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第3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曲添竹的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还没等她看清那些墓碑,出租车已经驶进小镇了。路边立着一个蓝色的牌子,上面写着——
本地邮政编码:142857
43、长夜
曲添竹和赵靖下车之后,赵靖付了车钱,出租车掉了个头,走了。
曲添竹和赵靖一边慢慢走一边四处张望。正如那个盲人所说,现在是“一天之末”,她似乎感觉到了某种阴阳混杂的气氛,看看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她甚至怀疑一半是活人,一半是死人。
一个老婆婆推着婴儿车慢腾腾地走过来了。是的,这个老太太你也认识。
她走到曲添竹跟前的时候,曲添竹问了一句:“老婆婆,麻烦您,这里的宾馆在哪儿?”
老婆婆朝旁边指了指:“邮电所后头。”
“谢谢。”
两个人绕过邮电所,果然看到了那个两层的宾馆,这里就是那场冥婚的原址了。他们走进去,来到前台,两个女孩面带微笑,好像专门在等他们。
赵靖问:“有夫妻间吗?”
那个高个女孩说:“抱歉,我们宾馆都是两张床的标准间。”
赵靖看了看曲添竹,曲添竹说:“就要标准间吧。”
登完记,他们拿到了109房间的钥匙——你应该记得,狐小君和长城拿到的也是109房间的钥匙。
曲添竹和长城踩着暗红色的地毯,找到了109房间,走进去,看到了两张床,两台电视,两个卫生间,两个衣柜……
曲添竹很高兴。不过,她不喜欢这个宾馆的床,看上去很不舒服,有点像医院里病人或者死人躺的那种轮床。
她是个急性人,从箱子里拿出相机,对赵靖说:“来,现在就试试。”
赵靖说:“你洗洗脸吧?”
听了这话,曲添竹忽然感觉不太吉祥,说不清为什么。她说:“洗什么脸,又不是拍婚纱照!”
赵靖说:“那我去洗洗。”
然后,他就去了卫生间。
曲添竹等了一会儿,赵靖终于出来了,他不但洗了脸,还梳了头。
曲添竹把相机设置了自拍,放在电视上,然后站在了两张床中间。赵靖跟她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镜头。
今天是星期日……
142857×7=999999……
曲添竹在心里对自己说:放松,放松,放松,正常眨眼睛……两个眼皮却越来越不自然。
“咔嚓!”
他们被定格了。
曲添竹一步跨过去,拿起相机,把照片调出来看了看,她愣住了——两个人都睁着眼睛!赵靖也凑过来看了看,迷惑地问:“这算……怎么回事?”
曲添竹又设置了自拍,然后把相机放在电视上,说:“再来!”
两个人又站在了两张床中间。
10、9、8、7、6、5、4、3、2、1……
在这10秒钟里,曲添竹一直在做着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眨眼,拼命地眨眼。她不是为了改变命运,她只是不服气,大老远白跑一趟吗?她要试一试,看看这次照片出来她是不是还睁着眼睛。
“咔嚓!”
他们再次被定格。
曲添竹又拿起相机看了看——果然,照片中的她闭着眼睛。
赵靖也过来看了看,嘴巴一下张大了:“你先……”
他又搞错了,以为闭眼睛的先死。曲添竹没有更正他,她的心里突然很乱很乱。
答案已经出来了——那个盲人说她和长城不会离婚,但也不会白头到老,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两个人有一个先死。现在看来,先死的人是长城。一切偶然都是这个结果的必然条件,包括那个盲人的出现,包括她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小镇寻求答案,包括她因为得不到答案而恼火,在第二次拍照的时候不停地眨眼睛……最终,答案在第二张照片上显现了。
这就是命运。
你以为是你安排的,其实那是命运安排你那样安排的。
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吗?
曲添竹又想,长城会怎么死呢?被杀?艾滋病?中毒?车祸?溺水?
赵靖忽然想起来了,他低声说:“噢,不是你先,是我先……”
曲添竹看了看他,他的头发上还挂着一颗水珠。曲添竹的心一沉——刚才,他为什么要去洗脸、梳头?
