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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消失-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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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了。”余萧还是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虽然还是有些热度,但比起昨天晚上好太多了。
  “你能吃饭了吗?”余萧放了心。
  冷杉摇摇头,把手放在他手心里。她果然好多了,手上的肤色已经恢复正常。
  “放心,饿不坏她。”冷桃吃完饭走了过来,坐到床的另一边,又冲余萧说:“明天保证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这么有把握?”余萧也笑了:“如果不能你输我什么?”
  “伤痛总是来的快也去的快。”冷桃突然冷冷地说。
  余萧心里刺痛了一下,他没说话,站起来走到一边。是的,这一刻,箐箐留给他的疼痛几乎找不到了。
  “回去吧,不早了。”冷桃接着说。
  余萧也突然想离开,犹豫良久才说:“还是你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
  “我也想回去睡觉啊,可是我不能保证她的病没有反复。”冷桃淡淡地说,看也没看他。
  余萧看向冷杉,冷杉也没看他,同样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你的酒吧呢?”余萧又问。
  “开着呢,那是我的摇钱树,怎么不开?”
  “谁照管呢?”
  “有人。”
  余萧站着发怔,半晌才说:“那我回去了。”
  关上门,余萧在楼梯口站了会,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门里冷桃低低的声音,似乎在劝冷杉:“我跟你说过,不要太心急,顺其自然比较好。”
  余萧怅怅地走在街上,为自己一瞬间忘记了箐箐而难过,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冷桃说顺其自然比较好,他是不是也该顺其自然?余萧真的说不清楚自己对冷杉是什么感情,他关心她是真的,只是再怎么关心他也没想过要和她如何,更不用说结婚,他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他只是觉得冷杉像自己的亲人,他会不自觉地去关心她,包括冷桃,如果生病的是冷桃,想来他也会这样焦急和担心。
  可是冷桃是不需要他去担心的,他不知道冷桃究竟多大,但是看起来她相当成熟和干练,一个很独立的女人,他也不知道她背后是不是有复杂的背景,目前看起来,冷桃似乎是孤独的一个人。
  余萧看看手机,已经快九点,冷桃的酒吧应该是在营业了。按冷桃说的,那间不大的酒吧是她的摇钱树,也就是唯一的经济来源,现在冷杉的茶楼已经停业,那这个酒吧实在是不能放弃。
  做酒吧生意其实赚不了多少钱,如果还有各种打点,那实在是谈不上富裕。余萧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帮着照顾一下生意,也算是对她们力所能及的一点帮助。
  酒吧果然在营业,跟上次一样,冷桃不在的时候显得冷清很多,这次还要冷清。也许余萧来的比较早,客人不多,也没有乐队,只有播放的音乐,颓废的低缓的音乐。如果早几天,余萧会很喜欢现在的气氛,可是想到还在生病的冷杉和脸色憔悴的冷桃,他又希望还是像以往热闹更好,尽管以往的那种热闹有点虚浮,却能给人踏实的感觉。
  冷杉说这里会搬迁,不知道会搬到什么地方去,上游路少了这个酒吧也许对很多人来说会失色不少。余萧扭头看看酒吧里的客人,还是那些熟面孔,男男女女,此刻都安静地坐在那里,交谈的人很少,甚至有客人伸长了腿搁在茶几上,大部分人都低垂着头,各自想心事,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这是一群游魂,沉迷于声色场所的人其实都是游魂,孤独、堕落,靠着酒精的刺激和浮华的不堪来寻求一点温暖的孤魂野鬼。
  冷桃酒吧里的客人给了余萧这样的印象,在别的酒吧,他见过很多混混,但在这里,他从来没见过那种人。出入这里的客人绝大多数都衣着不凡,看的出基本上是事业有成的人士,但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下来之后人人脸上都是差不多的表情,空虚和寂寞简直像直接刻在他们脑门上一般,再清楚不过。
