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仇-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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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畹华实在想不到,一个本来看来十分温顺的小马夫,在刹那之间,会变得的这样凶神恶煞一般,她尖叫道:“你放开我!”
向三陡地一松手,立即放开方畹华,方畹华立时向后退出了好几步,喘着气,向三也喘着气道:“方小姐,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除非你不问我为什么,也不将我会武功一事讲给任何人听。”
方畹华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又抬头向向三望来,在那一刹间,他的心中,起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之由来,是由于从来没有什么人向她呼喝过,那样粗暴地呼喝过!
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谁不是一见了她,便立时先堆一副笑险的呢?
正因为笑脸和殷勤太多了,是以向三的粗暴,才使她生出了一种异样之感来。
但是那种感觉,连她自己也是十分模糊的,不知道那是好感,还是恶感。她只感到有一丝委屈,因为从来也没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讲过话。
她呆了片刻,才道:“好,我不来问你什么了,我——”她话还未曾讲完,身形突然掠起,在长剑之旁掠过,一伸手,打剑抓在手中,去势却是丝毫不慢,直掠到了白马的马背上,一扬剑,削断了缰绳,还剑入鞘,双腿一蹬,白马一声长啸,向马厩之外,直冲了出去!
这一切,全是突如其来,一刹那之间的事情,向三一呆之间,白马已冲出了马厩。
向三足尖一点,也上了马,追了出去。在他没有得到方畹华答应,绝不将他的秘密泄露之前,他是绝不能放心的,他一定要追上去,要方畹华答应他,哪怕是他跪在地上求!
两匹马一前一后,迅疾无比地驰出了金鹫庄,向外驰去,就在将出庄门的时候,洪天心恰好自墙后转了过来,看到了他们两人。
他不但认出前面的是方畹华,而且也立刻认出了,在后面的一个是向三!
洪天心陡地大怒,自从方畹华到了金鹫庄之后,洪天心也已得到了父亲的暗示,只要方畹华愿意的话,他们便是一双佳偶。是以连日来,洪天心想尽方法,来博取方畹华的欢心。
他这时,当然不知道是方畹华策骑驰出,而向三追了上去的,他只当是两人夤夜并驰,而向三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马夫!
他立时奔向马亏。也跳上了一匹马追了出去。
可是当他追了出去之后,却找不到方畹华和向三两人的踪迹,他放开了马。在庄子的四周围,十余里附近处,飞快地兜了一遭。
可是他仍然未曾遇到向三和方畹华,等到他回到庄子来之后,才看到方畹华从马廊中走出来。
洪天心连忙迎了上去,叫道:“畹师妹!”
可是,方畹毕竟只是低头走着,像是未曾听到他的叫声一样!
洪天心真是又惊又怒,但是在方畹华的面前,他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将满脸怒火,一起压了下去,又叫道:“畹师妹!”
他叫了第二声,方畹华才抬起头来,看到是洪天心,她也不禁一怔,掠了掠头发,道:“啊,师哥,是你,夜已深了,你还不睡么?”
洪天心心中啼笑皆非,心想既然夜已深了,你为什么还不睡呢?
可是他却只是心中想着,并没有讲出来。
事实上,他就算讲了出来,方畹华也是听不到的,因为方畹华话一讲完,便向他嫣然一笑,翩若惊鸿,掠向前去了。
洪天心望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直到方畹华掠得看不见了,他才冲进了马厩之中。
他是满腔愤怒,准备立时就将向三拉出来,好好地问一问的,可是,向三却不在马廊之中,洪天心满腔愤怒地等着,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向三仍是不知所踪。
洪天心是怀着难以形容的怒火去睡觉的,第二天一早,他的怒火更炽烈了,他自小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子哥儿,不但是金鹫庄上,就算他在武林中行走,又有谁会不顺着他的意思?
可是偏偏这几天,不管他怎样讨好献殷勤,方畹华总是对他淡淡的,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方畹华是他心爱的人,如果像向三这样微不足道的下贱人居然也想和方畹华有什么的话,那在洪天心的眼中看来,实在是死有余辜的!
