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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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金门,近在咫尺,一水相连;自古而今,同宗共祖,一脉相传。
多年来,登高远眺大、小金门,是前去厦门旅游者的一大心愿。
这心愿,包含着同胞的骨肉之情,更带着对一段重要历史的深刻记忆。
观望今日翔游于两地的鸥鸟和帆影,人们难忘昨天飞掠的炮弹和震耳的炮
声。尽管这“昨天”已过去四十年,然而,那一天,毕竟震惊了整个世界;
那炮声,毕竟在两岸间延续了二十余年。
当金厦海峡乃至整个台湾海峡重归静寂时,当人们在没有硝烟的清朗
之下以闲适之情观望对岸时,自然会思考昨天那场炮击的意义和价值。沈卫
平同志也是一位登望者。所不同的是,他在为眼前的平和与安温感动的同时,
对昨天那振聋发聩的巨响作出了既全且新、既理性又文学的回望与思考,将
一轴巨幅精雕的历史画卷徐徐展现在读者面前。我对作品把握复杂重大历史
题材的勇气和能力感到钦佩,我亦对年轻一代作者坚韧的努力和不俗的才华
感到高兴。
精彩的故事离不开浓墨重彩。炮击金门是我军战史上最大规模之一的
炮击行动,亦是中国及世界军事史上颇具研讨价值的经典之作,探寻并表现
这台精彩剧目的酝酿、演出过程以及上演效果,本身就是那样激动人心、引
人入胜。于是,我们看到,有壮观宏阔、慑人心魄的场景,有驾驭这台大戏
的从领袖、将帅到士兵的叱咤风云、栩栩如生的人物群像,有构成这精彩一
幕的感人且意味深长的细节、“诸元”。。这台大戏的主角作古者多,配角
星散,寻访之难,可以想象,书稿尽现作者经年之心血。但是,作者并不仅
限于此。在整部作品的抒写中,通贯着作者冷静的分析、全面的思考。所以,
在冲天的火光中,我们始终可见当年复杂的国际大背景;在震耳的炮声里,
我们适时听见作者今天精到的点评。重温那场大炮击,我们充分理解了其不
容置疑的正义性;同时叹服指挥者作为政治家的远见、军事家的韬略,作为
伟大爱国者维护国家统一的坚定原则性。
战与和,动与静,是矛盾的统一体。不知今天远眺金门的人们如何看
待四十年前的山呼海啸与眼前这番宁静安然间的关系?作者在静寂中继续着
思考,肯定了其因果与关联。在登望者中,他确实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历史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作者寻访当年的弹痕与已逝的炮声,决
不是沉迷或留恋于那场经典炮击的高超技艺和有声有色的戏剧性。他何尝不
希冀厦门金门渔歌互答、海峡两岸和风劲吹?然而,纵是盈盈咫尺,今日仍
是天堑;凭海临风,空气裹挟着对岸经年不改的鼓噪声,以及枪击大陆渔民
的血腥味。。炮声轰响二十余年,达成了由动而静的平衡。如今,炮声远去
又近二十年,静寂延至今日,则潜滋着一种不安与焦灼。
静寂中,希望与危机并存。
何时走出这静寂?中国人以足够的耐心等待了漫长的时日。如何打破
这静寂?中国人自有权力选择时机与方式——正如四十年前那样。但是,我
仍然坚信,随着历史的进程,爱好和平的中国人一定能够开启智慧,找到新
的、顺乎时代潮流、合乎两岸同胞利益的方法,“期待着从‘八·二三’走
来的历史,不再回到她的出发点”——这是作者的祈愿,何尝不是中国人共
同的梦想?走出静寂的终极,乃是走向一个共同的、神圣的主题。这个主题,
四十年前,中国人民曾用一种强烈的、极端的方式向世界宣示过。
通向这个主题的途径可以选择,四十年前的方式是其中一种,我希望
不再采用。
但是,主题不容更改!
这是《8·23 炮击金门》的全部意义。
愿海峡两岸永远阳光普照!
愿两岸炎黄子孙美梦成真!
是为序。
刘白羽1997 年11 月
引子·为了战神不再光顾
公元十二世纪,世界第一具用火药发射金属爆炸弹的“震天雷”在中
国诞生,从此,炮,作为一种威力空前强大的管状兵器,登上了战争舞台。
经过数百年进化发展,炮家族兴旺不衰,以其火力强、射程远、射击精度高、
机动性能好等诸多优势,始终是常规战争中杀伤敌人的骨干力量,有过难以
胜数的精彩表演。及至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红军的数千门大炮为夺取斯大
林格勒会战的胜利发挥了决定性作用,最高统帅斯大林抚摸着一门功勋炮欣
慰感慨地说了一句:此物真战争之神也!