她的心里有些难过,说:“别想太多了,这只是胡扯。”
赵靖认真地看了看她:“你不说那个盲人很神奇吗?”
曲添竹说:“拍第二次的时候,我一直在使劲眨眼睛!”
赵靖说:“真的?”
曲添竹亲了他一下,说:“走吧,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就当来旅游了。”
赵靖的表情依然有些消沉:“走吧……不过,我吃不下。”
曲添竹晃了晃他的脸:“你怎么跟小孩似的。”
两个人走出宾馆,在小镇里转了一圈,天刚黑就回来了。这时候,宾馆外墙下的地灯亮起来,就像天崩地裂之前的天光,把小楼映照得鲜红鲜红。那一幕深深刻在了曲添竹的大脑里。
回到房间,曲添竹去卫生间洗漱,赵靖依然闷闷不乐,脱了衣服,躺在里面的床上,把对着他的那台电视打开了,默默地看。
曲添竹一边刷牙一边想,如果赵靖真的半路就死掉,那么,他还剩下多少日子了?14年?2年?8个月?5个月?7天?
他会不会被那个老女人的丈夫给整死呢?他的顾客都是有钱人的老婆,人家丈夫一旦发现老婆和他有染,说不定就雇个杀手把他给杀了,然后大卸八块,扔进江里……
平时,赵靖在身体上永远如饥似渴,这一天却异常,曲添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的脑袋歪在枕头下,已经郁郁地睡着了。电视还开着。
曲添竹没有惊动他,悄悄在靠窗的床上躺下来。这个房间的窗帘也是墨绿色的,点缀着白色的碎花,和曲添竹新房里的窗帘一模一样。这种巧合并不多见。那么多纺织公司,生产出来的布匹图案各种各样,她的新房和这家宾馆竟然买了同一款布!
现在,窗帘没有拉上。
曲添竹拿过电视遥控器,想把电视关掉,突然停了手,电视里正在播一个关于多明镇的专题节目,屏幕左上角显示着“筒晃电视台”字样。两个播音员,一男一女,坐得端端正正,穿着也十分正式。一般说来,两个播音员应该你一句我一句地播音,这个节目却有点怪,一直是那个男播音员在说,而那个女播音员坐在他旁边,始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由于一张广为流传的冥婚照片,吸引了很多青年男女,从全国四面八方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揭秘探幽。多明镇是个古老的小镇,据史料记载,最早这里是个自然村寨,人丁稀少,明朝宣德年间,也就是公元1428年五月初七,古播州的土司正式将该地设立为镇……”
又出现了那组神秘的数字——142857!
“如今,多明镇杂居着汉、苗、土家、蒙古、仡佬、彝六个民族。这里的汉族人有个传统,他们把故去的亲人埋在小镇四周,希望得到护佑。这种风俗在全国独一无二。上个世纪初,多明镇确实举行过一场冥婚,120岁高龄的周德东老人就是一个见证者,他也是那张冥婚照片的拍摄者……”
那个一直苟延残喘的老人叫周德东。这个曲添竹不害怕,她压根不知道有个作家叫周德东。我害怕!
“如今,这位老人依然健在,据他回忆,新娘叫叶子湄,家里牛马成群。新郎叫王海德,家境贫寒。两人均为汉族人。叶子湄尚未过门,就染上伤寒死了。在叶家的强迫下,王海德和叶子湄的尸体举行了冥婚。直到现在,在多明镇的南面,还能找到叶子湄和王海德的合墓。冥婚这种风俗在古代就被禁止过,不过,作为一种奇特的民间婚俗,周德东老人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图像资料……”
一直都是那个男播音员在说,那个女播音员坐在他旁边,始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难道她忘了台词?不像。难道她是个实习生?不论是什么身份,既然不说话,就应该躲到幕后去,为什么坐在镜头前?
