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貘-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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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他将疑惑缓缓敛去，便又是那个毫无生气的木然神情。
巫燏心里有着些许失落，曾有一瞬间，让她以为他已经想起什么。可是，为什么宗巳会来保护她？身为牙尸的傀儡他保护的应该是……巫燏转头，迎上的是牙尸冴震惊的视线，错愕的盯着宗巳和巫燏。转瞬，一片惊惶。片刻怔然，宗巳已经起身离开，走到牙尸冴身边扶她起来。咯咯的笑声在巫燏头顶响起，牙尸凛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轻着声音说：“还不起来么？失望啊……？我扶你好了。”巫燏打了个寒颤，立刻回他：“不用。”心底泛起的失望似乎被牙尸凛这一搅和，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淡淡看了宗巳和牙尸冴那边一眼，发觉牙尸冴也正看着她。两人都收回了视线，巫燏才发觉，牙尸凛在她这里，宗巳在牙尸冴那边，那么僵尸……看过去，果然只有流青一个人还在奋战……瞥了悠闲的牙尸凛一眼，为自己家哥哥强烈不平！低头看到钢猊还落在自己脚边，恍惚了一下，想起刚刚宗巳的那个笑容，瞬间即逝，却那样令人怀念。她再次看向宗巳，他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眼中隐隐的疑惑，挥之不去。宗巳……你还是记得的，是么？即使失去了灵魂，脑海深处也还有在生时的记忆残留着是么……
头顶上一阵阵躁乱，不等他们缓过来，更多的僵尸已经从塌陷的天花板处跳下来。巫燏拾起了钢猊，仿佛心里有许多无法发泄的情绪，向那些不知好歹的僵尸袭过去。耳边，似乎听到牙尸凛，幽幽的一声轻叹。
街道在路灯的光亮下并不显得太过黑暗，身体在伤口的牵连之中逐渐麻木，四肢不再听从使唤，身体瘫软下来。会死吗？这一次，会死吗……大概，还是死不了的。巫梦无奈苦笑一下，800年了，怎样的危机也都度过来，还不是活下来了。伤口早没有血流出来，那些粘稠的红褐色血液，800年前就不再流动了吧……
脑中渐渐模糊，知道自己倒下来，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不会死，可是还是很讨厌受伤……那种比平时更猛烈的食欲，无论怎样吃也填不满的饥饿感……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在巫梦身边用黑色的斗篷将她裹起来。他将巫梦横抱在怀里，模糊中巫梦听到耳边喃喃的声音说着“对不起……我以为你早已经死了，没有想到你变成僵尸……如果早些知道……”早些知道？巫梦相信，仲岚大哥不会丢弃她。如果早些知道，她大概也会像小福一样，在他的保护之下什么也不用担心，不用一个人孤单了这么多年……可是，没有如果。她还记得，被失去理智的仲岚大哥咬死的那天，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在伤口的那种灼热……连自己也以为那时候会死，清醒后的仲岚，却只能懊悔着将她埋葬。可是她醒来了。在那漆黑窒闷的地下，她挖开了压在身上的泥土，从地下爬出来。从那天起，人生已经全然改变了。仲岚抱着她进入一栋待售的空屋，月光下空当的房屋中，只有小福被捆住了手脚，缩在角落里不断挣扎。仲岚轻轻放下巫梦，拿出带回来的生肉，撕开小福嘴上的胶布。深沉而悲伤的眸子看着小福就着他的手狼吞虎咽，许多年了，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当年那个伶俐而善解人意的小厮。小福，巫梦，都是他的罪。巫梦被钢猊刺穿的伤口完全没有在愈合，仲岚有些担心的查看一下，难以想象她究竟多就没有吃过人。即使不杀人，吃新鲜的尸体，也是僵尸生存下去的基本。可是巫梦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恍惚中闻到了生腥的气息，像钻进每一个毛孔，挑动着细胞里的骚动。巫梦睁开眼睛，看到黑暗的屋中，小福仍在啃食着带着鲜血的生肉，一阵阵强烈的恶心袭来，毫无预示的剧烈呕吐。
血的腥气催动的，不仅仅是饥饿和食欲……
