“段大头……龚冲……曹辰生……潘耀……哎呦……”李胜才呻吟着,他的右脚脚脚踝被扭伤,左腿膝关节发生骨裂,地上似乎还有类似荆棘的尖锐物体刺进了他的脚跟。
“你们都滚哪去了?!”李胜才忍着剧痛,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拖着伤腿挪动,却不知要往哪个方向才能找到段家财他们。
“你们不仗义,故意丢下我一人在葬鸦屯,你们不仗义……不仗义……”李胜才选了个方向,然后用手肘撑地,一寸一寸地移动。他摸黑地朝一片蔺草丛钻了去。
□□!
震耳欲聋的雷声陡然而至,大地一片白芒,李胜才算是有了一瞬间的视觉,可是回头看到那颗爬过的老树,这不就是一颗早就枯死了多年的榕树么,树杆内被白蚁掏空了,树纹如田螺般层层卷卷,枝桠光秃,哪是刚才什么浓荫如盖?斑驳剥落的树皮被腐蚀得差不多了。树端被闪电映到地面的阴影倒是婆娑,地上是琐琐碎碎的枯枝败叶。
“鬼啊!逃啊!”曹辰生那边已经是失了控,他一个人拿着火把径直地原路跑了回去。他喊出这话时,段家财和潘耀还未来得及劝阻,曹辰生就如失去了理智的疯牛,连火把都扔了,转身直接撞到了龚冲身上,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里。
“李胜才,你赶紧去曹辰生回来,快!”段家财亟亟道,未见李胜才反应,他又让了一遍,“李胜才,李胜才……”
“咦?李胜才呢?李胜才去哪了?”潘耀过去捡起曹辰生扔掉的火把,发现就剩下了他和龚冲以及段大头三个人。
刚才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曹辰生的身上,根本就没人意识到他嘴里所喊的鬼是谁,在哪里,当曹辰生跑掉后,再回头看李胜才时,他也是莫名地不见了踪影。
“这两家伙是抽了吗?跑什么跑?!”段家财愤懑地跟龚冲和潘耀说道,“这般时候,还不知好歹!现在谁要离群,谁就是被丢弃在荒野喂豺狼的下场。他们既然想走,那就让他们走吧,我不想管了!”
“可是,段大头,曹辰生李胜才他们都对葬鸦屯半生不熟的,就这么恣意丢他们在此地,怕是凶多吉少啊。”龚冲说。
“你想去追他们回来吗?怎么找?!这片地方他妈就纯粹是一个乱坟岗,咱们都走七八遍,连个端倪都找不出,还想指望顾全大局?今夜谁能走出葬鸦屯,那么谁就是明天生者。你们两个,是回去找你们的同行,还是跟着我走?”段家财目瞪如火铃,满脸戾气,看得出他也是无法控制眼前的局面才抛出此话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皮人(2)
龚冲和潘耀对视了一眼,陷入缄默。
“磨叽什么,吱个声,到底跟谁走?”
“段大头,我们跟你走。”龚冲他们也没辙,要想退回去找李胜才曹辰生他们怕是如大海捞针,两人也不知道分道扬镳去了哪里,这黑布隆冬的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陷阱,龚冲潘耀两人是无法填补的。即使再多上几条人命,也会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那好,出发!”段家财让两人都点燃火把,三人呈品字形朝前继续走去。一炷香时间,整个葬鸦屯天昏地暗,狂风席卷,飞沙走石。本在天际边的乌云竟以极快的速度攀爬到了头顶,风夹着雨噼里啪啦地抽打下来。
“是雷阵雨,这雨就前头大,后面小,实乃天不助我!”段家财甩了甩火把,重重的雨滴砸在火把上发出嘶嘶的沸腾和蒸发声,以这种速度,他们最多能行走一百来步,火把必然要被浇灭。段家财回头去跟人说,“别放慢脚步,注意别让火把灭了,跟着我跑!”
三人陆续踩踏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一路磕磕碰碰,竟是在火把灭之前跑出一条较为平坦的道路来。
潘耀发现地面颀平喜出望外:“段大头,这路怕是外界通往葬鸦屯的大道了?”
段家财浑身湿透,他为了能使火把照明时间更久一些,特意用身体护住了它,现在也没什么火苗了,只剩下一扎炭火。几人硬着头皮躲到了树下,重新整理火把,潘耀和龚冲两人的火把早已灭掉,他们是一路跟着段家财跑来的。潘耀从兜里拿出小瓶烈酒递给段家财:“段大头,白天你下井拿来当酒精用,现在就只剩这么点了,节约着用。”
周围已经找不到干燥的柴火,他们手中的火把外表几乎湿透,那就只能把火把拆开,找里面干燥一点的小枝条重新裹在一起吹着,可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捡来的柴火粗细都有拇指般大小,要想凭着炭火吹着,那几人得吹得缺氧晕掉,要把烧酒朝炭火上浇,那就当水浇火。口袋里的火柴湿漉漉的干瘪一小盒,火柴尖还没擦边自动融掉了一半。树下也没能挡得多少雨滴,很多雨滴都沿着树叶的镂空处滴滴答答落下来,继续侵袭着那可怜的几颗炭火。
龚冲看着段家财和潘耀两人还在没命地吹那炭,奈何柴火实在湿透得厉害,怎么吹都不见起色,他一手撑在树杆上,发怔中觉得自己的手心似乎压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他就势扣下来了一块,原来是鼠洞,里面竟然堆着一大团松松软软的干燥物,他赶紧掏了出来,欣喜欲狂:“天啊,这里,这里有干燥物!咱们有救了,这里有生火的料!”
