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年缘-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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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人间的美景不如仙界？这莽莽的昆仑山山顶积雪皑皑，山下却是一片青绿的春色，试问仙界几时曾有过四季之分？几时曾有过阴晴之分？既无四季之变阴晴雨雪，这一山全年之景仙界又怎会有？其实，真正的美景，也只能在人间才能看到。无痕沿路前行，远远看到山脚下立着一位绿衣的女子。那女子虽是背对着他，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那是种思念，是种遗憾，仿佛那背影一转回身，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逝去的再也无法找回，缘分断了便是断了，纵然再见，也只能是陌路，虽知道不应该再靠近，无痕还是缓步走近，见那女子只是仰头望着通往山上的道路，一动不动。
无痕停在了女子身旁，侧过头，看了看女子的神色，目光微动，随即抬头望向山间的道路，轻声问道：“既不可不上，又为何不上？”女子叹了口气，垂下目光，说道：“怎样才叫不可不上？你又怎知我一定要上去？”无痕笑道：“你的心上人在上面，你又怎能不去找他？”女子转过身，面对着无痕，妖媚的眼眯起，直视无痕清澈的双眼，似乎是想看穿他这迷人的笑容下，到底在盘算着什么。这一仔细看，她才发觉这个俊美的无与伦比的男子居然会给她这样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的熟悉？是他那灵气四溢的双眼像极了某人，还是他自信而温暖的微笑似曾相识，他这一身飘逸到一尘不染的白衣，他那超脱凡尘的气质，为何都是如此的眼熟？无痕没有躲避女子查询的目光，在看到女子眼中越发深重的疑惑后，他轻轻笑道：“我姓孟，名无痕，敢问姑娘你呢？你又是谁呢？”孟无痕？这个名字，她确定没有听说过，难道是因为她曾与他的前世结过缘？女子微微一笑，顿时教百花失去了颜色，她就这样艳丽的笑着，轻轻说道：“我叫若兮。”
若兮？这名字好象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说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是多少次轮回以前的事情？经历的事情太多，轮回的太久，有很多的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无痕停止了自己的思绪，转而又问道：“你既已有了身孕，那更应该前去找他，你在这里站了许久，又在犹豫什么？”若兮低下头，轻轻抚摩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和他本就是错误的一对，我们不能在一起，永远不能。”无痕轻笑道：“你既知道，却又来找他，说明你心有不甘，其实，以你的修行，已经可以成人了，妖气伤不了对方，你又有什么可顾忌的？”若兮一惊，后退半步，直视着无痕，她看不出他所有的神通，他却能轻易的看出她的本相她的道行，这个人相当危险。若兮暗自的戒备，无痕却还是那般温柔的微笑着，说道：“你不必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若兮疑惑道：“你到底有何居心？”无痕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见到若兮的戒备稍减，无痕又说道：“相遇就是有缘，你如觉得不方便一个人前去找你丈夫，我便陪你前去吧。”
若兮在无痕的鼓励下，终于踏上了进昆仑山的路。她对无痕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像是等待了千年的老朋友一般，没有芥蒂，没有隔阂，她甚至将从没跟谁说起过的事都告诉给了他。“我和清源相识是在峨嵋山下，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大概刚去峨嵋提亲回昆仑的吧。”若兮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缘分，我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他，我忘不掉他，日日夜夜的跟着他，想要亲近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做。终于有一次，他在回昆仑的途中遇上了仇家，我本以为他会输，可他剑法太高了，所以，我暗算了他，又救了他。”无痕心里一咯噔，看看若兮，却见她笑的依然是那么妩媚。无痕暗自叹气，妖就是妖，连真心的去爱一个人，都得要用手段去诱惑。若兮接着道：“他开始只是感谢我，始终客客气气的，我怎么留他都留不住，只能一路跟了他到了昆仑山。他是个剑痴，回了山后就没日没夜的练剑，我天天躲在一边看着他，却不小心被人发现。他师父说我是妖女，说我偷学他们的武功，哼，真是好笑，他那三角猫的功夫我怎会放在眼里？于是，我在山上大闹了一通，结果，却被清源赶下了山。”若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心里有我，却硬要装着什么都没有，凡人的情为什么会是这么的复杂？”
