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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上官鼎孤剑-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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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逸凡见她这等神情及这等说法,知道委实伤势奇重,即令自己不点她的“心坎”大穴,也必在一个时辰之间,香消玉殒!

  既然一样返魂乏术,还不如遵从云姊姊所说施为,立即点了他的“心坎”大穴,且听她最后有何遗言!

  念头一定,功力即施,当下运指如飞,在薛寒云“心坎”大穴以上,接连点了三下。

  薛寒云借这三指之力,勉聚残余真气,惨白如纸的娇面以上,露出一丝淡淡红晕,缓缓睁开双目,望着蒲逸凡。突然吹来一阵山风,她娇躯忽的一颤,打了一个寒噤,轻呼一声道:“好冷啊!……”

  蒲逸凡听的心中一动,忖道:“是啦!三阴三阳,乃人体内养精御力的根源脉道,六脉既受毒伤,精力已然消失。此刻她又勉聚真气,无能抗御寒暑,现下在这浓荫之下,凉气袭人,山风阵阵,自然是很冷的。”

  心中念头转动,不自觉左手用力,轻轻地抬起她的后颈项,右臂一圈,把她搂在怀中。

  他这只是一种自然反应,当下也不觉得什么,但等到与她目光一触,不由脸上发热,便欲缩回右臂,把她放开。

  薛寒云似是经他这样抱着,感到舒适温暖,只见她螓首微摇,一对惺然无力的剪水双瞳,凝注蒲逸凡,朱唇玉颊之间,浮起半丝苦笑,但俄而又掠起一片少女的娇羞神色,凄然说道:“蒲兄弟,你不要放手;就这样抱着我!我在人世之间,最多只能再留片刻光阴,垂死之前,让我略享……”

  她本想说让我略享温馨,死后也好甘心瞑目,但又觉着此等之言,实在难以启齿,故只说了一半,倏而住口不言。

  蒲逸凡何等聪明,那能听不出她言下之意,不觉脸上一热,可是这几句情意缠绵,而又极其凄凉的断肠低语,听在他的耳中,哪里还好意思把她放开?但薛寒云身上那一种如兰似麝的淡淡幽香,以及一望生怜的凄艳神色,尤其是那含愁凝怨,蕴蓄深情的剪水双瞳,顾盼之间,简直使人爱意顿生!

  他怀抱如此佳人,既不忍把她放开,又禁不住她那撩人神情,一时脸热心跳,几乎难以自抑,只得强以内家定力,镇慑心神,不令自己丝毫失态。

  薛寒云见他对自己既不便放开,又不敢紧抱的尴尬神情,脸上也自掠起一片羞容,接着凄然一笑道:“蒲兄弟,我生来伶仃孤苦,一向心如止水,只道茫茫浊世以内,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外,再也无人给我慰藉,想不到天赐因缘,居然在临死之前,还能得到我我片刻温存,能死在你的怀中,我也心满意足了!”

  要知她自两个多月前,在那荒林中见他以后,一颗芳心,早为他的丰神仪表,英风豪气所夺,暗中已存委身之念,只是当时见面短暂,不便表露,再者机缘不遇,也无法表露。此刻,在这深山荒野之中,躺在他的怀里,想不到自己只有片刻弥留,觉着不吐不快,故而捺着娇羞,表露出来!

  蒲逸凡又何尝不知这位武功绝高,国色天香的云姊姊,对自己早生爱意!用情颇深,但一来大仇未报,不便涉及儿女私情,二来与倩妹妹已订名份,免得情海生波,是以此番由小南海赶来耸云岩途中,数日来虽是结伴而驰,却也尽力规避。

  但眼下见她临死之前,吐出心中情意,颇觉情难自禁,闻言不由真情流露的说道:“姊姊一番情意,小弟早铭心头,但天不假缘……”

  话到此处,忽然心中一凛,暗道:“眼下她不过勉聚真气,才能开口说话,我怎可讲这些情天恨话,引她伤心,待会真气消散,不要连她身后遗言都未交待出来,那可是终生憾事。”

  心中想到这里,立时转开话头,接道:“云姊姊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现在何不讲出来听听,如是疑难之事,也好让小弟先有个准备!”

  薛寒云似已看透了他的心意,闻言淡淡一笑道:“我要告诉你的,有三件事,除了第一项比较困难外,其余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行了!”

  蒲逸凡道:“姊姊放心,小弟决不畏难,也一定听姊姊的话。”

  薛寒云脸上突然掠起一片怒容,低沉的说道:“第一项事不用我说,你想也该想得到!”

