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魔鬼-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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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有人在叫喊,有人在欢呼,一群修女跪了下来,呜咽着唱着忏悔歌。人群突然激动起来,整个广场上的人顿时不停地喊着教皇内侍的名字。红衣主教们和他们一起喊了起来,有的脸上还淌着泪水。莫尔塔蒂环顾四周想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事吗?
第七十八章
兰登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我的衣服呢?”兰登问他旁边的护士。他现在穿的是一套纸衣服。
一名护士指了指柜台式的长桌,他的卡其色裤子和粗花呢外套被撕破卷成一团放在了上面,湿答答的还在滴水。她说:“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只得把衣服从你身上剪下来。”
兰登看了看那件被剪破的海力斯粗花呢外套,看到了他的外套衬里上粘满了那片毁坏了的羊皮纸的碎片。那可是伽利略《图解》中的一页。这世上最后一份档案的字迹也已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呆呆的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只是一味地盯着那张纸看。
“我们保存了你的私人物品。”说着,她拿起了一个塑料盒,“钱包,摄录机,还有笔。我尽力弄干了你的摄录机。”
“我没有摄录机。”
那名护士皱了皱眉,递过那只盒子。兰登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与钱包和笔放在一起的是那台微型摄录机。他这时记起来了,科勒曾把这个东西给他,让他交给媒体。
“我们在你口袋里找到的。不过,你的取景器裂开了。”说着,她“啪”地一声打开了机身背面那个两英寸的显示屏,“不过,还能放出声音。勉强听得见。一直在反复播放着什么。感觉是俩人在吵架。”
兰登迷惑不已地接过摄录机,放在耳边听着。有个声音透出一种痛苦,有个声音铿锵有力,这确实辨别得出来。两个声音一个近,一个远。兰登听出了那两人是谁。
老天哪!
兰登勃然大怒地跳下体检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兰登先生!”一位医生说着,试图阻止他。
兰登长吁一口气,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位医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医生,我要马上从这道门里走出去。给我找件衣服,我要去梵蒂冈。人不能光着屁股去梵蒂冈。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雅各不斯医生倒抽一口冷气,说道:“给这个人找件衣服穿。”
兰登一瘸一拐地走出台伯利纳医院,他身着一件护理人员穿的蓝色连衫裤工作服。陪着兰登的那个女人身材矮胖,穿了套相似的工作服。那位医生向兰登保证这个女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送到梵蒂冈。
红衣主教团鱼贯返回了西斯廷教堂,主教们热情洋溢,兴致盎然。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是,莫尔塔蒂越来越困惑,他虽然相信古老的《圣经》里提到的奇迹,可对于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某些事情老让人觉得不对劲。
“莫尔塔蒂先生!”一名瑞士侍卫兵大叫着跑到走廊里面,“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屋顶。教皇内侍是……是人!他是真人!不是幽灵!正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他和你说话了吗?”
“他在安静地跪着祈祷!我们不敢碰他!他的胸膛被烫伤了。我们要不要给他包扎一下伤口?他肯定很疼。”
莫尔塔蒂考虑了一下那个问题。“给他沐浴,然后包扎伤口,再给他穿上新做的长袍。我们在西斯廷教堂等候他的到来。”
那名侍卫兵迅速离开了。
莫尔塔蒂朝着那座教堂走了过去。其他红衣主教这时都在里面了。他正沿走廊走着的时候,看到维特多利亚独自一人倒在皇家楼梯下的长椅上。他看得出她丧失亲人后的那种痛苦与孤独,很想过去安慰她,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事要做……尽管他并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事儿。
莫尔塔蒂走进那座教堂,发现大家极度兴奋。他关上了门。上帝保佑。
“这可真是个奇迹!”一位红衣主教喊道,“天主显灵了!”
“教皇内侍将是我们的教皇!”另一位主教喊道,“虽然他不是红衣主教,但主已经发出了神奇的信号!我提议马上开始投票选举!”