冲天的火光映照了半边夜空，仿佛有生命般的火焰在消防队的力扑之下却仍旧将一整栋大楼烧个精光才渐渐熄灭，第二天便上了新闻头条。只是新闻中却无半字提到那些大量疑似尸体般的烧焦物体。巫子桐翻着花费她0。6大元买回来的报纸，对这种纵火行为嗤之以鼻。“看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桌上闷头吃饭不吭声的巫燏和流青。“烧得可真干净，不会太过分了吗？”巫燏嘟囔一句：“火是牙尸凛放的，又不是我……”巫子桐都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流青突然放下碗筷站起来，说了一声“我吃饱了。”就拿起外套出了门。巫子桐瞥一眼他的背影，“这孩子做什么这么急着跟赶死投胎似的。”
“去找小梦吧……”“小梦？她又怎么了，发现她的行踪了么？”“没……”还没人跟巫子桐提起巫梦的身份，巫燏琢磨着言多必失，干脆拿饭堵了嘴，作死的吃。一栋大厦就这么烧了不是件小事儿，可也没什么证据能把他们扯进去。谁能证明他们那天晚上在里边？要真在，那么大火，是人还出得来么？“总之不是正式的委托，应该也没办法把帐算在我们头上……我可没钱赔他一栋大厦。”巫子桐把报纸搁下，开始盘算怎么跟季罡把这个责任赖掉。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她这么当一家之主的么。巫燏扒完了饭，放下碗筷，“我也出门了。”“你又去哪里？”“找牙尸要人！”
（十二）僵尸迷宫
一路直冲牙尸殡仪馆，3个多小时后巫燏下车的瞬间感到自己的内脏都快要颠簸出来。
混蛋牙尸凛昨天晚上放了火就跑，那火也不知用了什么咒符，怎么扑都不灭，直到把整栋大楼里的僵尸烧个干净。僵尸烧干净了，大厦也差不多了。自己跑掉也就算了，不管她的死活也算就算了，可是他逃跑的时候居然把宗巳也拐跑了。
他们打的赌可还没完呢。抬脚向殡仪馆的大门猛踹，“牙尸凛！把宗巳交出来！！”咭咭的笑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伴着一阵冷风，巫燏打了个寒颤。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牙尸凛的踪影……说的也是，大白天的，他也不会跑出来让太阳晒。突然间脚踝一紧，地头看到地面的泥土里竟然伸出一只苍白细瘦的手，紧紧拉住她的脚。
地面瞬间变成泥浆一般的粘稠液体，整个身体在那只手的拉扯下不断下陷，甚至来不及惊叫，已经被拉入了粘稠的漩涡……“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在空旷的地下回回荡荡着一遍遍的回音，巫燏揉着被摔痛的屁股，适应着眼前昏暗的光线。潮湿的地面，空气中隐约飘着防腐剂和杀虫剂的味道，还有些许被遮掩的蛋白质腐烂的气息……巫燏全身的汗毛猛地战栗，这里，这里——牙尸凛的地下僵尸仓库！！咭咭咭……笑声又起，在湿闷的空间不断回响。“小燏……我们之前说好，只要宗巳想起有关过去哪怕一点事情，就让你带回去……”幽幽森冷的声音在地下仓库回荡，“可是他丢下了冴跑去救你，而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该怎么办呢？”
细白的手搭上巫燏的肩，她受惊似的跳开，转身盯住不知何时出现的牙尸凛。
——这个人身上当真没有半点活人的气啊，这么无声无息的。“这样好了……宗巳现在就在这地下仓库里，只要你找到他，有办法让他肯踏出这个仓库大门一步，我就把他还你。”“你说的，别反悔！”尽管很讨厌牙尸凛这种把宗巳当成物品一样的语气，但是这种能要回宗巳的机会决不能放弃。牙尸凛咭咭笑着，渐渐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小心哦……可不要连你，也像迷宫里的小老鼠，出不去了才好……”巫燏向牙尸凛消失的方向比了个不雅的手势，然而本已经应该离开的牙尸凛的声音竟然又幽幽说了一句：“对呢，忘了告诉你，我最近增加了不少新的收藏，还没有机会让你见过呢……咭咭咭……”巫燏的脸色顿时铁青。——这个恶魔！僵尸的咆哮声随时都在从远处传来，曲曲折折的回音中让人难以确认与僵尸的距离。
这个地下仓库究竟有多大？巫燏曾经被关在这里许多次，却从来没有走遍过。一个一个空旷的大房间与曲折走廊彼此相连，牙尸凛“收藏”的尸体和僵尸只是随意的四处放置毫无规则，每一个转角都让人心惊胆颤不知会看到什么。脚下突然“啪”的一声巫燏险些惊叫出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声音钻出来。低头看——老鼠夹子？神经病！在走廊中间放什么老鼠夹子！？一脚把那差点夹到她的脚的老鼠夹踢远，气鼓鼓地进入了下一个房间——“啊啊啊——！！”巫燏瞪大了眼睛，刚刚被压回去的尖叫终于脱口而出。终于明白了老鼠夹子的用途——房间门口那具被钩子挂起来的尸体，已经被身上蹿来蹿去的老鼠啃得残缺不全，几处已经露出了白骨……那个变态！这种东西还不扔掉留在这里做什么！？