  自从认识冷桃,余萧再也没去过别的酒吧,也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关注过酒吧里的客人。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来。
  调酒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异常的沉默,他几乎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有客人要酒,他最多是抬起眼皮看一眼而已。
  都是些怪人,这个调酒师是其中最怪的一个。
  二十六
  此刻这个怪人就站在吧台后,双手上下翻飞摇晃着调酒桶,哗啦哗啦地发声响声。他做的一丝不苟,目光却散漫没有焦点。
  吧台上只有余萧一个人,却摆了十来个高脚杯,哗啦啦的声音停住,怪人把里面的酒倒出来,橙黄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混合物,十来个杯子全都倒上,那个怪人弯着腰,很专注地盯着杯子,试图把酒分到最均匀的地步。
  余萧笑了,他觉得他无聊到滑稽,随即就想到自己也很无聊,居然眼睛都不眨地看了他近二十分钟。
  已经午夜了,余萧去了趟卫生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这里看起来一切正常,他也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卫生间旁边的楼梯黑黑的,楼梯顶端有点幽蓝色的光,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跟中午在冷杉那里看到的一样。
  余萧站了站,冷桃是不会回来的,冷杉又才搬出去,也许还有很多日常用品准备的不充分,他应该去看看,能不能带点什么过去。
  这样想着他上了楼,顺手推了一下门,门就开了。
  余萧惊讶地站在那里,他没想到会把门推开。早上冷桃走的时候想必相当心急,竟然忘了锁门,但是余萧很快就发现,这道门根本就没有装锁。
  余萧在门口站了良久才摇头,他实在是读不懂冷桃。
  屋子里弥漫着幽蓝的光,很淡,给人梦幻般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个隐秘的角落里散发出来的灯光,营造气氛的效果相当好,天花板看起来像夜晚的天空,晴朗的那种夜色,如果能点缀几颗小灯,会给人夏夜星光灿烂的错觉。
  余萧出了口气,真看不出冷桃私底下还有这么浪漫的心情。感觉上,冷桃有股脱不掉的沧桑感,虽然看不出她究竟多大岁数,但是那种沧桑感会让人心疼。
  打开了大灯,房间里明亮很多,那股蓝色的光也就不见了。房间的布置跟他前几天上来看见的一样,冷杉的那张小床也还在,那个夸张的书柜也还是那样,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么大个书柜能保持纤尘不染还真是不容易,余萧拉开了玻璃门,望着里面的书发呆。
  冷杉说过他不会喜欢看那些书,的确,不是余萧喜欢的类型,大部分是小说和诗词,有不少是线装书,他顺手抽了一本,正反面地翻来看,没有出版社,翻开一页,竟然是手抄本,繁体字,行书体,竖排,写错的地方用墨水打个圈,还有眉批,都是毛笔字。
  余萧惊讶地又拿了一本,还是一样,字迹不同,纸张也不同,但都是手抄,一连看几本,除了一两本是刻印的,其他的都是抄本。
  “她去哪里收集到这么多的手抄本?”余萧嘀咕了一句,弯下腰去看下面的格子。
  最下面有个竖着的格子,里面有个青花陶瓷的笔筒,像花瓶,里面插着的东西吓了余萧一跳。
  那是几个竹简,就是电影里看到的那种汉朝以前的东西。
  余萧看了半天抽了一个,两指宽黄到发黑的竹片,用麻绳串起来,一册十来张,他不知道该用条还是用张来形容这个东西,上面的墨迹有点淡了,但是还能看清楚,只不过上面的字大部分他都认不出来。余萧歪着头看了半天,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这些东西如果是真迹的话那完全是无价之宝,他狐疑地抬头仔细看那个书柜,有玻璃门部分是文物架那样的格式,除了书还有个格子里摆放着瓷器,他小心翼翼地拿下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不知道是碗还是盘的东西,翻过来,底下果然有文字,看了半天,他才认出那是“宣德年制”四个字。
  余萧拿着那个瓷器站了半天嘴都合不拢,他虽然对文物一窍不通,但是箐箐有阵子特别爱看古典书籍,也跟他讲过一些,他至少知道明宣德瓷的珍贵性。让他惊讶的是,这些价值不诽的古董在冷桃这里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摆在书柜上,还是希奇古怪什么都有,甚至门上居然没装锁!
