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丹心-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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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而有这样的武功,当今之世恐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坐这首席。倒也无妨。好,我老叫化让你了。小哥,你贵姓?”
金逐流心里暗笑:“怎见得我的辈份就低于你?”但他对仲长统已有几分佩服,当下也就一改轻佻的态度,正正经经地答道:“我姓金,名逐流。随波逐流的逐流二字。”
仲长统笑道:“你这名字倒真有意思,江大侠的师父金大侠全世遗初出道时,是以叫化子的面目出现江湖的。如今你也姓金,同样也是用小叫化的面目出现。我听金大侠说过,他以‘世遗’为名,是表示为世所遗,与世俗不能相合之意,而你则名叫逐流,随波逐流,这命名的含意恰恰和金大侠的‘世遗’二字相反,这可不是很有意思吗?可惜金大侠现在不知是在哪儿,要是他知道有你这个本家子弟的话,他一定欢喜得不得了,说不定还要收你作义子呢。”
金逐流摇了摇头,说道:“我才不稀罕做金大侠的义子呢。”此言一出,满堂宾客不禁又是相顾失色,觉得这小叫化太不识抬举。只有江海天却是蓦地心中一动,暗自想道:“恩师遁迹海外,至今已是有二十一年没有消息了。倘若他有儿子的话,倒是和这小叫化的年纪差不多。”金世遗、江海天两师徒是同一日作新郎的,所以金世遗若有儿子,应该是与江海天的女儿年纪相当。
叶慕华笑道:“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云先生,这位是武当派的秦少侠。秦少侠,恐怕你还未知道吧,这位金兄是与令弟同来的。”文胜中大吃一惊,心道:“我哪来的弟弟?”文道庄已知不妙。心想:“不知这小叫化搞的是什么鬼把戏?我可得当心些儿。不过想来这小叫化也不应该知道我的来历。”
一阳子与雷震子是常有往来的朋友,听了这话,心中诧异:“我只知道雷震子只有一个姓秦的弟子,秦元浩还有一个弟弟这我可没听说过。难道是最近才拜的师?”文胜中改扮得十分巧妙,一阳子在武当山虽然见过秦元浩几次,由于心中没有起疑,刚才也就觉察不出他是假冒,但现在听了这话,不禁对文胜中多瞧了两眼,却隐隐的感觉到有点什么不对了。
一阳子的性情与仲长统相反。仲长统最爱多管闲事,而他则是最不好事的。不过既然有了怀疑,他也想要把秦元浩的弟弟找来一见。
一阳子正要开口,忽听得环佩叮咚,原来是新娘已经出来敬酒了。一阳子把话语咽回,心道:“且待敬酒过了再问元浩也还不迟。”
江晓芙和宇文雄是经过许多波折才成婚的。今日她做了新娘,由新郎陪她出来敬酒,不禁喜上眉梢,矫羞之中更添了几分妩媚。可是当她的姗姗莲步,来到贵宾的一席之时,却是不由得愣住了。
按理她是应该向首席贵宾先行敬酒的,但她却怎想得到这个首席的贵宾竟是个小叫化!而同一席的又有两位辈份极高与师门渊源极厚的两位老前辈——仲长统与一阳子。她应该向谁先敬酒呢?
