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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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呀!就是摇摆不定,缺少坚定信念。”蒋介石有些恨铁不成:“就说对共产党吧,孙学会就知道与他们打架,可他呢,面上与他们交好,出手尽是狠招,地主入农会,保护私有财产,这些法子让共产党是又痛又难办,可还不能反对。”
“那他为何………”陈果夫疑惑的问。
“他不赞成与共产党彻底决裂,特别反对使用武力。”蒋介石说道:“他的意思是通过法律,慢慢限制共产党的行为,可这些需要很长时间,而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你看看,刚才光顾生气了,有件事忘记给他说了。”
“啥事?”张静江问。
“谭延恺托我做媒,想把他女儿谭祥说给文革。”蒋介石苦笑着说:“这事还真不好办。”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陈果夫有些不以为然。
“早几个月恐怕还行,现在就难了,那时他还是孤身一人,最近听说他交了个女友,是女师范的学生,难办。”
是很难办,庄继华是蒋介石最看重的学生,谭延恺的目的也许是试探蒋介石的态度;如果成了,谭延恺也许就此倒向蒋介石;如果不成,谭延恺以后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而对庄继华这边,蒋介石也很挠头,庄继华在政治上也许摇摆不定,可是其他上,却很有主张,要让他为这与女友断交,蒋介石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第三十二节 挽留(四)
从蒋介石那里出来天都快黑了,庄继华心情郁闷,走也走不成,也没心思吃饭了,回去睡觉吧,还没到司令部招待所,就遇见找他的宋云飞,宋云飞告诉他刘殷淑来找他,好像有什么急事。
庄继华急忙跑回招待所,见刘殷淑正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到他回来,立刻过来拉住他的手往外走,嘴里还直说快跟我走,在田和慧勤嫂子出事了。
庄继华脑子翁的一下,李之龙怎么又出事了,两人急步外行,边走庄继华边问,原来李之龙为了出狱,写下退党声明,可出来后又后悔了,整天茶饭不思,潘慧勤怕他想不开,悄悄把他的枪给藏了,李之龙找不到枪,情急下就打了潘慧勤,两人就闹起来了,正好刘殷淑来看潘慧勤,见状给吓得,赶紧跑来找庄继华。
庄继华听后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李之龙又被捕了,他抖脱刘殷淑的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田这是心情不好,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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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刀都拿出来了。”刘殷淑拍着胸口说。
庄继华想想,李之龙出狱了,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他,想想看,蒋先云与他绝交了,共产党方面恐怕没人会去看他,国民党方面他树敌又多,也不会有人去看他,现在他够难的。
“我们去看看吧。”庄继华冲刘殷淑说:“放心吧。不会有事地。”
李之龙没有住在文德楼了,他出狱的第二天就搬出了文德楼,在十八坊街租了间小房间。庄继华到的时候,夫妻之间的战争已经平息了,潘慧勤红着眼睛接待了他们,房间比较小。,屋里显得拥挤,李之龙坐在一张独凳上狠命的吸烟,看着庄继华来也没站起来。
“嫂子,你也别忙了,我们出去吃。今天一天跑来跑去,还没吃饭,饿死我了。”庄继华对李之龙说。
潘慧勤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家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李之龙收入虽然高,但多数交党费了,而他又一向大手大脚的,积蓄很少,现在人虽然出来了,但却无人理会,中将没有了,局长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来嘲笑我地?”李之龙冷冷的问。
