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红楼梦新编-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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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首。”说毕,,便替首座关词林斟上酒去。
关词林道:“昔有人猎于中条山,见白犬入地中,掘有数尺,得一草根,归而植焉。明年花开,乃芍药也。莱而饵之,后竟仙去。所谓芍药之和具而后食之者,此也。”众人说:”好!”
便该着端木楷说了,只见他道:“文渊阁筑石台,于右植淡红,芍架一本,后增植一本,乃纯白也。学士李贤命淡红曰醉仙颜,纯白曰玉带白,又一本深红色,名之曰宫锦红。与众赋诗,为《玉台赏花集》。
蔡念典接着说:“我念首诗罢”。遂吟道:
占断春先及夏初,琉璃剪叶朵珊瑚。
休论花亦同而异,且咏诗人乐且许。贾兰不等吟完,就赞道:“好警句!”蔡念典遂又吟道:
北地莫辞金凿落,南禅争看玉盘盂。
彭宣微恙何妨醉,日有娇痴婢子扶。
庾希亮亦说:“我也吟首诗罢。”吟道:
山店春光也自暄,芙蓉渡口数家村。
笋舆低过金州架,篱落陈圈芍药轩。
孤客倦游殊寂寞,雨花着意与温存。
可怜经眼匆匆去,不折红香到绿尊。
周巧姑爷说道:“熙宁六年,刘放罢海陵,初至广陵,游览园圃及佛舍道院。正值四月花开之候,同友傅钦之、孙莘老,所赏凡三万株,亦极花之盛矣。扶风马昭,乃府大尹给事之也,博物好奇,复为颁道芍药本末,及取便陵晶第相示。颁恐其后之泯而无传也,为谱三十一种,使善工绘者图之,以示来兹。若贡父者,可为婪尾者自臣矣。”
虎哥儿年幼,让闵师爷先说。闵师爷道:”我也读两首涛罢。
从微至老走风尘,喜见邻家第四春。
独舞东风对西子,故缘无语却宜人。
又吟道:
九十风光次第分,天怜独得殿残春。
一枝剩欲簪双鬓,未有人间第一人。
褚小松亦接吟道:
春色令方满,名花尔转迟。
含芳如有意,呈彩亦当时。
调鼎须仙掖,挥毫待凤池。
天工如不浅,一夜露华滋。
程日兴再三让虎哥儿,让不过,虎哥儿遂说道:“我也说个李贤故事罢。文渊阁芍药三本,每年畅发。那一年,独盛开了八朵花。李贤遂设宴,邀吕原、刘定之等八学士共赏。曾赋诗以记其事。惟黄谏以足疾,不果赴。明日到阁,其花复开一朵。众谓谏足以当之,此异洵足传也。”
程日兴道:“我学生记得一首词,不知可否?”众人皆说:“使得。”遂吟道:
闲口盈盈,向人自笑还无语。牡丹飘雨,开作群花主。
柔美温香,剪染劳天女。青春去,花间欲舞,学个狂韩愈。
苏又即道:“淳熙甲午,必大周公会同年杨谨仲等,赏芍药,尝樱桃,谨仲有诗,周公次韵和之。越二十余年,忽感彭君之请,因录谨仲诗,复答之。芍药最胜于太和,而以江都胜、黄楼子为冠,如牡丹之姚魏也。黄楼或时见之,若都胜则邑中一二家有种,惜不与人。尝答乡贡进士陈恂二小涛云:
芍药名先记郑风,那因加木辨雌雄。
姚黄后出今王矣,合把黄楼列上公。
六一先生旧帅杨,分宁大更尹西昌。
只缘未识江都盛,如杜诗中缺海棠。
说完,贾兰道:”咱们饮一杯了,吃饭罢。”众人齐说:“等主人翁说过再议。”贾兰道:“今日社以金带为名,待我说个金带围的故事。”便说:“芍药红而金腰者号金带围,有时而生,则城中当出宰相。韩魏公守维扬日,郡圃芍药盛开,得金带围者四,公选客具乐以赏之。时王圭为郡悴,王安石为幕官,皆在选中,而缺其一。花开已盛,公谓:“今日有过客,即使当之”。及暮,报陈太傅之升来。明日复开宴相赏。后四人皆为首相。”众人皆说道:“好!”
