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燃情·阿里轶迹-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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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常委听了柳卫东这番话,心情十分沉重,像这样是非对错都非常明白的问题,处理起来本该是比较容易的,没想到说了半天,拿出个“冷处理”的说法,最终还是个不处理的结果,不怪毛主席说,“世界上的事物是复杂的……”
看着柳卫东受刺激时的模样,伍风春真不想让他急出心脏病,也不想让肇事者许贵胄吃安眠药……但是,自己毕竟是共产党员,既然是在党的会议上,自己有发言权,就不能辜负头上的光荣称号,就应该坚持原则,把意见讲请楚。主意已定,正气使然,伍风春不急不缓说道:
“据群众反映:两个小分队相遇时并不太远,解放军在山沟里距我方不到二百米,明明看得很清楚,而且有人提示……一位藏干说‘是解放军’,而许贵胄却硬说是‘叛匪’,并在没有进一步证实也没请示的情况下,立即开枪,这究竟是为什么?对方一人中弹落马后,其战友迅速开枪还击,奇怪的是许贵胄既没有发二枪,也没起来喊话解除误会,此处很有嫌疑。是我们的一位年青的藏干,冒着在耳边呼啸的子弹,主动站起身来摇动帽子,又脱去皮袄上身露出解放军军装,再反复叫喊释疑,解放军立即停止射击……两边同时走到一起……对方让开枪者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单位后离去。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误战’两字能说清楚的。即便是‘走火’致命,也要坐牢的,怎么能以‘检讨好’三个字就了事呢?从宽也要有个限度!既然县委会上要作结论,我有不同意见要发表:我不同意‘误战’的结论。我要求深入调查,准确定性后再从严处理!如果仅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通过决定,对许贵胄免于处分,我持保留意见!”
西饶副主任表情紧张地看着柳卫东。柳卫东只黑着脸,眼珠都一动不动地凝神思考,一言不发。西饶终于结结巴巴地说:“我同意柳书记的意见,问题是‘误战’造成的。我们是地方,不能按军队那样严格要求,许贵胄态度好,我同意免于处分!”
伍风春常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柳卫东还在整理着会议纪录。他写下最后的一笔一股兴奋的暖流涌上心头,他把钢笔与记录本往桌上一放,向后一仰,背靠在椅子上,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哎,‘误战’的结论,总算使我们突破了一个关键的环节。”
西饶从柳卫东愉快得意的笑容与神情里感受到,对这次县委常委会的结果他是满意的。柳卫东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或者说柳卫东的意见已经变成了正式的县委决议。自己内心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开会前,他还提心吊胆,半信半疑地走进柳卫东的房间。他在整个会议过程中,都带着理屈的心态,拘谨地坐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正面看柳卫东副书记和伍风春常委一眼。他一声不吭,甚至连口大气也都不敢出,只是全神贯注地,细心听取他们两位的发言。
他真希望他们狠狠地批评他一顿,最后再一致通过给他一个“警告、严重警告”甚至“留党察看”之类的处分,或许他会减少一些内疚和负罪感。
会议结束了,结果出乎西饶的意外,他所顾虑的,牵涉到他的责任的问题,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他知道,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各民族干部在一起工作,不管发生什么问题,总是对本民族的要求严一些,对兄弟民族宽一些。
对于许贵胄的问题柳卫东与伍风春之间的争论、西饶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感受。他知道伍风春对柳卫东的表态貌似温和,却完全是出于礼貌的行为,但意见是针锋相对的,一场十分尖锐的辩论。伍风春虽然没有说服柳卫东,但他的发言与据理力争的气度,表现了一个党员在原则面前的完美。
决议虽然形成了,但那是动用“少数服从多数”这一神圣的党内法规作出的。
法规,在这里维护了“多数”的团结,一般来说是对工作有利的,但有时候它不一定就是真理。有人说“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可能有这个原因吧。西饶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陷入了深度的疑惑,他不知道这会议的结论究意是对还是错,只知道他是被他们俩从宽关照了的。
一些理论,似乎告诫人们可以不必去担心暂时的是非与对错,因为真理终归是要战胜的。但是理论终归是理论。在实践中,有时权力可以左右一些东西……当然,真理还是决定的因素。我们党是真理战胜缪论的典范,正是这样一部活生生的经典,吸引着一切追求真理之光的人们,才那样奉若神明地相信她,崇拜她,一代一代地前进,形成今天这样永不枯竭无比强大的力量!