从此,“战神”,遂成为大炮壮美形象的代名词。
1958 年8 月,战争之神降临台湾海峡,风头十足唱了一场大战的主角。
曾在湘军中摆弄过三天迫击炮的毛泽东,和曾任日本新泻县高田镇陆军第十
三师团炮兵第十九联队候补士官的炮兵高材生蒋介石,此番有了机会,各操
数百门火炮,隔海对射,切磋炮技,无吝炮弹,痛哉快哉。战争之神怒发神
威,遣狂风而推巨浪,移高山而填瀚海,在一部悲歌如泣溯水行舟的中国当
代统一史中,镌刻下花岗岩般不会风蚀的篇章。
有感于1958 战神的伟力,四年前,我开始草撰本部书稿。
有朋友惊诧,用异样的目光审视我:你这人怎么了,神经有毛病?如
此的不识时务!两岸关系缓和到目前的程度,不容易呀,还重提过去的不愉
快干啥?难道你信奉战争拜物教,希望战神的幽灵永远在台湾海峡徘徊?
我笑:我不过在追忆复述关于战争之神的一段往事而已。它会否再次
降临台海,与我的这篇文字风马牛不相及。你以为我不写,它就不会再来?
我非先知,但不幸言中,笔拼途中,台湾领航人执意掉舵转向、欲把
宝岛带往叵测危殆境地之企图,激怒惹恼了全世界存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
战争之神以它最尖端的发展形态——导弹,再度光临。它被迫点火,冲天一
跃,又以极其准确漂亮的入水,给了全世界一个不小的惊愕。这一回,它其
实还算不得真的发功作法,只算显身亮相,让无视它的人不可继续无视它的
存在。然而,即便弹头不装药,也已经把台海虚假平静的外衣剥去,没有爆
炸的冲击震撼竟比1958 的爆炸还要威猛还要强烈,
我还注意到了,与此同期,战争之神在别几处地方的表演可都是弹头
装药绝对玩真的。苏联解体、华约崩溃,“民主化”一旦走火入魔,便导致
注射了吗啡般躁动狂热的“民族化”,原本完整的版图像蛋糕,被切成若干
小块后仍不过瘾,还要继续往下切。和平的餐刀已很难切得公平,于是便求
诸战刀切。战神无理性地滥施功力,硝烟一口口吞噬了波黑数十万人的性命
和数百亿美元的财富,爆炸把好端端一个升平的车臣夷为废墟。台湾有人说:
分疆裂土已成当今世界的“新潮”。我说:人类购买这“时髦”要花大价钱。
君不见,把战神请进家门的肇事者们不是死于精确制导的炸弹便是在国际法
庭的通缉下狼狈藏匿,他们的悲剧恰在于当上了民族“英雄”的同时,亦沦
为了民族的罪孽。
诡谲莫测的台海局势如高标水泥强固着我内心的责任感,动荡不安的
国际局势更像时时抽响的鞭子喝令我不许停歇。上了“贼船”的我已无奈,
只能于8 小时本职工作之外继续振作努力。1500 个日夜,总计行程数万里,
走访了百十位事件亲历者,查阅了浩如烟波的各类资料,史海钩沉,兵林觅
踪,剔伪存真,去粗取精,闻鸡起笔,暮鼓方歇,赔上了几乎所有双休节假
日,以老愚公为光辉榜样每日爬格不止,终于,给1958 年的战争之神勾勒
出一幅粗线条的素描像,也给自己生命的一个片断打上了可供读者、后人咀
嚼品评的句号。
令我欣喜的是,书稿完成,付排校对时,我先到台湾,又到了金门。
虽然时间短暂,脚步匆忙,但毕竟得以近距离观察笔下的另一部分国土,偿
付了宿愿。
台湾不愧为“美丽岛”,花团锦簇,翠绿欲滴,山高海阔,水蓝天青,
像一个放大了的花篮或盆景。台湾也称得上是“富庶岛”,繁华的街市,琳
琅的商品,川流的轿车,如林的楼厦,无一不在展示“小龙”体态的丰映。
台湾更是月圆天伦的“温情岛”,草坪爷孙,黄昏情侣,笑语师生,相携母
女,丝丝温馨入画来,轻风拂拂爱意融。台湾的发迹、腾达以及与此相适的
安逸、满足得益于和平,近50 年来,她虽然处于战神时刻将至的担忧之中,
但战神终究未曾光顾。我在心底感叹:没有战争的宝岛,多好!我更在心底
诅咒:轻率玩火、将眼前这一切美好付之一炬者,必打入十八层地狱!我发
