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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传喜法师出家因缘-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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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市长,父亲就被大家推举为里弄主任。一九五八年,国家号召支援农村建设,父亲带着全家去了江西,以后又辗转到安徽。只留了祖父、祖母和一个哥哥在上海。因为农村生活非常艰苦,母亲时常回上海,所以我被生在了上海。

    我上面有五个哥哥,母亲非常想要一个女儿。隔壁邻居,他家生了六个女孩。就有人跟我们说,干脆你们换吧!母亲口头已经答应了,但真要换的时候,父亲抱着我流泪,母亲看见他哭了,也哭,于是终究没换成。

    生下我后,母亲就又到农村去了。所以我是经常的上海,农村两地走。由于这样的因缘,从小我就看到了城市和乡村不同的民风民俗,以及它们之间的差异、变化和发展。

    我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同学之间讨论:我们以后长大了,都做什么?我当时就说:我要云游天下。这个云游天下的概念,并不是说要出家,那时不知道有出家。因为我周边的人没有学佛的,也没有人传播这些。现在想起来,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一样东西,就是佛塔。只要谁说哪里有佛塔,我心里就会痒,就想要去看。比如上海,我家住在西藏路,到龙华塔,要换好几辆车。但是我很小一点点,就会查着地图,换车去看。这或许就是我对佛教最初的印象。后来我皈依佛门,就在了这个龙华寺。

    我和别人去寺庙不一样,别人喜欢初一、十五去,我不喜欢,因为人太多了,连拜凳都要抢。那次,我站在很静的地方,心里感受佛菩萨。在龙华寺后面的花园里,看到了一位老和尚,他在接待人。这老和尚相貌庄严,面如桃花。我止不住问别人:这是谁啊?他们告诉我,这就是龙华寺的方丈,上明下旸大和尚。我看了心里真是非常的欢喜。过了一会儿,我转回来,想再看看他,却找不见了!我就问:刚才那个老和尚哪里去了?别人说:他回他的住处去了。我问在哪里,说是在延安路。(注:上海延安西路434号圆明讲堂,当时明旸法师担任那里的住持)我连忙赶到延安路。别人就问我:你有没有皈依三宝?我说什么叫皈依三宝?他说皈依三宝,就是以佛、以法、以僧为师,就是拜师父,你愿意吗?我说:好啊!后来就在这里,在明旸大和尚这里,我第一次受三皈依。三皈依仪轨结束之后,大和尚说:下面受五戒,三皈依的人可以退场了。我就问:什么是五戒?别人告诉我:五戒就是不可杀、盗、淫、妄、酒。我说:这很好,做人应该这样子。我就跪在那里,继续受五戒。所以我的第一次,就是三皈、五戒一起受。

    为什么我会到寺庙里来?

    在这之前,我不相信有鬼、神、佛。我们家里冬至乃至七月十五,会烧素斋供,看他们烧纸钱,我反对,小孩时候就反对。我们家里,爷爷传下来的,除夕二十九、三十,完全素食,一直要吃到新年初三。这叫一年到头吃素。当时我对这个也不理解。

    但是平时很多时候我会对人生有思考,特别看到生死无常。在农村,有人死了,棺材抬出去,然后他所有的衣服物件,会在路口烧掉。我那时很小,站在远处看,就想:人到底活着干什么呢?活着的时候为了这个家,死了之后家里人也不要他了,甚至骨灰放在家里,都会怕。生命有什么意义啊?

    我那时虽然不相信有鬼神,但是走到黑暗的地方,走到山里,走到坟墓边,也还会害怕。我就跟自己急:没有鬼神,你怕什么!然后特意的晚上坐到坟墓边。越是怕,越要坐,就这样,一直坐到心很定了,才回来。我以前就这样,喜欢向自己挑战。

    八十年代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八六年,我领了营业执照,做私人老板。别人那时候工资一、两百,三百元是不得了了,我赚二、三千,也不成问题。但是钱赚得越多,越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我本来想:赚钱是为了生活,结果发现生活全部搭进去。纵使我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也只不过是个金钱的奴隶而已。我自己的人生意义到底在哪里?那个时候我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所以我做了几年生意后,有一天就烦得不得了,就把店都关掉,从此不做。然后就坐在家里,思考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我觉得天是昏暗的,心里非常难过,憋得不得了。

