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新娘-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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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低贱货!你个该杀千刀的破鞋!早晚让你变成'鬼媳妇'!”那两个女人咧着大嘴巴咒骂着,声音尖利如即将要挨刀的猪嚎。吓得我低头不敢再看下去,在那些参差不齐的欢呼声中,我拼命地跑回了家。
“游街”的女人就是斜楞的母亲。我们都有母亲,斜楞也不例外。
身挂破鞋被“游街”的女人就是“鬼媳妇”?还是她会变成“鬼媳妇”呢?再说了,这个“游街”的“鬼媳妇”又是这样的好看,她的脑袋也不大,她也没有穿红色的衣服,更没有发出鬼火呀!
“鬼媳妇”应该在半夜的鬼火坟地里出现呀!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情呢?走进校园到自己班里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那节课,我又溜号了。
七家村小学坐落在村西头的沙丘附近。沙丘是一个100多平方米的土丘,土丘上长满了杂七杂八的各种树木,其中歪脖子榆树较多。这种歪脖子树被老一辈的村民称作“鬼树”,原因是曾经有一年,歪脖子树就吊死过三个人,当然都是自杀。吊死过人的歪脖子树大多被立即砍断处理,是怕这棵树被恶鬼缠绕,继续害人。土丘地表上杂草丛生,时常有野兔出现,早些年还有野狼出没。地下一米深左右,都是金黄色的细纱。村民们取沙用土都是来这里弄,所以被称作沙丘。沙丘四面环绕着一圈挺拔高大的白杨树林,白杨树林就如一个个坚强的卫士一样,忠诚的守卫着沙丘。树林紧挨着一条乡间土路,路的另一边就是学校的土制围墙,围墙高1。5米左右。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们就翻墙穿过白杨树林跑到沙丘上去玩,玩着玩着就会听到有人不怀好意地喊叫:红衣新娘从棺材里爬出来了,“鬼媳妇”来烧“鸡鸡”了!“鬼媳妇”来烧“鸡鸡”了!“鬼媳妇”来烧“鸡鸡”了!
于是我们就都又拼了命似的往回跑。
原来,在二癞子事件前,我们都喊:吊死鬼来了!吊死鬼来了!后来,是我们把加工后的“鬼媳妇”烧“小鸡鸡”吃二癞子的恐怖事情宣传到学校里去后,就把“吊死鬼来了”改成了“鬼媳妇来烧'小鸡鸡'了”。
看来,“鬼媳妇”要比“吊死鬼”还可怕!其实,土沙丘离坟地还好远呢。孩子就是喜欢自己吓唬自己。
沙丘,白杨树林,也是我们少时的乐园。
下午的第二节课就是美术课。整个上午,凉子都在四处奔走,热衷于我的“花边新闻”的宣传工作,闹得整个校园的学生(包括一年级的幼儿他都没有放过去添油加醋)都知道我是有“媳妇”的人啦。并且这个媳妇还是郝老师!我一直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一个12岁孩子应该做的事吗?我猜他一定是继承了他母亲:村里有名的长舌妇的“优点”。1997年的冬天,我在一家叫凉子的狗肉馆见到了凉子,馆子是他开的。我们又谈起了那件事,凉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说都是小孩子,哪有那些什么和为什么的?再说,都过去好多年了。凉子说,我应该告诉你,你知道我当时听到郝老师要做你“媳妇”的时候我是多么的伤心吗?多么的恨你多么的嫉妒你吗?我本来想笑,但看着凉子严肃的样子,就没有笑出来。我的目光落在了他头上那条白色的疤痕上了,那是我给予他做“宣传工作”的“奖励”。
在同学们不怀好意的嘲笑中,午后的第二节课的摇铃声就响了。我一直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心里就像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压在上面一样,让我透不过气来。
六姐,不,郝老师走进来了,就如一朵鲜艳的彩云飘进了教室。
是的,我们穿惯了蓝色的土布衣裤,看惯了单调的颜色。六姐的出现,就好像在一大片灰色的叶子中,突然绽放了一朵(当然是唯一的一朵)鲜艳的花朵一样,是那样的动人、可爱!
