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请入瓮-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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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仅仅是在父尊没有祭剑的前提下。若是父尊祭剑了,定能三下五除二使火夕完败。
面对火夕的处境,大抵我想再多观赏一阵,一时不希望他很快输,亦不希望父尊很快赢,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渐渐乱了分寸。
仙魔不两立。我不晓得暗自对自己说了多少遍,怪就怪在火夕他来错了地方。我与阑休成亲丝毫不干他的事,他不是闲来无事就是来管闲事。
不知不觉间,我慢慢靠近了父尊与火夕二人。忽而手腕子一紧,方才醒神过来,见阑休拉住了我。
他眸子里的青色未能完全散去,盯着我,问:“锦儿舍不得他死想去帮他吗?”
我摇头:“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些。”
他拉着我不放:“就站在这里看罢,小心伤着了你。”
然而阑休话语将将一落,我眉头冷不防一跳,眼界里便看见与父尊水火相抵的火夕双眉倏地一蹙,嘴没能包得住,嘴角浸出了血。
妖冶而刺目的血。
一连受下父尊两掌。他被击退数丈。
只需稍稍一抬眼,火夕便能看得见我。看见阑休正牵着我。看见我正欣赏着他在父尊手下的摸爬滚打,而后最终免不了一死的命运。
(二)
但火夕没有怒,大抵他是已经没有力气来怒我袖手旁观了。他只对我笑,趁着被击退的空档,竟抬手捏了一个决,霎时我眼前赤金色的光芒闪耀,三支同样色泽的凤凰翎羽稳稳地停留在我的面前。
他嘴角流着血,道:“特意送给你的,你若喜欢便收下。”
没来由的我便怒道:“我说了我不喜欢掉毛的鸟儿!”
“不喜欢便扔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声音浅浅淡淡。令我不由得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凤凰尾羽。
不等我亲自接手然后扔了,身体冷不防往边上一斜,阑休已然拉离了我。半空中那三支翎羽渐渐失去了光芒,如一般的羽毛、缓缓往下飘落。
我喃喃问:“阑休,真的不可以捡起来插花瓶里么。”
“不可以。”阑休与我如是道。
然他话语一落,忽而眼前白光大振。
四周如冰天雪地一般,寒气袭人且光线晃得灼目。我眯着眼睛尽量看向父尊那边,白茫茫一片,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令人沉闷得慌。
这是父尊的术法,我晓得。
处在如此巨寒的情况之下,我想火夕怕是再也喷不出他那滚烫非凡的业火了。
父尊银色衣袍全然融入了这一片空白当中,再也没有风能擅自吹得动他的衣角。如一尊岿然不动的冰雕一般,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冰寒,着实不动而威。
他手里,赫然拎着一柄银白通透的长剑。白桢剑。
眼看着父尊再度与火夕打了起来,这回火夕无法喷火在父尊面前真真是毫无缚鸡之力。我摁住胡乱跳动的眉心,看了看火夕,复又看了看即将飘落在地的丹金色的火夕的毛,问:“父尊明明可空手剐了火夕,为何还要祭剑?”
阑休沉吟了下,道:“大抵尊上仍旧怨怒未消。”
怨怒未消。究竟是有多么深重的怨怒才使得父尊三万年不放,而今一遇上个把仙族之人便半玩弄半认真地穷追猛打,非得耗尽对方之力使之毫无求生意志不可。
可惜,事实证明,火夕不是个求生意志薄弱的仙族之人。他让父尊十分尽兴。
纯白色的背景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到一丝异色的杂质。比如火夕那与白色相映衬的纯黑衣裳,还比如。。。。。。如与我身上穿的衣裳一般的夺目鲜红。
阑休拉着我始终紧紧不放,我疲累道:“阑休我不想看了,你放开我罢。”
阑休牵着我远离了些,道:“那就不看了,我们回去。”
将将一转身,耳边便忽然响起了剑与剑相互碰撞、如冰与火相互吞噬的声音,还伴随着火夕有些浑浊的喘息声和吐血声。我顿了顿,扭头怒吼道:“我都承认与魔族交集匪浅了,你究竟是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送死!”