    于是,我跑到新华书店,去翻、去找。我想知道古代的老祖宗们,先哲们是怎么考虑这个问题的?结果在《三字经》里面就读到了天、地、人三才。我疑惑:天、地、人,人这么渺小,怎么和天地并称呢?就又转向道家,对道家感兴趣了。学老子的《道德经》。第一章不明白。第二章有点明白:“世间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这时候我一看,上海今天流行这个,明天流行那个,都觉得喇叭裤漂亮的时候,你跟风穿喇叭裤,就不漂亮了。然后下面一句就是:“长短相较”。高下是比较出来的。再下面一句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这时候我就想:是啊,这个人生,所有一切的概念都是相对的,伟大、渺小,贫穷、富贵,不过是相对而已。这样想时,就又钻到牛角尖里:人啊,其实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那个时候我连报纸、电视也不看,我的侄子看电视,我还要呵斥他们:小孩子看世界新闻有什么用?这世界对你有什么相干?其实是我自己不关心,天天躲在房间里看书。要吃饭了,爸爸妈妈喊一声,下来吃饭,吃过饭又跑回自己房间。我看书有一点跟别人不一样。就是看明白的地方,我喜欢沉浸下来消化。看《道德经》时,我有一些奇特的例证。当时我想:我就是死了,这个世界还是这样。所以我就当自己死了,什么也不想。这个时候慢慢地,放下了外界,进入到自己生命的真实一面来,出现了很多气血上的景象。当我思想负担放下的时候,身体的气脉就开始一个一个解开,内在的气血运转。在无我的状态里,恍然一下就“轰”地,人整个要爆炸了。但立刻又有“我”了。我起来照照镜子,感觉那么轻松,思维那么敏捷,感悟力非常强。那时候看什么书都非常容易懂。但是控制不住“无我”的状态。一有境界来,马上“我”就来;没有“我”时,马上境界就来;一“无我”就有境界,一有境界就有“我”。好几个月的时间里,我都处在平衡这个当中:怎么样既有境界又没有“我”?后来慢慢随着气脉的运动,慢慢地能够控制。控制到后来,人发生了非常多的变化。甚至有一次当真正处在这个状态里时,人悬浮起来。我当时也体验到一种,非常不一般的、内心深处的感受,生命它并不像以前认识的那样。我们如能真看破、真放下,真正无我,这些都会功不唐捐。当时我豁然开朗,一下子就对生命感兴趣了,开始关注社会在做什么,大家在做什么。

    那段时间里,有一次,大年初一我去泰山。傍晚的时候到泰山的碧霞池,遇见一个道士。他看到我很高兴,我看到他也很高兴。我问他:你们出家做道士学什么?他说:学《道德经》,还有《参同契》。我说:《道德经》很好。谈了几句他问我:你相信人会飞吗?正好我自己有点体验,就说:相信啊!他说:你晚上九点钟到碧霞池来等我。因为碧霞池一天到晚不关门,香客不断。我住到碧霞池上面的“岱山宾馆”,晚上吃过了,就去等。没等到他,却碰到一个北京人,年纪很大了,背着一个包,到处收集碑刻。因为年初一,岱山宾馆涨价,他住不起,准备在碧霞池里熬夜。看到我在那里,就跟我聊天。他问我:你有没有拜过?我说:我不拜的,我们祖先教我们大丈夫要昂首挺胸做人,不可以卑躬屈膝,所以我不拜。我那时候很有理由:不拜!其实那是贡高我慢。那老人家说:我以前也不拜。但每次回家的时候,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千里万里地去,然后又回去了,缺了些什么。我一听,是啊,好不容易来一次泰山,将来什么时候再来,也不知道。这叫道理上没打动我,情感上打动我了。我说:好的,那我也拜吧!结果我拜了。这一拜就不可收拾,拜了这尊不拜那尊,好像看不起祂。观里所有大的、小的,兜一圈过来,最后拜到慈航道人,观世音菩萨。那时候我还没有皈依三宝。拜过之后,要等的人还没来,我准备回去休息了。走到碧霞池后面,遇到一个以前佛教大殿的废墟,岩石上刻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大势至菩萨。我一个人站在大殿的地基上,看着满天的星斗,心里默默祈愿:希望找到我所有的师父!然后我朝东、南、西、北、中,各拜了三拜。其实那次我是想去崂山找得道高人的,泰山只是路过。当时面对苍穹,面对星空,心里非常清净,就这样观想、祈祷、寻求帮助。

