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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消失-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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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洁癖的人会给自己准备若干毛巾,余萧知道,因为箐箐也有点轻度的洁癖。这么一想,余萧笑了,想来他是个干净的男人,能吸引有相同癖好的女子。
  卫生间有个小橱柜,打开门,果然,里面全是叠好的毛巾,大约是新买的,全是白色的毛巾。余萧拿起一条,准备关门,却看见最下面一格有十来个玻璃小瓶,样式各一,里面都是空的,瓶盖却盖得很好,想不到冷杉还有收集香水瓶的爱好。
  回到房间,冷杉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嘴唇干到起皱,余萧用毛巾给她裹好头发,转身去给她倒水。
  房间很小,只得一间,床占去很大的地方,剩余的空间除了两只布面沙发和一个小茶几,墙角还有一个斗柜,柜子上放了只鱼缸,旁边是热水器。
  “我喝凉水。”冷杉在床上吃力地说了一句。
  余萧拿了纸杯过去,一低头,却看见柜子前的地面上汪了一大摊水,估计她不小心打倒了杯子,连忙找了些纸来擦干净了。
  “你的鱼缸里也是空的?”喂她喝水的时候余萧问。
  “还没来得及去买鱼。”
  “明天我去买几条,喜欢金鱼还是热带鱼?”
  “无所谓。”冷杉倒回床上,呼呼喘气。
  温度是很高,以至于她眼睛都显得泪汪汪。
  “很难受吧?吃药没有?”
  冷杉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半晌摇摇头。
  她不肯说话,心里一定很难受。余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靠在床边,不时换冷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如果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医生又查不出病因,那多半是先天的,或者是遗传的疾病,可惜她没有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七岁的时候被丢弃。七岁,该上小学了,懂事早的孩子也有相当的记忆,想来冷杉也有,不肯说可能是实在伤透了心,不愿意去提起。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治不好的毛病让她父母心力憔悴,才下狠心抛弃她。可是余萧不太相信,现在看起来,她这个病也不是很棘手,冷桃都说不用看医生,过几天自己就好了,那也不需要费太多精神,再说哪个孩子不生病?
  余萧想不通冷杉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抛弃她,只好认为她是自己走丢了或者被拐卖,中途走丢的,还算她运气好,遇到了冷桃。
  冷杉一直不说话,也没睡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睛里像蒙上一层黏液,迷迷糊糊到看着天花板,偶尔出口长气。
  除了发烧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痛楚,余萧心里很难受,为自己不能分担而难受。
  “闭上眼睛睡,睡着了就会好过一点。”他只能这么说。
  冷杉还是摇头。
  “是不是头痛?实在痛的话你就叫出来。”
  还是摇头。
  余萧叹了口气,伸手去揉她额头,冷杉却退缩了一下,摇着头吃力地说:“你别碰我。”余萧只好住手,半晌又说:“睡吧,要多睡觉。”
  冷杉看了看他,余萧又说:“我不走,你放心睡。”冷杉怔怔地看他良久,才叹气,闭上眼睛,伸出小指轻轻钩住他的手指,呢喃:“抓着我的手。”
  余萧鼻子一酸,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理智却告诉他,冷杉是冷杉,箐箐是箐箐,他动弹不得。
  折腾到黎明,冷杉还是没能睡着,看得出她相当痛苦,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偶尔有点精力会抱怨他,叫他走,说看着他就难过,手指却不肯放松。天色微明的时候冷杉突然流泪了,闭上眼再也不肯睁开,良久才说:“你把我当成她来爱,我也情愿。”
  余萧的心顿时就颤抖不堪,他别过脸,不肯接话,眼睛却湿了。
  他一直没有说,他确实很多时候把她当成箐箐,包括现在。箐箐生病的时候也不肯多话,也不要求,总是沉默地独自承受病痛,如果他在旁边趋寒问暖,她反倒会烦,她不愿意他为自己担心,总是找借口支开他,真的走开,她又舍不得。
  箐箐到底是爱他的,却不肯明白地说出来。
  冷杉没有再说话,呼吸也渐渐平稳了,大约是睡着了,长长的睫偶尔抖动一下,钩着他的手的手指也会偶尔抽动一下。
  余萧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假,冷桃来了,开门看见这样的情景,似乎有点吃惊,随即就抿嘴笑了一下,又摇摇头。
  余萧轻轻抽出手,站了起来,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被冷桃看到。
  “去上班吧。”冷桃低声说:“新年才开始就请假不好,再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我呢。”
  余萧想了想,只得点点头。
  床上的冷杉翻了个身,手伸到被子外像在摸索什么。
  余萧急忙俯下身,想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身后冷桃却叫起来:“别碰她!”