许贵胄擅自开枪致死人命案,由县委作出“误战——免于处分”的结论后,县机关一片哗然。
伍风春常委、叶心钺两人正在电影队长曲加家里喝酥油茶。
叶心钺认真地问伍风春:“伍常委,许贵胄的问题真的就那么随便放过了?”
伍风春看了叶心钺一眼:“你们汪组长没对你说吗?什么事情他总是喜欢掺合的,说不准有他的主意呢!”
叶心钺毫不掩饰地立刻证实了伍风春的话:“是的!你们没开会之前,他就说这是一场‘误战’,那一个已经死了,这一个既然不是故意的,再处分他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免了。我还不太相信,没理他。现在真的说免就免了,群众怎么会服气呢!”
曲加也气愤地接话说:
“群众不但不服气,还有怀疑那,意见大的很……”
人保组副组长扎崩家里,藏干、汉干好几个人都聚在那里。扎崩问
医院院长曲松:“许贵胄平时表现怎样?”
曲松答道:“许贵胄平时总是怪怪的。听外台的问题是护士听到的,他不承认,由于只有一个人反映,又没有其他证据,也不好定性,放的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一次他到茶嘎区下乡,平措的老婆感冒,他给她打针,说她屁股黑黑的,一点也不讲卫生。打针时,使劲推药,那女的疼得都哭了。第二天再不敢打针了。还有一次,我们一起下乡回到县上,先在我的房子喝茶,他把我的手枪拿出来玩弄,我也没说啥。一会隔壁一个人叫我出去说了几句话,等我回来时,手枪放在床上。我准备把枪收起来,等我拿起来一看,子弹已上了膛……”
在场的汉干,从管理员调财务科的吴魅,突然惊叫了一声:“这很危险吗!”
室内气氛顿时冷清下来。
吴魅鼓着一对金鱼样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扎崩一口接一口地吸烟。一声不响地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
团委女干部郑英说:“听人讲许贵胄的一个堂兄被批斗时,因心脏病发作而死……”
一直没说话的藏干小伙子次仁多吉,他是这次小分队的参加者之一。也是这次所谓“误战”的直接目击者,他就在许贵胄旁边,离他最近。
扎崩:“次仁多吉,你对‘误战——免于处分’的结论,有什么看法?你说老实话!”
次仁多吉,腼腆憨厚,说话前先向人笑笑。但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他也无法回避了。于是,他很诚恳地说:“我的汉语本来就说的不好。‘误战’的意思我也不全理解,据大家说就是‘不是故意的’我觉得要看看当时的情况。当时只有许大夫一个人说是‘叛匪’,我看清楚人家穿解放军的服装,我说‘是解放军!’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他就开枪了。没有请示,没有队长发话,他随便开枪。我就不明白,他‘误’在了什么地方,我既然能看清,他眼睛没毛病也能看清。我告诉他说:‘是解放军!’这既是纠正他又是提醒他。他如果真的没看清,为什么不好好看看?为什么不先请示就急不可耐地先动手?而且他开枪后,对方立即还击,他又为什么不打第二枪?既然他认定是‘叛匪’就该连打下去才对……对这些,在总结时许大夫一句都不作解释……
所以,我至今也不明白,所谓‘误战’到底是咋回事!小分队内,就有人认为是故意‘报复!’我也不知真假,只觉得糊里糊涂的……”
扎崩严肃地说道:“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此事的看法,县委内部意见也有分歧吗……现在说来,只不过是县委的一次结论而已。而且在现有六名常委中,这只是两名常委的意见罢了,说白了,这不一定能代表全体县委委员的意见……”
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吴魅,实际上他却在用心默记着别人的讲话。
就在此时,机要员阮萍把门推开了,她站在门外,用尖尖的音儿叫道:“小吴!武主任叫你去一下。”
人们把目光一下都注视到吴魅身上。不知谁开了句玩笑:“啊?这里还藏着一个特务呀!”