又该芝哥儿说了,大家说:“咱可吃过饭,消饮着再说。”贾兰便叫撤去碟子,先端上一道点心,后就端上菜来。不移时,就吃了饭。同漱口,也有洗手的。吃过茶,就到芍药栏前散步看花。
那天已交申初,只见焙茗、锄药等又端出碟子,烫好酒,重请入席。贾兰拱手相邀,就按原位坐了。饮了一巡;芝哥儿就说道:“东吴旧俗,每岁四月大会于南禅、资福两寺,以芍药供佛。而今岁最盛,凡七千余朵,皆重跗累萼,繁丽丰硕。中有白花,正圆如覆盂,其下十余叶稍大,承之如盘。姿格绝异,独出七千朵之上。云得于城北苏氏园中,周相国莒公之别业也。其名俚甚,乃为易之。
维花狼藉占春余,芍药开时扫地无。
两寺妆成宝璎珞,一枝争看玉盘盂。
佳名会作新翻曲,绝品难寻旧画图。
从此定知年谷熟,姑山亲见雪肌肤。
花不能言意可知,令君痛饮更无疑。
但持白酒劝嘉客,直待琼舟覆玉彝。
负郭相君初择地,看羊属国首吟诗。
吾家岂与花相厚,更问残芳有几枝。”
还要邀端木楷、闵师爷众位喝酒,齐说道:“酒够了,咱们散坐,说会话,候着信。是什么紧事?这会来传。”遂撤了碟子,吃了一钟茶多的时候,贾兰就着人来给信,说:“不甚关系。明早五鼓皆在宫门伺候,亦不知是何事。就在衙门同宿,不回家来,请放心罢”。
闵师爷便问端木楷:“何事来京?”端木楷笑道:“门生为老师所使,何事不可?前考开封,忽听抚院说闻太老师升了阁学,出了少詹缺,着我进京来贺,谁知竟属子虚。我在京过了伏,才回河南去哩。”林天锡烹了壶好茶,时已掌灯。大家各散。
次日黎明,贾政就着的当家人,进朝打听,直到未正方同贾兰拿着赏的好些东西回来。细问其由,因是“上在御园,偶赏芍药。未刻传旨,点了四十位近数科翰林,明日听旨。今早膳后,传到御园,备了矮桌,出题叫赋芍药。题目是《赋得红药当阶翻》,得红字,五言八韵。昨日与关姨夫、蔡门生皆考核芍药典故,曾记得许多诗句,甚觉得手。三人皆蒙圣恩嘉许,并分赏了文房四宝各—件,大缎—匹,内造荷苞两个。”贾政甚喜,就把芝哥儿叫来,说道:”你每日吟咏不辍,我有诗题,系今日钦命考众词林的,你可做一首我看。如好,我另酬你”。芝哥儿便问题目。贾兰把考的题纸递给他看。
他接来—瞧,上写着:“赋得红药当阶翻”,旁注着“得红字,五言八韵”芝哥儿便就着贾政书房中条桌现成笔砚,贾政叫人给他花笺,他想了一想,就援笔直写道:
药圃春三丽,当阶日喜中。
天香群夺紫,金带独围红。
绮艳朝经雨,轻盈舞袅风。
佩雕琼借巧,楼叠翠输工。
垂手谁鸣异,招腰未许同。
到栏无问色,张幕几多丛。
婪尾杯传后,关雎曲奏终。
殿芳依玉砌,茂对惬宸衷。贾政看了,说是:“好!”就递与贾兰看。贾兰说:“这中四联,工炼典丽,真可擅场。”贾政大喜,便把自己手内一个玉暖手及常带的一串十八罗汉珠子手捻,皆给芝哥儿。说:“聊以润笔。”芝哥儿知暖手是贾政心爱的,因接了珠子手串,就磕头谢赏。便说道:“孙子承爷爷教训。才学做诗。爷爷赏这珠:广手串就赏溢于功丁。这暖手求爷爷收着,待孙子再做了可赏的诗文,求爷爷再赏罢。”贾政心知芝哥儿为这暖手是自己爱的,不肯强其所好。且措词得体,心里更十分欢喜。说:“好孩子,如何有此心机。昌大吾门,期望子矣。”仍将暖手给他收去。芝哥儿才拿了。到后边给王夫人看,王夫人见孙子得赏,已甚悦慰。就叫玉钏儿,送了宅钗处收好。便留芝哥儿同吃饭。贾兰进来,说了考的话,也就坐下,同把晚饭用了。各自散去。
过了几日,贾兰为这次考的好,资俸已深,就升了侍读。关编修也御史记名.迟了两月,就放了陕西道监察御史。蔡念典军机处亦记了名。
暑退秋来,已到八月将半,端木楷要起身往河南去。大家向贾政说了借大观园摆酒,替他送行。内中关御史未到,凡金带社中的亲友皆知会了。巳末午初时候,陆续到齐。行过礼,就按次坐了。说会闲话,就端上酒来。让端木楷首坐,大家公敬了三杯.以壮行色后才坐下,漫漫的消饮。又说起芍药结社的事来,闵师爷道:“我就服极了芝世兄,难道预知圣卜要考芍药诗?翻新出奇,做出这个会来,搜求了许多典故,前人好些旧句,皆为他乃兄做了帮手。如今升了侍读。关词林得了御史,受其福而皆不知哩。这位世兄,真是奇人。”芝哥儿一声不言语。贾兰道:“无心结社,转若有意成全。其中或有天意,未必出自人为。”众人遂说一声:“是。”便就斟上酒来,打了话头。
