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你-第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曹虹说:女人都是会介意的,她碰上这么一个孩子,那个鬼端木又一点不肯分担,心里不知多苦。
老公道:那你又不让我去扁他,这种男人就是欠扁,我们也好替她出口恶气。
曹虹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能遇事就是喊打喊杀……你平时不要那么疼我,会刺激她的。
老公道:难道她有你这样的朋友,搞得我们半夜三更庆祝结婚纪念日……
静竹冲进洗手间,捂着嘴哭了起来。为了不哭出声音来,她的脸憋得通红。她的伤心一是因为自己没碰上举重运动员却碰上一个货真价实的负心汉,二是因为自己已到了让人怜惜的境地还浑然不觉。
哭完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到房间去。
但是一打开洗手间的门,便听见曹虹两口子卿卿我我的声音,说得那些肉麻的话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结果她被困在洗手间里足有半个多小时,直等到外面既没有灯光也没有动静了才踮着脚尖回到客房里去。
这一晚,她伤心至极。想到自己年轻时一样是好人家的乖女孩,一样帮妈妈摘菜、洗碗、擦桌子,一样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让父母操心,姿色不差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却招来这种老天报应的事,让她如何能够心平?!她对生活可以说是没有要求的,但是生活给予她的迎头痛击却已把她打垮。
第二天,管静竹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照样起床,吃早餐,照样去上班,下班后带了些水果回来,照样和曹虹一块做晚餐,吃完饭以后,两个人又是一块洗碗。这时静竹说道:曹虹,我还是觉得你说得对……生活在继续……
曹虹忙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搬回去了?静竹苦笑道:难道我能在你家住一辈子吗?
曹虹想了想道:是不是我老公太……太……他这个人就是……
不不不,跟你老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想通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嘛。
曹虹执意道:要不我让他先搬到招待所去住?
静竹突然就黑了脸:曹虹,我还是直说了吧,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命薄,担不起。说完,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碗,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曹虹和她老公都不知道该怎样劝解管静竹,只好默默地看着她离开。
管静竹搭上计程车以后,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也知道不应该这样对待朋友,而且人家两口子没有半点的不是,可是她实在演不下去了,事实上她在生活中从没有扮演好任何一个角色。
一个来月眨眼间就过去了,这当然是普通人的感觉,对于管静竹来说还是度日如年的。总算,管静竹等来了葵花的第一封信。
葵花号称读过初中,但管静竹怀疑她高小都没有毕业,刚到静竹家来的时候,笔画稍微多一点儿的字既不认识也不会写,幸好她喜欢抄歌词,有时在静竹给她的作废的公司记事本上抄一些《爱一个人好难》《潇洒走一回》之类的歌词,也算是无形中提高了写作水平。但是她的字还真不像她人那么水灵,全是趴着的,一个也站不起来,又仿佛写好之后被猪八戒的耙子耙了一遍,全部七扭八歪。但是这一切对管静竹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她需要这些字,而这些字在她眼中也犹如鲜花开放。
