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中国通史第五卷-中古时代-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上册)-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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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杆可汗是个很有雄心的人,他“勇而多知,务于征伐”。这时突厥国力也日趋强盛,为木杆可汗提供了施展宏图的物质基础。他率兵击邓叔子(柔然主),破之。叔子以其余烬奔西魏。他又西破嚈哒,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诸国。一系列成功的征伐,使突厥的领土大大扩展。“其他东自辽海以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属焉。”木杆可汗死后,其弟他钵可汗立。木杆可汗和他钵可汗都有“凌轹中夏之志”。
西魏与突厥通使,起初是有扶植突厥以治柔然想法的。柔然败亡后,西魏与突厥往来更为密切。西魏对突厥“岁给缯絮、锦綵十万段。对突厥在京师者,又待以优礼,衣锦食肉,常以千数”。北齐也争相结好于突厥,“惧其寇掠,亦倾府藏以给之”。他钵恃其强盛,非常傲慢。有一次,竟对他身边的人说:“但使我在南两个儿子(北齐、北周)孝顺,何优无物邪!”当时“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厚”。突厥摸透了西魏、北齐的心理,趁机从中周旋。
突厥本来不尚佛教,北齐有一个叫惠琳的僧人,被突厥俘虏。惠琳向他钵宣传佛教教义,并告诉他说,齐国富强,就是因为有佛法。他钵大感兴趣,也在突厥统治的地方建起寺庙,并派使节到北齐,寻求《净名》、《涅槃》、《华严》等经和《十诵律》。他钵“躬自斋戒, 塔行道,恨不生内地”。建德二年(574),他钵开始与齐通好,派使献马。与北周的交往则越来越少了。
北齐被北周灭后,齐定州刺史范阳王高绍义投奔他钵。他钵便拥立高绍义为齐帝,声称要为齐报仇。
公元578 年四月,他钵率突厥军攻打幽州。北周柱国刘雄率兵拒战,兵败身死。北周武帝非常气愤,亲自率领北周主力,准备北伐,但不等出发,他就病死了。这一年冬天,他钵又包围了北周的酒泉,大掠而去。北周对它无可奈何。第二年,他钵又要求和亲。北周同意把赵王招的女儿千金公主嫁给他钵,同时提出要交回高绍义。他钵不同意。北周屡次派人前往交涉,他钵才同意送交高绍义。
隋文帝初年,突厥阿波可汗与沙钵略可汗不和。阿波渐强,电兹、铁勒、伊吾及西域诸国都接受他的号令,因而从突厥分裂出来,号西突厥。隋文帝派上大将军元契使于阿波,进行安抚。对沙钵略,隋文帝也答应给他军事上的援助,阻止阿波可汗对他的侵袭。隋开皇五年(585),沙钵略上表称:“天无二日,土无二玉。大隋皇帝,真皇帝也。岂敢阻兵恃险,偷窃名号?今感慕淳风,归心有道,屈膝稽颡,永为蕃附。”并派子库合真入朝。文帝赐诏书:“沙钵略,往虽与和,犹是二国。今作君臣,便成一体。”
(《资治通鉴》卷一七六)第二年正月,隋颁历于突厥。按照传统,接受颁历等于接受正朔,意味着臣服的意思,突厥在制度上正式承认为隋的藩属。
突厥的社会习俗,“被发左袵,穹庐毡帐,随逐水草迁徙,以畜牧射猎为事,食肉饮酪,身衣裘褐”,是典型的游牧民族。突厥很崇尚武力,崇尚气力,“贱老贵壮”。
大约到木杆可汗时,突厥已有了“官”,“大官有叶护,次特勒,次俟利发,次吐毛发,及余小官,凡二十八等,皆世为之。”“官”实行的是世袭制,大约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氏族贵族长。突厥社会中也有刑法。“反叛、杀人、及奸人之妇、盗马绊者,皆死;淫者,割势而腰斩之。奸人女者,重责财物,即以其女妻之。斗伤人者,随轻重输物,伤目者偿以女,无女则输妇财。折支体者输马;盗马及杂物者,各十余倍征之。”从这些刑法看,也体现了对私有财产的保护。但突厥这时还“无文字,其征发兵马及诸税杂畜,刻木为数,并一金镞箭,蜡封印之以为信”。
