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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竹窗随笔、二笔、三笔(全)_莲池大师-第16节

小说: 竹窗随笔、二笔、三笔(全)_莲池大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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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受菩萨戒 

予著戒疏发隐中,言必先受五戒、十戒、二百五十戒,然后受菩萨十重四十八轻戒。有讲师愤然不平曰:‘何以不教人直受菩萨戒,而迂曲如是?佛记末法中,有魔王混入吾法而坏吾法,今其人矣!’予不答。讲师卒,其徒理前语,欲集诸僧诸宰官居士等,设大会而作辩难。予亦不答。有代予答者曰:‘无以为也。不观彼所引菩萨善戒经乎?经云:“譬如重楼四级,自下而上,次第历然,不可躐等;受戒亦然。”经语也,无以为也。’其人乃止。 

刑戒 

大长者吕叔简作刑戒,邹南皋先生梓之,予跋之。兹传闻一事甚奇:某官者,素酷暴,动辄行笞数十下,酸楚之声震地,若罔闻者。有道人排闼入,直立厅事,嗔目而指之。某官大怒,呼左右极力笞之。忽后堂大叫公子为鬼击,几毙。某官张皇退堂入内,则其子自言:‘若有鬼神巨棰棰我,皮破肉烂,血渍双股,痛不可忍。’急遣人至厅,被笞人已失所在。乃号啕大哭,举身自掷,头面皆损。噫!彼道人者,其天神乎!人皆有父母,人之子,己之子,均子也,奈何己子如珍,他子如草,于心安乎?又一尊官爱幼子,每日令屠者进一猪胃,胃瘦则大怒,笞责屠,伤重,调治两月乃愈。有居家严刑以待婢仆,亦复如是。愚谓刑戒一书,当布之四方、传之百世可也。 

不愿西方(一) 

或问一僧:‘公愿生西方否?’曰:‘吾不愿也。乃所愿,来生著绿袍,一妻一妾而处室也,此即吾之极乐国也。’问者嘿然。以告予,予谓人各有志,志在富贵,何西方之为?虽然,富贵虽非道人美事,而亦须修顽福以得之。倘不修福,未必得为绿袍郎,而或作绿衣人也;未必配淑女于名门,而或纳六礼于齐人也。犹未也,倘有业焉,且不得为绿衣人,而或为金衣公子之流,事未可知也;且不得纳礼于齐人,而或依栖于圉人、校人、庖人,事未可知也。犹未也,倘业重焉,金衣或变而为赤牒焉,事未可知也;圉人校人庖人或变而为阿旁焉,事未可知也。悲夫! 

不愿西方(二) 

又问一僧:‘公愿生西方否?’曰:‘吾不愿,亦不不愿。东方有佛吾往东方,西方有佛吾往西方;南北上下,亦复如是。吾何定于西方也?’又问一僧:‘公愿生西方否?’曰:‘八金刚抬我过东方吾不来,四天王抬我过西方吾不去。吾何知所谓东西也?’合而观之,前之一人,汨没于五浊者也;此二人者,一则随生,一则无生。虽然,曰随生,未必其真能作主而不被业牵也;曰无生,未必其真得无生法忍而常住寂光也。如未能,则戏论而已。又未能,则大言不惭而已。难矣哉!

平侍者 

平侍者久侍太阳,称有悟入。奈何于后首创异议,徙太阳之塔,出其遗体,行破脑之惨毒,生报虎口,死入泥犁。则知其悟处,不过依稀见解、得少为足而已,何有真悟彻人而反作此大逆不道之事乎哉?浅解当悟,祸至此极,可戒也。 

四果 

紫阳真人谓四果人夺舍投胎,身有败坏,不免离一舍入一舍。故其言曰:‘若解降龙并伏虎,真金起屋几时枯也。’夫初果七返生死,二果名一往来,犹可以胎论;三果已名不来;而四果则见思惑尽,不受后有,三明六通,号阿罗汉,又何用夺舍为?紫阳仙学超越伦类,悟真诸书多谈理性,而为此言,似于内典未甚精究耳。噫!真金起屋,特不枯耳,宁思金不度火也与哉?

遗教经 

世人临终,为言以示子孙,谓之遗嘱,而子孙执之以作凭据,世守而不变者也;况三界大师,四生慈父,说法四十九年,最后之遗嘱乎?为僧者,所当朝诵暮习,师授徒传,终身奉之而不可一日废忘者,乃等之以童蒙之书,置之闲处,不复论究,岂非如来之逆子,佛法之顽民也哉? 

