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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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首先见成功队员身体健壮,个个生龙活虎,内心至感快慰,快艇奔驰于
静水海上,真所谓心旷神怕。越三十分抵大担,于听取简报后,即赴二担,
见新建坑道工程,较前更为坚强。
炮战打响,郝将军对大担的第一次不满是因为谎报战功。其实,报功
“掺水”乃国民党从未医好的通病,劣根如此,不足为怪。心理学家指出,
战场上对消灭敌人的数字故意加大,不仅仅是为了领赏和诱过,深层次还有
自欺欺人的壮胆动因,以求对军心行虚假的激励。郝将军坚决反对此种卑劣
行径。
九月一日星期一阴六○○群仍持续对浯屿行扰乱射击,该群坚欲大担
观测员报告战果。。观测员被迫乃向六○○群报出战果,谓击沉共军炮艇三
艘及击伤共军炮艇五艘。。甫晨张连络官由大担亲见共军炮艇返航厦门,六
○○群获得此项虚伪战果后,即迳报金防部。余事先毫不知情,听说此战果
已报国防部,并可能已发布新闻,余以为从革命军人之崇高人格上讲,长官
可以欺骗,老百姓可以欺骗,而敌人终不能欺骗也。此种与事实出入太大,
完全是谎报的战果,一经发布不仅为有识者所不信,更为敌人所讥笑也。何
况身为革命军人只求完成任务,更不必作自我宣传,凡完成任务者其功绩不
会被埋没的。
大、二担的后勤补给依赖小金门。小金门依赖大金门。大金门依赖台
湾。在大陆火力的严密封锁之下,大金门尚且吃了上顿没下顿,大、二担日
子之难之苦可想而知。事实上,在一个多月时间里,因灶具被打光和水井被
破坏,大、二担的守军吃不到熟食,喝水靠老天下雨,嗜烟者没得烟抽。。
郝将军曾将解困的希望寄托于美军护航,继而失望。心态与许多将领一样,
对美国人的“火”不小,又不便直接了当发出来,只能私下里委婉地表示愤
懑。
九月十三日星期六晴晚间听广播,英记者访问金门返台北后,评美舰
队护航补给的成效如何,该记者说:如从军事上说,这个护航是完全失败的。
所以欲评论此问题,必须问美护航的目的何在?是军事的,还是政治的?如
果从政治目的说,护航的成败,现还不能说。就军事意义上说,实在是很可
笑的一件事,除了招来大规模炮击,其运补的成效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抽烟,当然不知缺烟的痛苦,自炮战发生以来,香烟运补中断,
有瘾者深以为苦,竟有一枝残烟,数人分抽一口者。余虽不知其中真味,但
鉴于缺烟正如缺粮,故决心令成功队将香烟运来。而该队尽一夜冒敌炮火之
劳,竟不负众望。嗜烟者倘能记及,一口烟雾,亦系同志同胞生命血汗之代
价,而更知所奋勉矣。
仗打月余,大、二担的境况日趋恶化,郝将军如坐热锅,忧心忡忡。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日晴上午召见胡文斗上尉询问大二担状况。
目前大小金门及大二担状况是同样艰苦,不过大二担为最。而目前炮
兵、通信、兵工人员及运补人员之冒险犯难,其艰苦亦不较大二担将士为轻。
胡上尉在大担期间,一般观察,士气似已趋低落,渠等曾写出若干问
题及'
困难:
一、究竟怎么办,还要守好久?