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定了神儿似的看着她。
“同学们,我是你们新来的美术老师,是临时代课的。我也不比你们大几岁,喜欢的话,你们可以叫我姐姐。叫六姐最好,因为我在家排行老六呀,咯咯……”
于是,同学们都在她银铃般动听的声音中乐出了声。
“我呀,我一直在城里读书。可是我出生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喜欢画画,也学过一些绘画的知识,我要教大家一起来画画,画咱们美丽的家乡好不好?”
“好!”同学们都兴奋地叫起来。
5
六姐拿起彩色粉笔,在黑板上轻柔地描画着。不一会,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一轮红日在白杨树树林间冉冉升起,白杨树林的后面是一座秀美的山川,山川下小溪流淌,有愉快的鸟儿在溪水上欢歌……
“有谁知道我画的是什么地方吗?”六姐微笑着提问。
“是学校后面的土沙丘!”凉子第一个举手回答。
“不对,沙丘旁没有小溪!”我很认真地纠正了凉子的回答。“我们屯子东头只有个大水泡子。”
“嗯,雨歌观察的很细。但是我画的确实是咱们的土沙丘,只是我把它美化了。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美丽如画呢?如果想要让生你养你的家乡更加美丽和富足,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六姐仍然用她那甜美的微笑对着大家。
同学们都沉默了。
“我知道!”我第二次举起了手。
“你说。”六姐温和地看着我。
“现在好好学习,长大了用所学到的知识来建设家乡!”
六姐甜甜的笑了,走到我的课桌前,用手轻巧地拍了拍我的脸。立刻,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六姐拍过的脸颊上迅速地传变了我的全身,我呆了一下,才坐在了木凳上。同时,我感觉出来,有一双充满无奈和嫉恨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那就是凉子的小眼睛!
我是在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中度过这节美术课的。说也奇怪,我居然没有溜号,眼睛一直盯着六姐,听着她讲的每一句话,看着她做的每个动作。在以后的其它课程里,我没有再溜号过,是六姐治好了我这个毛病。
晚饭后,我们兄弟几个照例奔出了家门,直奔场院。
凉子早就带一伙人等在那里,看到我们跑过来,就冲我们喊到:
小破孩,有媳妇!
有媳妇,是老师。
老师大,大五岁!
大五岁,真有福!
女大五,赛老母!
……
我被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气疯了,尤其是一想到白天凉子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就从地上抄起一根比自己还高的木棍子拼了命地朝凉子扑过去。凉子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他的小脑袋就已经顺利的和木棍有了一次非常之亲密的零距离接触,木棍断了,他的脑袋“开花”了。
“你说我什么都行,就不准你说六姐!”要不是哥哥抱住了我,我想我还会再给他补上几棍子的。
家里的大人都赶到了。父亲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朝我的屁股踹了一脚,让我来了个嘴啃泥。但是我没有哭,一下子就爬了起来,恨恨地看着父亲抱着凉子跑向郝支书家。
凉子的伤口被缝了六针,在家里休学了二个多月,第二学期就降班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为这件事很后悔。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晚上我躲在生产队的场院里不敢回家,一个人躺在柴垛上看星星。那天晚上天空特别的晴朗,却看不到月亮,只有密密麻麻的星星在闪烁。我的脑海里一直在回闪着六姐的微笑以及在她轻拍自己脸颊的那种特殊的感觉。也为自己的小聪明而觉得自豪。那天欧阳指导员在我家喝完酒后,临出门的时候,拍拍我的头说:“小家伙,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建设自己的家园……”这句话被我深深地印在了心里,没想到却用在了六姐的美术课上了,让六姐对我刮目相看。她一定觉得我比别的孩子不一般!我幸福地想。
不一会,哥哥领着三弟找来了。哥哥告诉我,说爸爸刚把凉子的老爸从家里送走,让我赶紧回家。并说爸爸不会在踢你屁股了。
是啊,长这么大,父亲还真是头一次这样对我。
父亲卷着叶子烟,坐在炕沿上。我低下头,站在屋中央。
“知道自己错了?”
