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苍下-第6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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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光明神的鬼把戏!”克利斯异常肯定地指了指阴沉的天宇。
“神明要我经历这种事,两次!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拿我过礼拜天?不对!”
克利斯连连摇头,“准确地说。光明神把我地小命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我带领你们这些可怜虫。在此时此刻、在马里亚德佳渡口,朝向数以万计的敌群冲过去!”
发言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克利斯只得无奈地站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伤员中地许多士兵都无声地站了起来。大家互相扶持,手底下还传递着各种各样的战具。
克利斯嘿嘿笑了笑,他的视线越过死伤聚集点,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第一炮兵师和第一掷弹兵师用于托运火炮和弹药辎重的马匹就聚在那里!乐观地近卫军中尉笑得更开心了,他有一个好主意!
惠灵顿射空了箭矢,双刀也被不断涌现的敌人劈坏了一把,他在将一个高大的荷茵兰军官踢出三米开外之后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无言地打量一下战场,包括杰布灵魔鬼团和打空了弹药的炮兵兄弟在内,所有的可用之兵都已冲上锋线。就连泰坦尼亚掷弹兵也已加入抵抗的人群。
无处不在撕杀搏命、无处不在喧嚷呐喊,天昏地暗,渡口战线一片混乱!敌我双方在战壕内外僵持着。流着血,挥舞着刀剑、挥舞着长矛,间或会有火枪和大炮的鸣叫,但已无复之前的声势。只有惨烈至极的肉搏在演出生死一瞬地悲剧。
这绝对是一出悲剧!泰坦战士被海洋一般冲上战阵的敌人压迫得无法动弹,若是动一动就会退却!可战士们死战不退,敌人在前进时只能越过泰坦战士的尸体。尸体在战壕前沿叠压了一层又一层,血水涌进壕沟,化成血泥、长近千米!
惠灵顿看到塔里刺翻了面前地敌人、看到纳索夫的火枪打穿了一个脑袋、看到维尔辛赫的骑士剑划开了一个咽喉,他不能落后!拣起丛林战士遗落的战刀,惠灵顿冲了上去,他将牺牲看作是步向永怛地动力!
兄弟血亲!斯坦贝维尔家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战场上,他们有的被凶残的敌人剜去心脏,有的被败血症和各种重创夺去生命!惠灵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葬礼:黑色的森林,白色的布幔,大精灵的祝福,精灵少女的低语,还有狼骑士!狼骑士和丛林战士一起,用长枪组成的担架抬着勇士的遗体,步向森林深处,将勇者的心灵归还斯坦贝维尔人守护了数百年的大地。
骑士?哪来的骑士?
一队张牙舞爪的骑兵突然从战壕侧后方的森林疾冲而出,他们呐喊着、欢呼着!他们的刀剑在敌人的头顶呼啸生风,他们的马蹄践踏着敌人的肉体!他们冲出惊慌失措的敌群,一直驰向岸基!
敌人太多了!多得像邪恶的流星雨!
骑士不断落马,他们倒在盾牌上、倒在刺枪上、倒在数万把刀剑上,骑士的身影冲入敌群纵深,即便被刺枪挑在半空,骑士的剑仍在挥舞;即便被负伤的战马压在身下,骑士的剑仍在劈砍敌人的大腿;即便只余下最后一名骑士冲锋在前,骑士的剑仍在不断前指!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呼声阵阵,不绝于耳!可泰坦战士却开始后退。他们累了,他们困了,他们绝望了。敌人的进逼无休无止,双刀难敌四拳,每名泰坦战士都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的精神稍稍松懈,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移。
最开始是一步两步,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敌人越过战壕,泰坦战士就被逼入森林!
避过一根粗壮的枝干,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眼疾手快,她猛地一推看护自己的掌旗官,倒霉的旗手不偏不倚地撞在树上,倒地之后便人事不醒。
菲欧拉拾起未婚夫的军旗,她对旗手道声抱歉,然后便擎着军旗向来时的道路猛冲过去。
“不要退!不能退!回去!回到锋线上去!”
一个沙哑的女声吸引了泰坦战士们的注意力,白色的骏马、飞扬的金色长发、奔舞跃动的飞马飘带旗!少女的衣襟在颠簸的马背上豁然敞开,自豪地袒露出最原始、最激动人心的美丽!
