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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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大战根据螺旋桨飞机所拟定的组织空、炮协同的条文,机械地规定在一个
空域中区分出高炮打这一批、歼击机打另一批敌机,甚至规定高炮通过火力
拦阻来分割攻击我机的敌机。其实,在现代作战条件下喷气式歼击机活动范
围广、高度高、速度快、机动性大,空战中时东时西忽高忽低,瞬间可由一
万米高空下降至几百米低空,180°转弯半径一分钟就是几十公里,显然,硬
性地划个空战的空域以及规定空域的高度来限制歼击机与高炮进行战斗协
同,必然会因敌我识别不准确、通信联络不及时而导致误射我机。刘亚楼说:
武器已经发展到来复枪、马克沁了,战术战法却还停留在长矛大刀土枪土炮
时代,打起仗来不出毛病才见鬼哩。要快快研究,把那些不合时宜的陈规旧
则统统丢掉。
另外,长期以来福建上空只有国民党飞机活动,前线的高炮部队一直
处于单一兵种对空独立作战,见了飞机就打已成习惯。我空军入闽后,情况
发生了很大变化,敌我飞机都在空中活动,战斗已经转入高炮与空军协同作
战。可有些楞头青高炮指挥员并没有树立以歼击航空兵作战为主的思想,仍
然习惯于“见了飞机就开炮,打不着也吓他屙一裤兜尿”,造成了误击事件
屡禁不止,时有发生。
这次会议召开得非常及时且富有成效,会议拟定了著名的“空炮协同
作战四项原则”,我还记得主要内容是:1、如敌我飞机正在空战,地面高炮
不要射击。2、如本区上空没有我机只有敌机活动,应由高炮对敌作战。3、
如故机对地轰炸,则不论天空有没有我机,高炮都要对敌开火但要注意识别
敌我机。4、海岸沿线的高炮部队,因掌握我机情况有困难,所以除非空中
飞行器向保卫目标发起攻击,应予射击外,对一般过往空中目标均不要开火。
这四项原则大刀阔斧地破除了苏联军队战斗条令不适合中国作战情况
的“戒律”,兼顾了歼击机与高炮的战斗职能,实事求是地解决了两个兵种
协同防空作战存在的主要问题。从这以后,整个前线再也没有发生高炮误击
我机的事情。
总结战争就是这样,“经验”宝贵,“教训”有时更显宝贵,因为,吸
取“教训”往往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的捷径。这些年,我常常回忆起刘
维敏同志,怀念他也感谢他,他不但以英勇无畏的精神换来了战斗的胜利,
也用鲜血的付出为后继者们换回了代价昂贵的安全保障。
最后补充一点,当年防空作战高炮处于附属地位,报纸上一直在宣扬
飞行部队,却很少提高炮,这有点不公平。实实在在,我们的高炮部队干了
不少活,死了不少人,也打下了不少敌机,英雄人物英雄事迹一抓一把多得
很。建议你不要光写高炮把自己人打下来了,还要多写他们把敌机揍下来了。
我们空军入闽前,他们已经击落击伤了几十架,战绩相当辉煌呀。
九十年代,某台商到广州谈生意,在某局长家中抬眼看到了刘玉堤的
狂草题赠,惊讶道:贵舍如何有得刘将军手书?局长道:实不相瞒,本人曾
在人民空军服役,刘将军乃老首长也。台商啊呀呀大叫:敝人也曾在台湾空
军供职,免不了对大陆领空多有冒犯,与刘将军在空中交过手,被刘将军击
伤,侥幸走脱,大难不死,苟活至今,惭愧惭愧。如有缘与刘将军一晤,叙
拼杀之旧事,结和解之新谊,实乃三生有幸也。
刘老在北京获此信息,笑道:好嘛,欢迎他来,我正想进一步核实当
年的作战情况,印证到底为什么没能把他打下来呢。
永远不会在已有的成就胜利面前仁足,终生都在把“失误”、“教训”
当作攀新胜利的绳梯,不断地追求驭天术的更高境界。我相信,只要再给刘
老年轻和机遇,他就一定能在自己的战绩表上再添上若干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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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月8 日,台湾空军一反“8·25”之后近两个星期的谨小慎微,两架RF-84 侦察机前出开路,4 架F-86 居中保驾,12 架F-86 威力镇后,呼呼