无痕轻轻一笑，并没有接话，若兮道：“我很生气，很伤心，却很不甘心。我又回到山上，我找到他，问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他却告诉我，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让我死了这条心。我当时又气又怒又悲又恨，修行之人最忌大动情绪，我一下灵息走岔，昏了过去。醒来后，他却还在我身边，我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好高兴，我就知道他是喜欢我的。”若兮的面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像那些美好的事情才刚刚发生一般。
无痕在边上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他最终还是要与别人成亲的，是吗？”若兮低头道：“我才不管那些，我只要他心里有我，能和我在一起就够了。”无痕很合作的问道：“那后来呢？”若兮道：“后来，他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陪我，但是我看的出他心里并不开心。我让他跟我一起走，他说他不能对不起他师父，对不起他未婚妻。我问他，我和他师父，哪个重要？他什么都没说，并且在以后的几天再也没来过。我等的心里着急，直接的去山上找他，却看到他正在和一个女人拜堂。”若兮的声音哽咽起来，无痕很合作的递上了一块洁白的手帕，安慰道：“事情总是都过去了，他后来还不是与你在一起了吗？”
若兮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微笑道：“是啊。那一天，我站在他成亲的大堂外，一直的哭，雨很大，冲的我浑身都湿淋淋的，不知道哪是雨水哪是泪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哭，我就在雨里笑着告诉他，我是来祝他新婚快乐的。话刚说完，我就走了，我以为那就是他的答案，在他心里，师父门派江湖永远比我重要，既然那是他的选择，我也只能这样祝福他了。”无痕笑道：“还没等你下到山腰，他就追上来，与你一起远走高飞了对吗？”若兮笑道：“你怎么这么清楚？”无痕道：“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若兮道：“我不生气。”无痕笑道：“因为你这个故事我看过太多类似的了。”若兮一怔，问道：“哦？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命苦吗？”无痕笑道：“这到不是，不过临到结婚落跑的人却不少。那些人基本都是摇摆不定，跟了这个想着那个，跟了那个又想着这个，人类的情啊，的确太过复杂。”若兮摇头道：“可他不是那样，我们一起隐居起来，那段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若兮的表情又黯淡下来，叹道：“可我们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被找到了又如何？孩子都已经有了，又能怎么办？无痕皱起眉，问道：“莫非……他知道了你……”若兮苦笑一声，说道：“我有了身孕，不宜动武，谁知他们如此蛮不讲理。也许是太过心急，我不知怎么竟现出了一丝本相。清源被吓坏了，当时就被他师父带走了，我动了胎气，无法追上去，只能先逃到深山，安稳下来。其实，我老早就到这来了，只是不敢再去面对他。我知道，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接受自己的妻子是妖怪，我很害怕，怕他再次见到我，会完全忘掉我们之间曾经幸福的那一切。”无痕摇头道：“不，他若真的爱你，又怎会在乎你是妖还是人？如果他爱的只是你的外貌，那他就不会是一个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人了。”若兮苦笑道：“但愿如此吧。”无痕抬头看着前方的山路，说道：“马上，你就会知道答案了。”若兮跟着抬起头，昆仑派庄严的山门已近在眼前，门下并无人把守，沿山而上的石阶上倒有两道跑的飞快的人影。无痕笑道：“看来我们也不用请人通报了，直接上去吧。”