忽然一阵桂花香扑鼻而来,端木楷道:“前日金带社能有几天,秋又半矣。驹隙催人,能勿动念?”蔡念典道:“小弟赋性最爱此花。这种香真如佛国,不与群卉等。可惜此地植桂不多,殊负小山佳兴。”周巧姑爷说:“敝园倒有数株,此刻开时正盛,颇觉郁烈。诸先生如不弃,小弟愿备薄酌,订期一游。勿以乡间僻野为嫌,则叨光矣。”蔡念典道:“好极,咱们诸同人皆不可辞。周先生也不用具帖,面约个日子,可不洒脱?”众人齐说:“好。”周巧姑爷道:“就是十六罢。只当我替端木兄一饯,这是一举而两得了。临期—约就来,小弟不具帖,以脱俗了。”群声应道:“妙!我们十六日午前准到。”端木楷因此一约,到至八月二十二日才起身。当下谢“了众人酒,遂各散去。
不觉到了十六日,贾兰、芝哥儿求王夫人替贾政说了,遂备下两辆车,约端木楷、闵师爷、褚小松坐了,芝哥儿要骑马,焙茗跟着。又备一辆车,清程日兴、苏又卿同坐。薛虎哥儿自家备车,也就约齐同出城来。芝哥儿有时就上虎哥儿车上坐着。
将近午初,到了周巧姑爷庄上。树木荫翳,泉壑幽清,颇有田林风趣。庄外一带柳阴,转过小桥,便见庄门。到了门前下车。进得门来,周巧姑爷早迎出来,大家问了好,就同到书房。此时庾希亮已来了,走人见过礼,分宾主坐下。喝了茶,贾兰、芝哥儿、虎哥儿同进去瞧巧姑娘。不多会,仍出来同坐。关御史不在约。蔡念典也到了。
茶过,就同到园子里去。一带花墙,编着竹篱,上边茶蘼、月梅连络不断,门内假山隔路,沿山角转去,溪水淙淙,傍着竹桥南去,正面五间大厅,三间明的套进作书房。东首八角亭子,竹帘四映。两首三间配房。园子约有五六亩,遍种树木。桃柳参差,竹梅掩映。傍水依山,皆植桂树,有一二株高而大的,有二三十株密而小的。对着正厅两边亦有数株,浓香密叶,甚是旃檀。赏玩一番,进了大厅,按次坐下。厅中桌椅高雅,铺设精工,挂了数轴古画,几幅名联。几上摆着钟表、鼎瓶,全无俗韵。
不多时,端酒上来。周巧姑爷执杯让坐。论理,蔡、庾诸位皆系门生,贾兰又居内兄之列。让了半日,端木楷坐了首位,闵师爷陪了。蔡及褚小松坐一席,庾同虎哥儿坐了,二位门客一席,贾兰、芝哥儿末坐。周巧姑爷递了酒,大家就欢然而饮。吃了半日,那桂花越发香的异样。闵师爷说:“桂有三种,红为丹桂,白为银桂,黄为金桂。鼎甲位置,因之而分,可见凡物不经品题,不著其佳,。此士之所以贵知己也。”贾兰道:“吴刚玉斧,自在人间。郗洗对策,尚借一枝。物固不可自轻,而人亦当自爱。非附物而成其异,乃因入而树其奇耳、”蔡念典、庾希亮齐说:“老师高论,真足励俗。斯为立言不朽。”端木楷道:“吾无隐乎尔!多少禅机,古来悟得者能有几人?对此扶疏,何必得自月中。始觉影超群木。”
闵师爷道:“如此空饮,殊少雅致。须得做诗,以记其胜才好。”端木楷道:“做诗虽好,但分韵便彼此不相属。不若联句,转觉顾盼有情。”贾兰道:“甚好!然谁先谁后,趋易避难,未免为词坛弊窦。以我鄙意,便咱十一人,将名儿写一字于象牙牌上,装做一筒,拿着谁是谁,拿着两次,始不装人。再用六根牙牌,写上三个赋诗,一个饮酒,一个典实,“个笑话。抽名签后,再抽这六根筒内签牌,得何语者做何事。诸公以为公否?”众人齐道:“这个妙极了。”程日兴,苏又卿道:“如此,我们可以藏拙。大少爷高见,有多少妙用。”
周巧姑爷取出酒令牙牌,褚小松就写了,装在两个筒内。闵师爷说:“做诗是我起意,我就先饮一杯令酒,便好起吟。”遂举门杯喝了。就在名筒抽出一枝,上写着个“鹏”字。闵师爷道:“怎么这等巧?”周巧姑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