四十二章经(一) 

四十二章经译于腾兰二师,更无再译。今世传二本,大同而小异,余不必论。但其较量设供优劣,藏本则始于凡夫,而终于化其二亲;守遂师解本,则始于恶人,而终于无修无证者。考其文义,藏本颇为未安,遂本文义俱畅。藏本又云饭辟支佛不如化其二亲,何又言饭善人功德最大?既功德为最,何又云饭善人不如饭一持五戒者?前后文义自相矛盾。又曰事天地鬼神,不如孝其二亲。夫辟支佛约不及二亲,又何况天地鬼神也?而遂师必无自撰佛经之理,其本必有所自,故知流通藏外者未必无善本,而不必全执藏本以为折衷也。予著梵网发隐,亦得一本于古寺中,与天台疏文符契,于藏本反有参差处,发隐凡例中已申明之,今更为专凭藏本者告云。

四十二章经(二) 

昔有南都僧某者,以四十二章经来武林。按古例,乞诸士夫各书一条勒石。予兄时以养亲居家,书付之。踰年,有贩其本至杭者,则别易一显宦名矣。又数年,吾兄忽有南通政之命,于书肆得前本,则复易兄名矣。因感叹其事,为诗梓之集中,有‘纱笼事非谬’之句。予为兄言:‘僧则诚鄙矣陋矣,独不闻翟公榜门杜客语乎?客固不足言,而公亦失厚道矣!’兄谓予:‘子之言是也。’遂铲去。噫!僧何苦不汲汲办己躬下事,奔走贵人之门,作闲家具,贻笑于时人也。嗟夫!

五条衣 

予初出家时,见五条衣,皆另作简便小巧者,略按五条大意而已。盖此原名作务衣也,今悉照七条二十五条之式,虽不失方袍古制,而大有不便。搭此衣止可坐禅讽经礼佛,何堪执作运劳,则五条衣成七条用矣。夫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必执反古以为高,则书契既立之后,而复为结绳;桌椅既具之后,而复为席地,曰吾复古也,可乎?今世有碗箸矣,而食必用钵;又匙不便,更参之以箸,尤为可笑。夫钵存之,不忘佛制可也,而不必泥之为日用也。

禅门口诀(一) 

大藏有‘禅门口诀’一书,中所言类多数息法门,而兼之以下视脐轮等语,外签标‘智者大师’,而经文下既非大师又非灌顶、章安、荆溪等诸贤所记,不可信也。且大师自有大小止观正文,末后略举治病一门,与此相似,盖防身之小法,非学佛之大道也。乃高题口诀,而借重大师,黄冠道流遂据此以印证己法,乃曰:‘此大师亲口密传之秘诀也。’而浅识者,便谓佛法尽在乎是,则其害大矣!岂知禅门亦原无口诀之说乎?不得不辩。 

禅门口诀(二) 

或问禅门信无口诀乎?曰:佛法正大光明,一人演之,而百千万亿人天之所共闻也,何口诀之有?无已,则有一焉:夫一言二言简而义精者,斯之谓诀;连篇累牍,牵枝而引蔓者,非诀也。是故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者,金刚经之口诀也。惟一乘法,无二无三者,法华经之口诀也。成就慧身,不由他悟者,华严经之口诀也。执持名号,一心不乱者,弥陀经之口诀也。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者,十六观经之口诀也。不此诀之信,而信他诀者,舍墦玙而执碔砆者也。 

念佛不见悟人 

或问参禅得悟者相望于册,念佛得悟者何寥寥其未闻也?噫!盖有之矣,子未之见也。且参禅人得理之后,终不晓晓以自鸣也;龙天推出,然后声振一时,而名垂后世。彼曹溪佩黄梅之心印,苟不失口于风旛,一猎人之守网夫而已;清素受慈明密记,苟非邂逅于荔枝,一丛林之闲老汉而已,子何自而知之?况实心念佛者,志出娑婆,精求净土,念念如救头然,即其悟本性之弥陀,了惟心之极乐,若终身隐而不出,子亦乌得而知之也?凡上上品生者,皆得悟人也,往生传不可不读。

为僧宜孝父母 

有为僧不孝父母者,予深责之。或曰:出家既已辞亲割爱,责之则反动其恩爱心矣!曰:恶是何言也?大孝释迦尊,累劫报亲恩,积因成正觉。而梵网云:戒虽万行,以孝为宗。观经云:孝养父母,净业正因。古人有作堂奉母者,担母乞食者,未尝以恩爱累也,奈何于亲割爱矣。而缔交施主,不绝馈遗,畜养弟子,过于骨肉,是无亲而有亲,出一爱而复入一爱也,何颠倒乃尔!且己受十方供养,饱暖安居,而坐视父母之饥寒寥落,汝安则为之。