“投票选举?”莫尔塔蒂询问着,走向了他们,“我认为这应该是我的工作。”
大家都转过了身。
“教友们,”莫尔塔蒂说着,走上了祭坛。那声音听起来都不像是他。“我以为我会在余生之内竭力弄明白今晚发生的事情。但是,关于教皇内侍,你们所提的建议……那绝不可能是主的意愿。”
教堂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你……你凭什么那样说呢?”最终一位红衣主教质问道,“教皇内侍确实拯救了教会。主直接和教皇内侍对话了!教皇内侍自己也幸免于难!我们还要什么神迹!”
“教皇内侍这就过来。”莫尔塔蒂说道,“我们等一等。在进行投票选举之前,听听他怎么说,可能会有个解释。”
“解释?”
“作为选举官,我发过誓要维护秘密会议的教规。你们肯定知道,根据神圣法律,教皇内侍根本没资格参加教皇选举。他不是红衣主教。他只是个牧师。他的年龄也不合适。”莫尔塔蒂感觉大家的眼神越来越冷酷,“如果让你们投票选举了,我就是在恳请你们认可一个梵蒂冈法律宣布不具有选举资格的人,就是在恳求你们每一个人违背神圣的誓言。”
“可今晚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人支支吾吾地说,“那无疑凌驾于我们的法律之上!”
“是这样吗?”莫尔塔蒂用一种低沉而响亮的声音说道,这时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些话来,“是主令我们弃教规于不顾吗?是主让我们丧失理智而放任自己对宗教的狂热吗?我不是怀疑主的力量!恰恰是主让我们理智而慎重地思考!我们要以审慎的态度遵从天主!”
在西斯廷教堂外面的走廊里,维特多利亚·维特勒呆呆地坐在了皇家楼梯下面的长椅上。她看到那个身影穿过后门走了过来,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又看到了幽灵。他缠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穿的衣服像是医务人员的工作服。
维特多利亚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罗……伯特?”
他没有应声,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向维特多利亚,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他开始热吻着她,热吻中透着一种冲动,一种渴望,还有一种感激。
维特多利亚感到眼泪流了出来,说着:“噢,天哪……噢,谢天谢地……”
“这是主的意愿!”有人大叫起来,声音回荡在西斯廷教堂里。“除了主选定的人,谁还可能在那场可怕的爆炸中幸免于难呢?”
“我。”一个声音在教堂后部回荡着。
莫尔塔蒂和其他主教满脸诧异地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身影走上了中间的过道。“兰……兰登先生?”
兰登沉默着慢慢走到了教堂前部,维特多利亚·维特勒也进来了。紧接着两名侍卫兵推着一辆手推车急忙进入教堂,车上放着一台大电视机。兰登等着他们将电视机接通电源,屏幕对准红衣主教,接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他们关上身后那道门,走了出去。
这时就只有兰登、维特多利亚与红衣主教们了。兰登将摄录机的输出端插进电视机,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那台电视机“嘟嘟”地响着闪出了画面。
主教们眼前出现了一副教皇办公室的画面。这盘录像拍摄得很粗劣,像偷拍的一样。登告诉他们录像是“欧核中心”主任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拍摄的。就在一小时前,科勒曾使用一部被暗地里安放在轮椅扶手的下面的微型摄录机悄悄地拍下了与教皇内侍会面时的情况。
莫尔塔蒂与其他主教迷惑不已地看着录像。虽然对话早已开始,兰登也不愿费劲倒带了。很明显,他想让主教们看到的所有画面都已渐渐出现……
“列奥纳多·维特勒过去还写日记?”教皇内侍说,“我想这对‘欧核中心’而言可是个好消息。要是日记中记有反物质的制造方法——”
“没有,”科勒说,“那些方法早随列奥纳多一起进了坟墓,知道这一点你会感到很宽慰的。但是,他在日记里提到了别的事情。日记里记述了列奥纳多上个月的一次会面,他见的人就是你。”