“嗯。”
“错在哪里?”
“我不应该打人。”
“你哥把经过都告诉我了,其实有时候打人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在你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你可以回家和爸爸说,爸爸会帮你解决的。孩子,你要学会忍耐和思考,一时的冲动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的。”
父亲的这些话对我以后的成长,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为了给凉子看伤,把自己戴了多年的手表都卖了。那是母亲娘家唯一值钱的陪送嫁妆。当我每次看到父亲习惯性地抬腕看表却发现手腕上空空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一种针扎的感觉,我暗下决心,等自己长大挣钱后,一定要给父亲买一块世界上最好的表!
作为一校之长,父亲每天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上下班。
我有个想法,总想问问父亲“鬼媳妇”的来历,但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就张嘴问了这个问题。父亲听后愣了一下,说你小孩子打听这事情做什么?那不是你小孩子该打听的问题,去好好念你的书,知道吗?
我很无奈地走开了,我就知道父亲会这样回答我的。问了也是白问。
第三章 斜楞的罪恶
1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最害怕见到六姐。不知道六姐知道我打凉子会有什么反应。在学校的门前,我又见到了六姐,她仍然微笑着站在那里,只是没有再穿裙子。穿的是灰色的裤子和白色的衬衫,衬衫胸口的口袋上还别了一支钢笔。可样子还是那么的可爱和稚气,毕竟她只有16岁呀。我怕她和我说话,可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让我静静的从她身边走过。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心里有点怨恨她的感觉。
也许是六姐不喜欢打架的学生?打架的学生都是坏孩子?我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决不再打架了,要好好学习,让六姐看看,我是个好孩子。
在以后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的学习成绩一下子从倒数后几名的差等生,变成了前三名。为此,父亲乐得合不拢嘴,用我的成绩去教育哥哥和弟弟。可是,我还是很不开心。六姐在上课的时候,她从不看我,也不再提问我了。这让我更加的伤心。
时间进入7月中旬里的一天,我们全班都收到了一份珍贵的礼物:六姐用她那点微薄的工资给我们每人买了一只青色的图画铅笔和一本图画本。对于我们这群用普通铅笔在废旧作业本背面瞎抹乱画的乡村孩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了。我一直都舍不得用,让哥哥和弟弟们羡慕了好些的日子。
其实所说的工资,学校是没有钱发的,按上课的时间,生产队里给记的工分,折合成很少的一点钱,发给六姐的。
这时候,我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就是欧阳指导员的女儿欧阳小春。我们喜欢叫她春子。春子很瘦小,比我还要矮一些。脸色白白的,一点雀斑都没有,很病态的样子。她就坐在我的前排。上个月转来的时候,她从爱说话,也不喜欢举手回答问题。后来他父亲有一次带她来我家里溜达,才和我熟悉了。熟了之后,她就成了我的“跟屁虫”。在学校里,我干什么她就做什么,只是上厕所不跟我进去,她就在外面等,然后再和我一起回到班里。现在已经没有同学敢说我什么“坏话”了,原因是凉子还在家里养伤呢。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比较多,但是每句话我都得细听,她讲的是南方加东北的口音。她告诉我很多的关于她父母带她走南闯北的经历,从遥远的南方来这里生活,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她是我们班里唯一一个没有穿带补丁衣服的孩子。有的衣服还是她父亲的工作服改成的,但是都很干净。除此之外,她还是我们学校第二个穿花边裙子的女孩子,第一个当然就是六姐了。不知道为什么,六姐很少穿裙子上课了。
关于“写生”这个词,我是在六姐的嘴里听到的。
先是六姐在课堂上给我们讲有关写生的知识,后来就领着我们去土沙丘写生,教我们怎样用铅笔做比例尺,怎样在图画本上去勾勒轮廓。我们就象“鸭子听雷”似的任她摆布,其实大家都笨手笨脚的没有画好和听懂。气得六姐把我们扔到一边,自己画水彩画。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挤彩膏,我想那五颜六色的水彩膏一定很贵。于是,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召集同学们说,我们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