是以,当第二天一早,他和两个庄丁,将向三带了出来之后,向三的苦头就吃足了。
向三在一开始,就一口咬定是洪天心着错了人,洪天心用麻绳缚住了他的手,其实,他是随时可以将麻绳挣断的!
但是他却记得,他绝不能显出自己是会武功的来!他必需忍着,他已经忍了十年,总可以忍过这一次的,正因为这样,是以他才忍着剧痛,对洪天心的鞭打,绝不还手!
而当他在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他心中也不是不想发作,每当那时候,他的双眼之中,便射出异样的精光来,使得洪天心吃惊。
但是他终于没有还手,是以洪天心在将他鞭打得昏死过去之后,也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这时,向三以肘支地,痛苦地向外,慢慢地爬出了草丛,昨晚上的一切,在他来讲,简直就像是一场恶梦一样,而刚才那痛苦的经历,也无疑是噩梦的持续。
他刚才所受的痛苦。并不止于身上所受的损伤,而更在于他是有力量可以反抗的,但是他却必需压制着自己,绝不能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反抗!
那种屈辱,如果不是一个性格极其坚毅的人,那是绝不能忍受的!
他这时心中所想的,只是一点:回金鹫庄去,一定要回金鹫庄去!
只有回金鹫庄去等着,身份不暴露。毛人雄来了,他才可以有机会出奇不意地接近毛人雄!
只有那样,他才能报仇!
向三爬出了草丛,他抬起头来,想看看眼前的情形,可是他的眼上却被凝结的血块遮住,他困难地拨开了那些血块,才看到眼前只有他一个人了!
而他如今,是绝没有力量走回庄上去的。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他应该怎么办呢?
向三伏在地上,喘了好一会,才慢慢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他缓缓地运转着真气,身上的痛楚,好了一些,血也止住了。
他自己藏着一些父母遗给他的伤药,伤势是会好的,但是现在,事情却变得异常复杂了,而更主要的是,昨天晚上,当他追上方畹华的时候,方畹华仍然没有答应肯定地替他保守秘密!
但是向三的心中,却一点也不怪方畹华。
因为,昨天晚上,在追上方畹华之后,他并没有将自己为什么有一身武功,但是却又在庄上做着小马夫的原因讲出来。
他实在是不能说出来的,如果他告诉方畹华,说他是准备出其不意地杀死毛人堆,那么,方畹华怎会再替他保守秘密?
方畹华的师父,是庄主的师妹,而庄主又是毛人雄的结义兄弟,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向三却只是一个人,而且,是武功还不如毛人雄的一个人。
所以,他只是哀求着方畹华,叫她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他会武功一事,他只是自己剖白着,这样隐藏身份,绝不是为了要做坏事。
当然,他是准备出其不意地去杀人的,但对他而言,那不是坏事,那是为父母报仇!
他的哀求,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他一直策着马,跟在方畹华的后面奔驰着,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令得他心中希望不减的,是方蜿华的那匹白马,脚程远在他所骑的马之上。
如果方畹华不要听他的话,那么只消快马加鞭,向三就一定追不上的。
在那一个时辰中,向三连唇舌都焦乾了,他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可以说在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在同一个时间内讲过那么多话!
但是,方畹华一直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方畹华在白马的颈上,用力拍了几下,白马向前飞驰而出,疾奔回金鹫庄去了!
向三呆在荒野中,直到快天亮了,才敢回去,到今天,他受洪天心的鞭打,虽然痛苦,但是却还有一点快慰,那便是:至少方畹华未曾说出他的秘密来。
如果方畹华已道出了他的秘密,洪天心当然不会这样对付他了!
但那是昨天的事,昨天,方畹华没有说,今天,她会不会说呢?
他是一定会说的人,因为她并没有答应守秘密!当向三想到了这一点之际,他连再回金腐庄上的勇气,也消失了,一切都完了,刚才他在受着无情的鞭打的时候,比起如今来,还要好得多!