教皇内侍犹豫了一下,然后朝门口看了一眼说:“罗奇尔本不该不征求我的意见就准许你进来。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第八十章
“罗奇尔知道真相。我老早就打电话给他讲了你干的好事。”
教皇内侍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低头注视着科勒。
“这么说吧,”科勒断然说,“大约一个月前,列奥纳多·维特勒联系你要求紧急拜见教皇——你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教皇很敬佩列奥纳多的成就,还因为列奥纳多说事情很紧急。”
教皇内侍转身面向火堆,一句话也没说。
“列奥纳多极其秘密地来到了梵蒂冈。他的研究让他深感苦恼,他需要教会给他精神上的指导。在一次秘密会见中,他对你和教皇说他有一项科学发现,可这项发现牵涉到了深刻的宗教问题。他竟然已经证实创世纪是完全有可能的,还证实那个极大的能量源——维特勒把它称作上帝——能够再现创世的一瞬间。”
周围出现了一阵沉寂。
“教皇当时目瞪口呆,”科勒继续说,“他很想让列奥纳多公开这个秘密。他认为这项发现可能会渐渐弥合科学与宗教之间的鸿沟——这可是教皇毕生的愿望之一。列奥纳多后来向你说明了那项发现的弊端——也就是他要求教会给予指导的原因所在。在再现上帝创造天地的实验中,他发现似乎恰如《圣经》预言的那样,万物都被成对地创造了出来。它们都是对立物,如光明对黑暗·维特勒发现他除了制造出了物质,还制造了反物质。还要我继续说吗?”
教皇内侍沉默不语。他弯腰添了几块煤拨旺炉火。
“列奥纳多·维特勒来到这里以后,”科勒说道,“你就去‘欧核中心’参观了他的成果。他在日记中说你亲自到实验中心去了一趟。”
教皇内侍抬起了头。
科勒继续说道:“教皇一出行肯定会吸引媒体的注意,因此他就派了你去。列奥纳多私下领着你参观了他的实验室。他向你展示了反物质的湮灭,还给你看了一滴很大的样品。你当时就感到了害怕。回到梵蒂冈之后,你就向教皇汇报了你所见到的景象。”
教皇内侍叹了口气。说:“这又碍着你的什么事儿了呢?今晚我是在世人面前假装对反物质全然不知,可那是因为我尊重列奥纳多的机密,难道这也让你觉得苦恼吗?”
“不是!让我觉得苦恼的是,列奥纳多·维特勒实际上已经证实了上帝的存在,而你却找人把他给杀了!”
教皇内侍这时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科勒突然前倾着身子,似乎要尽力抓住粘在轮椅下面的东西。重新坐下之后,他从身前拿出了一把手枪。调节过角度的摄录机拍摄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从后面看去……顺着枪管的方向……枪口直接对准了教皇内侍。
科勒说道:“忏悔罪过吧,神父。”
教皇内侍震惊地看着他,说:“你绝不会从这里活着出去。”
“你的信仰使我从小就遭受苦难,死了也许就解脱了,我求之不得。”科勒这时双手握住了手枪,“我给你个选择,要么忏悔罪过,亲口说出真相……要么立刻死掉。”
“不管我跟你说什么,”教皇内侍说道,“像你这种人是绝不会明白的。”
“不妨试试看。”
教皇内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侧影矗立在炉火暗淡的光线中。他开口说话时带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口气,与其说他在忏悔不如说他在讲述自己无私的光荣事迹。
“自鸿蒙之初,”教皇内侍说道,“教会就与上帝的敌人进行着斗争。但我们都无一例外地挺了过来。但是,过去的魔鬼,只是指责与憎恶……这些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敌人。可是,撒旦是狡猾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抛弃了凶暴的面目,重新换了一副脸孔……一副纯理性的面容。”他的语气中突然透出一股愤怒——近似发疯般地突然变换了语气,“你倒是说呀,科勒先生!教会如何才能宣布那些培养了我们的逻辑思维的事物的罪过!我们如何才能反对那已成为我们社会根基的事物!每次教会提高嗓门做出提醒,你们就反过来大叫,说我们无知、偏执、专制!你们把科技创造的奇迹神圣化。让我们明白科学的到来是要把我们从疾病、饥饿与痛苦中解救出来!看看科学——看看这位不断创造出奇迹、无所不能且乐善好施的新上帝吧!它无视武器制造与混乱局势!不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