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陵尸经-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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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上一瞧,狠狠抖上几抖,才扔回给灰衣汉子道:“破袋还给你,记得明日装足了钱,再来见我。”
娇花落败
灰衣汉子提着又扁又轻的钱袋,伫望着小乞丐去远,才悠回过眼来,望了望飘飘院,轻叹道:“不知飘红姑娘可有回来?是否还在生我的气?”又叹了叹气,手上下意识地捏了捏空空的钱袋。
手指捏处,忽感觉袋内似有着某种异物,他不觉一阵奇怪,正欲仔细翻来查看,却突闻一个焦切老迈的声音喊道:“张少爷,张少爷……老爷正到处找你呢!你怎站在那里?”
灰衣汉子张大胆将手中钱袋随手往怀内一塞,回过眼,道:“福伯……”
福伯来到面前,气喘吁吁道:“张少爷,老爷找你。”
张大胆怔了怔,喃声道:“曾兄找我?”自昨日出了曾府,他还且不知曾老头三人已经历了一场生死殊搏,此刻,他突脸一变,想起了另件事道:“莫不是习老板她……”
福伯急声截口道:“张少爷。”瞧了瞧左右,又道:“先回家再说。”
张大胆呆了一呆,道:“是,回家再说……”
二人急匆忙朝曾府赶去,但没走几步,张大胆不免又停下来,回首恋恋望着飘飘院,显得极是失望。福伯拉了拉他,奇怪道:“张少爷!……”
张大胆恍然道:“怎么?哦,咱们快走——可别叫曾兄等得急了。”他装作真无事一般,疾步而去。
福伯看着他,嘴中嘀咕着道:“张少爷这次回来,怎变得怪怪的?”他哪里晓得,张大胆此时心中有太多的牵挂。
正当思量间,二人已进了曾府家门庭,穿过院落中老桐树密盛的枝叶,又折去几道径廊,终来到曾夫人的私房门外。张大胆楞了下,道:“这?”
福伯道:“昨天习老板就已从客房转到了老夫人房间,他们都在里面,张少爷请自己进去吧!”
张大胆暗忖道:“难道果真是习老板不行了?”想到里面有可能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心下不免一阵黯然。
他暗舒一口气,终迟迟未去推门,正当此时,房门竟‘支呀’一声,自行打开了。
目光瞧处,张大胆脸上一惊,支吾着道:“曾兄,你的头……”
原来,曾老头那白如雪的发须,猛然间出现在眼前,无不把他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甚至比预想中看见习娇娇的尸体,还要惊讶数倍。
曾老头一瞧他,道:“张兄弟,还楞着作什?还不赶紧进屋。”
张大胆犹如梦呓般地回道:“哦。”
进得房间,又见一个白发老人背门而坐,张大胆定睛细瞧,原来那竟是活眼神算。再作四扫,房内除去他二人,还有曾夫人,浓云愁面吧嗒着烟管的朱老板,及柳氏绸缎庄的柳三娘。目光瞧处,但见房间西侧,惟有的一张大木床,整个被一帘青纱罗帐遮得严严实实,朦胧之中,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心下一怔,看了眼曾老头,道:“习老板她?”
曾老头道:“她想见你。”
张大胆楞之一楞,似还奇怪道:“习老板没有死吗?”
曾老头惊诧道:“谁说她死了?”
张大胆呆了呆,道:“哦,没……没有……”
突然,青纱帐内忽有个轻弱的声音道:“张兄弟,是你来了吗?”
张大胆道:“习老板,是我,你没事吧?”
习娇娇道:“听他们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木头异亡
张大胆客气道:“习老板毋需言谢,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习娇娇道:“我还听他们说,张兄弟是在西南山下的关帝庙中将我救下,是吗?”
张大胆道:“正是。”
习娇娇沉寂片刻,道:“那真是太谢过张兄弟了,其实……咳咳……”她突然间咳嗽的厉害,那下面的话也自然说不出来了。
曾夫人急切道:“我去看看。”她掀帘进去,许久,才退身出来道:“习老板的身子太虚,又说了太多的话,造成气血不济,已经昏迷了过去,不过,她的脉象平和,应该没有太大的事,我们还是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吧!”
众人都络绎退了出去,老朱行之最后,将烟管往腰间一插,望了望习娇娇两眼,担心道:“贤内真的没事吗?”