啦啦直闯大陆,完全没有先前窜入侦察时的那般偷摸鬼祟,而是拉开了叩门
叫阵逼人开打的架式。事后获悉,美国空军副参谋长李梅将军将于该日赴台
造访。因过去数次空战“战果”均不理想,引起了美国人的不满,台湾空军
决心于是日组织其主力第五大队之精干飞行员,寻机一战,无论如何都要打
出个样子,“给美国人看看”。
9 时26 分,我警戒雷达在金门以东170 公里处发现敌机8 架,航向250
度,高度12000 米,向我汕头方向飞行。9 时33 分30 秒,汕头雷达发现该
批敌机可能不是8 架,而是12 架,以1000 公里/小时的速度侵入汕头。此
外,还发现有多批敌机在金门上空及台湾海峡活动。
9 时44 分40 秒,晋江空指命令汕头空十八师五十四团待命之8 机起飞
迎敌,由师负责具体指挥。我机群阵容为:一号机团长王保钧,二号机团领
航主任孙辉远,三号机团射击主任何尔玉,四号机飞行员董小海,五号机大
队长赵德安,六号机飞行员黄振洪,七号机中队长高长吉,八号机飞行员张
以林。稍加留意便会发现,“七·二九”首创空中3:0 的四位人物尽在其列,
反映了大陆方面力求打有把握之仗再创佳绩的预期。
战后总结分析,既然从雷达上看敌人处于7000-12000 米高度,就应
该估测到,敌人可能是多批处在不同高度,总数不止8 架。即使敌机就是8
架,我仅以8 架对之,也没有体现战术上应集中优势兵力、以多胜少的原则。
实际上,我机起飞20 秒后,雷达已判定敌机是12 架,但地指仍未令后续梯
队继续起飞以争取达成兵力上的优势。
究其原委,竟是担心起飞太多吓跑了敌人反而打不上的求战心态在作
祟,同时不可否认,轻视敌人、认为起飞太多反而难以指挥、掌握部队的想
法也占有一定比重。
空中作战确实不比地面战斗,单纯的数量优势有时并不能百分之百保
证达成歼敌目的,这大概也是每每强调集中优势兵力而优势兵力始终难以集
中的根本原因。
但不论对打高技术现代战争的“集中优势兵力”作何种理解,在敌机
准确数目无法判明的情况下,把其4 架当成8 架、8 架当成16 架来进行处
置,多起飞一些我机以免处于劣势总是对的。此役我机劣势太多,普遍认为
是为误算。
我机起飞,向着东山岛方向爬升。其时总云量10,层积云云底高880
米,风向西,风速10 米/秒,能见度35 公里。老天爷把一个适宜空战的天
候公平地给与了交战双方。
9 时51 分,带队长机报告在右上方发现敌机。师指令:不要管他,高
炮准备打,你们编好队爬够高度,不要仓促投入战斗!此时师指的战斗决心
是:敌机已经逼近,我机高度、速度均不够,宜先由地面高炮接待不速之客,
我机可在东山岛上空株守,打回窜之敌。
9 时58 分,敌我机群在南澳以北遭遇。此时敌机18 架,我机8 架;敌
高度11000 米,我高度10500 米且正处于上升状态;敌速度900 公里/小时
以上,我速度850 公里/小时。雷达显示敌机航迹:9 时54 分敌在汕头东15
公里处左转弯改航70°。56 分20 秒改航90°,向着台湾方向飞去。原以为
敌遭我高炮射击后准备返航呢,却于58 分40 秒突然左转弯180°,调头重
返东山岛空域。敌人的这一举措表明他已发现了自己在数量、高度、速度方
向都占尽了优势,定下了打的决心,准备给我一个突袭。我地面侦听也听到
了其空中指挥员得意地说:这是个好机会,下去!
空战打响,持续了6 分钟。26 架敌我机在空中你追我咬,拉升俯冲,
把好端端一个天空搅成了一汪浑水,扭成了一团乱麻。
机群混战,像每秒钟都在打散了图形重组的万花筒,要想把其中所有
构成要素都在高速运动着的整体过程说清楚,只有采用分解法,从飞行中的
个体入手,去考察它变化中关键典型的细节,去考证伴随它发展前行的时空。
※※※※※
我一、二号机战斗经过我机群在南澳北面按地指命令作左转弯动作时,
发现前方有2 架拉烟的敌机,判断距离70-80 公里,后发现敌机也正在左
转,双方距离骤然缩短至20-30 公里。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号机向机群通报:左上方有2 个,看到没有?