  蒲逸凡听得怔了一怔,暗道:“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知道你要说什么事?”

  忽的目光一触她脸上的怒容,复又忖道:“是啦!她既然死在敌人手里,第一就是要替她报仇。”当下问道:“第一项事可是要我替姊报仇?

  薛寒云怒容更炽,点头说了两字:“不错!”

  蒲逸凡眉峰一耸,精光电射,突然松开抱着她的左臂,反手拔出定剑,举臂向后一挥,嗤然一声,剑人树身半尺,高声说道:“小弟如不能手刃仇家,有如此树!”

  神色坚定,语气断然,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请姊姊往下讲!”

  薛寒云敛去怒容,泛起一片凄苦神情,幽然说道:“姊姊生时既少亲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我死之后,望你将我遗骸焚化,把骨灰收藏起来,带在身边,也算你我……”

  忽然眼睫眨了几眨,接着鼻头一酸,怀情泪水,夺眶而出,一阵呜呜咽咽,再也接不下去。

  蒲逸凡虽不是天生情种,但也至情至性,眼见她这种梨花带雨,伤情几绝的悲凄神情,心头好生难过,不觉眼水噙角,泫然欲泣,当下还剑人鞘,举袖屡屡为她拂拭泪水,但又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劝慰这位即将撒手人寰的云姊姊。

  薛寒云阴阳脉早已开始硬化,此刻不过借蒲逸凡三指之力,勉聚残余真气,现在这一伤心哭泣,真气逐渐消散,是以哭了一阵,已自泣不成声。

  蒲逸凡知她伤心耗神,凝聚真力,已在开始消散,弥留之时,已然不多,当下一面替她拭泪,一面柔声说道:“姊姊身体要紧,不可伤心耗神,有什么事,赶快告诉我,小弟一定如言照办!”

  薛寒云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一哭,会带动凝聚真气,提早散去,只是想到伤心之处,却又禁不住夺眶热泪,闻言犹自鸣咽一阵,才勉强止住哭声,低低的说道:“你李师妹是个贤淑、善良的女子,你要好好待她……”

  说到这里,气息渐转微弱,两眼神光,慢慢开始涣散。

  蒲逸凡目睹此状,知她到了最后关头,赶忙低下头去,附耳轻声问道:“姊姊还有什么吩咐吗?”

  薛寒云十分吃力的说道:“没有了……”忽的横身一阵抖颤,啊了一声,接道:“抱紧些,我冷死了……”最后一人“了”字吐出,人已偎在蒲逸凡怀里,脸色陡然变的惨白,牙关哆嗦打战,再也说不出话来。

  蒲逸凡知道云姊姊的一缕芳魂,在片刻之间,便将断绝,听得她呼冷之声,立时右臂一圈紧紧的把她上身搂着,不由急急连呼:“姊姊,姊姊!”

  可怜薛寒云已不能答话,星眸动了一动,连眼皮也无力睁开,只是唇角微牵,浮起半丝凄凉的笑意!

  蒲逸凡望着怀中即将芳魂渺渺的云姊姊胞中这份伤心难过,实非笔者这只秃笔所能形容,他心中暗想,这样一位武功奇佳,对自己有过救命大恩,而心地又颇为善良的绝代佳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要在这深山断岩之前,香消玉殒!莫非真个天妒红颜?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到白头,硬要教花开正艳之时,遽然凋谢!

  “怜”“爱”两字,原来紧密相连,蒲逸凡对她一念生怜,潜藏在心底的爱意,便自然而然的涌露出来,何况,她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思呢?这三般“情愫”激荡以下,他右臂不觉往怀里一带,由原来的仰面躺卧,变成了贴胸相偎,而薛寒云的肩头,恰好触到他的胸口之上。

  人在情急紧迫之际,往往灵智多迷,蒲逸凡早被她即将魂断天涯的惨重伤势,急的方寸错乱,心痛如焚,有许多事情,根本就想不起来;但此刻经她肩头一触,却把他触的热血沸腾,灵智大开!