曾夫人道:“请朱老板放心,习老板只是大病初愈,还尚需调理,大体之下,应无碍事。”
老朱叹了一气,道:“那我就放心了。”随即也出了房。
曾夫人目送众人离去,轻声退隐房内,合起门窗,留着照顾习娇娇。
一行人跟随曾老头来到了客厅里,管家福伯赶紧送上几碗热茶,但闻顷刻间,厅内茶香缭绕,沁人心脾。
曾老头坐下来,道:“朱老板,我走后这一晚,家中可发生什事情?”
老朱刮了口茶,道:“事情倒也没有,只是你走后,我便派人去了趟王大夫家中,可是不碰巧的很,待人一更雨前到时,王大夫已经自杀了。”
曾老头一声惊讶,道:“自杀?”
老朱道:“听人回来说,王大夫的尸体紫成发黑,我猜,定是服剧毒而亡。”
曾老头喃喃道:“好好的,干吗要服毒自杀?难道……这中间还另有蹊跷。”
思量正浓时,门口突慌慌张张跑进一人,此人未到厅里,便已在院中大声嚷叫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曾老头脸色一正,起身道:“有三,你慌乱什么?有什事且慢慢来说。”
有三跌跌撞撞,面上发青道:“老爷,实在是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曾老头怒道:“什太吓人了?堂堂大男人,怎这般的没有出息。”
有三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道:“老爷早上不是让我去找棺材铺的伙计木头吗?哪知我刚出去,便在棺材铺的后巷中看见了他的尸体,老爷,你是没瞧见那张脸,简直比见了鬼还要可怕……”他慌急道来,楞把在场所有人都一惊坐起。
曾老头脸色一变,惊诧道:“什么?木头死了?”
有三点头道:“是是,死了死了。”
曾老头道:“那你与我一起再去瞧瞧。”
有三面色一惊,摆摆手道:“老爷,我还是劝你莫要去瞧了,那死尸的面貌实是太吓人了。”
张大胆目光一凛,霍然怒道:“有什可怕的,木头是我兄弟,曾兄,我与你一道去。”
曾老头看了看他,道:“张兄弟就别去了。”回头又道:“福伯,叫下人送些点心上来,替我好生招呼客人。”
福伯道:“是,老爷。”
曾老头向众人一抱拳,道:“各位慢坐,我去去就来。”一把抓住有三,道:“你随我一起。”
有三缩了缩身子,惶惶道:“老爷,这……”
曾老头怒目圆睁道:“这什么?”
死法怪异
有三吓的身子一抖,颤声道:“没,没什么。”无奈之下,也只好随曾老头去了。
二人走后,厅内顿时鸦雀无声,福伯遵照吩咐,催下人送来几样精妙的小点,有当地红衣内馅的乾坤鸡血糕,江南食宝斋出名的翡翠甜豆糕,鸳鸯桂花饼,芝麻芙蓉酥及曾夫人亲手蒸制的珍珠黄金糕等。
众人只得重新坐下,福伯一一招呼过去,却没一人动手分毫,就连始终未曾开口的柳三娘,此时也是愁云遮面,心事重重一般。
约摸半更有余,曾老头终于折还府来,张大胆霍然起身,三两步迎上前去,道:“曾兄,怎样回事?”
曾老头道:“我细查尸身数遍,发现伤口极像是畜生所为,可让老夫不解的是,木头身上的衣物俱好无损,只是整张脸都给畜生撕咬的不成模样,极难辨得明白。还有,我翻看了尸身之下,看见地面竟尚有一小块还未湿透,所以我可以推测,木头应是在一更雨前亡死。”
张大胆深叹一声,惋惜道:“怎会这样?木头兄弟重情重义,怎会遭受如此的不幸。”
曾老头也叹道:“是呀!事情怎会这般的突然,巧合。一更雨前,竟都是一更雨前。”
老朱起身道:“一更雨前,岂不和王大夫自杀的时辰相仿?”