    到了崂山,我满悬崖去找山洞。看悬崖里有没有洞,有没有我要找的师父。结果攀着悬崖找来找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忽然就想到,如果我业障很重没缘份,就是到了仙洞面前,这个洞我也看不到;如果我有缘,就是在平地,也会遇到师父。这样想时就十分伤感,就扒在那悬崖上痛哭:为什么我遇不到师父呢?我对生命的出离,有很强的愿望。这都是我辞职以后,心里彷徨疑惑寻求出路时的故事。

    我由于读《道德经》有一点受用,可以不吃饭。那一次去杭州,七天没有吃饭,在山里走。忽然就走到了“上天竺”这个庙。天刚下过大雨,庙里一个人没有。那时我很喜欢抄楹联,就独自抄抄楹联,看看观音菩萨。正看着,出家人上晚课了。他们拜八十八佛忏悔,我在边上听着听着,泪水就往外流。奇怪了,我哭什么?但是止不住眼泪往外冒,不单单流泪,还要哭;不单单哭,还要嚎啕大哭。别人都在做晚课,那么多出家人,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哭像什么?就跪下来,把头埋在拜垫里。但是止不住,嚎啕大哭。我一边哭一边心里想,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哭?但是哭了之后,走在青山里,就觉得那么亲切。由于心非常清净,想找出离,想找生命的答案,所以受到诸佛菩萨加被。这都是我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有一次一个朋友,带我去某地喝茶,那时我对道家非常亲切,就高兴地去了。进去之后,里面一圈坐的全是修行人。有修密宗的,有修道家功的。其中一个修道家功的,七十多岁了;道力非常强,大家最尊重他。当时大家开玩笑,说要看看谁的天目灵气足,吸的硬币多。他们有的拿一个硬币往头上吸,吸进去了,不会掉下来;有的拿两个吸,有的拿三个吸。我也能够吸,吸一个、两个、三个。别人最多就吸到三个,再不能吸,包括那个功力最高的。后来我想,我能不能吸到四个呢?四个硬币摞了一摞,“啪!”就吸上去了,吸得动也不动。当时他们看了,说:这个小青年,名不见经传的,哪里来的?结果那个修道人就打邪主意,他说这个年青人好像身上挺厉害的,就想使坏。所以修行的人,确确实实要跟好师父,不要瞎乱转,瞎乱转有时候被人欺负,有时候还被鬼欺负。我自己没有皈依佛门之前,就这样瞎乱转来着。

    后来在净慈寺,就是永明延寿大师的道场,碰到一个上海出家人,他主动跟我打招呼,介绍我看《楞严经》,《金刚经》和《六祖坛经》。我回去看了,看到哪里,哪里就法喜充满,汗毛直竖,整个人空掉了、融在空气里。后来又看禅门公案,看了基本都能懂。如果不懂,晚上做梦就会梦到跟他在一起聊,就是这样的神奇。

    那以后到龙华寺,碰到明旸大和尚,皈依。皈依了之后,一年后又碰到清定上师,我的第一个密宗上师。那是我在佛学书局买书碰到的。别人赞叹这位老师父,了不得,活佛。当时定公上师九十三岁。这么大的高僧碰到了,当时就想皈依。但我已经皈依明旸大和尚了,一切佛,一切法,一切僧,都是我师父了,定公上师也是我师父了,我还要不要皈依呢?后来想,那是显宗的,这是密宗的。当时就跟自己说:皈依吧!结果确实非常激动。上午传四皈依,下午五部灌顶,还听他老人家亲自讲解《心经》。这是我入密宗的因缘。

    这时候我慢慢觉得,人就是要修道,除了修行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值得我感兴趣。因为只有处在“道”,或“真理”中,我的人生,我的生命才是最快乐的,除此之外没有快乐。我有一点非常好,我一直没有女朋友。学校读书时,我从来不向女生看,看她们我会脸红。她们以为我傲慢,有时候还说我。到了开店时,我对自己说:我要先立业再成家,没有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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