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一孤骑-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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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他感兴趣的是这少女的母亲,血罗刹之名从无人知,不过从她调教出来的这个女儿看来,她应该也是一个武林高手,而且她很恨江湖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要想得知这血罗刹的底细,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将这女郎打一顿,他揣摸一下自己的能力,大概还制得了她,打了小的,引出老的,不怕那血罗刹不出头!动手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可以说是替刘三泰出头!
不过,对一个陌不相识无怨无仇的女孩子耍狠,实在太不像个男子汉所为了,因此,他放弃了那个念头,采用了第二个方法!
这女郎既不是闯荡江湖,她一定居此不远,还是跟她好好谈一下,乘机探探那个血罗刹的底细吧,因此他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也是江湖人,可没有开口就骂人,而且刚才你用鞭子打我,我也没有还手,因此你也认为我是坏人吗?”
女郎哼了一声道:“我并不想打你,我叫你让开你不肯听!”
关山月笑道:“你要打我的朋友,我总不能看着朋友挨打!”
女郎一眨眼道:“所以你要替他挨打?”
关山月见她的谈吐很幼稚天真,遂也笑着道:“岂只是挨打,有时为了朋友,断头流血也在所不惜!”
女郎诧然道:“为什么?”
关山月爽然一笑道:“不为什么?这就是江湖人之间的道义,江湖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但不管是好人与坏人,都有这种道义,否则,他就不配成为江湖人了!”
女郎释然—笑道:“如此说来,江湖人的生活倒是很有意思的!”
关山月笑道:“不错,江湖人邀游四海,到处结交一些知心同志的朋友,打不平,除不义,游侠人间……”
女郎不禁神往道:“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娘对江湖人的看法可不是这样的!”
关山月笑问道:“令堂对江湖人作何看法?”
女郎想了一下道:“娘说江湖上尽是些奸诈之徒,争名夺利,处处陷阱,整天都是在仇恨纠纷里追逐缠绕,江湖人的生命朝不保夕……”
关山月笑笑道:“令堂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她指的是一些江湖败类而言,江湖生活有苦有乐,要看你走的哪一条路!你若走上邪路,自然处处结仇,苦多于乐了……”
女郎突然问道:“你走的是哪一条路呢?”
关山月不禁一怔,对这个问题感到很难答覆,良久才道:“任何一个江湖人都无法回答这句话,他们只能照着自己心里想走的路走去,却要留给人家去评定!唯有苦乐自知!”
女郎又问道:“你在江湖生活中,是苦还是乐呢!”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一个真正的江湖游侠是没有快乐的,他的一生只是在追逐快乐而备受痛苦,范文正公曾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是圣哲的胸怀,也是江湖人所追求的境界!”
女郎似乎懂了,又似乎不太懂,不过已不再追问了,片刻又道:“刚才那人说你叫明驼令主,难道那是你的名字吗?”
关山月摇头笑道:“不!明驼令主是我行走江湖的表记,明驼令主是我在江湖上的身份,我的真姓名叫关山月,万里关山,一轮明月!”
女郎将万里关山,一轮明月,念了两遍,露出神往之态道:“好!真好!你在江湖上很出名的吗?”关山月笑笑道:“略有虚名而已!”
女郎又问道:“那你也有许多朋友了!”
关山月摇头:“没有!明驼令主是寂寞的,我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万里江山一孤骑,天地为家身似寄!昨日扬鞭长安市,今宵弹剑易水西……”
女郎轻吁了一声道:“太美了,我一向就向往这种生活,将来我若是做江湖人的话,一定也要像你这个样子,只可惜我娘不许我这么做!”
关山月连忙道:“你还是听令堂的话,不要做江湖人的好,莽莽江湖虽大,却不是一个女孩子归宿,入江湖易,退出江湖就难了!”
女郎倔强地道:“不!娘不许我做江湖人,我非做不可,以前我也遇到过一些江湖人,他们多半是些草包,只会欺负女孩子,有些人还对我胡说八道,结果……”
关山月笑笑道:“结果你杀了他们?”
女郎笑笑道:“没有!娘不许我随便杀人,结果被我一阵鞭子打得抱头而逃!”
关山月也微微一笑道:“姑娘的鞭法的确高明,请问姑娘孤身一人,在此地作什么?”