(三)
“究竟是为什么”,火夕无谓地擦干嘴角的血,以丹邺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着,“因为就算你欺我伤我,我也非你不可。”
我愣愣道:“怎么个非我不可。”
他说:“我也不知道。”什么都无所谓一样,但我却总觉得他没有说谎。
然火夕并没能得到多少喘息的时间,转眼之间,父尊再度提剑以凌厉异常的剑锋冲火夕一扫而去!莫说火夕性属火,眼下就是我这个性属水的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几乎是同一时刻,火夕神情冷冷淡淡,道:“本以为你会一心一意随我走,你我齐心协力定能安然退出魔界。只可惜,我赌错了。”
他赌错了,那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生死的问题。
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将他打生命垂危当中救活过来,而今他却拿来赌。委实令人十分生怒。
我一怒之下,愤然甩开了阑休的手:“放开!”不等阑休阻止我,我俯身往地面冲,在那三支丹金色的尾羽落地的瞬间,捻住了抓紧在手心,继而奋力再往半空中冲。
我向来跑得快,比眨眼睛还快。一切都还来得及,在父尊一剑杀了火夕之前,赶到火夕身边,代火夕受下那一剑。
“锦儿!”这焦急的一声,不知是阑休在唤我还是父尊在唤我。
我很庆幸,父尊出手快,收手也不算太慢。
他的白桢剑毫无疑问地抵着我的喉咙,剑尖儿冰冰凉的,令我全身寒栗。那剑尖儿虽还没刺入我的皮肉,但微微的嗡鸣颤抖,让我脖子处缓缓淌下温热的液体来。
这才总算是感到暖和了些。
父尊声线冰冷彻骨,彻彻底底地动了怒:“流锦你好大的胆子!”
“还好还好”,我硬是挤出一个干瘪的笑来,冲父尊笑道,“怎么样,你是要继续杀了我还是放了他?”
父尊没有立刻就回答我。
我立马大声又道:“阑休你最好莫要再乱动,这剑不长眼睛,入喉也不晓得有多痛。”话语一罢,眼角的斜光便瞟见了不知何时移动至火夕身后侧的阑休,面色阴沉地现了身。
阑休气急败坏地说,流锦你疯了,居然为了袒护这个仙族之人而不要命了。
我只理智地回答他说,我没有疯。一向惜命如我,怎会为了火夕连命都不要了。之所以我这般做,肯定是有把握父尊何其英明定不会错手杀了我的。
火夕修长而有力的手臂缓缓环过我的腰,收紧。头无力地搁在我的肩窝里,将我整个人若有若无地镶嵌进他的怀抱。
血自他嘴角滑出,很快就浸湿了我肩上的衣裳。他却无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低声若即若离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说得很笃定。可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舍不舍得得他,他又从哪里知道的。我道:“今日我结婚,你莫要胡说。”
父尊不是白疼我,我没向他让步,他最终还是广袖一扬收回了剑。只可惜被我眼疾手快给一把握住了去。
顿时手心被划破,淌出的血还没来得急滴落就已经被剑冻成了血冰。倘若不让父尊的剑指着我,他便会去指向火夕。
父尊甚少在魔众面前失了风度,眼下却对我几近咆哮道:“今日你是要反了吗?!”
我闷闷道:“暂时还没有。”
“那你现在就给我让开。”父尊道。
我道:“你不要逼我反。”在父尊面前,我一向是不怎么站得住阵脚的。眼下父尊怒得厉害了,我却难得的临危不乱。大抵是看见他的剑上还挂着我的血冰,让我蓦地生出了一股豪情壮志之感。
有本事,他一刀咔嚓了我呀。
“流锦,今日你若是执意要救他出魔界,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回头。”阑休清清润润的声音,冷不防钻进我的耳朵里,听得我一阵恍惚。
他不是个爱放狠话的人。至少从来没对我放过狠话。没想到却如此有威慑力,委实将我吓傻了。
我迷茫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再不能入魔界还是说过了今日你再不会嫁给我了?”不管是哪一样,我的损失都是十分巨大的。
阑休嘴角兀自挑起一抹自嘲的笑,轻飘飘道:“两样都有。”
PS:唔今天字数已经很多了,不要霸王我。。T-T。。。好手残,好忧郁。。。快来给我慰安啊
第九十四章 你睡着了被咔嚓才不会太痛【第一更】
(一)
我虽是个爱护动物的有善心的魔女,不忍鸟儿在我面前被屠杀,但也绝不会因为有了鸟儿而忘记了蛇儿。虺璩丣浪
尤其是像阑休这样的多愁善感惹人怜爱的蛇儿。
他一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当即就软了,送开了捏着父尊剑的手,再扒了扒火夕紧箍在我腰上的手,结果没能扒得动,无奈只得委屈地望着阑休道:“阑休你莫急,我不管他了,不管他了成不成?你先莫要难过。”