  余萧吓了一跳,还是抓住了她的手,冷杉轻声“啊”了一声,立刻就醒了。
  “忘了跟你说,她发病的时候浑身都痛,碰不得。”
  冷杉睁开眼,虚弱地看看姐姐,没出声。
  “对不起。”余萧皱起眉,心疼地说。
  冷杉自己把手缩回了被子,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姐姐。
  “快走吧,要迟到了。”冷桃突然就焦急起来,推了一下余萧。
  余萧走到门口,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冷桃已经掀开了被子,余萧只能看到冷杉的脚。她穿着睡裤,一双脚露在外面。余萧记得在桃花潭看过一次,冷杉的双足形状很好,脚指头圆圆的,很可爱的样子,但是现在,那双脚的皮肤不是以往那样白到透明,而是苍白略微浮肿,像死鱼肚子那样难看。
  难怪说她生病的时候不能碰,连脚指头都肿成那样,一定是很痛的。余萧想起刚才碰触到她的手,仿佛有点粘湿的感觉,也许早已痛到被冷汗湿透。
  “走啊,没时间了。”冷桃焦急地大声说。
  还从来没见过冷桃这么着急。余萧的印象里,冷桃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连说话的语速也始终维持在同一个阶段,现在的冷桃脸色有点吓人,眉头紧琐,咬着嘴唇瞪着他。
  余萧只好出了门。冷桃可能是想给妹妹擦身子,他在这里很不方便。
  门随即就关上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余萧走下一层楼,又想起该问问中午要不要给她们买吃的,转身回到楼上,抬手敲门,还是没有动静。余萧迟疑了,也许她们在卫生间,没有听到敲门声?余萧决定等一等,低头沉吟时,看见门逢里闪出一线幽蓝色的光,只一闪就没有了。
  余萧惊讶地看着地上门逢里透出的那道光亮,怀疑自己眼花了,那种蓝色有点像小时候把圆珠笔油芯倒进水里的颜色。
  二十五
  门开了条缝,冷桃露出半边脸,也许是背着光,脸色黯淡,额头上全是水珠。
  “怎么了?”她问。
  “中午我给你们带吃的过来,想吃什么?”余萧急忙说。
  “粥吧。”冷桃有点不耐烦地回答:“要点虾皮在里面。”
  “好的。”余萧记在心里,又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冷桃说完,回头看了一下屋子,转过头来勉强笑了一下:“你走吧,在这里我也不方便。”
  门又关上了。冷桃回头的时候余萧能看到那张床,床上没有人。
  不知道冷杉得的是什么病,尽管冷桃说起来那么轻松,但是事实可能比余萧想象的要严重。冷桃一手把妹妹带大,应该是很有些经验了,估计刚才她把冷杉扶到卫生间用冷水降温。
  还是冬天,余萧无法想象这样的治疗过程,也许谈不上治疗,只是求医无果之后最无奈的举措。
  余萧回到办公室,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不时会想起冷杉被烧的通红的脸,既而又想起病中的箐箐。
  箐箐的身体不是很好,经常会感冒,却又不愿意去看医生,自己买些药来吃,在余萧看来,她纯粹是在硬撑,每当他提出带她去医院,她总是不耐烦地翻身背对着他说:“不要你管,我睡会就好了。”
  她生病的时候似乎极不愿意他在身边,更不愿意他担心。
  更多的时候,余萧并不知道箐箐是否有不舒服。现在回想,他感觉更多的是箐箐不愿意给他添麻烦,这让余萧很是委屈,他不明白箐箐为什么这么见外。更让他内疚的是,在一起六年,他都习惯了这样的箐箐,习惯到从来没有主动去想过她有没有可能不舒服。
  如果不是箐箐出了意外,她决定离开他会不会是因为他的疏忽?