二、目前最大困苦为行动困难,工事日见破坏,人员日有伤亡,只有
挨打而无法还手。
三、水井遭受封锁,对二担通信连络困难,状况不能详悉。
四、炮兵火力制压敌炮不如理想,时常中断,任敌炮自由破坏工事。
以上状况都是事实,但必须由干部之精神力以克服这些困难。从下述
事实证明重要干部尚有不够坚强者,如连长见营长哭,而营长,以哭对之。
对于与烈屿(小金门)通话之副师长嘻嘻哈哈表示不满,甚至要求上
级派船送彼等突击大陆,宁愿拼死而不愿挨打守死等心理。余派胡上尉赴大
担之目的,在了解彼等确实处境,对于渠等因处境艰苦所表现之变态心理自
愿曲谅之。遂决定派胡上尉于今晚赴大金门,并携去工事被毁状况图,亲向
司令官报告当前大二担状况。
晚悉二担今日伤亡十八员,状况艰苦。
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晴余于奉读司令官信后,深觉鼓舞大二担士气之
重要,特先召二十五团吕团长前来商讨。据吕团长报告该团已发起支援慰问
大二担运动,并且对于应回大二担人员均急欲前往。吕团长判断该团第一营
士气,绝不致有问题,惟对邹雅旭副营长,则认为是花花公子,平时遇事即
好叫,当然经不起是项考验,当研究决定该团政治主任薛汉前往大担,该团
四二炮连长林斌少校赴二担与大二担将士共同生活数日,转达全般状况及上
级决策之旨意。余则分别写信给志家及邹雅旭。
于此余深感在战况艰苦时,如何鼓舞士气,实为最高之指挥艺术。
晚间因风大薛少校等不克赴大担,余至为焦急。夜间又接邹雅旭告急
电,竟谓“工事全毁,各排分别避难,战力全无,全属无谓牺牲,速救速救”。
但并未报伤亡,实际二担自炮战以来伤亡尚未及百分之十,邹员之告电,徒
显其贪生怕死魂不附体,此实原先之派任不当也,余至为不悦。
屋漏偏遇连阴雨,更今郝将军糟心的事是,终于发生了比贪生怕死还
要严重的事件。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晴昨晚十二时后接三十六营高营长电话,请速派
反情报人员前往该营处理要案。当场蒋主任办理。经查系该营中尉观测员钟
毓荣私藏敌方安全证,并托海军管制组蒋中士代买篮球二只,企图浮水叛逃,
自承属实。当批交军法组从严从速法办,至检举之蒋中士则专案报请奖励。
一个军官平时服务即无热忱,战时竟图苟生,此种经不起炮火考验之败类,
除尽法以惩外,别无他途。
面对不断降温冷却的士气,悉数换防,可能是维系大、二担军心斗志
虽消极也是最积极的办法了。
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一晴上午接见十五团第五连张麟书排长、江志凤班
长及第九连于钦龙排长、甄玉才班长,他们预定是第一批换防北山及二担者,
我看他们乐于受命的情形,心中至感安慰。我告诉他们换防的意义,及今日
固守大二担的目的,在于诱起反攻复国的机运,并勉励他们成功成仁大义,
如果死在大二担,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截至目前为止,金门之战,始终不是循着军事规律发展的战争,就纯
军事观点说,这是一个奇怪的战争。我大二担守军五周来,承受近十万发炮
弹之攻击于不足一方公里之土地,论者或以大二担为要塞目之,实际大二担
之作战,亦不能以要塞作战之观念视之。。战史上没有只有挨打而不还手的
要塞,充其量大二担是在要塞环攻下的挨打、不还手的坚强阵地。
但是任何坚强的工事,哪能承受得起敌人自由自在的破坏呢?而我大
二担将士终能以血肉之躯,与敌之猛烈炮火相搏斗者,不能不归功于不屈不
挠之精神力量,凡此岂非当事者所能思得其万一。
换防如同换血,给萎靡瘫痪的大、二担暂时注入了振作与活力。一位
名叫陈进宝的高雄籍预备军官,谈到了增援大、二担后的最初感受:“当我
们全副武装向大、二担施行增援登陆时,心里并没有像刚到大金门料罗湾那
样紧张,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超越的气概。人一旦觉悟着死,实在什么都不怕
的,所谓‘死强于一切’,就是指这种场合。登陆艇的引擎声在黑夜的海上
响个不停的时候,我怀疑是不是‘我’在这艇上,我更怀疑是不是将登陆大
陆,况且登大陆和登大担有什么不同?。。迎头一看,夜空的星星像钻石一
样点缀着自然界,而有些人类就在这种美丽的景色下,进行着战争。”陈进
宝说:“大担是一个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小岛,它不但最靠近大陆,同时被视