轰一声,人们笑开了……
阮萍叫道:“不准胡说!谁是特务?”
政工组长汪彤,此刻也未闲着。他正在苗师傅的缝纫部悠闲着。一个叫小卓尕的藏族女缝纫工,开玩笑惯了的。看见汪彤在缝纫部这走走,那转转的。哈哈笑着叫道:“汪组长,你过来!我问你,许贵胄的事。你们处理咋样了?”
苗师傅一听,心里先叫道:“哪壶不开提哪 壶!”但嘴上并不拦她,只偷着笑。
“你们还没听说吗?县委已经做出决定,是‘误战’,许大夫检讨好,承认错了,免于处分。”汪彤轻描淡写地回答着。
“哎呀呀!你们是怎么搞的?人家卜桂玉谈恋爱你管的那么严,逼的人家跳井!这许贵胄打死解放军,就说一句‘检讨好’就没事了!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有偏向……”
“他不是故意的!这与谈恋爱也不是一回事,不要扯在一块说。”汪彤已经没法多作解释。
小卓尕一句不让,不依不饶:“汪大组长!比较起来看,你们对一般群众抓的严的狠,但对许贵胄就因为他是个高级大夫,你们就放了他,这不是一般宽严的问题,该不是包庇吧!”
“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说话……”
“小卓尕!……”
苗师傅抑制不住从内心发出的笑意,随便叫了一声,算作阻拦与批评他的部下,意在给汪组长一点面子。
汪彤再也没有一点站脚的地方。低着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小卓尕学着电影上的动作,用手压在嘴唇上,向汪彤身后连打了两个飞吻,引起满堂的哄笑。
时至下午。
柳卫东的身旁,只有汪彤、武权两个人。他们一时都没话可说。
显然,是关于许贵胄的结论受到群众强烈反对的事,汪彤、武权等人都已向柳卫东汇报过了。
现在三个人都在想着一个问题:
群众为什么无视县委的结论和决定。那么多群众心怀气愤,他们只认一个死理:“擅自开枪,致死人命,应当追究责任。”这到底该怎么办?
汪彤首先打破沉默:“这样下去恐怕不是事……”
武权不以为然地看看汪彤,把脖子一扭:“那也不能退却,难道叫县委重新下结论不成?”
汪彤:“你没明白我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卫东也不耐烦地插话:“该做的我们都做了。那你倒说说,此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汪彤:“问题是处理完了,但缺少一个环节——必要的善后工作。”
武权嘿嘿一笑道:“什么善后工作?怎么做?你能把群众的嘴一个一个都堵起来!简直是笑话!抽像的话好说,具体的事难做,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做你的思想工作去吧!”
“别瞎打岔!听他说下去!”柳卫东好像听出点眉目来。
“说到堵群众的嘴,说句不好听的话,还真得堵一堵!群众的嘴在干什么?在造舆论!在希望翻案!如果想办法绝了他们这种‘希望’,造成难以挽回的既成事实……”汪彤阴险地点点头。
柳卫东:“是这么个理!再详细说下去……”
三人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如何做好那“善后”工作问题。谁都没注意机要员阮萍轻手蹑脚儿地走了进来,直把电报本送到柳卫东面前。柳卫东看那电文写道:
“北京医疗队一行十人
本日下旬即达地区,速做住宿准备,届时派人迎候不得有误地区组织部
× 年× 月 × 日”
柳卫东看完电文立即签了字,口里还念叨着:“好啊,北京医疗队说来就来了。”
“北京医疗队来了?”武权叫道:“我们得赶快打扫房间,取暖的烧柴还未准备呢!”
“忙什么!一个月到县上就不错了,即使到了地区也得呆个十天半个月的。”柳卫东不慌不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