曾老头目光一缩,沉思道:“一更,雨前,杀人夜。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张大胆随感道:“是呀!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老朱道:“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一直沉寂未曾开口的活眼神算,却突道:“瞎子想来,木头兄弟身强力壮,一只畜生怎可要的了他的性命。何况,依曾兄方才所言,且算他真如畜生咬死,那身上的衣服怎可能完好无恙,这中间,岂必藏着隐情。”
他话方落,曾老头便正色道:“瞎子之言,正好与我不谋意合,其实老夫心中,也早已是这般想法。”
老朱忽地恍然道:“听二位所言,木头的死,果是有极大的蹊跷。”
曾老头道:“居宅住地,何来凶猛之畜生,就算方有,至多也是人家遗弃的疯狗狂犬,此虽也曾咬死咬伤过人,但毕竟都是弱小人群,据我所知,家养的畜生,一般作恶直管袭人之四肢,而外来野物,却都会专咬其咽喉要害,使其一口毙命。像这种光咬人脸面孔的畜生,我不仅从未见过,连听也未曾听闻过,除非,此物乃人为驯养,依令主子的吩咐,倒有可能。”
活眼神算道:“曾兄所言是极,畜生再戾,终究还是一只畜生,若是遇着活人,必有一番争斗,但倘若碰上的是一具僵挺的死人,那到可以理解了。”
曾老头道:“瞎子是说,木头死于在先,尔后才又遭畜生撕咬?”
活眼神算道:“如不这样,曾兄可有更好的解释?”
曾老头沉思片刻,道:“如是这样,事情到更费解的很了。木头是怎样死的?我细查过尸体,除去脸上的咬痕外,身上俱无其它的伤口。除非,致伤恰巧也在脸上,却叫畜生给湮灭破坏了。”
又陷困惑
老朱吃吃道:“我看这件事,定非这么简单,应还另有文章。”
曾老头看了看他,道:“其实之前听曾老板说起王大夫自杀一事,我倒想起了一个人,相较忆起酒老鬼的死,再有昨晚我等三人出城办事时,暗中有人多番故作挠阻一事,致我更怀疑到了他身上,所以,刚一回府,我便叫有三过去探探风头,哪知,他竟在昨晚雨前就已死去。”
活眼神算道:“原来曾兄早已在怀疑木头?”
曾老头道:“话是如此,但或许真是我猜错了。”他悠侧过目光,转落院中,有风吹过,老桐树的大叶子婆裟作响。
‘沙沙’的声音,犹如风与叶子在阳光下的窃语。
谁也不曾注意,此时有一个人的脸色已变得极是难看。他就是旁立左右,耐心听着曾老头他们谈话,未发言语,却早已按奈不住的张大胆,只听他怒吼一声,道:“曾兄的猜测本就是错的,木头兄弟与我几番生死共难,怎会是你怀疑的那种人,再说,他之刚死,尸身未寒,你们这样猜测于他,实叫兄弟也为之痛心的很。”他严词激励,扫一眼几人,愤愤着又道:“曾兄,我张大胆一直敬重于你,可是……今日……”欲言未语间,只得拂怒跨出了厅门,头也不回地气极而去。
曾老头面色一怔,欲手拦止,道:“张贤弟……”
话即出口,却听活眼神算截声道:“曾兄就由他去好了,年轻人,过一会就没事了。当下瞎子尚有一事,需得请教朱老板。”
曾老头一脸无奈,老朱道:“请教不敢当,神算有什事,吩咐便是。”
活眼神算道:“朱老板客气,瞎子只想知道,昨日……”
正当这时,柳三娘却突道:“等等。”她的声音轻柔细腻,但就如晴天霹雳一般,厅内顿然哑声。只见她不紧不慢,抬起纤纤手来,随手捏上一颗珍珠黄金糕,放至嘴中,小咬一口,有滋有味地吃着。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她,不知三娘葫芦里到底卖着什药?
但见,柳三娘指着手上的珍珠黄金糕,赞不绝口道:“曾夫人的手艺,果然巧妙的很,这珍珠黄金糕,吃起来不仅韧性十足,滑舌质腻,且留口余香,更听说对女人还有驻容美颜的效果。但……唉!……可惜。”
曾老头奇怪道:“可惜什么?”
柳三娘道:“可惜老娘是该到走的时候了,这般极致的点心,曾老板……唉……实在可惜?”她连叹数声,好似对这珍珠黄金糕果极有很大的不舍。
曾老头诧异道:“怎么,三娘要走?”
柳三娘道:“不走,莫不还留在这听你们几个大男人费那舌劲么?”她柳眉颦处,立身而起,道:“老娘可没那份闲心,更不是喜爱多事的人。”说这话时,她倒似忘了如不是她的好奇多事,恐怕曾老头此时还被困在断崖底下呢!其实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明知心里想的这般,却非要与之相反的来说。
曾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