为最危险的地方,在整个炮战期间,遭受匪方炮击最激烈的地方。我们知道
敌人不敢登陆大小金门后,仍相信大担恐怕要受奇袭,因此谁到大担,谁就
得觉悟,一旦有事,必死在这个地方。”“大担没有一个老百姓,没有一家民
房,我们从表面见不到一个士兵,树木草皮道路被打得找不出痕迹。可是哨
子一吹,一群一群的士兵,像蚂蚁一样,会从地下窜出来。我们立即投入这
样的生活。想不到,人还没有死,就先钻入地下学习方法了,不过这是战争,
这里是前线,住在台湾的人实在是无法想象得到这种生活的。”
十月三日星期五晴大二担换防第一批于本晚实施,成功队以六舟次共
运送二十人,分别至北山及二担。这种换防,吾人固不能预料何时可以完成,
但既经开始换,总给大、二担守备将士以希望,他们终将会换下来休息的。
十月九日星期四晴据元珲报告,换防已于昨夜按计划全部完成,如释
重负,当即致电金防部请予海军巡防处叙奖。
“国防会议”蒋经国副秘书长几次欲赴大担慰问,因风浪所阻未能成行,
于是,他改为给大、二担官兵写慰问信,称赞他们把“艰苦卓绝”的精神,
发扬到了极致。
蒋副秘书长还把自己用的收音机随信捎去,供官兵们收听台北广播之
用。那年月“半导体”是稀罕物,可谓“礼重情更重”。
换防完成翌日,适逢台湾“双十国庆”,郝将军亦在小金门收听台北广
播,心境已然“别有洞天”。
十月十日星期五晴今日为双十国庆,烈屿以正忙于运补未举行任何庆
祝仪式。本部已派代表(立功将士)赴台北,参加庆典。在收音机前恭听总
统国庆日广播录音,对此金马作战的意义与价值,又作肯切说明并谓已赢得
第一回合的胜利,广播中并特别提及大二担,余恭听之下至感兴奋与光荣。
但,维系和提升战争状态下的军心士气,仍始终是困扰郝将军的一个
大问题。
十一月十四日星期五晴今日二十五团卫生连发生自杀案。由于半月来
半打半停状况,特殊事件又连续发生,今后部队安全问题极堪注意。
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二晴鉴于本月已连续发生两件特殊事件,决定利用
晚餐,分别集合营以上人员餐叙。与彼等谈话一小时,指示今后中心工作,
为加强战备及加强管教,特着重研讨加强管教问题。
在炮战激烈期间,大家一心一意去作战,所以不会发生管教问题。而
值此半打半停状态,既有作战时难以照顾周到管理严密之困难,又有停火时
乘隙做坏事的机会,特别以赌博为然。战士们都有钱,现在无处用,军乐园
没有了,康乐活动也没有,成天在坑道地洞,甚至少数偏僻家屋内,既可以
避免炮击,又可从事赌博,而赌博尤为一切坏事之源,特以此意告知各级干
部,今后除加强战备外,并须以大部精神加强管教。
郝将军阵中日记拜读毕,我获得了一个基本的结论:郝将军虽未提及
大担北山升起十八面“国旗”和升起白旗之事,但这两个故事恐怕都是存在
过的。两种意义上截然悖忤的旗子曾在同一空域呼应竞舞,此一矛盾现象,
又恰是炮战期间大、二担,扩而大之大、小金门的精神状态全面、真实的写
照吧。
※※※※※
1993 年2 月的一天,郝柏村先生卸任台湾“行政院长”职务之前,意
义深长地重访金门。遇到官兵,他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守着大担,守着
金门,就是保卫中华民国的生存!”人们注意到了,他强调的是“保卫国号”,
而非“保卫台湾”。
此时,在“行政院”里,他正受着“台独”和“独台”两股势力的挑
战和非难。
望着蒋经国纪念馆黄色琉璃瓦顶、灰色四合院式的建筑,他说:“把经
国先生纪念馆放在这里我最放心,不会有人来拆。”事态发展,故“总统”
在台湾可能将无立锥之地,郝先生的预言并非危言耸听。但“有人”指的是
谁?肯定不是共产党。
郝先生任师长时代就是乡长的洪福田老人端着酒杯说:“八二三炮战
时,你坚守小金门,我敬你,希望你继续维护中华民国的国号。”车行路上,
他指着茂盛的木麻黄林无限感伤说:“炮战,树都打光了,只剩下树根。这
里有形无形的设施,都有我的心血,以及过去们流血流汗的奋斗牺牲。”为
着那面在炮火中倒下去十七次、又第十八次飘起来的“国旗”继续飘,他可
以卸职,但是他不会停止“奋斗牺牲”的,因为他亲历过战争,最清楚两岸
间重开战端将意味着什么:“国旗”一旦倒下,在隆隆炮声中矗立起来的决
不可能是什么“台湾独立”的旗子,而只能是一面刺目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