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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藏地燃情·阿里轶迹-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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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永明止住了他的笑声。最后一个老乡也东倒西歪地离去。两个人悄悄撤去残席,又往铁皮炉子里狠塞了几块红柳疙瘩。王学高抬手关上了头上的通风窗,吴永明又举手上去拉开说:“烟气很大小心呛着人!”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互相妥协,关一半,开一半。既别凉着,也别呛着!然后各自钻进被窝睡去。 
  第二天清晨,闹钟的铃声艰难地叫醒了他们,两个人起来,都晕着头勉强穿上衣服,上建筑工地厨房去做饭。 
  天大亮了,拉姆一家还未起床。 
  直到上班半个小时了,单位的同志们还不见拉姆去上班。有人说拉姆可能又和男人吵架了。 
  今天畜牧局开会,洛桑同志来敲门叫她,既不开门也未回答。洛桑觉得这事好蹊跷。 
  洛桑敲了几次门,大呼小叫地,里边像没有人一样寂静,无声。 
  洛桑调皮地趴到窗台上,从窗帘上边望进去,一看,头发根子立刻竖起来—— 
  只见两个大人,两个孩子横躺竖卧都趴在地下。拉姆一个人已爬到门边,脸朝下,披头散发,一只手掌还摆在门上,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 
  洛桑狠砸了两下窗子,里边仍无一人动弹,洛桑大叫:“出事啦!快来人啊……”   
  第十六章 整顿(1)   
  洛桑的惊呼惨叫声,一下子打乱了宿舍区的安宁。消息瞬间传遍了办公大院,不过三、五分钟时间,县机关所有的人都迅速赶到了出事地点。 
  现场的门窗早被砸开。 
  县医院的曲松院长,带着医生们进入现场,立刻开始进行抢救活动。打针,做人工呼吸,对口呼吸,能用的方法全都用过了……医生们的手,一个一个都慢慢停了下来。 
  曲松院长看看谢大军,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脸对站在旁边的黎部长及佟何阳等县委的负责人说:“心跳停止,瞳孔扩散,眼睛、口、鼻皆有出血,面部肿胀,嘴唇外张……疑似一氧化碳中毒……人已去世,请上报有关部门作进一步检查,化验后定论。” 
  佟向阳看看大家,以征求意见的口吻对黎部长说:“黎部长!您看要不要立即召开常委会研究一下?” 
  “我同意 
  医院的意见,立即上报地委,请保卫部门,携有关人员来现场堪验,得出结论,再做善后工作。当然,也可做些必要的相关准备,如通知亲属等。”黎部长显得沉着而冷静地说。 
  时近中午,地区组织人事、保卫等部门,偕同法医乘车来到现场,进行详细地勘查。被询问的第一见证人洛桑说:原来房间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没有发现任何破损的痕迹。门窗开启后,有浓重的烟气,死者身上没有厮打迹像。 
  法医经认真检查尸体发现,尸班呈鲜红色,垂压亦不退色。遂提取血样等有关资料后离开。听取相关人员全面汇报后,初步认定,没有暴力事件发生。地区调查组当即返回。 
  第二天上午,地区党委组织部等有关部门联署来电称:狮泉县拉姆一家四口的尸检化验,发现血液含一氧化碳呈阳性。经综合分析认定人命事件,是由一氧化碳中毒造成之意外死亡,可排出他杀自杀之嫌。地委领导批示,狮泉县在搬迁工作中领导不力,缺乏经验,管理混乱,麻痹大意,乃至乐极生悲,教训深刻!责成县委主委负责人在做好善后处理的同时,迅即作出严肃深刻的检查,立即上报地委!…… 
  遗体首先被搬进医院新建的停尸房内。 
  县委常委们,为妥善处理好拉姆一家的后事,专门召开了治丧会议。在充分征求家属意见后决定: 
  按传统在机关开追悼会,寄托哀思。依照通常习惯用棺木装殓,在预为辟做陵墓地的西山埋葬。 
  按要求,工地木工房很快制作出大小四口棺材,一齐停放在县机关大院。 
  不知是谁的主意,棺材都被漆成黑色。令人一见惊心,神经都有点紧张。 
  四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一个十二岁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一家同时不幸遇难无不为之惋惜!多有某种难以表白的激愤心情,郁结在心中,或笼罩在头上,像乌云越来越阴森,沉重而可怖! 