这是胜利女神吗?疲惫的泰坦战士大瞪着眼,他们必定是看到幻象啦!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祖国万岁!泰坦万岁……”
少女的呼喊是柔弱的,但在泰坦战士心里,这样的声声呼喊撕心裂肺!不知是谁第一个停下退却的脚步,他的灵魂得到升华,在胜利女神的催化之下!掉过头,奋力劈砍!那个把自己追得喘不过气的鬼子兵便在剑光下分作两半!看看啊!这不是什么难事!
“近卫军!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少女的呼声出现在所有军人的面前,她竟然冲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泰坦战士被突然闯入战阵的胜利女神夺去了神智,他们本已疲惫至极的身体突然绽放出神圣的光芒,就像天宇上突然降下一道巨大的光柱!呐喊吧!欢呼吧!泰坦战士复又冲出黑森林,他们追随着胜利女神的身影,追随着女神手中的近卫军军旗!
“祖国万岁!万岁……万岁!”
热烈的欢呼突然致密起来!白色的骏马载着少女的身影在敌丛中反复冲击,如入无人之境!河道上、天空里、森林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在为祖国泰坦欢呼雀跃!敌人似乎突然消失不见,泰坦战士像被催眠一样,他们忘我地欢呼、疯狂地冲锋!直到他们看见肖伯河中挤满大大小小的战船,每一艘战船上都披挂着女神手里的奔马飘带旗!
“近卫军万岁!万岁……万岁!”不管西方来的下等人是否真的在胜利女神面前凭空消失了,重新冲上锋线的泰坦战士纷纷举起刀剑,为他们的浴血奋战发出最雄壮的呼语。
“你这里有随军牧师吗?”浑身浴血的炮兵将军扶住老朋友的肩膀。
歪歪扭扭的惠灵顿靠住纳索夫的肩膀,他在掷弹兵师长的披风上抹掉了满手的血迹,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一本神教的经义:
“我就是!你要告解吗?”
“那正好!”塔里冲老朋友笑了笑:“明天……明天我要举行婚礼!”
第三十二集第三章
临近河道,在乡间的一条大路边,有一座漆着白色屋顶的别墅。
别墅前面有一个种满了花的小花园和一排涂了红木色油漆的尖桩栅栏。
栅栏前头有一条狭窄的小沟,一丛美丽的绿草里盛开着一大片雏菊。
阳光明媚,一夜的东南风驱走了盘踞于此的阴云。一大早,雏菊争先恐后地盛开了,好像今天是个伟大的节日。围绕着金黄色的太阳,雏菊挺起细弱的枝叶,它的枝叶瘦而纤细,弱不禁风,索性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雏菊便开心地怒放。
小雏菊是那么快乐,它们轻轻地摇着花朵,害羞地打量着纷飞的蜜蜂和五彩斑澜的蝴蝶。有人来了!雏菊看到天空中的小伙伴倏地散开,又缓缓向花丛汇聚。
这是一位美丽的新娘!小雏菊更加羞涩,新娘的美丽把它彻底比了下去,但作为一株纯洁的花草,它敏锐地察觉到新娘子还缺少一样东西。
“多么美的花园!”少女们赞叹起来!
白色、蓝色和石榴色的丝制裙摆聚在一起,快乐天真的贵族少女们打量着这片花丛,她们热爱美丽的事物、热爱哀婉凄切的浪漫爱情故事,不过比起一次婚礼,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婚礼是令贵族少女们群起而出的一种最重要的社交活动,尽管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新娘子,可泰坦女子对婚姻和幸福家庭生活的向往令这些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女孩子变得善良又热情。当她们听说一对新人地婚礼缺少女宾的时候,不知是谁放出消息,十里八乡的女孩子们都赶过来了。她们把笨手笨脚地军人打发走,为新娘操持一切婚典事宜。
据说……新郎就是大名鼎鼎的近卫军第一炮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已经从他地老父亲那里承袭了公爵的勋号,到时候。就连伟大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都会来参加他的婚礼!到时候……会有多少英俊挺拔温柔体贴的贵族军人来观礼?想到这里,女孩子们就像眼前地花团一样含羞带笑。
女人中间。领头的是一位孀居的伯爵夫人,她是别墅的主人,她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和新娘准备了一个小教堂和一间适合初夜的新房。现在,她冲着新娘、指了指花园里的名贵花草:
“那些骄傲的名花……它们香气越少,就越装模做样!牡丹喜好扩张。想要开得比玫瑰还要娇艳;郁金香的颜色最动人,好叫人看得目眩神迷;紫金兰的花朵最小巧,香气甚至能够淹没百合;这里没有水仙,要不然一定很适合你!”