急中生智,江晓芙低声说道:“请各位贵客喝杯淡酒。”那是表示对席上的客人都一样尊重,让客人自己取酒。客人都站了起来,只有江海无夫妻以家长的身份端坐不动。
文道庄摹他说道:“不敢当。”把托盘轻轻一推。看是轻轻一推,其实已是运用了三象神功,要把江晓芙震伤,跟着便要出手擒她作为人质。
江海天做梦也想不到有这种事情发生,但金逐流则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就在这同一瞬间,金逐流也蓦地把那托盘一推,盘中的酒杯登时都跳了起来,酒花四溅,连江海天也给溅得满头满面,但文道庄的三象神功,却是给金逐流消解了。
金逐流冷笑说道:“又不是特地给你敬酒,要你先说什么不敢当?”我坐首席,我都还未曾喝酒呢!“
江晓芙吓得呆若木鸡,但她还未知道她的性命已是在那托盘一转之间,从死亡的边缘上转了回来,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作了一个循环。不但江晓芙茫然不解,一众宾客也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谁也不敢想象文道庄竟是包藏祸心,有那么大的胆子要暗害天下第一高手江海天的女儿。
江海天是明白的,但文道庄的“三象神功”并不是他出手消解;因此他也还未能省悟文道庄是谁。当下,他就暂不作声,看文道庄如何言语。仲长统与一阳子见主人没有发作,也就暂且袖手旁观。
文道庄又惊又怒,强自作态,喝道:“小叫化,你好无礼!主人容忍你的狂妄,让你坐首席,你就妄自尊大了么?”他已知是再难得逞,要逃也逃不了,故此不能不内茬而色历,但盼可以掩饰得过去。
金逐流笑道:“好,你不肯服我,那么咱们就较量较量。我苦输了给你,让你坐这首席便是。”
喜筵上有客人要打起来,这当然是大杀风景之事。谷中莲还只道他们是意气之争,低声说道:“海天,你劝一劝吧。都是客人,何必伤了和气。”江海天笑道:“以武会友,事属寻常。难得这两位贵客高兴!咱们也乐得开开眼界。芙儿,你也不必忙着敬酒了。”
江晓芙惊魂稍定,放下托盘,坐在母亲身旁。谷中莲还未知道女儿刚才是险些受了暗算,但见女儿面色发青而丈夫又是这般言语,亦已知道事情定有蹊跷。她给女儿把了把脉,知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江海天则知道是金逐流救了他的女儿的,当然他也是知道文道庄不怀好意的了。不过,他却不先道破,有心看看这两人的武功。心里思量:“只要他们一动了手,我就不难知道他们的来历。这小叫化要是打不过的话,我也总有办法帮他的忙。”
江海天既不阻拦,客人们更是乐得看看热闹。于是在园中腾出一块空地,大家都停下筷子,看他们二人比武、文道庄恨不得把这小叫化一掌击毙,但却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说道:“谅你这小叫化能有多大本领,你是要点到即止还是死伤不论?”金逐流笑嘻嘻道:“随便。你要怎么打我就陪你怎么打。”文道庄双眉一竖,喝道:“好,出招吧!”金逐流笑道:“我既然坐在首席,理该让你三招。”
文道庄大怒,更不答话,一掌就劈出去,金逐流用了个“风刮落花”的身法一闪闪开,笑道:“没打着!”话声未了,文道庄第二招相继发出,是极为凌厉的一招擒拿字法,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金逐流的一只袖子给他撕了下来,但还是躲过了。
他们一个攻得狠,一个避得妙。宾客都禁不住喝起彩来,但也禁不住为这小叫化暗暗担心,这小叫化第二招便给撕了一只袖子,只怕第三招更难应付。仲长统对江海天说道:“我看这两人的本领只怕是在伯仲之间,小叫化要让对方三招,未免太冒险了。”他与金逐流是不打不成相识?因此对金逐流颇有爱惜之心。江海天听了他的话,微笑不答。
金逐流笑道:“叫化子的衣裳是应该破破烂烂的,多谢你帮了我的忙了。”他险些吃了大亏,嘴里却还在说风凉话。
文道庄给他连避过了两招,心中也是吃惊不已。在又惊又怒之下,第三招使出了独门杀手。
此招一出,顿然间只见掌影重重,金逐流的后左右的退路全都给他封闭。周围数丈方圆之内,卷起了一股旋风,沙尘滚滚,被旋风卷上半空,好像一根黑色的圆柱,文道庄已是用上了“三象神功。”
近处的宾客连忙后退,怕给尘沙飞入眼睛,但却又舍不得不睁大了眼睛来看,要看金逐流如何能够避得过这一招。
尘雾迷漫中众人还未曾看得清楚,只见金逐流已是躲过了这一招,在一棵桃树下笑嘻嘻地说道:“好厉害,可惜还是伤我不着。”
武功稍弱的都看不出金逐流用的是什么身法,居然能够在对方的掌势笼罩之下脱身而出。但宾客中不乏高手,有人嚷道:“这是天罗步法!”“咦,这小叫化也会天罗步法,难道是青城派的弟子?”“不错,他踏的好像是天罗步法,但又似有点不对。他不是青城派的。”最后说话的这个人是青城派的高手萧志远,他的祖父萧青峰就是精通天罗步法的大宗师。