  原来她肩头触处,正好碰着他怀中所藏,得自她在两个多月前,在那荒林中所赠的“雪玉符令。”

  蒲逸凡松开抱着她的右手,探手入怀,取出那块被当今武林人物,目为天下第一玉宝的“雪玉符令。”

  正待动手施救,忽听随风飘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声突来的叹息虽然极其轻微,但他内功深湛,听的清清楚楚,只觉轻微的叹息中,包含了无比的凄凉,无穷的幽伤!当下不由怔了一怔,暗道:“这人不知有什么伤感之事,跑到这深山中来喟叹……。

  转脸望去,只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佝腰偻背,身着藏青服色的老婆婆,站在五丈以外的断岩转角之处,朝自己凝神而视。

  蒲逸凡迭经风险,阅历增长不少,知道这等深山之中,即无居住人家,这老婆婆突然在此地出现,决不是平常人物,但从她的龙钟老态,及一双眼神看来,却又瞧不出丝毫异样,一时猜不透老婆婆的来路,随口发话问道:“老人家,可是在附近居住?此时来到这里,谅必有所指教,不知老人家有甚吩咐……”

  老婆婆不待他话完,立即接口说道:“老妇并不住在附近,但元事也不敢来打扰!”说完,也不等他答言,便自移步向他走来。

  蒲逸凡对这位突然现身的老婆婆,心中早存疑念,她的一举一动,自是十分注意,就在她话完向他走来的起步之间,一双神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两脚上,就这一瞥之间,居然被他瞧出了蹊跷。

  原来这老婆婆看去虽然老态龙钟,但走起路来,却是异常轻快,而且抬腿跨步,不带丝毫落足声响,当下不由猛的一怔,想道:“仅凭这份轻快身法,武功必然了得,只不知是个什么样来路?……”

  他这里一念未了,那老婆婆已走到他身前两丈之处。

  突然间,他脑际问起一个念头,刹那间暗自忖道:“此处离耸云岩不过五六十里远近,莫非这老婆婆是神蛛教中人物,来追寻自己两人的不成?”心念及此,立时揣起“雪玉符令”反手拔出宝剑,沉声说道:“老人家有什么指教?先把话讲明了再拢来不迟!”

  老婆婆似已看透他的心意,闻言立即止步,两眼望着他怀中的薛寒云,眉头皱了一皱,说道:一老妇想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

  蒲逸凡道:“伤势在下自己医得,不敢劳老人家大驾!”他唯恐老婆婆是神蛛教中人物,借看伤势为词,欺近身来,骤然施袭。

  老婆婆突然脸色一沉,道:“你说医得她的伤势,可是指你怀中的雪玉符令?”

  蒲逸凡听的悚然一惊,暗道:“她怎知我怀中的雪玉符令,又怎知雪玉符令可以治疗她的伤势……。”

  方自思忖之间,老婆婆忽的摇头一叹道:“她阴阳六脉业已逐渐硬化,真气已经消散,现在胸中所存,不过一缕游丝,雪玉符令虽是疗治毒伤的灵物,已然失掉时效……”

  她微微一顿后,接道:“再说,不是老妇小觑于你,雪玉符令的用法,只怕你还是一知半解,不完全了然吧?”

  此话一出,直把蒲逸凡听的疑窦丛生,满头玄雾!即奇诧她锐利的目光,一眼即能看出云姊姊的伤势根源,又惊异她对自己仿佛知道的十分清楚。不错,诚然雪玉符令,我只听齐老前辈讲过可以医治毒物,怎样用法自己确不知道,但这些事情,她又怎会晓得这般清楚呢?”

  处此情境,饶是蒲逸凡天生聪颖,也为这老婆婆几句话,搞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瞪着一双惊异、奇诧的神光,盯着她怔怔的出神呆望。

  老婆婆似对薛寒云的伤势,有着无比的关怀,两眼凝神,盯着她即将断气的神色,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片焦容,但又对蒲逸凡拔剑戒备,心中有所顾忌,一时也不敢走过去。

  这样僵持了一口长气的工夫,老婆婆已焦灼不安,忽的脸色一整,庄容正声的说道:“你如果放心,就让老妇过去看看她的伤势,也好立刻动手治疗,如果怀疑老妇,或是你自己有办法治好她,我马上就走!”

  蒲逸凡暗暗忖道:“雪玉符令的用法既不知,自然无法施救,而听她说话的语气,似可以治得云姊姊的伤势,不如让她过来看看,自己宝刃在手,一旁严加监视,只要万一发现图谋不轨,凭自己一身武功,谅不致有所闪失。”

  心中念头一转,立即发话说道:“非是在下不让老人家查看她的伤势,只因……”

  老婆婆突然冷冷一笑,接道:“只因你看出我身具武功,但又不明来历,恐怕是敌人借着探伤为词,近身下手是吗?”

  这几句话,有如几柄锋利的匕首,戳中了蒲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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