“嘲笑你,我干嘛要嘲笑你?”庄继华一愣。
潘慧勤梗咽道:“文革。他现在就这样,不管是谁看他,或者对他笑。他都以为是嘲笑他。”
庄继华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说:“在田,你心里有个结,我来给你解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参加青军会或者共产党吗?待会我就告诉你。”
李之龙有些意外。这两个问题他与蒋先云曾经议论过好多次。都想不明白,没想到今天庄继华却主动提及。他抓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一言不发的跟着庄继华往外走。
刘殷淑和潘慧勤一起走在后面,刘殷淑压慢脚步,待前后距离拉大后,悄悄递给潘慧勤一卷钞票,小嘴朝庄继华的背影噜噜,悄悄在潘慧勤耳边说:“文革让我给你的,嫂子,你先拿着,应应急。”
潘慧勤推辞,刘殷淑轻声说:“嫂子,你拿着,要不回头他要说我的。”说着把钱塞进她地手袋中。
潘慧勤眼中含泪的说:“我看他那么多朋友中,只有文革是他真正的朋友,出来这么几天了,也只有文革来看过他。”
说着潘慧勤再度落泪,刘殷淑悄声安慰,等她们下了楼,庄继华和李之龙早在那等着了,李之龙见两人才出来,有些不耐烦的说:“在后面磨蹭什么,动作快点。”
潘慧勤像个小媳妇一样,根本不敢声辩低着头,与刘殷淑一起上了黄包车。
还是四个人,不过心境已完全不一样了,之前李之龙意气飞扬,庄继华满腹心事,苦口相劝。现在庄继华虽然谈不上意气飞扬,李之龙却已经是失魂落魄,在丢失了支撑他走下去地信念后,不知该何去何从。
“先祝贺你出狱。”到了饭店包间,庄继华先举起酒杯就干了一杯,李之龙默默无语的跟着。
放下酒杯,李之龙忽然抬头,盯着庄继华问:“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又这样的结果?”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危险,但最后的结果我不知道。”庄继华答道:“当初我就一再提醒你,可你始终没往心里去。”
李之龙想起庄继华对他的种种提醒,有些懊恼的,又有些不甘:“你一直让我接近蒋介石,是不是清楚他要对我动手?”
“在田,你清醒一下吧”庄继华叹息道:“中山舰是件阴谋,校长是上了别人的当,否则你就那么容易出来。”
“上当?那为什么还让他…。”潘慧勤眼圈又红了。
“嫂子,我不是为校长辩护。”庄继华转头对潘慧勤说:“等发现是阴谋时,校长已经下不了台了,他包围了顾问团,包围了文德楼,…。,把该做的事都作了,那个时候他要收手,坐牢的恐怕就是他了。同样的道理,共产党方面为什么不能出面救在田呢?因为苏俄要他与校长合作下去,于是就只能承认在田是上了别人地当。于是这件子虚乌有的事,在两党的政治利益驱动下,就变成了真地了。”
庄继华把这个事件的背后给他们掀开,李之龙心如刀割浑身颤抖,潘慧勤和刘殷淑简直呆住了;冷,一股刺骨的寒冷在房内蔓延;静,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刘殷淑和潘慧勤不约而同地端起面前地酒。期盼酒精能带来些许暖意。
“政治是肮脏的,政治家就没干净地,古今中外,盖莫例外。”良久庄继华才叹息道。
李之龙大口大口的喝酒,酒和泪一起咽下,揭开的真相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庄继华没有制止只是同情地看着他。
连喝好几杯,李之龙才发泄似的停下来,房间里又陷入沉默中,好久之后,庄继华才看看李之龙说:“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件懊恼的事,就是退党。你并不在乎什么中将什么局长,你在乎的是这个,是这样吗?”
李之龙眼圈一红,低下了头。然后才点点头。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信仰这玩艺的吗?”庄继华自设一问,不等李之龙回答就说:“信仰其实说穿了,就是世界观和方法论;对世界的看法和改造世界地方法;我这样说你同不同意?”