原来天罗步法始创于青城,但并非只此一家。江海天的师父金世遗曾采用了青城派的五罗步法,揉杂了乔北溟秘笈上的武功,精益求精,在青城派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比原来的天罗步法是更为精妙了,江海天一见金逐流踏出了本门的天罗步法,不禁惊喜交集,对金逐流的身份心中已是明白。
金逐流吁了口气,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招!”右掌划出一道弧形,左手骈指如戟,从肘底穿出,点文道庄的胸膛穴道。文道庄横掌一封,双方对了一掌,各自退后三步。
金逐流双指挟着一幅破布,笑道。“投桃报李、你撕我的衣裳,我岂能不撕你的。好,如今是两不输亏了;再来,再来!”原来金逐流乃是掌指兼施,他的双指点不着文道庄的穴道,顺手一勾,勾破了他的衣裳。
叶慕华看出金逐流使的是大乘般若掌法,心想。“怪不得他适才夸口,果然是比我高明得多。”心中疑云陡起,悄悄地问江海天道:“他用的是大乘般若掌吧?路数倒好像和本门的相同。他那指法我也似曾见师父使过。”
江海天道:“这是惊神指法,你还未曾学到。嗯,这小叫化的惊神指法比我还要高明,可惜欠了一点火候,要不然隔衣点穴,这姓云的已是禁受不起了。”叶慕华听师父说这小叫化的指法更胜于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正想再向师父请问,金逐流和文道庄已是再度交手,叶幕华顾得了看,也就无暇多问了。
双方交了一掌,都是不敢轻敌,大乘般若掌能伤奇经八脉,文道庄虽然禁受得起,在对掌之后的那一瞬间,脉息亦感不调。这还罢了,金逐流的惊神指法如此奇妙,更是令他惊异。他是个识货的人,心想:“这小叫化武学甚杂,还不知他有什么古怪的招数,我倒要小心了。”
金逐流在对掌之后的那一瞬间,也感到气血不舒,心想:“怪不得爹爹说文家叔侄的三像神功也算得是一门武林绝学,看来此人的功力似乎比我还要稍胜一筹。”
两人再次交手,金逐流采取以巧降力的打法,奇招妙着层出不穷。文道庄捉摸不透他的路数,小心翼翼的应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打了半柱香的时刻,兀是不分胜负。旁边的一棵桃树,树叶纷落,已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江海天手持酒杯,捋须赞叹,心中想道:“我师父在这二十年中,原来又已创了不少新奇的招数。武学本来是一代胜过一代,在前人的传授之上,有所创造,有所发明的。而我在这二十年来自创的武功比起帅父来却是太少了,真是惭愧呀惭愧!”
谷中莲见丈夫停杯不语,如有所思,问他道:“这小叫化的本领好得出奇,就只可惜欠缺一点火候。海哥,我听你一直赞声不绝,怎的忽地一声不响了。你是在想些什么?”
江海天道:“我是在想,这许多年来武林的朋友给我面上贴金。把我捧成了天下第一高手,我是不是给这‘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弄得自我陶醉,以致在不知不觉之间固步自封了。”
斗到百招开外,文道庄兀是未能取胜,心中不免焦躁,他已看出金逐流的功力稍不如他,于是卖个破绽,诱金逐流进招,立意和他一拼。
金逐流将计就计,倏地就是一个穿步进掌。文道庄喝声“着!”一招“斜切耦”硬劈下来,不料金逐流流一似游鱼,招数未老,倏地收回,嘻嘻笑道:“忙什么?你着了我的道儿了!”随着他的笑声,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片响,金逐流手掌一张,碎银子和铜钱撒了满地,手中还留了一个小小的羊脂白玉瓶,笑道:“无名岛的续断膏是难得之物,这我可要留下了。”
原来金逐流那一招乃是虚招,在近身之时却施展妙手空空的手段,把文道庄衣袋中的东西都取了过来。他虽然伤不了文道庄,但偷了他的东西,已是令得文道庄下了一个大台。文道庄又急又气,面色红得发紫,变成了像一块猪肝,观战的宾客哈哈大笑。
仲长统与江海天并肩观战,看到此处,心中颇为诧异,“咦”了一声,悄悄和江海天说道:“江大侠,你看这小叫化偷东西的手法,莫非他是神偷姬晓风的弟子?”姬晓风在二三十年之前是名闻天下的妙手神偷,他最喜欢和武林人物开玩笑,或者是偷他们的拳经剑谱,或者是偷他们的独门暗器或秘制灵丹。仲长统也曾着过他的道儿,是以识得他偷东西的手法。
江海天道:“这妙手空空的手法是姬晓风传授,但也决不会是姬晓风的弟子。姬晓风还没有他这么好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