忍着呕吐的冲动小心翼翼绕过了那具挂在门口正中央挡住了去路的尸体，走到他旁边的瞬间，尸体上肥硕的老鼠猛地跳到巫燏身上。“啊——！！”身体猛地一震，没命的甩掉那只恶心的老鼠，衣服上已经留下不明的污迹。
落地的老鼠依然不肯放弃向巫燏窜过来，她身上根本没有带武器只能狠狠一脚踢出去，老鼠撞在了墙角发出短促的惨叫。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那具还在轻微摇晃的尸体——突然看到尸体的屁股上似乎贴着标签一样的东西，细看了过去，竟然是牙尸凛的字迹写着：本品含大量防腐剂，请勿食用。
——汗｜｜｜｜。（他是写给谁看的？老鼠么？？）迅速离开了这个房间，巫燏越来越头大——难道要她一间一间的找下去？在这个地下仓库四处走动，实在对心脏的挑战很严格。当她从另一边的门走出房间，身后那个背对她悬挂的残缺尸体，却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巫燏痛？恨牙尸凛！她是来要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所以手无寸铁的她面对两个拦路僵尸，无比愤恨。
尤其，那两个僵尸一左一右刚好堵住前方的走廊，其中一个居然拿出一张纸，展开，上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打劫。另一个僵尸伸出了要钱的手。——丫的牙尸凛是怎么教育这些僵尸的！？两堵墙似的僵尸，踢也不动打也不动，顽固地举着那张纸，伸着那只手。
巫燏顿感无力，无奈的掏了掏口袋，把口袋里备用的零钱放进僵尸手里。那僵尸收回手，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旁边的僵尸非常合作的换了一张纸，上面是另外两个歪扭大字：太少。——我@#％￥！！一边咒骂着拿出钱包，还没等打开，僵尸已经伸手过来拿走，里里外外掏了个遍搜光所有现金，还把信用卡放回去，便把钱包还给了巫燏。两个僵尸让开了路。巫燏从两个僵尸身边走过去，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她身后，两个僵尸一起举了新的大字：慢走。再来。（5~~死也不来了……）
巫燏疲惫的靠在墙边，劳累的不仅仅是身体。她已经受够了那些在牙尸凛扭曲教育下的蠢蛋僵尸，什么叫身心俱疲？啊？俱疲！不能再向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她翻尽了脑袋里库存的乏术，终于想起宗巳曾经教过的宗家灵鸟法术。一团团光圈从掌心发出，在空中聚集，汇聚成蝴蝶的形状……这法术不是做鸟吗？怎么到她这里变成蝴蝶了？蝴蝶从她手中飞走，一路洒下点点光芒。巫燏便沿着那留下的痕迹寻过去，在一个巨大的房间停住脚。有些像地面上的僵尸房，一排排推床上放着用白布覆盖的尸体，蝴蝶在那些尸体上方盘旋着，犹豫不定。巫燏收回蝴蝶，这里僵尸太多气息混乱，蝴蝶已经很难确切的找出哪一个是宗巳。她为难的瞅着一屋尸体，难道要一个个掀开来看吗？不等她有这样的机会，那些白布已经被底下的尸体掀开，一时满天白绫翻卷，一群僵尸各自从床上跃起向巫燏袭击过来。巫燏的眼睛在白绫的缝隙间搜寻，静静定立，却无还手。那些僵尸在靠近巫燏的瞬间，已经被头身分离肢解了数块。一地残破不堪的尸体中间，最后只有一只僵尸站在巫燏面前。“你破坏这么多傀儡，牙尸凛不会责怪吗？”巫燏淡淡注视眼前的僵尸少年，他只是立在那里，不靠近，也不走开。眼中的疑惑流转，像在僵尸大楼时一样仿佛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手。
巫燏走近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宗巳，“我们回家，好不好？阿姨做饭真的很难吃，你不在，伙食都变差了……”（宗巳的内心：抹泪，擦把鼻涕，哭~难道我是你家的煮夫么？）抬起头看着宗巳疑惑的眼睛，巫燏直起身放开他，拉住他的手臂，“走吧。”
拉拉，不动。再拉，还不动。怒！“你丫的蹬鼻子上脸是怎么的！求了你还不答应，非得姑娘我动手啊啊？给我走！！”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