男播音员继续说:“据周德东老人猜测,叶子湄很可能不是死于伤寒,而是被王海德害死的。
他说,叶子湄虽然家里富庶,但是个子很矮,长得很丑;王海德却是个俊男,高个子,五官清秀。他和叶子湄的婚姻属于家庭包办,他喜欢的是邻家的小女儿姜春花。叶家觉得女儿死得可疑,才强迫举行那场冥婚。当时,叶子湄的尸体被绑在木架子上,立在王海德身旁。后来,王海德并没有娶到姜春花,在叶子湄死后不到一年,他就被怪病缠身,不久也亡故了。据说,在他死之前,夜夜梦见叶子湄,穿着新娘装,背着木架子,哭着喊着追赶他,嘴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就在这时候,男播音员旁边那个女播音员突然接过话来,对着镜头号啕大哭:”我死的冤哪!!!——“曲添竹吓得猛一哆嗦,一下就把电视关掉了。女播音员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房间里一片死寂。
曲添竹就像丢了魂儿,过了好半天大脑才转动起来。电视中明明是一个正式的人文节目,女播音员的表现为什么如此异常?
想来想去,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只有一种可能——那不是什么探索类节目,而是一个恐怖片,那两个人是电影中的两个播音员……
她想打开电视看看接下来是什么画面,却怎么都没有勇气。
最后,她脱了衣服,关了灯,在床上躺下来。
多明镇的夜太安静了,黑暗中的空气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她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发生什么,反正明天一早必须离开这里,赶到筒晃,乘坐1655次列车去贵阳,然后买机票返回京都。
宾馆的楼道没有任何声音,好像整个宾馆只住了他们两个人。
回想一下,这个地方确实不同寻常。它的邮政编码是142857,它建镇的年代和日期是142857,而曲添竹在胡思乱想赵靖死期的时候,大脑中冒出来的数字又是142857!回到京都之后,一定要查查这个小镇的细节,说不定,它总共有142户人家,857个居民,每次小镇周边多一个墓碑,接生婆保准接来一个新生儿;而只要接来一个新生儿,小镇周边保准多一个墓碑……永远维系着那组神秘的数字——142857。
想到此时此刻正被一片坟墓包围着,曲添竹一阵阵发冷。
今夜千万别梦游啊!她真怕自己半夜迷迷瞪瞪爬起来,一个人来到小镇南面,在数不清的墓碑中跌跌撞撞地行走,最终找到叶子湄和王海德合葬的坟,趴在荒草中听,地下隐隐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越想越怕。
别看他们死去一个世纪了,别看他们埋在了地下,别看他们只剩下了头发和指甲,从某个角度说,曲添竹是见过他们的,他们曾出现在她的电脑里,出现在她的手机里,甚至还双双对对去过她家,只是没进门。现在她来到了多明镇,也进不了他们家的门……
从这个角度说,你也见过他们。
不是吗?
曲添竹用被子蒙住脑袋,想赶紧睡着。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她仔细聆听赵靖的鼻息,这家伙今夜出奇消停,竟然没打呼噜。
她想数数,快点睡,可是一数就是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
不知道数了多少个142857,曲添竹终于睡着了。恍惚梦见自己走进了一个电梯,特别窄的电梯,太封闭了,让人窒息。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好像乘坐这个电梯就为了走出这个电梯,为什么进来她不知道,也没有去想。电梯在下降,尽管没有参照物,但是她能感觉到速度非常快,微微有些晕眩和恶心。电梯一直朝下降落,过了好半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害怕了,很希望赵靖在身边,可是不知道他在哪儿,好像又加班。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恨,如今加班已经成了偷情的代名词。电梯还在继续降落,降落,降落……她惊惶到了极点,一下醒过来。
准确地说,她是被一个声音弄醒的。她猛地睁开眼睛,以为是赵靖在叫她,很快就辨别出,那声音不是赵靖,而是一个略带东北口音的男子!
房间里进来人了!
她的头皮一下就炸了——防盗窗,防盗门,他怎么进来的!这肯定是黑店!
睡前,窗外隐隐有月光,现在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是天阴了,还是窗帘被人拉上了,还是她的眼睛被人弄瞎了。她本能地四下摸了摸。
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噢,醒了……”
曲添竹一下就叫了出来:“赵靖!——”旁边一片死寂。曲添竹猛然意识到,完了,赵靖肯定被杀了!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她哆哆嗦嗦地摸到电灯开关,使劲一按,“咔哒”一声,非常刺耳,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