以上所叙为突厥早期历史,史料皆见《北史·突厥传》。木杆可汗是六世纪中叶的人物。从史料中可以看到:到六世纪中叶,突厥族还没有显著发展起来的奴隶制,记载中所说的官,大约还只是些大小氏族贵族首长,他们已是世袭的。所谓刑法,也还只是些氏族部落的习惯。他们已经有了私有财产,习惯法也是保护私有财产的。从这些情况看来,六世纪中叶的突厥,大约还在氏族社会父系家长制阶段,或正跨进阶级社会的门槛。
第五节隋代周,灭陈,统一南北北周的衰落和隋之代周公元578 年,一代英主北周武帝病故,儿子宇文赟继位,是为宣帝。北周武帝死时才三十六岁,正当年富力强,施展宏图之年。他的去世对于北周正在进行中的统一事业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
周宣帝与其父几乎毫无共同之处。他性好奢侈,胸无大志,却极有阴谋。周武帝死时,他毫无悲怆之状,反而抚摸着自己身上被父亲生前教训时留下的伤痕,气愤地说:“死晚矣!”(《资治通鉴》卷一七三)
周武帝生前,对太子的品质是极了解的。为此,他采取了一系列严厉措施,想促使之改邪归正。太子喜欢饮酒,常喝得酩酊大醉。周武帝规定不许把酒送进东宫,甚至把跟随他干坏事的太子宫尹郑译等人给撤了。但这一切努力都毫无效果,太子表面上“矫情修饰”,暗地里一如既往。为太子之事,周武帝伤透了脑筋,但是其他诸子不是太小,便是与太子一样不争气。他又不愿意让颇有才干的弟弟宇文宪继承皇位。对太子的昏淫、无能,以及北周未来的命运,连周武帝的心腹之臣也看得一清二楚。有一次,周武帝和群臣开宴会,内史中大夫王轨假借酒后失态,捋着周武帝的胡须说:“可爱的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周书·王轨传》)
周武帝最终还是把皇位传给了这个不肖之子,北周衰亡的悲剧也从此开始。
周武帝临终时,曾火速召回宇文孝伯,授以司卫上大夫,总宿卫兵之职。宣帝即位后不久,企图杀掉威望颇高的宇文宪,就请宇文孝伯助力,孝伯坚决拒绝,说:“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之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若无故害之,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之子矣。”(《资治通鉴》卷一七三)从此,宣帝开始对孝伯不满,另与于智、郑译等人密谋,杀了宇文宪。第二年,又杀了王轨、宇文孝伯。一帮群小都留在宣帝身边,受到重用。宣帝整天纵情酒色,不问政事,群臣请事,都由宦官代奏。有一个叫杨文祐的宿卫下士讽刺说:“朝亦醉,暮亦醉,日日恒常醉,政事日无次(无秩序)。”(《隋书·刑法志》)
周宣帝害怕自己穷奢极欲,为天下所不容,就制定严刑峻法,用滥施淫威,慑服群下。一面密令左右暗中伺察群臣言行,稍有过失,就加诛杀,弄得人人自危。但是还是有直臣京兆郡丞乐运冒死进谏,数了皇帝八条过失:(一)事多独断,不令宰辅参政。(二)采女实宫,仪同以上诸女,不许擅嫁。(三)至尊入宫,数日不出,所有奏闻,统归阉人出纳。(四)下诏宽刑,未及半年,更严前制。(五)高祖斵雕为朴,崩未逾年,遽违遗训,妄穷奢丽。(六)劳役下民,供奉俳优角觗。(七)上书字误,辄令治罪,杜绝言路。(八)玄象垂诫,荧惑屡现,未能咨诹善道,修布德政。周宣帝听了勃然大怒,将运入狱,欲加死罪。群臣都惧怕,不敢营救。独内史中大夫元岩叹道:“臧洪同死,人且称愿:(臧洪事见《三国志》)况同时遇着比干,岩情愿与他同毙。”遂入谏:“乐不惜一死,实为了沽名,陛下不如好言遣他回去,借此显示圣上的宽宏大度!”周宣帝这才把乐运放了。
周宣帝知道自己不得人心,同时觉得当皇帝总要操心政治,于是即位一年,就将皇位传给了七岁的儿子字文阐,才二十多岁索性做起太上皇来了。从此,周宣帝更加沉湎于酒色,先后立了五个皇后。命营造洛阳宫,尽选民间美女,充入宫中。经常外出巡幸,晨出夜还,侍臣皆不堪奔命。因为他恣情享乐无度,不久就得病死了。周宣帝在位只越一年,禅位后又越一年,总算合成三年,死时才二十二岁。
周宣帝的儿子,八岁的周静帝,年幼无知,根本不能处理攻事。嗣后,北周的大权就落到了宣帝皇后杨氏之父杨坚的手里。杨坚趁北周主幼臣愚,夺取了北周政权,建立了隋朝,这一年是公元581 年。