他坐了片刻,慢慢地又爬回到了草丛之中。
那两个庄丁,在奔出了林子之后,也跳上了栓在树上的健马,放开缰,向前疾驰而出,就在他们离庄子只不过半里远近之际,忽然在路旁的一株大树之上,传来了一声娇叱,道:“停住!”
紧接着,人影一闪,一条人影,自树上疾落了下来,身形飘忽,落到了两个庄丁的面前,俏生生地站定,正是方畹华!
那两个庄丁一呆,连忙滚下马来,恭恭敬敬地叫道:“畹小姐,你一个人么?”
另一个则道:“少庄主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回庄上去的么?”
方畹华笑了一下,道:“是的,师哥是和我一起回庄去的,但是一到了庄上,我推说倦了,要歇息,将他支走了,却又溜了出来,你们二人可知道我出来是为了做什么?”
那两个庄丁面面相觑,道:“不知道啊,畹小姐是武林高人,行动如神龙见首,我们凡夫俗子,怎知端的?”
方畹华笑了起来,道:“行了,别拣好听的说了,实和你们说,我出庄子来,就为了等你们两个人”她讲到这里,面色陡地一沉,才道:“因为我有话要问你们两人!”
方畹华在一脸笑容之际,那两个庄丁且必恭必敬,垂手肃立,这时方畹华的面色一沉,他们两人更是惶恐之极,忙道:“小姐有何吩咐,我们万死不辞。”
方畹华冷冷道:“这不必万死,只要讲实话就可以了,我问你们,你们一早,和少庄主在林子之中,绝不是狩猎,是不是?”
那两个庄丁一听方畹华千不问,万不问,偏偏问到了这件事,不禁脸如死灰,身子也把不住抖了起来,他们明知方畹华在金鹫庄上的地位,连少庄主那样娇横的人,在他的面前,尚且不免低声下气,他们如何敢隐瞒?若是他们隐瞒了,少庄主反倒说了实话,那么,他们还能在金驾庄上做人么?
一时之间,两人全是一样的想法,他们先苦笑了一下才道:“畹小姐果然慧眼过人,少庄主带着我们……将一个马夫……带到林中,打了一顿。”
方畹华的脸色,有一点青白,但是那两个庄丁自身难保,不知道自己的答覆是否能令方畹华满意,只是低着头,一点也未曾注意。
只听得方畹华疾声问道:“一个马夫?是不是照料我那匹白马的向三?”
那两个庄丁道:“是!是!”
方畹华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少庄主鞭打他?”
那两个庄丁又道:“是的,他伤得很重,蜿小姐刚才也看到过那么多血了,那全是他被鞭伤之后,淌出来的,这上下,他只怕早已死”那庄丁一句话未曾讲完,方畹华的身形,已‘飕’地向前,疾扑而出!
两个庄丁突然一呆,再回头看去时,只见方畹华已在三五丈开外,接着,人影一闪,便已转过了弯,为大树遮挡,看不见了。
方畹华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两人不约而同,使劲地摇了摇头,像是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怪梦一样,他们呆了好半晌,一个才道:“怪事啊,畹小姐好像对向三有点——”另一个面色青白,喝道:“住呕,你可是想死了?”
那一个立即住了口,用手掩住了口,像是想将刚才已经讲出口的话也抓了回来一样。另一个狠狠地瞪着他道:“讲话可得小心,若是刚才那两句话,叫少庄主听见了,你可捱得起他一鞭么?”
那一个哭丧着脸,道:“大哥多包涵些,别再提了,一提起少庄主的鞭子,我就害怕了!”
两人又匆匆跨上马,向前疾驰了出去,当他们向前驰去的时候,离开金鹫庄的大门,还有半里路,自然看不到大门口的情形,但当他们渐渐驰近了的时候,他们却看到了,洪天心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大门口!
向三在爬回了草丛中之后,又运了一遍真气,方勉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所受的只是外伤,但是在受伤的时候为了要表示他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他当然不能自己封穴止血,也不能运气止血是以失血十分多,当他咬紧了牙关,站起了身子之后,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阵发黑,什么也看不到,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