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系列-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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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了江湖四百多条好汉，却独自一人跑到戒卫森严的皇宫外？
雷步惊目光灼烈，眼前飘落的飞雪似也唯恐避之不及。他知道这一局自己败了，败在别人的阴谋之下，他清楚，这四百多条命案并非他一人造成，他要问问雷纯和狄飞惊，他要向六分半堂讨个说法。雷步惊隐隐觉得，这件事，六分半堂似乎也是受害者，因为五月古宅命案中死掉的都是些不相干的角色，江南霹雳堂与六分半堂谋划的这一局有三大目的，灾银只是其一，利用象草和炸药杀掉图谋象草的各帮派主脑人物才是重点，象草自然是重中之重。五月故宅一局之后，他立即密令雷蹬火器行所有人手潜藏不出，在这风头浪尖关节，江南霹雳堂已成众矢之的，作为京师中江南霹雳堂的招牌，雷蹬火器行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上至朝廷下至江湖势力极力绞杀的对象。
但是，雷步惊清晰的知道这复杂云诡京师一局中，在更大的秘密象草面前，他这一布局的失败充其量不过是将雷蹬火器行挤到了前台，最终的成败得失关键仍是象草，象草最终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雷步惊无疑是一个极度清醒冷静的高手，在当前非常不利的局势面前，他依然保持着清醒的认识，他明白自己面对的都是当今天下最难缠的对手，从五月古宅返回雷蹬火器行那一刻起，他就严令雷布雷，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雷蹬火器行一步，否则，杀。
独坐大相国寺飞檐之上，飞雪连天的夜色之下，天地间的惊梦先生竟有些寂天寞地了。他一人寂寥独处，似乎有些有恃无恐。
居高临下，他看到了龙亭飞阁内的歌舞，看到了春意盎然的樊楼灯火，看到了铁青着铮铮而立直插夜色的铁塔，看到了街道上为刺目的雪白映衬着的匆匆路人，看到了宝相威严的大相国寺院落内的四个人，消瘦刁目的刘三，粗鲁豪放的赵山狗，雄壮仗义的马雄，人小脑袋大的高壮。四人似在争辩。
这四人出现在大相国寺，雷步惊似并未意外，他意外的是角落里走来的一人。
这个人自大相国寺一处角落走上了飞檐，大相国寺高耸威严，这个人如履平地轻描淡写自地面走上了飞檐，落拓沧桑无绵无尽。
雷步惊目光放亮，他自这个人的落拓沧桑中看出了嘻笑怒骂，看出了世情裸露，他知道这个人。
一阵冬雷滚过。
头也未转，雷步惊随手递上一壶酒，走上飞檐的落拓汉子接过咕咚一大口，赞，好酒！雷步惊接回也灌一大口，目光凝视远处夜色飞雪，说，没想到是你。落拓汉子跨身坐于雷步惊身边，并未答话，眼神却生出奇异神采。
雪夜下，惊梦先生寂寥；飞檐之上，落拓汉子落寞。
奇怪的是，这样两个人一旦坐在一处，雪狂舞、夜低沉，二人周着的暗夜看去竟光亮了许多，像一处佛光，偌大的大相国寺更加法典威严，似亦为二人冥冥中天成的默契强势感召。
院落中的四人觉出了异样，抬头就望见了飞檐上并坐的两个人，四人呆住，四人中高壮最具悟性，这端坐二人仿佛升腾在半空沉思，高壮却仿佛看到饥渴困乏、在烈日下耕田的农人，绳索鞭打、口喘汗流拖着犁头耕地的牛，蛇虫鸟兽弱肉强食的情景，衰丑龙钟的老人，辗转呻吟的病人，亲朋哭泣送葬中的死人……不禁喃喃道：“乘真如之道而来。”
马雄赵山狗刘三乍闻高壮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来，一时不明所以，又见高壮表情呆滞，却目吐精光，三人对视几眼：这小子没病吧？马雄摸了摸高壮脑门，转头对刘三和赵山狗认真道：“正常。”
高壮甩手打掉马雄的大手，吼道：“摸什么摸？想女人了自己去找！”
身形雄壮的马雄顶着个细小的脑袋一时语塞，脸憋得通红。却见高壮笑嘻嘻对他道：“我知道没女人喜欢你，你是纯洁的，别恼。”