龚冲的无意发现可谓雪中送炭,也不管那团干燥的东西里面有什么稻秆针叶还是棉花,把那团松软的干燥物包裹在炭火内,吹了没几下,便燃烧了起来,段家财赶紧把一些比较干的柴火都烤了上去。一阵子,可以使用的火把又做成了。
感谢那一窝老鼠,要是它巢里没叼来这些干燥的东西堆着,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干燥的生火材料。三人盯着火把,仍有不少雨滴从头顶打到他们身上。外面夜雨空濛,即使有这火把,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段大头,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跑到这里,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龚冲道。
“龚冲你就别瞎扯了,这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你这是往哪看呢?”潘耀环顾了一眼四周,全部是黑暗包围着。
“不是,我是说,咱们快要跑到这颗树底下时,我留意了路边的情况,感觉就是咱们今天走进葬鸦屯的路。”
“那你的意思……咱们已经摆脱出了葬鸦屯了?”潘耀略带惊喜。
“今天我跟你还有李胜才走进屯内,我才发现葬鸦屯也分内屯外屯,内屯人有二十七户人家,外屯零星的几间房子,就咱们今天刚进葬鸦屯见到的那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们正前方三百米远的地方,怕就是那间塌了半边的房子,还有它院子里那口窨井。”
“如果是这么说,那么我们已经到了葬鸦屯的外屯边缘了?对了,窨井……庄古还挂在那!”潘耀虽然看不到远处景物的轮廓,但是说窨井的时候不由想起段家财说的话。
段家财一脸死灰,他抹了一把雨水,说道:“等雨小点咱们就下去把庄古的遗体弄上来。”
轰隆隆……
段家财刚说完话,几声炸雷震得他打了个颤。
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般还是贼喊捉贼的心理,他这次是颤动得浑身骨头都咯吱响。
“段大头,咱们出去吧,这雷声老在咱们头上响,要是劈叉了这头顶的树,咱们可是性命不保了。”潘耀也是被雷声震嗫到,心里咯噔直跳。
段家财听到提起庄古,本身就很是很不自在,拿着木匣子砸在庄古后脑一瞬仍是历历在目。天上肆无忌惮的雷电就像当时自己的冷酷无情,要么霸占一切,要么摧毁一切。现在,自己又杞人忧天地认为雷电来袭是对自己的形迹惩罚来了。内心十分的矛盾与纠结,拖了须臾,说道:“走吧,去窨井那!”
三人冒着沥沥夜雨,朝几百米外的塌房跑去。一路上雨凑巧的小了许多,怕是给后面再次即将来临的暴雨做铺垫,抑或是上天创造一个好条件让几人重新回到始初的地方,再看看究竟。奔到那个大院,周围的的杂物都还在,那个装着铜像的袋子,尤其还有那个麻袋倾泻下来的香烛冥币祭品,最主要的是那个指南针。在这外屯,段家财记得指南针工作正常。
他如获至宝,赶紧都把这些物品统统往装着铜像的袋子里塞。
“段大头,你看那房子!”潘耀气说着话,仍气喘吁吁。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遗体不翼而飞(1)
第一百一十四章:窨井下遗体不翼而飞
院子对面的塌房这回是完完全全塌掉了,就只剩下一根坚固的顶梁柱耸立在雨夜空中,碎砖,瓦砾,条梁,隔板,一切都坍塌得结结实实,再覆盖过一场雨后,废墟堆成了个大土坡。这房子支撑了这么多多年,偏偏在段家财进去拿了铜像之后,这场夜雨就塌得荡然无存了?
“帮帮忙!”龚冲忙着搬走堆在窨井上面的杂物,一些石块和枝桠,潘耀过来扒了一会,便露出井口来。两根绳子笔直地垂到漆黑如墨的井下,龚冲抓住了一根,潘耀也抓住了一根,然后同时把绳子抽了上。在发力瞬间,两根绳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抽了上来,几秒钟两人便把绳子的端头拿到了手上。端头哪里有庄古的影子?
“段大头,这怎么回事?”龚冲把绳子丢到了地上,“庄古的遗体呢?”
段家财本不想再面对那个被自己砸得满头是血的庄古,却是抽上绳子时空空如也,自己也有几分诧异,走过井口朝下面探了几眼,道:“可能是绑不牢,掉到井底下去了。”
“我下去把庄古重新绑上来。”潘耀把绳子绑在自己腰间。
“潘耀……”段家财突然道,“咱们当务之急是离开葬鸦屯,庄古已死,下面情形的过于凶险,我也是今天刚捡回一条命的,现在天黑下雨,咱们行动不便,设备短缺,最好别下去。”
其实段家财是生怕潘耀下井很可能发现通往暗示的甬道,况且底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塌方。他的谎言也不攻自破,到时候庄古的死就难以解释了。
“段大头,庄古的尸体你不让我们下去拿,曹辰生李胜才他们离开你也不管,咱们就这么回去吗?你让我们怎么跟其家里人交代?”潘耀不解道。
“事发突然,都是逼不得已。我说过,今晚能活着离开葬鸦屯,那就是庆幸!”段家财道。
“那你回去吧,无论如何今夜我都要得把庄古兄弟的尸体给抬上来!”潘耀坚决道。
“我说不许下去就是不允许,这是为你好!你想跟庄古一样白白失掉生命吗?井底下到底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