李之龙想想后还是点点头。
庄继华又说:“既然是世界观和方法论,那么每个人在成长的每个阶段都会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三岁小孩看世界的眼光和十岁儿童看世界地眼光不一样;同样二十岁青年和五十岁老人看世界的眼光又不一样;三十岁时信仰共产主义,五十岁时信仰三民主义,都没什么,那只是一种认识,信仰没那么神秘,也没那么神圣。”
李之龙抬起头来。张大嘴呆呆的看着庄继华,神圣的信仰在庄继华口中却如儿童的玩具,想捡就捡起来。想扔就扔掉。
“我不参加共产党的根本原因是我不认同这种世界观和方法论,以阶级来划分世界,以斗争来发展社会;划分阶级的方式更可笑,标准是唯一的,有钱还是没钱。没钱的是无产阶级。有钱的是资产阶级;而不论他地个人道德;那么我问你,苏联领导人是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说他是无产阶级。可他住有别墅,出有汽车,喝的是名酒,穿的高挡布料制成地服装;说他是资产阶级,可这些东西却被冠以国家财产的名义,好像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其实是托词,应该说全是他的。”
李之龙听着有些气恼,他本能地反感对共产党地攻击:“按照阶级划分世界是马克思的哲学精髓,斯大林同志地财产是国家的,只是归他使用,如果他不担任国家领导了,这些东西要归还国家。”
“所以他会永远当国家领导。”庄继华打断李之龙的话:“所以只要可能,苏俄领导人就会一直当下去,直到他们老死。”如果说关于阶级划分世界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分为有钱的和没钱的;可在现在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中如何建设社会就非常荒谬了,国家统购统销。看看这家店,我们按照苏俄的方式来推理一下统购统销下会发生什么,“庄继华对李之龙说,李之龙茫然的点点头:”按照苏俄的方式,这家店是国家的,国家每个月给这家店的经理伙计发工资,店里呢每个月将经营所得上缴国家。不管店里生意好坏,经理伙计拿的钱都是一样的,那么结果会是什么呢?顾客来了,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受气的,伙计可以不管你,厨师的菜可以很难吃,你爱吃不吃,反正我的工资不会少。“
这?李之龙愣住了,可想想看,好象是这样,既然饭店的生意好坏与经营者无关,那干嘛要操心有没有客人;可这又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李之龙感到其中好像有些东西没抓住,但又说不出来是那里。他当然说不出来,这些经济方面的理论要等到总设计师时代才能逐渐建立。
“你要说思想教育,对吗?”庄继华没等李之龙发问就直接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可我知道想起一个老师的话,前段时间去阿淑他们学校,听一位老师说儒家的目的把皇帝教育成圣人,然后再把大臣教育成圣人,然后把官员教育成圣人,再由官员把百姓教育成圣人,两千年了,儒家没有成功,在田,你认为你们需要花多少年才能成功?”
“怎么能这样比较呢?我们是无产阶级。”李之龙不相信也不服气地反问。
“文字不同而已。你知道吗?有位经济学家,他说这世界上没穷人,有的只是待富者。”庄继华笑着说,刘殷淑噗哧笑出声来了,潘慧勤红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
“谁这么无聊,你在美国听说的?良心被狗吃了。”李之龙怀疑的看看庄继华。
庄继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也许在年青时没有,老了会不会有?比方说吧,你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你想不想你们的孩子接受好的教育,想不想他们以后能有好地工作和生活?想,那就是你的私心。”
就像前世很多官员愿意在国内作“仆人”。却不愿意他们的子女作主人,纷纷把子女送到资本主义社会去接受剥削。
“能真正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少之又少,至少我做不到。而且我认为你,不但你,现在的很多党员也作不到。”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信仰没了,可以再去找个信仰。”庄继华无所谓的对李之龙说。
“那你信仰什么?”李之龙感到走投无路,有些自暴自弃了,今天庄继华无情地揭开了盖子,让他痛上加痛。
“如果你说的是政治信仰,那我告诉你。我没有真正的政治信仰。”庄继华坦承道:“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比如说加入黄埔,是因为我认为中国现在最需要地是实现民族独立,所以我加入黄埔。其他的都可以变。我没有政治信仰,但我有我的道德标准,我按照我的道德标准做事,不愧于心,不愧于人。”
李之龙没想到庄继华的回答居然如此坦白。他傻傻的看着庄继华。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会来看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不顾一切的规劝自己,想到这些,他的眼圈红了。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站起来:“你庄文革是我的朋友,今后不管怎么变,你都是我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是什么!”庄继华笑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