  余萧回头看了看那扇门,门还开着,他进来也没关,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有多么冒失。余萧急忙物归原处,关好书柜的门,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把门轻轻带上,抹了下额头,全是冷汗。
  太骇人听闻了,余萧心里砰砰乱跳,如果这些都是真迹,那冷桃拥有的财富足可以买下整个城市,如果全是赝品,那冷桃附庸风雅的程度也足以让人发指。
  余萧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些书却是一个字一个字抄写的,谁会这么无聊,花这么大工夫来抄这些文字?冷桃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假冒伪劣的东西?赝品要收集这么多已经是很难想象了,如果是真的,那更是匪夷所思。余萧相信,这些东西作为私人收藏拿出去展览的话,足以轰动整个中国。
  不知道书柜里是不是全是这些东西?余萧想起旁边那几扇关着的门,那些门是上了锁的,随便摆在外面的东西就已经让人震撼,被锁起来的玩意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奇迹。
  余萧的心狂跳起来,太好奇了,也太有吸引力,他转身,想重新回去看个究竟,底下突然传来咳嗽声。余萧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他急忙扶住墙,这才看见那个调酒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冷冷地盯着他。
  余萧张着嘴僵住,两条腿直哆嗦,就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不敢去看那个怪人。
  过了仿佛整整一年,余萧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那个怪人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开了。余萧呆呆地看着下面空空的过道,半晌腿一软,坐到了台阶上。
  他真的有被当成小偷的尴尬,狠不得找地缝钻。
  万一被冷桃知道,他这张脸还真没地方搁。
  想到冷桃,余萧乱跳的心脏开始往下沉,本来冷桃在他眼里就是谜一样的人物,如今是连谜面都彻底看不懂,这跟他原来猜想的差十万八千里。余萧原本以为,冷桃跟很多风尘女子一样,有着复杂的背景和经历,甚至也想到过,她后面有某个大老板的包养,但现在看到的一切把他的猜测全部推翻了,这个城市还没有哪个老板有这个实力和大度,甚至也不具备这种眼光,收集这么多文物来送给一个开酒吧的女子。
  余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自己的眼珠要想转动一下都相当困难,而这对眼珠仿佛被挖出来摆在半空,和身体隔离开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脚都仿佛不是真的。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看的《大闹天宫》的动画片,里面的孙猴子第一次去南天门,第一次看见门神一样,如今他看自己的脚也仿佛隔了很长的距离般看不清楚了。
  掉进钱眼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要想挣脱出来还真不容易。余萧从那种严重失重的感觉中恢复过来后发现自己呈大字般地躺在自家床上,四肢乏力,跟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今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对他来说确实是场噩梦。
  以往他还以同情的姿态看待冷桃甚至冷杉,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实在是无知到可耻。余萧叹了口气,还是不能动弹,极度震惊之后他觉得悲哀,冷桃和冷杉离他想象的差距太大,他甚至觉得,她们跟他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不了解她们,丝毫都不了解,而他了解的人却又不在了。余萧支撑着坐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握住,空无一物,他究竟了解谁?不能肯定,他此刻才明白,其实自己是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却一无所知,包括箐箐。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他认识并且有过密切接触的三个女子都是孤独的人,现在他才清楚地看到,其实他才是最孤独的那个。
  同样,也是最天真的那个。
  余萧不可遏制地产生再次受骗上当的感觉,但很快,那种愤愤不平的情绪就消失了。他怪不着谁,当然更怪不着冷桃冷杉。从一开始,冷桃就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也没刻意在他面前流露什么,全是他自己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了位,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她们的世界。拿冷杉来说,如果不是他不小心迷路就不会认识她,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走进冷桃的酒吧,他也不会重新见到冷杉,那后面这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她们并没有骗他,只不过也没对他坦白实情,话说回来,她们尤其是冷桃也没有理由对他坦白什么。这样一想,余萧多少算是平衡了一点,平衡之后又有点委屈,他是真心把她们当朋友看,而且还有点暧昧不清的感情在里面。
  余萧想起冷杉曾经说是幸运中了彩票才有钱给承包山林,这话如今也难保不是谎言,冷桃随便分点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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