雷霆 

苏明允曰:‘叛父母,亵神明,则雷霆下击之。雷霆固不能尽击此辈也,然有时而不测也。’明允此言,欲使为恶者惧,而漏网雷霆之击者亦众矣,终不能使之惧也。然为恶受报,盖亦多途,有生恶疾而死者,有犯刑宪而死者,有遭虎狼而死者,有死于水溺者,有死于火焚者,有死于刀斧者,有死于砒鸩者,有死于墙崩石压者,其为报一也,杀人以挺与刃之类也,岂必其尽击于雷霆乎?况复有现生受报者,有来生受报者,有身报于阳世者,有魂报于冥司者,毋曰不击于雷霆,而遽称漏网也。

真友

中峰大师警策有‘参禅必待寻师友,敢保工夫一世休。’又曰:‘纵饶达磨与释迦,拟亲早已成窠臼。’此醒糊至妙之言也,然不可闻于下士也。执此言而自用自专,不复知取友之益,则翻成毒药矣!取友非难,得真友为难。饮食财帛相征逐者恶友也;善相劝、恶相规者好友也;开我以正修行路,示我以最上乘法、为我灯、为我眼、为我导师、为我医王者,真善知识友也,不可一日而远离者也。

学贵专精 

古人为学,有三年不窥园者,有闭户不踰槛外者,有得家书,见平安二字,即投水不展视者,庶几乎专精不二者矣!而为僧者学出世法,反以世事乱其心乎?吾辈观此,当汗颜悚骨,而惕于中矣!

传灯 

传灯录所载诸师,如六代相承、五灯分焰诸大尊宿,皆天下古今第一流人物,所谓‘始知周孔外,别自有英豪’者是也,岂易言哉?而今人或得一知半见,或得些少轻安,便自以为大悟大彻;而无眼长老又或以东瓜印子印之,一盲众盲,非徒无益而有害,可胜悼欤!

刘公真菩萨人 

刘公讳宽,其治郡也,有过者以蒲鞭示辱。夫人欲试其怒也,使婢故以羹污朝衣,公但曰:‘羹烂汝手乎?’终不怒。即此二事,知其真菩萨人,不可企及。且今之治民者,用格外之严刑尚不能折狱;蒲鞭而民自化之,非大威神力何以至此?今御下人,小不如意,动辄加刑;羹污朝衣,反恤之而不责,非大慈悲力何以至此?临朝逼迫,而乃从容易衣,心不动摇,非大禅定力何以至此?火宅中具如是操略、如是器量,胜出家儿蒲团上三十年工夫矣!吾辈观此,可不愧乎?可不勉乎?

续原教论 

国初翰林待诏沈士荣居士作续原教论,其‘详品名儒学佛’一篇,备举唐宋诸君子,如白香山、苏内翰,以至裴丞相、杨大年等诸公,禅学浅深,最为精核。其言曰:‘即裴杨诸公,不云无悟入,而保养受持则未可知也。岂有身居名利之场,又非果位菩萨,而能无细惑流注者哉?’游戏法门者固不必论矣,我辈身为出家儿者,试静思之。 

三贤女

内人在道称贤者,吾目击三人焉:一曰出家尼严姓者,清修苦行,终身不干谒富贵家。一在家赵姓者,手书华严经八十一卷。一在家朱姓者,劝其夫休罢渔业,投身水中。夫末法僧尼,多游族姓;苦行终身,谁似严者?募化书经,或昧因果;自力自书,谁似赵者?为救众生,不顾身命,终化其夫,谁似朱者?吾谓此三内人,三丈夫也,三大丈夫也。

施食师 

焰口施食,启教于阿难,盖瑜伽部摄也。瑜伽大兴于唐之金刚智、广大不空二师,能役使鬼神,移易山海,威神之力不可思议。数传之后,无能嗣之者,所存但施食一法而已。手结印,口诵咒,心作观,三业相应之谓瑜伽,其事非易易也,今印咒未必精,而况观力乎?则不相应矣!不相应,则不惟不能利生,而亦或反至害己。昨山中一方外僧病已笃,是晚外正施食,谓看病者言:‘有鬼挈我同出就食,辞不往。俄复来云:“法师不诚,吾辈空返,必有以报之。”于是牵我臂偕行。众持挠钩套索云:“欲拽此法师下地。”我大怖,失声呼救,一时散去。’越数日僧死。盖未死前,已与诸鬼为伍矣;向非惊叫,台上师危乎哉!不惟是耳!一僧不诚,被鬼舁至河中欲沈之;一僧失锁衣箧,心存匙钥,诸鬼见饭上皆铁片,遂不得食;一僧晒毡衣未收,值天雨,心念此衣,诸鬼见饭上皆兽毛,遂不得食,各受显报。又一人入冥,见黑房中有僧数百,肌体瘦削,颜色憔悴,似忧苦不堪之状。问之,则皆施食师也。施食非易易事也,信夫! 

讲法师 

或谓:‘讲法师有化物之功,无交鬼神之责,其寡过矣乎!’曰:‘殆有甚焉!施食,一法耳,一法犹易精:经论繁多,一一而欲精之亦难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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