“花园里……为什么没有雏菊?”新娘疑惑地打量着百花竞艳地盛况。
“你是说雏菊?”伯爵夫人望向小沟里的细瘦花朵,“雏菊生在野草里,它太谦卑,花园里的各位又太骄傲……”
“还是雏菊吧!”新娘打定主意,她固然知道捧在婚姻礼堂里地花环会有多么重要。
“也好!”伯爵夫人笑了笑,“不以寂寞自苦、不以淡香自卑、不以贫贱自居,你选择了最高尚最纯洁的花朵。神明会祝福于你!”
“谢谢!”新娘动人地笑。
女孩子们齐齐动手,你一朵我一束,雏菊组成的花环很快就交到新娘手里。新娘端详了一阵。她很满意。
“就这样了?”
“就这样!”伯爵夫人的眉宇流露出淡然却又饱含沧桑地浓情厚意。“你就要出嫁了小姑娘!”
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下意识地转过头,别墅后边的小教堂敲响了预示婚庆典礼的铜钟,女孩子开始尖叫,花朵开始摇曳。阳光开始炫耀,新娘子开始回忆!首先映入脑海的是一座巨大的要塞城堡,侵略者的黑色铠甲像海洋,泰坦战士的呼叫像弩炮,烈火、鲜血!那个男人放纵不羁的浅笑!
贝卡谷地的夜幕、陡峭惨白的石壁、纷飞的箭雨、阻拦视线的大河、夜航的灯火、刀剑相交的噪音、生离死别的惨剧!一切都过去了吗?还是一切只从这一刻起?
“你们知道吗?”在步向教堂的时候,新娘突然停了下来,她面对欢天喜地的少女:
“有那么一刻,我迷恋英雄,迷恋世界上所有的传奇,可后来……我认识了我的未婚夫,认识了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战士。我想把他们的事迹改编成一部真正的传奇,英雄传奇!骑士传奇!我想告诉天底下所有和我一样会做梦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称之为骑士,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称之为英雄!除了婚礼,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想好名字了吗?”孀居的伯爵夫人挽住新娘,“你的传奇的名字?”
新娘看了看手里的花环,“雏菊!”
《雏菊》教历806年林德霍夫出版社出版,首印一万册,807年重印三万册,同年被翻译成四国文字。自《雏菊》之后,在大陆文学史上行销数个世纪之久的骑士小说和各种英雄传奇作品开始走向末路。正如《雏菊》的作者菲欧拉维恩苏霍伊公爵夫人所述,在见识过真正的骑士和真正的英雄之后,没有人再为虚幻的城堡和骑乘白马的才子佳人伤心落泪。
《雏菊》以一个弱质女流的视角,对神圣泰坦伟大的卫国战争进行了细腻独到的描写,它是骑士小说和英雄传奇的终结之作,也开创了现实主义文学战争题材类小说的先河。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菲欧拉维恩苏霍伊公爵夫人曾是所有歌颂战争歌颂泰坦战士的文学家里的佼佼者,但当她步入晚年,特别是在她的丈夫、安鲁王朝炮兵总监塔冯,苏霍伊元帅卸任之后。她已成为一个彻底地反战者,这种理性上的变化主要取决于安鲁王朝发动的战争已经成为侵略和掠夺地代名词。在这一时期,她的作品更加驱向现实、驱向愤怒、驱向淋漓尽致地讽刺。并且进一步的成熟,直到忍无可忍的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以苏霍伊家族的兴衰荣辱相胁迫。她才不得不停下写作,但此时此刻,安鲁王朝的扩张策略已经被她地羽毛笔糟蹋得差不多。
教历857年8月间,度过了铁血的青年时代、幸福的中年时代,到了哀伤愁苦激愤无助的晚年。苏霍伊公爵夫人郁郁而终。碍于女皇陛下严令,深爱她的丈夫甚至无法为其送殡,只有一个公证人和一个牧师见证了泰坦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女人在与理想和现实的痛苦搏斗中黯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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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苏霍伊公爵没有出席妻子的葬礼,但他在妻子墓前排开了22975朵雏菊,象征炮兵元帅与妻子共同走过的22975个日日夜夜。
同年12月,安鲁王朝炮兵元帅心脏病发,死于妻子在灰熊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