刘三似乎看出点门道，问高壮：“你刚说的好像是《佛经》里的话语？”高壮闻言，走过去拍了拍刘三的肩膀，言传身教般大气道：“还是你上道，刚我看上面二人竟看出些‘魔障’，便记起刚在寺院内堂墙上看到的这句话来，马雄这头笨牛却……”
“拿开你的爪子！”高壮老师尚未做完，被刘三一句虎吼，吓得激灵灵缩回拍在刘三肩头的小手。他不明所以，楞那儿瞪着刘三。
这次是刘三笑嘻嘻对他说道：“我知道那不是爪子，爪子怎会那么浪费长你身上，别恼。”
马雄本还郁闷，闻得刘三一番话，顿时与赵山狗笑成一团。高壮才明白过来，刘三在替马雄出气捉弄自己。
院内四人闹成一团，飞檐上二人却不免惊诧，惊诧于高壮那句话，雷步惊转首对高壮道：“你上来。”
院内四人面面相觑，高壮再望望飞檐上二人，又看看刘三赵山狗马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赵山狗不耐烦，冲高壮骂道：“不你还谁！我们四个人就你长的弱不禁风，这么高的檐，你身子轻快，不你上难道我们上！”
高壮是瘦了点，不过他如何也未想过有人会用“弱不禁风”形容他。瘦小的高壮晃着南瓜般大脑袋直叫，“刘三不也弱不禁风吗，干嘛他不上！我又不是尚老大，这么高的檐，我怎么上呀？”
话音尚未落，高壮忽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恍惚间低头一瞧，刘三赵山狗马雄三人正在院落内目瞪口呆的仰脖望着他，高壮急忙左右一瞧，妈呀！他已经坐在飞檐上，左边是让他上来之人，右边坐着落拓汉子。
高壮断断不会料得，他因景生念，由念及语的一句话竟成为一生的重大际遇。他自己都不清楚，雷步惊和落拓汉子寄先天的奇妙默契，又融合天地之气色，再借大相国寺的威严宝相派生出的气象，虽然人人可感觉到奇异，却非人人能窥个中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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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寒梅 第八十九章
（起7S点7S中7S文7S网更新时间：2005…6…23 19：35：00 本章字数：2720）
雷步惊的确在等人，但不是落拓汉子。他亦未曾料得先来的竟是落拓汉子，并且一来就催生了这种秘密景势（这奇特的景势秘密到天下恐只有二人一同才能催生），景势一生，方圆七丈之内的任何声息都难逃二人耳目。雷步惊明白，落拓汉子势必有重要的事要与他谈。
雷步惊未料得院落内这四人中竟有如此慧根之人，竟可窥出一点景势来，尤其是高壮开口一句“乘真如之道而来”，不单雷步惊诧异，那落拓汉子也忍不住回望了高壮一眼。
高壮浑然不知所以然，他只觉得飞檐上二人有点奇异，一看就看入一些魔障，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未明白何解。他隐约记得，这句话好像白日在大相国寺内院墙壁上看到过。稀里糊涂坐在飞檐上的高壮哪里知道，这些魔障并非人人能看入，若无慧根之人，只怕看上十年也断然无法看入。尤其是高壮那句潜意识的话语，似有意似无意道出佛法如来本真，自这番景势道来，岂又是人人可为能为的事！？
雷步惊和落拓汉子乍惊之下，立即知晓，这顶着南瓜般大脑袋的小个子慧根颇深。于是，高壮稀里糊涂被带上了飞檐，又稀里糊涂的夹坐在二人中间听闻了一些话。
“你在等杨小胤？”
“是。我约了她，却不知道她是否能来。没想到你来了。”
“她会来。我见过她。”
“你来找我，定然是有事了？”
“我来是要告诉你，五月古宅命案你脱不了干系，这是江南霹雳堂和六分半堂携手谋划的局，你是主谋之一。”
“你要拿我归案？”
“是，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来是告诉你，发出错误信号的是有桥集团。”
“方应看。”
“希望你能及早回头，若能在象草一局中有所建功，或许我能替你开脱一二。”
又一阵冬雷滚过。
雷步惊目色有点痴迷，默不作声。