  胡思乱想了整整一个上午,余萧终于熬到午饭时间,他冲下楼去找餐馆买粥,等待的时候王翔来了短信:“你的手机没人接,见信回电话。”
  余萧发怔,自己的手机一直就没响过,也又可能自己走神,电话来了都不知道。
  “哥,你说你去过桃花潭?”王翔接到电话就问。
  “是啊。”
  “几时的事?”
  “去年年底。”
  “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啊。”余萧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没遇到什么人?”
  “两个山民。”
  “在哪看到的?”
  “就在桃花潭下面啊,是住在那里的山民。”余萧隐瞒了在那里见过冷杉,他不愿意王翔知道。
  “到底怎么了?你们发现了什么?”余萧焦急地问。
  “还说不清楚,你有空来一下吧。”王翔说完就急忙挂了电话。
  余萧看着手机发呆。王翔提到了桃花潭,估计是被他提醒后去调查舅舅致病的原因,他想到了那个传说,难道桃花潭真的有什么邪门的事?或者那水质有问题?喝了能让人发疯?
  “喂,你的粥好了!”
  “哦。”余萧回过神,付了钱端了饭盒出来,却一时想不起该去哪里。半晌才苦笑着摇摇头。
  太多事了,以至于他几乎应付不过来。箐箐曾经说他是单线条的人,做不到一心二用,现在看来,她说的没错。
  余萧看见冷桃的时候足足吓了一跳,半天不见感觉她突然老了许多,脸色黄黄,眼睛微肿,疲态尽现,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冷桃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饭盒,迫不及待地打开,深深吸气,笑了:“饿死了!谢谢。”
  冷杉已经睡着,脸还是通红,有明显的浮肿。
  “她还好吗?”
  “还好。”冷桃简单地说,顾不得去找筷子,捧着饭盒就直接喝起来。
  “饿成这样了?”余萧低声笑。
  冷桃不出声,专心吃东西。
  余萧叹了口气,每次看她吃东西就感觉有食物填饱肚子实在是最幸福的事。不知道她幼年是不是被饿怕了,才会有这样满足的表情?
  “她每次发病都这样,累坏我。”冷桃把余萧带来的粥一口气喝下大半才出了口长气,笑着说。
  “要不要叫她起来吃饭?”
  冷桃斜着眼睛看他一眼,笑:“你是不是担心我吃完了她没吃的?”
  余萧尴尬地咳嗽一声,不可否认,他还真有点担心。
  “放心好了,她发病的时候只能喝水,不能吃饭,一吃下去会吐。”
  “到底是什么病啊?”
  “不知道。”冷桃耸耸肩:“什么杂方子都用过了,没效果,有个算命的说她要结婚后才会好,你如果真担心赶紧娶了她,省得我劳累。”
  余萧别过头,装着没听见。
  这边冷桃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不再说话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余萧低声说。
  “不。”冷桃干脆地拒绝了:“你在这里也没用,还是我方便点,再说你也要上班,三天两头请假不好。”
  余萧不再坚持,看的出冷桃还是相当保守,也看的出,她对这个妹妹相当在乎。
  下午下班,余萧同样买了饭菜直接过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冷桃在说:“做人相当辛苦。”
  余萧笑了,敲了敲门。
  冷杉果然醒了,仿佛好了一点,坐在床上和姐姐聊天,看见他,有点羞涩地笑了笑。
  让余萧惊讶的是,冷桃看起来又憔悴了一点。
  “聊什么呢?怎么做人辛苦啦?”余萧笑着问。
  “呵,你耳朵真灵,以后说话得小心点。”冷桃似笑非笑地瞅着妹妹说。
  冷杉裂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感觉如何?”余萧坐到床边,想伸手摸她的额头,又止住了。
  “没事了,她已经不痛了。”冷桃一边吃饭一边回答。
  余萧笑了,冲冷杉挤挤眼,压低声音地说:“她背后长了眼睛。”
  “小子,别说我坏话,我听得到。”冷桃头也不回。
  “别叫我小子,我老大不小了。”余萧抗议。
  “哼。”冷桃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低头吃饭。
  “你吃饭了没有?”冷杉这才问,声音听起来格外暗哑。
  “吃过了。”余萧还是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虽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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