女郎微一笑道:“我姓乐,我叫乐小虹。昨天到我姨丈家中去拜寿,现在想赶回去,我家就在黄河对面……”
关山月连忙道:“夜间寻渡不易,我们已经找到一条渡船,乐姑娘何妨跟我们一起过河去!”
乐小虹高兴地道:“那可太好了!我家的房子很大,你们过了河之后,要是没有地方住,可以到我家去!”
关山月笑着道:“好倒是好,只是令堂不喜欢江湖人,恐怕对我们不会欢迎!”
女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娘假若知道你能接住我的灵蛇鞭法,会很乐于接待你的,她曾经说过天下绝没有人能躲得过我的长鞭,我一定要带你去见她!”刘三泰见他们居然谈成相识了,抚着痛脸过来道:“令主!多一事不如少—事。你还有大散关之约呢!”
关山月摆摆手笑道:“我知道!时间很长呢,我不会耽误的!”
刘三泰没有办法,只得牵马走在前面,关山月与乐小虹策马相随,不一会来到码头,果有一艘大船定泊相候,操舟的是个老头子,因为等了很久已在船头睡着了,刘三泰将他唤醒,三人牵马登舟,老船夫用橹一点岸石,船就冲进黄河的浊流中了。
三个人在船上都没有说话,刘三泰因为被那女子打得浑身发疼,看样子关山月是不会代他出气了,蹲在一旁干生气。
关山月凭舟远眺,心中一直在盘算着见那到血罗刹之后,应该说些什么话。
乐小虹则颇不耐寂寞,因为找不到谈话的对象,—个人在船头上哼着歌儿,十足是个天真未脱的女孩子。
走了一阵,船到河心,两边都是黑茫茫的不见堤岸,乐小虹忽然有所警觉道:“喂!船家!你是怎么走的。船怎么越走越慢了!照你这种走法,什么时候能渡河!”
这一叫将关山月与刘三泰都惊动了,连忙放眼看时,只见那老船夫虽在一橹橹地摇着,船却未见移动,只有河水在船下缓缓地流着!
关山月更看出蹊跷来了,他们现在是渡河,应该横河而行才对,可是现在船身与流水平行,变成逆水而上了!
那老船夫在船尾轻咳一声道:“不错,照现在这种走法,一辈子也渡不了河,因为各位的船钱还没有付!”
关山月微怒道:“还没有到渡头,哪有先付钱的道理?”
老船夫漫不在乎地道:“话虽不错,可是你们都骑着马,要是到了渡头,你们一上马,我连追都没有办法,找谁要钱去!”
关山月怒声喝道:“你看我们是那种无赖的人吗?”
老船夫笑笑道:“这可很难说,老头子上当不止一次了,三位还是请先付钱吧!”
关山月本待发作,可是想想他那么大的年纪,这层顾虑也有道理,也许以前的确有些人欺负他老迈而作出那种事情,遂耐着性子道:“好吧!多少钱?”老船夫一伸手道:“每人二千两银子,一共六千!”
三个人一听都几乎跳了起来,照目前的生活程度,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几石米,这老船夫开口就要六千两,简直是形同勒索了!
刘三泰第一个忍不住叫道:“胡说!你这条破船也不过值十两银子,我看你是穷疯了!”
老船夫将手一松,干脆不摇了,哼声道:“你叫船的时候,并没有谈好价钱,自然是由我开价了,你说得不错,我老头子孤苦一生,这是一辈子的第一趟生意,当然要把下半辈子的吃喝玩乐都算在里面!”
刘三泰怒道:“放屁!看你这把年纪,你就是整天都泡在好酒肥肉里,也花不了六千两银子!”
老船夫淡淡一笑道:“人生一世,不能先图吃喝、老头子孤苦零仃,死后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我得了六千两银子,先娶个媳妇,等她生下儿子时,还得供他读书,图功名,也好让老头子死后圆个荣耀算起来六千两银子还不够使呢!”
刘三泰听他简直在痴人说梦,正想跳过去跟他理论,关山月却神色平静地道:“老丈说得不错,我们上船之前既未议价。自然由老丈决定渡资,不过我们出门人身总不会带着那么多的现银……”
老船夫不等他说完,立刻抢着道:“不要紧!你身上还带着大珍珠呢!一颗可抵万金,付船钱足够了!”关山月笑笑道:“老丈的眼光真厉害,我正想用珍珠作抵,你拿去吧!”