五号机报告:看到了。注意,后面还有2 个。
一号机下令:投副油箱,准备打!
仍在爬升的机群向着居高临下俯冲而来的敌机迎了上去。
一号机本来已经左转准备攻击敌长机组,听到五号报告后面还有,便
决心放过敌长机组而攻击僚机组,尔后,再打敌后续梯队。即令:“五号机
掩护,我和二号攻击!”
现代喷射技术的问世,已使人操纵着一门火炮能以2 倍多音速的速度
在空间移动运行,也使得空中决斗时间反比例地成倍缩短,往往几个回合数
秒之间便得出了结论。无数次的战例表明,投入战斗的时机和最初的占位态
势越来越是决定空战胜负的一个重要问题。这次空战,我机处于同敌遭遇、
不立即投入战斗就会吃亏的情况下,索性先下手为强,果敢地先敌投入战斗,
以积极寻找同敌人作战的办法来应付不利情况,而决不在敌前采取消极的办
法来摆脱被动地位,处置是对的。但是,从实战的最终结局看,我方在掌握
投入战斗的时机上仍有严重的缺憾,因为,敌第一双机与第二双机之间距离
约在1000 米左右,梯队之间的距离为2000 米以上,此种大纵深战斗队形,
易于实施机动和相互支援,并可造成我搜索、发现敌机的困难,不易了解其
全部兵力。战斗经过正是这样。我空中指挥员求战心切,过于急躁,刚刚发
现敌第一梯队,未待继续查明敌情,观察全局,就带队投入战斗,一个左转
弯动作,咬住了前边的敌人,却把屁股甩给了远远跟进的敌第二、第三梯队,
整个机群立刻受到了敌人的咬尾威胁,处境极为不利和被动。试想,如能洞
悉敌人的狡猾,避免仓促插入敌纵深配备之编队中间,放过敌人施放的“诱
饵”,专打其最后梯队,整个局面恐是另一番景象了。
我一、二号机紧迫敌僚机组不舍,当距敌800 米,投影比1/4 左右时,
咚咚开炮。敌机遭致攻击,即以左盘旋动作摆脱。我一、二号也猛烈转弯咬
住不放。约转至270°时,二号机突然发现自己有前方及左侧方各有一架敌
机,赶忙报告长机“你后面有敌机要注意”。为保证长机安全,即压右坡度
向右前方之敌机逼近,在投影比3/4 时开火一次。敌知趣乖巧,一压机头
俯冲开溜。此时二号机又发现自己尾后有敌机跟踪,遂来了一个急左转弯,
与敌机打了一个对头,再右转弯寻找,视界里,不见敌机,也没有了长机。
以后和五号机一起返航。
一号机进入攻击时的速度较小,当第一次开炮未中继续尾迫敌人转弯
时,由于速度更小,杆舵不一致,飞机失速,进入螺旋下坠。一号按要领操
作,迅速改出。
虽然掉了一些高度,仍看见敌机在作“S”转弯,并且作放减速板等摆脱
攻击的动作。一号一心想要打落敌机而继续跟踪,在表速280-300 公里/
小时、比敌机低300 米的情况下连续开火两次,可惜手气不佳均未命中。此
时,跟在一号机机尾后的敌机也向一号攻击一次。一号感到机身抖动,并看
到有曳光弹在头顶流矢般划过,他意识到座机已被击中,压杆左右看了一下,
操纵依然自如,不见任何故障,认为无大碍,竟未作任何规避动作,也不理
会后面的敌机,而是继续咬定前面的敌机埋头准备攻击。他犯了一个绝大的
错误,后面的敌机抢先一步,二度发射,弹如飞雹,劈头砸来,一号机机身
大抖,升降舵顿时失去操纵,接着座舱后面冒出黑烟,飞机如天石陨落、急
剧下跌俯冲,速度瞬间达到1000 公里/小时以上。一号清楚,“坐骑”已经
伤及命脉,没救了。向地面报告的同时弹射离机,忽觉有物体离自己10 余
米,定睛看,乃一同弹出的飞机座椅。本能地用手摸一下背后的伞张开没有,
手复原时,人体进入水平旋转,转速越来越快,手枪、手表、皮靴统统甩掉,
五脏六腑和体内血液感觉也要从上下出入口甩出去似的,人有些昏迷。离地
约3000 米时伞开,安全着陆于诏安附近的稻田中。
王保钧沮丧懊恼地坐在田埂上,等待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