葵花在信中平静地描述了她的婚礼,男方的家庭状况,以及他们结婚的花消;也平静地描述了歪歪到了农村之后的生活,葵花说他能吃能睡,比在城里时还胖了一点;她还强调农村的空气好,歪歪也就不大咳嗽了。
这封信基本上就是流水账,什么形容词也没有,但却意外地给了管静竹一份踏实。
她来回看了几十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这一天管静竹的心情大好,正巧又是周末。下班之后,她便一个人去了这座城市价格最昂贵、出品也最讲究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这里负责铁板烧的女孩子个个眉眼俊俏,巧笑清兮,美目盼兮,不仅身段苗条犹如风中杨柳,而且皮肤白如凝脂似乎吹弹可破。不夸张地说拉出去全是选美热牌。别只看她们漂亮,更是中看中用,其中一个女孩为管静竹烧烤的神户牛肉实在是恰到好处入口即化。据说此类专供的日本牛,是喝着啤酒听着音乐长大的。
管静竹自饮了一点清酒,微醺让她感到了稍许的轻松。她真是从心底感谢葵花,她决定当晚就给葵花回信,并且下次寄钱的时候要多寄一些。
她吃完了自己的最爱,又去商店想买一件东西送给自己。开始是雄心壮志想买钻石,然而把今天当做世界末日来过并不等于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曹虹说得没错,生活在继续,歪歪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生活费,后来她决定给自己买一个名牌包。她的包太旧了,已经有失体面,但是看来看去还是嫌贵。那就买一双新的高跟皮鞋吧……或者一件羊绒毛衣……总之愿望一直在不停地变换,不过她在这一过程中找到了生为女人的乐趣。
最后她给自己买了一条真丝围巾,是好东西又在打折,不仅色彩鲜艳,而且花纹既张扬又典雅。买完之后她非常满意,欲罢不能又给曹虹买了一条,当然花纹不同却都是幸福的粉紫色。
意犹未尽,她还不想回家。而且她深知美好的短暂如同梦醒,想想自己有多可怜吧,这一点点欢乐就已成为她的节日。
商场的顶楼是电影院,现在的电影院都设计得很前卫,尽可能地脱离现实,或者说让你在两个小时之内忘记庸常生活中的诸多烦恼,所以电影业虽说不算景气,但电影院已是孤独都市人的避难所。静竹很想看一部文艺片,会比较配合她现在的心情。少女时代她也还是多愁善感的,有着与其他女孩相同的玫瑰色的梦想,然而转眼间……罢罢罢,还是不要做这种对比和联想,今晚就是放纵自己,尽可能晚一点地回到现实生活中来。电影院一共放四部片子,但全部不是文艺片,静竹选来选去选了一个《蜘蛛侠2》。
她买了一大桶爆米花,一个人找到座位坐下之后仍显得怪怪的。其他观众都是成双成对,有些年轻的男女包一个情侣座位,立刻深深地陷了进去,虽然包厢椅把他们包得严严实实,但你完全可以想像出他们的亲密程度。
其实静竹并不是多么喜欢看带科幻色彩的超现实主义的影片,但是西片有气势,有高科技含量,这便是她选择西片的理由。然而影片开演不久,尽管银幕上又打又爱如火如荼,她的思想却在走神,无法跟着蜘蛛侠蹦来蹦去。并且不知为何,她总是想到曹虹两口子亲密无间的样子,他们半夜庆祝结婚周年日,爱得死去活来……
她下意识地吃着爆米花,想找回哪怕是一点点少女时代的快乐,但却已经完全不能。最后一次在电影院是和端木林在一起,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孩子,好像是看《侏罗纪公园》,情节紧张得令她抓紧端木林的一只胳膊,并且眼含泪花。那是她第一次知晓高度惊愕也会让人流泪。当时的端木林还笑她没用……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觉得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
影片还没有放完,静竹就出了电影院。
她在大马路上徜徉,轻风拂面,令她不是更清醒而是更迷醉。她突然想起公司年轻女孩子议论过的同性恋酒吧、猛男酒吧……那些地方如同海市蜃楼般让她感到既虚幻又神秘。她想,即使是万劫不复,她也要去一趟。钱不是可以买到一切吗?这是此时她最愿意相信的真理。
当然也不会是因为欲望,或者说这欲望里还有着一种做个坏女人的冲动。这些年来她做好女人已经做得筋疲力尽。“责任”这两个字像胎记一样与她的身心永难分离。
我为什么要那么好?!这个好字是我们想像的那么意义重大吗?!