阑休的眼神闪了闪,神情这才稍稍松了些许嫦。
于是我继续扒火夕的手,弱弱地看了一眼面前岿然不动的父尊,真真是一旦向阑休妥协了一丢丢,顿时就失了气场,连对父尊也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了。
我窝囊地嗫喏了一声:“你、你先莫急着砍我……你还是、还是砍他罢……”我复又侧头看着火夕,火夕面色沉寂,一直闭着眼睛不曾睁开,又道,“你也莫要怪我,都怪你自己擅自跑到魔界来,我怕是救不了你了。你放心,他们决计会下手很快的,让你在睡梦中丝毫不会感到疼痛就已然挂掉了。”
哪想火夕那柔软弯长浓密的睫毛忽然颤了颤,眼帘未撑开,却先出声道:“我还没有睡过去。栖”
我又是一通惊吓,道:“你干嘛还不睡过去。这样就不会觉得太痛。”
火夕抬了抬头,离开了我的肩窝,搂着我腰际的手亦松了,只有另一只手薄凉的指尖轻轻往我脖颈处淡淡扫过,红了一指血色。
他直起了身体,身上重量一轻让我觉得不甚真切,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下。
先前流了那么多血都没觉得痛,这会儿脖子经他一触碰,我竟突然感到痛了起来。只听火夕淡淡道:“没打算让你受伤,不然我得不偿失。”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我也没打算要为了这仙族之人而受伤与父尊、阑休相对立,我也得不偿失。
幽幽的夹杂着血腥的芙蕖冷香渐渐绕离了我,我就是不回头看也晓得火夕笔直地站在我背后。不晓得是为自己安然无恙松下精神还是替火夕那年轻却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我忍不住叹了一口老气,在父尊与阑休的双重视线压迫下,侧着身子远离父尊与火夕中间。
要打就打,要杀便杀。
我将将挪了挪脚,霎时父尊冰寒的气息又腾起来了,冻得我毫无防备一个哆嗦。阑休见状急忙飞了过来,似乎对火夕新一轮的捕杀于转眼之间就会展开。
……然而,也恰恰是我挪脚的那个转眼,阑休还没飞得过来,父尊还没开始动手,忽闻身后火夕溢出一丝笑,他道:“还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啊?”我转过身去,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鸟叫,我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二)
我背后哪里还有火夕那么个黑衣高挑的人,只见一只全身丹金色的鸟儿直冲上空,优雅而极速地在上空盘旋了两周,竟直直冲我飞来。
我看着那鸟,狭长的眼睛独有一股子清贵。一身羽毛光华明艳如斯,很是有欣赏价值,一时不禁咧嘴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凤族鸟儿!
“流锦——”
又是哪个在叫我,我回过神来只觉身体一轻,随之而来的是耳边狂乱的风声。
我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鸟儿火夕他正载着我飞!方向明确地飞往魔界风口忘川彼岸!
我一边惴惴地揪着一把鸟毛,一边禁不住大叫:“喂你要跑一个人跑就是了干嘛要我跟你一起跑!我有答应要跟你走吗?!我没有答应!”
火夕也没答应我。
我又道:“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快快将我放下,你一个人也好跑得快一些!”
火夕继续不答应我。
我怒了:“做鸟不能像你这样不讲理!你不是一只好鸟!”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将你扔下去,摔死你。”就在出魔界风口飞过忘川河时,火夕身体应声在空中摇晃了下,吓得我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他似有些费力地拍打着翅膀,几经努力才又飞得高了些也平稳了些。
父尊与阑休没有追出来,火夕速度极快,负了伤也丝毫不影响速度。想必是和我发达的四肢一样,他从小练就了一对发达的翅膀,尤为擅长逃跑。如此,父尊与阑休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一时间,我不敢再多说话,一是委实怕他扔我下万丈悬空摔死我;二来,此情此景让我突然生出些许悲凉。我觉得我难得的多愁善感是十分得体且合时宜的。
今日是我与阑休结婚,婚礼被这胆大妄为闯进魔界的鸟儿给毁了个稀巴烂不说,我还为此开罪了父尊与阑休。还不晓得下次回魔界阑休还愿不愿意再嫁给我。
听他说他是不愿意的。回心转意的可能性很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