  善良的人们在互相质疑:“他们不能不死吗?” 
  眼前或永远,人们都难以做出回答。有关部门既已作出了权威的解释,一般人也就无权随意去议论。但是,人们心目中是否心服口服地接受它,只有群众自已最明白。 
  事件刚发生的瞬间,意外痛苦像当头一捧把人击昏,过分的悲伤之后,便很快恢复平静。在经历过思想感情的波折,回到理智之后,人们总还要以感情与理智紧密结合的方式,对待一切。 
  现在干部们普遍表情沉默。有些人眼神中明显带着一种怨愤。究竟怨谁? 
  人们在是非面前,往往都会有起码的理性思索。“孩子玩耍不慎掉到井里,自己当然有责任。但是,孩子的责任,说到底是孩子水平上的责任。那么,大人的责任又该是什么……” 
  干部们发现,自从事件发生以来。县委领导特别是主要负责人,除复述上边的结论外,谨慎得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如何吸取教训、悔悟的表态都没有。想到这里,人们渐渐对县委负责人佟向阳副书记,在理智与感情上凝成一点由沉默演变为公然的憎恨! 
  人们走路碰到他,扭头便走,绕开他远远的,每每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这种气氛,不只佟向阳能感受到,就连包玉凤等人,也都有了一定的察觉。因而,也一反常态,夹起了尾巴,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了。 
  地委组织部领导,破例参加了县上一家普通干部的追悼会。男方单位的领导不但亲自来参加追悼会,并且主动提出要求为死者致悼词。县委领导们经简单地议商后,决定满足他们的要求。 
  追悼会就在县机关大院召开。 
  前边中间的位置,摆开两个桌子,放上麦克风,主持人请有关领导及亲属都来到最前面。胸前佩带着白花,臂上缠着黑纱。可能因为死者一家整整四口人,人数太多,或别的什么原因,竟没有供放死者们的遗像。 
  或许是为了可能减轻人们悲愤的情绪,追悼词也尽量写得委曲而且温婉得体。在哀惋的词句中,摆出成绩,高度评价那看似平淡而又有意义的人生,最终归结到“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致词人说,虽然他们是在机关日常生活中去世的,但机关是革命的队伍,在革命队伍中死去,就是为人民利益而死,同样“是比 
  泰山还要重的!” 
  悼词最后倡导,寄托我们哀思的最好方法,是大家真正团结起来! 
  不知是受了悼词的感动,还是受死者们遗恨与冤气的趋使,一些女人们失声痛哭,抽抽咽咽,几近背过气去。一个孱弱的女子,身子一歪倒在身旁一位年青人的身上,立刻被两个强壮的人挽离队伍。 
  追悼会终于在低回悲哀的乐曲声中结束。 
  送葬的队伍尾随在灵车后,向新开辟的陵园墓地缓缓地走去…… 
  在接近墓地约五百米处,妇女们被留下来,看着男人们继续前行,直到把逝者的遗骸与灵魂送到另一个世界,默祷其身心得到安息,灵魂升上天堂。 
  葬礼过后,人们迈着沉重缓慢的步伐,怀着压抑的心情一步一步地回县上。 
  回到家里,人们才像重新来到人间。 
  三天过来的苦痛沉闷,一些性情梗直的人们,如巴宗、苗师傅,首先在缝纫部里议论起来。 
  巴宗说:“拉姆隔壁是事务长吴永明和炊事员王学高的房子,因要早起做饭,才被闹钟叫醒,醒来时都感到头痛、头昏、恶心。铃响了半天才勉强支撑着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闹钟救了他们的命。” 
  苗师傅接着说:“听说炊事员那晚上喝酒玩耍闹得很晚,炉子塞满红柳疙瘩,满屋子烟气,也到了隔壁房间。” 
  巴宗说:“拉姆的男人从地区回来,又煮肉又烧茶,他们的炉子也同样烧得乌烟瘴气的,两家一个火墙,又都互相窜了烟,吴永明坚持开了半个通风窗,不然同样都危险的!”邮电局小袁恰巧也在缝纫部,说的话她全听到了。回到包玉凤那里,她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 
  包玉凤再到佟向阳的房间,武权、吴魅也在那里。包玉凤心想,正好!让他们也听听,少翘一点尾巴。 
  包玉凤故意绷着脸说道:“群众在议论你们盖的好房子,两家共用一个火墙,是中毒事件的根源!” 