杨坚是弘农郡华阴人,汉族。父亲杨忠是北周的开国功臣,因功高被封为隋国公。杨坚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年纪很轻时就显示出过人的才识。宇文泰见到他,曾叹道:“此儿风骨,不似代间人!”(《隋书·高祖纪上》)周武帝对杨坚也很重用,武帝弟弟宇文宪一再劝说武帝尽早除掉杨坚,以免后患,武帝都拒绝了。杨坚知道自己易被猜疑,就故意表现出一付胸无大志的样子。
周宣帝死时,郑译、刘昉等人因杨坚为皇后之父,便假造遗诏引杨坚辅政,杨坚一方面将北周诸王骗到京师,予以制服,并以武力平息了北周故臣王谦、尉迟迥的武装反抗。另一方面,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改革周宣帝即位以来的弊政,史称其时“大崇惠政,法令清简,躬履节俭,天下悦之”(《隋书·高祖纪上》)。这样,北方的政治局势就稳定下来,开始出现强盛的形势。
陈的衰腐与此同时,南朝却处于日暮途穷之中,自梁末侯景之乱后,始终没有恢复元气。陈朝因循守旧,各种矛盾趋于激化,终于成了杨坚的俎上食。
陈霸先建立陈朝后,梁朝的残余势力及在梁末大乱中趁机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地方豪强,不断起来反抗。陈霸先几乎没有一刻安宁。两年后,他死去时,陈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陈文帝继位后,陈的号令仍不出建康四里之处。但文帝还是一个比较有作为的皇帝。他在军事上平定了盘踞湘、郢的王琳,解除了陈的一个大隐患。王琳本是梁元帝任命的湘州刺史,江陵陷落后,他成为长江中游一带萧梁残余势力的盟主,并与北齐相勾结。他立梁元帝年仅七岁的孙子萧庄为帝,准备与北齐一同东下进攻建康。玉琳败后,陈收复了江、郢二州,消除了后方隐患。
陈文帝在经济上也较为注意发展农业生产,还实行过土断,他统治时间不过七年,但在陈朝历史上,还算是一个粗安的年代。
公元569 年,陈文帝死,宣帝即位。此时北齐已经走向衰落。陈宣帝很想趁此机会北伐。太建五年(573),他发兵十万北伐。一路乘胜前进,攻下了“襟带淮汝,控引河洛”的军事要地寿阳,又活捉了逃到北齐去的王琳。但宜帝只想划淮自守,苟安江南,故不愿乘胜进攻。
后来,北周准备灭齐,约陈出兵协助,平分天下,陈宣帝立即赞同。公元577 年,北周乘陈牵制北齐时,自己出兵灭了齐。陈宣帝很气愤,于是派大将吴明彻再次北伐,想夺取徐、兖。
公元578 年二月,吴明彻包围了彭城,环列舟舰于城下,日夜进攻,北周王轨引轻兵南据清水(泗水别名,位于山东省东部)入淮之口,用铁锁连接数百个车轮,沉于清水之中,切断了陈军的后路。援救彭城的北周各路大军都到了彭城。陈军攻城无望,水路又被断绝。吴明彻采取了决堰方法,想趁水涨顺水南下。谁知到清口时,水势渐渐小了,舟舰被车轮挡住,无法通过。王轨引兵把吴明彻包围起来,陈兵大败,吴明彻被俘,陈军将士三万,连同器械辎重都被周军俘获,只逃回了数千骑兵。第二年冬,周军乘胜反攻,尽占江北、淮南之地,自是江北之地尽没于周。陈军这次惨败,给了南朝一个很大打击。胡三省也称:“彭城丧师,陈人通国上下摇心。”
宣帝时,陈政治上是昏暗的。其时“爟烽未息,役赋兼劳”,百姓很苦,所谓“贫居陋巷,彘食牛马”。史书对宣帝的评价是“德不逮文(文帝),智不及武(武帝)”(《南史·陈本纪下》)。但宣帝总算还有一点进取之心,到他儿子陈叔宝继位时,陈朝政治就彻底腐败了。
陈后主叔宝统治时,赋役苛重。官吏的职责就是“刻削百姓为事”,弄得人民“资产俱竭”,无以自保,而且还要“身充昔役,至死不归”(《文馆词林》卷六六四引隋文帝《安边诏》)。
人民的生活如此痛苦,陈后主却日益昏淫。他在光昭殿前筑起临春、结绮、望仙三个楼阁,各高数十丈,连延数十间,饰以金玉、珠翠,内设室床、宝帐,史称其中“服玩瑰丽,近古所未用,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杂植奇花异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