现,台湾的朋友们也对难卜未明的前途有着神经质的迷茫和恐惧,与你交谈,
三句话不离台岛之安全保障。我坦率相告:对台湾而言,战争之神绝不是一
个不请自至的无赖之徒,召它来,还是斥它去,实实在在,命运操持在台湾
自己手里。
身在台湾,我也亲眼目睹了那些用中国话喊出“我不是中国人”的人,
不论他们用意何在,他们的每一出“台独”闹剧,无疑都是向战神发出的一
函邀请。好在,感官接收的另一类信息又溶化抵销了我的忧虑——摩肩接踵
的行人同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充盈街巷的广告使用同个老祖宗留下的方
块字;亲切流利的国语比闽粤沿海还要标准地道;飞檐琉瓦的庙堂金碧辉煌
出了一派宋明风韵;管弦丝竹吹奏鸣和着纯正的京腔南调;足不出岛便可尝
遍正宗的中华佳肴;品茗饮酒吟诗丹青悉与中原一脉;祭祀供奉敬香叩拜全
由故土搬来。先来后到的九州二十八府人氏云集聚合,将不同的地域风土特
色民俗在海岛扎根繁衍、发扬光大,故所谓的台湾文化,根本的就是一部荟
萃浓缩了的中华文化,宝岛完全不存在是否中国的问题,她实在比中国还要
“中国”——我确信:抑制“台独”怪胎发育坠地的力量就生成在台湾体内。
“台独”不举,而战神难至,台湾那不变的中国心、中国情、中国魂才是确
保其安全无虞的铁壁金汤。
从台北乘机飞经澎湖,35 分钟后便降落金门。如果续飞2 分钟,可抵
厦门。多少回从厦门看金门,感觉中,它是台湾的一部分。现在由台湾到金
门,才发觉它离台湾好远,距大陆恁近。来个换位观察,对金门勾联大陆与
台湾的纽带作用看得更真切,对当年毛泽东不取金门的谋略高远理解更深
刻。
四十载过去,金门依旧是一座风光迷人的大兵营。从东半部到西半部,
从料罗海滩到北太武山,沿途明碉暗堡随处可见,视界中,身着迷彩荷枪实
弹的国军士兵比老百姓还多。白天,我碰上了防空演习,揭去伪装网的炮口
指着飞鸟旋转。晚间,我又碰上了机动演习,只开小灯行驶的军车一字长蛇
排出去几公里。直接面对无比硕大的一个大陆,弹丸小岛也许不得不百倍警
惕枕戈待旦。但在对岸厦门早已转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这边金门仍
死抱着以战备防范为中心不放,则不免有些好笑和滑稽。金门的经建规模速
度被厦门远远甩在后边,原因不言而喻。
对金门的最初印象,她过于刻板、保守,没有什么新脑筋。遍布全岛
的各类纪念亭、纪念碑、纪念馆、纪念像,无处不在宣扬国军打赢了“八·二
三”炮战的“伟大胜利”和“无畏精神”。导游小姐热情周到喋喋不休向我
们讲述着“国军”英勇顽强打击共匪的历史故事。她指着纪念馆里那枚体积
7 倍于122 加农炮弹的240 毫米榴炮弹说:“国军”只打了两发这种炮弹,
一发落在厦门大学,一发落在厦门火车站,共匪吓得半死,哀求“国军”,
好了好了,我们打不过,不打了。游客们大笑,也许是为了共军的笨蛋可怜?
我亦笑,为了金门对那场战争的理解依然肤浅、荒唐。
然而,当我离开金门时,我改变了看法:金门的观念原来也在变化中。
据当日的金门报载:金门各界人士又一次向台湾方面呼吁,强烈要求金厦两
地先行“三通”,并开放两岛间的观光旅游以及欢迎厦门向金门铺设海底管
道,提供淡水。那个把醇香的高粱酒灌进炮形酒瓶的酒厂小老板对我说:两
门一开通,不光金门的经济马上会上去,而且共产党更没得道理来打我们金
门了。那个正用当年大陆的炮弹皮打磨一把菜刀的王铁匠对我说:别看我仍
在发炮战财,但我绝对不希望再来一次“八·二三”,李总统如果允许我到
厦门去买钢铁,我一定打一把最好的菜刀送给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