  武权一听,吃了一惊。从出事的那天起,他就有点心虚。从工程上说,当初自己在佟向阳面前,夸下海口,保证工程质量没问题,而今火墙窜烟惹祸,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意外事件,要是从根上追查起来,确实有点被动! 
  吴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在佟向阳面前替武权和自己开脱责任并挽回面子,他狡黠地笑道:“好啊,要说是房子火墙共用使人中毒,是工程上的责任,那首先应该是设计上的问题。图纸是谢大军去设计的,要说责任,首先是他的!” 
  武权那肉眼泡子中的瞳仁中顿时显露出笑容,非常满意吴魅的机灵与诡辩。他轻微地一笑,不加可否,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看看佟向阳。 
  佟向阳有些不耐烦地说:“发生意外,地区也未多说一句话。谢大军也好,基建办也好,不都是在县上领导下吗!如果说工程有问题,要负责任的首先是我!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你们就别多操那份闲心了!群众放个屁,你们也都要去追根,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上面来,岂不更愚蠢!” 
  武权、吴魅看看眼色不对,便搭讪着走开,万金财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去,室内最后还剩下佟向阳,包玉凤两个人。 
  包玉凤捧出一副笑脸说:“我今天未动脑子,也说出一翻蠢话来,若你心烦……” 
  “我心烦,别人不了解,你应该知道!” 
  佟向阳抓着包玉凤的手轻声说:“你也听说了,县委第一把手周凌风书记就快回来了,听地区说他自己没有下调的意思。他一回来,我就得把县委负责人这位置让出来。还得给他打下手,当马前卒!我再能干革命,也超不过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我难道在这一直陪他旷职耗时不成!”佟向阳有些忧心忡忡了。 
  包玉凤还从来没见过佟某这种难过的样子。她心里直想笑,这个臭男人!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她不吭声,想听他把心里话全倒出来。 
  佟向阳果然继续说道:“再说,最近这件中毒事件,弄得满城风雨,恐怕就要传到山下了。他周凌凤一到叶城办事处,迎接他的,必定是在我主持下狮泉县发生的这件特大惊人的事件!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他呢?…… 
  如果他不回来,权柄由我自己来掌握,即使再有一两件大事,我也不怕,我都能把握住,平息掉!可他一回来,我把权一交,人都眼皮子浅,本来不是问题的事,一下子都翻过来变成了问题!甚至过去多久的事情,只要他愿意都可以拿出来新帐旧帐一起算!人要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有八个嘴也难说清自己……总之,失去权力的官,就像没有牙齿的老虎,不能咬人,又何以自卫啊。” 
  佟向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叹息道:“以后的日子如何过,我真的不愿往远处去想……” 
  包玉凤把嘴一撇笑道:“你看你!这么个大男人,活人能叫尿憋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谁没出路,你都能有出路!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 
  佟向阳仍然有点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话是这么说,这是从全局、从长远来说。但是眼前被窝在这个狭窄的环境里,不好立刻脱身。西北人说,‘皮条把棍缠住了!’我们常说‘手挤在磨眼里’总得想个办法出来呀!” 
  追悼会后,不仅是佟向阳包玉凤们在思考个人的处境前途,就连黎部长、李刚义副主任等同志也在谈论当前和今后的形势。 
  在李刚议副主任的房间里,黎部长、组织部副部长叶心钺谈兴正浓。 
  黎部长端起茶杯,吹吹浮在上面的茶花,轻轻地吮了一小口,认真地说:“地区对于中毒事件的性质,是从全局出发,力求低调处理。虽然没有上纲上线,但对县上‘在搬迁工作中管理混乱,领导不力’却作了严肃的批评!而且指示,‘在做好善后处理的同时,作出认真检查立即上报’。而我们这位佟副书记,至今却不见动静!心理不知是怎么想的?” 
  李刚义副主任,向烟灰碟内扣扣烟灰,又吸两口烟,不急不缓地说:“怎么想?还不是应付了事!但是,事实摆在那里,想推也是推不掉的!‘管理混乱,领导不力!’县领导的责任已经明确定下来了。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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