说着在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了开来,果然是许多晶光闪烁的明珠,他掂起一粒递了过去,老船夫伸手就接,关山月翻腕就朝他的脉门上扣了过去,出势极速!
谁知那老船夫如同未觉,敞开脉门由他扣个结实,另一只手却轻而举地将那珠子拿了过去!
关山月的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劲力暗送,那老船夫却如同未觉,笑嘻嘻把珍珠映在月光下照了—照道:“不错!真是好东西,老头子一生从来就没摸过这种宝贝。公子爷!你可真大方,脱手就是万金明珠,只是老头子却拿不出四千两银子来找给你呢!”
关山月已运足了十成劲道,而那老船夫的脉门上却若柔无物,将他的劲力化解无形,不禁心头大震,连忙放开了手指道:“算了!不用找了,一并奉赠老丈吧!”
刘三泰也看出不对了,骇然不敢作声,想想这一段日子的经历,简直是无法相信,自己在凉州城开着集英客栈的时候,十几年来,尽是遇见一些三脚猫脚色,跟着关山月不到十天却是怪事迭生。
先是被无极派的阴铁君点倒了,人家是成了名的剑派,说得过去,接着被这个叫乐小虹的女孩子鞭打了一顿,已经倒足了霉,更没想到巧无不巧地雇上这么一只怪船,遇上这么一个怪老家伙,真邪门透了顶!
那老船夫听了关山月的话后,却是一整脸色道:“不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六千两渡河费是我该得的,除此以外,分文也不能多拿,老头子总得想个方法找给你!”
关山月此时正在暗中动脑筋,从那老船夫手中开口讨价,他已判断这老者绝非常人,但是没想到会如此高明,但不知他如此戏弄,是何居心。
老船夫想了半天,突然长眉一掀道:“有了,公子爷,你刚才摸了一把我的手,那四千两银子就算一摸之资吧!”
关山月脸上一阵发热,觉得这老家伙简直是缺德到了家,占尽了便宜,还要口头不饶人,因此冷哼了一声道:“听任老丈怎么办吧!”
老船夫高兴地将珍珠藏入怀中笑道:“这一来我就受之无愧了,古来许多美人一笑值千金,老头子的手却一摸四千金,这生意真是大有可为,公子爷!你还要不要摸两把!”
关山月愤从中来,觉得这家伙太过份了,正待发作,那乐小虹已笑吟吟地道:“要!船家,我也想摸你一下,要多少银子呢?”
关山月见她带着一脸顽皮的笑容走了过来,知道她也看出老船夫的不凡,要过来碰一下,本来想出声阻拦的,但是心念一转,又忍住了,冷眼旁观,静待发展。
老船夫对她望了一眼笑道:“老头子今认夜不知走了什么好运。几根老骨头忽然值钱起来了,先是有人肯出四千两银子摸一把,现在又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要出钱摸上一摸……”
乐小虹的脸罩着一片怒色道:“别废话了,你说要多少银子吧!”
老船夫哈哈一笑道:“得你纤纤玉手一触,虽死无憾,怎么还好意思要钱呢,免费奉送!”
乐小虹脸上怒色忽消,嫣然一笑道:“那就谢谢了!”
话说得温柔,手下可毫不留情,呼的一声长鞭挟着无比劲风,对准他腕上掠过去,迅速异常。
老船夫神色忽变,连忙抽手要躲,却已不及,鞭梢像蛇一般地卷上他的手腕,老船夫单臂朝外一振,想摔脱开去。
可是乐小虹好似猜透了他的心意,就着他一振之势,长鞭跟着一抖,化开他抖动的劲道,依然缠在他手上。
老船夫大叫一声,猛地一掌推了过来,关山月一直在注视着变化,见状身不由己地也推出一掌,迎了上去。
在关山月的想法中,这老船夫身手非凡,所以一掌虽用足了全力,仍不一定有把握能挡得了。掌力才发,身形已闪了开去。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那老船夫的掌劲似乎稀松平常,竟被他一掌推出老远,凌空跌下黄河的浊浪之中。
乐小虹的长鞭仍未松开,身子被带得往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