是的,她就是在这样智乱神迷的情况下来到了桃色酒吧。她坐了很久,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内心混乱无比,但表面风平浪静。后来她遇到了焦阳,应该说他的样子都让她有点儿自卑,如果不是钱还能壮她的胆的话。
就像古老的拍花子那样,她痴迷地没有思维地跟着他走,当然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关于焦阳的一切。她好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却又无法确定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是说真的她还是希望发生什么的。因为这个男孩子给她的印象不错,虽然看上去十分冷漠,但冷漠背后的不为人察的忧郁却不那么令人讨厌。
她需要爆发一下,真的很需要。
也许是幸运吧,她终于被举着菜刀的王植树惊醒。世界上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奇怪?偌大的城市,拥挤着无数陌生的脸孔,似乎人人都在服用维他命、蛋白粉、深海鱼油等名目繁多的保健品,所以那些脸孔在正常中还透着精明,但却偏偏让她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撞上了王植树———对于她来说这不就是个长大了的歪歪?
这已经不是冥冥之中的暗喻而完全是醍醐灌顶了。顿时,她旋风般地彻底回归现实,结束了她的自我放逐。
她有歪歪,她是一个母亲,这就注定了她一生都不会快乐。而且无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会不断地提醒她,责任如影随形。所以当她离开淘宝大厦的时候,她的欲望早已灰飞烟灭。
五
一下午都阴雨绵绵,焦阳哪儿都没去,在屋里一边听音乐一边举哑铃。他像艺人一样注重仪表,这是不言而喻的。
他当然已经完全不记得有管静竹这样一个女人。要说对女人的印象,只有最早那个对他来说有启蒙意识的麻脸女人和皮衣女人是难忘的,或者说那是一种记忆。其他的女人无论美丑都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他与管静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命运交叉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然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傍晚,雨并没有停,反而还下大了。焦阳开始翻食品柜,他找出一瓶啤酒,但没有下酒菜,只找到一盒碗面泡上,再找才发现两个极小包装的美味花生,还是在国际航班上发的,居然保留到如今。就在他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有人拍门。
他想也许是王植树,便没有理会。
拍门激烈起来,这就是少交租金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无奈地起身准备去平复阴雨天气给一个弱智青年带来的烦恼。
进来的三个男人上来就开打,是那种中等身材表情淡漠但下手很黑的职业打手。只是在瞬间焦阳便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直到这时,门外才走进来一个穿休闲服的体面人,他问马尔代夫的风光怎么样?是不是挣了多少多少钱?他手下的人很快从抽屉里找到了银行卡,他们逼焦阳说出了密码,于是其中的一个人转身下楼去了。在这期间那个体面男人对焦阳说你睡了我的人还敢要那么多钱?你那玩意儿是金子做的吗?
焦阳从这句话里判断出这个男人的来历。有些男人是这样的,就算是他永不沾手的东西别人也休想碰一碰,因为那是脸面问题。而眼下他跟这个男人一样地痛恨那个不知死的女人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不久,那个离去的男人打电话上来,估计是告诉体面男人银行密码是对的。这一干人准备离开时,惨剧发生了,其中一个打手在焦阳的脸上手起刀落,当时焦阳并没有感到痛,因为他当时已经遍体鳞伤。待那些人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宁静,王植树哇啦哇啦的说话声也在走廊里再度响起,他才慢慢地爬起身来。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他看见自己满脸是血,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在哪儿,到底有多长多深。他顺手扯下一条毛巾捂住脸冲了出去……
这一天在班上,管静竹多次听见公司年轻的女孩子们大谈美容问题。由于她多年的忙碌,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理会这件事。现在她要恢复自信,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尤其是随着葵花来信的频繁,她那颗悬起的心稍稍有些回落。于是当别人提到有关女性方面的问题时,她便会不经意地竖起耳朵。
她们提到最多的一个词是“植丽素”,管静竹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可她又不好意思问,那样会显得自己老土而且落伍。可她记住了“植丽素”这个词,据说对皮肤有奇效,可以去掉皱纹和黑班。静竹的脸上还不至于有黑斑,但是细微的皱纹已经在眼角和鼻沟处显现,她觉得自己应该认真对待。既然生活在继续,说不定她还会碰上自己喜欢的男人,就算自己不漂亮也不要那么沧桑吧。
下班之后,管静竹没有回家,也没有急于吃饭,她直奔市中心的一个高级商场。这个商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