落拓汉子叹息一声，道：“你还是这副脾气，一如当年，一早便想到劝不了你。”
雷步惊缓缓灌了大口酒，道：“大梦一场不觉晓，曲终人散无过错。曾经年少离别恨，两世为人惊鼓鸣。待来世吧。”
落拓汉子静默半晌，道：“老爹和火妞儿十三年前死了，你走后第七天。”
雷步惊心头一痛，眉头纠结，一口酒似刀子一般在体内飞纵。
“我知道。”
“要不要到他们坟前看看？”
雷步惊忽一阵剧烈咳嗽，半晌，道：“京师之事了解后，若我未死，我找你，若我死，将我埋他们一起。”
落拓汉子目色凭添了一丝忧虑，霍然站起，道：“好。我走了。”
雷步惊默默点了点头，落拓汉子已转身欲离去，复又对高壮说道：“你真好福气。”话音正落，人已然离去。
高壮尚未明白何意，雷步惊对他道：“五日之后到铁塔下等我，记住，一个人来。你先下去吧。”
高壮简直莫名其妙了，他很想问问这两个人是谁，叫他上来，不，是带他上来有何事。只是他尚未及问出便感觉自己又飞了起来，再抬首时，飞檐之上只剩下一人，寂天寞地独自融在暗夜夹着阵阵冬雷的大雪中。
高壮四人继续争论着什么，见雪势渐强，便退回大相国寺院房内，进入的一刹，高壮抬首望了望大雪中独坐飞檐之人，再未作声。
几乎在高壮进入院房同时，距大相国寺较远的黄裤大街，一顶轿子静悄悄转过街角，忽然停下来。
戚哭躬身征询道：“刑总何事？”轿内显然是京师刑总朱月明。
“我看到一个人，忽然想听听你们对方才会面的看法。”朱月明并未下轿。
戚哭目光四下利扫，一对年轻夫妇在雪中匆匆赶路，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怀抱小儿正蹒跚路过，此时二更将过，街上便是乞丐也不见一二。这几人皆为平常百姓，还有何人？戚哭目光一扫之间，对周围形势已了然于胸，一时不明朱月明所言为何人，便征询的望了戚泣一眼。
戚泣以目光示意戚哭大相国寺方向，口中道：“莫非刑总是指大相国寺飞檐上之人？”
“身在京师刑部，犹如伴虎于虎｜穴，当时刻警省，明辨主次，简欲保身。劳损了心智，便时刻性命不保。”
朱月明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戚哭却闻得胆颤心惊。他明白朱月明这番话的所指，在这一细节上，他输给了戚泣。心头惶惶的戚哭，有种如坐针毡的不安，难道刑总已知晓他纵情酒色，荒废了几日武学之事？
“刑总教诲的是，属下谨记。”戚哭急低首答到，目中余光却疾扫而去，便望见了大相国寺飞檐之上的一个凝然不动寂天寞地的人影。
朱月明的声音平静而缓慢，道：“说说你的看法。”
戚哭脑中电转，迅速将方才会面情形过滤了每一个细节，答道：“皇上未回，刑部肩负维系京师安稳重任，自当尽力；如今皇上已回京，相爷和诸葛先生亦已随同返京，刑部正可放下重担，抽身事外，保持中立。京师有关江湖争斗一局，表面看去已趋平静，实则暗潮涌动，随后几日，恐有重大事端发生，涉及到的人和势力，恐刑部亦难独办。”
“嗯。”朱月明似乎比较满意戚哭的分析，又道：“戚泣，如果你做刑总位子，下一步当如何安排？”
戚泣闻言大惊，慌道：“刑总折杀小人，京师刑总非朱老总莫属，又岂是人人可做得。小人只愿跟在刑总身边，替刑总办事，生死想随。刑总一职，小人万万不曾窥过，亦不敢有此妄念。请刑总明察。”
躬身慌答的刹那，戚泣隐隐觉得戚哭似扫了他一眼。
轿内的朱月明语音依旧平静，道：“勿要多心，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戚泣正色道：“属下以为，戚哭师兄所言极是。”话锋一转，接道：“象草乃所有事端的重点。表面看，随五月古宅一局和天牢一局的结束，事态已趋明朗，实则随着四百多条命案和灾银追回，京师这场局势才刚刚开始，一切均系围绕象草展开。如戚哭师兄所言，既然皇上返京，相爷和诸葛先生也已返京，刑总正可借此抽身事外，闭门称病。属下倒是有一丝担忧……”
言至此，戚泣微抬首望了轿子一眼，似不知下面的话当说不当说。戚哭奇怪的看着戚泣，他想不通有什么可以担忧的，明日皇上当朝嘉奖之后，刑总即可称病脱身数日，避开京师象草一局——象草与我刑部何干？
朱月明道：“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