昆仑派从山门到大殿的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用散步走的上去还不到一柱香时间，按道理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昆仑派不可能做太大的准备，但当无痕和若兮来到大殿之前的广场时，这里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无痕看着空旷的广场，停下了脚步，昆仑派明明早就知道他们上山了，他们既然知道若兮的身份，又怎会不准备？如果不是摄于若兮传说中妖怪的恐怖全体逃跑，那就是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他们往里跳吧。无痕四下看了看，想找找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身边的若兮似乎早已忍耐不住，径直的向大殿走去。无痕还来不及叫她，忽然发现广场的青砖排列似乎有点古怪，六横一竖，团成一圈，七圈明七圈暗，七数之中却正好缺了一块砖。昆仑派本是道学一派，阴阳两仪八卦阵法本是他们的长项，但无痕的印象中昆仑派的广场好象没有这么明显的图案，难道这个图案是专门为若兮摆的？无痕走近图案，仔细的看了看场中那些与众不同的青砖，砖面有些平滑有些粗糙，显然有一些是新换上的。若这图案是用来镇妖除邪的话，中间那缺了砖的地方应该就是用来置放镇邪法器的了。无痕觉得很奇怪，昆仑派一个普通的江湖门派又是从哪知道的这种修仙门派才会有的法阵？就算是他们从山下的半仙神棍那取得的图案，法器又是从何而来？若兮是有着四千年修行的狐仙，她若不是在人间有着未了的缘，早就应劫飞升了，以如此的实力又怎会在一群凡人的围攻中现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无痕抬起头，看着还在急行的若兮，她身上并无唳气，相当纯净，应当不曾害过人。那么修仙门派又为何会找她的麻烦？是她身上有什么异宝，还是和某个修仙门派结了仇？眼见若兮即将靠近缺了砖的地方，无痕忙开口唤道：“若兮，不用进去了，你找不到他的。”若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无痕一眼，目中满是急迫的焦灼。“为什么？既然上来了，为何不进去？不找到他，我到这里来又有什么意义？”若兮并不理会无痕的提醒，转回头，提着裙子更快的向大殿走去。无痕叹了口气，跟上前去，走过的地方，青砖之上皆是裂痕。若兮很安全的走过了广场，还没靠近大殿，就从里面涌出了一大群的人，为首的中年文士正是她丈夫清源的师父，昆仑派掌门洛水霖。
若兮站在台阶下直接的问道：“清源呢？我要见他！”洛水霖的脸色很难看，铁青一片就像吃了苍蝇。无痕站在若兮的身后，看着洛水霖的表情直想笑，他猜这老头一定是在暗骂传他法阵的那个人吧。洛水霖一言不发的看着若兮，额上的青筋一直在跳，显然又是生气又是害怕，不知道到底是该回答还是该出手。若兮没有理会洛水霖的脸色，她上前几步，更大声的问道：“清源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洛水霖强吞下火气，说道：“怎么样？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子，我能把他怎么样？你这妖女迷惑了他这么久，为何还不放过他？难道你一定要将他害死才甘心？”若兮眯起眼，反驳道：“他是我丈夫，我怎会害他？到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拆散我们一家人，你们到底想怎样？”洛水霖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他是人，你是妖，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纵然你没有害他之心，你又怎知你的妖气没有毒？”若兮急道：“我既真心待他，又怎会明知自己有毒还要和他在一起？”洛水霖摇头道：“人妖不能相恋，这是天规啊。就算是为了他，也为了你，别再纠缠了，快快下山去吧。”人妖不能相恋是天规？既然是天规，为什么她会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妖迷恋凡人？若兮记得千年前那个白衣的女子开玩笑一般的告诉她，世上有很多人妖相恋的故事，只不过，结局永远是悲惨。原来，她的故事真的也只不过是众多大同小异的故事中的一个啊。
若兮垂下头，强忍住快要涌出的泪水，缓缓跪在了地上。天阴沉了下来，风越来越大，无痕看着若兮单薄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到底还是她自己的事情，他除了陪她壮胆，估计什么也做不了了。无痕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别处，不愿再看到若兮这样可怜的模样。若兮跪在地上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人妖相恋，天理不容。我这次来，不是想带他走，我只想见见他，哪怕只一面……”若兮抬起头，柔媚的眼已通红一片，空中的雨滴滴落下来，沾染在若兮的脸上，就如她的泪。“只要一面，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只要一面，我立刻就走！求求你！”若兮恳求的望着台阶上的洛水霖，那狐仙特有的媚惑让这个铁面的掌门竟有些不知所措。
大殿之内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洛水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