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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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佩回身看去,原来那女人刚才闪避不及,抱在怀中的四、五岁的小女儿落入了河中。她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河中,果然有个红衣小孩在挣扎。北方人少识水性,乱了一阵子,却无人下水。
混乱之中,一个朗朗的童音道:“阿姨别急,我去救小妹妹。”一个小小身影排众而出,跃入了水中。
此时河上水气弥漫,文佩目力虽佳,也看不清两孩面目。那救人的小孩勇气虽佳,水性却不怎么样,又是个孩子,手忙脚乱的,在岸上大人帮助之下,竟也把那女孩推上了岸。文佩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住的软鞭鞭柄。此鞭长逾三丈,她虽也不会水,但是适才那个孩子若是救不了人,她也只有凭着绝顶轻功与长鞭一试了。
可转瞬之间,变故又生,岸上的惊呼之声再起。文佩定睛一看,河中隐约一个小小的灰衣身影载浮载沉,文佩心道不好,忘了他只是个孩子,水性又不佳,在这河中久了,只怕已无力上岸了。
来不及细想,文佩把伞一收,足尖在桥头借劲,掠向那孩子。眼见一口真气将尽,却还差了数尺,她深吸一口气,左手手腕一抖,张开雨伞,借着风势向前一飘,终于赶上了那孩子。她左手抛开伞,迅疾抓住那孩子的衣裳,右手长鞭出手,飞卷岸边一株垂柳,借力使力,就要将那孩子一起提回岸边。不料左手一扯之下,竟未将那孩子提起,文佩心中不由一惊,身子略微下沉,鞋尖已沾上了河水。
她百忙之中向下看了一眼,只见河中伸出个湿淋淋的人头来,迷蒙的水气之中,只见那人一脸的迷茫。此时无暇多想,文佩再换了一口气,右手长鞭加力,轻轻将那小孩提了起来,一并飞掠至岸边的垂柳畔,再一个转身,卸去飞掠之力,稳稳站住,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将那孩子放下地来。这番冒险,她委实也有些心有余悸。
那男孩约摸八、九岁的样子,衣衫褴褛,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经过这一番折腾居然没有昏过去。一张小脸已经冻得发青,一双又黑又大又亮的眼睛崇拜地盯着文佩看了半晌,牙关打着战问她:“姑……姑姑……你……你是神仙吗?”文佩心喜这孩子的侠义心肠,破颜微笑,伸手抚住他背后的至阳穴,以内力助他御寒。那孩子只觉得一股热流自背后流遍全身,暖洋洋的极是舒服。
这时河面上“波”的一声,水花翻涌,一个人自水中钻了出来,湿淋淋地爬上岸来,扬头甩去脸上的水,向文佩与那孩子所在之处走来。
此人身形高大,气度不凡,面目倒也英俊,只是高鼻深目,似非汉族人。文佩看他一身犹在滴水,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此人水性极佳,刚才潜在水中,也是为了救那孩子,恰巧河上水气又重,她与那人相互都没看见,同时抓住了那孩子,难怪她第一次用力没能把那孩子提起来。想到已有会水之人搭救,倒是自己多事了,面上不禁一红。
那人本来想与文佩说话,但见她粉面微红,不由想起刚才在水中所见的她飘然若仙的姿态,一时怔住,忘了开口。
文佩在外人面前素来不擅言辞,此时气氛尴尬,更是不欲多言。心中挂念着抓药之事,向那人微一点头,连“后会有期”都未说,就此离开,往那回春堂而去。她本就与润之不同,一向待人冷漠,不会如润之般礼貌周到。只留那男子怔怔地站在雨中,看着她一抹淡红的身影隐入雨帘。秋风拂过,身后隐约传来“啊——嚏”的声音,文佩心中不由微感歉意。
回春堂店面颇大,十分洁净。文佩的雨伞已失落于河中,因此雨虽不大,进门时却已鬓发皆湿。几缕湿发贴在额边,文佩伸手掠了掠,目光一转,却见店堂前立有一人。其人身短而胖,鼻大眼小,满面麻皮,穿件酱色绸衫,见了文佩清丽的姿容,张大了一副歪口,一团口水“叭嗒”滴了下来。
文佩皱了皱眉,取出怀中药方,径自向掌柜的道:“抓药。”
掌柜的接过方子一看,陪笑道:“姑娘,您这方子不是大夫开的吧,我们这有最好的大夫……”
文佩淡然道:“我叫你抓药,没让请大夫!”
掌柜的对上她玄冰似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战,哪里还敢多话,赶紧抓了药,双手奉上。
文佩丢下银两,拿回方子一看,心中不禁一笑。原来凡是大夫郎中开方,独有一种字体,迹近狂草,十分难认,润之嫌其字体难认,有时不免误事,素来不喜用其书写药方,文秀学了她的习惯,方子上写的是行书,难怪掌柜的猜到这是不医生开的方子。不过,文秀的医术可不知要比普通大夫高出多少倍呢。
雨势未停,文佩向柜上要了张油纸将药包了,转身出门。那讨人厌的胖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装模作样行礼道:“姑娘,我家公子爷请你过府一叙。”
文佩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于他,自顾自向前走去。那胖子被她眸中的寒意吓得心头一跳,随即想:不过是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能为?怕她干什么?
正要再凑上去,只听得“啪”“啪”两声,他顿觉眼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差点倒了下去。原来文佩不耐烦与他纠缠,给了他两个耳光,自行步出店门,回客栈去了。
回到客栈,文佩已经衣履尽湿,好在她内力修为甚深,未曾感冒,匆匆换过一身干衣裳,将药交待与福伯,来到润之房中。
润之已醒了一会了,斜倚床头,正与夫人和文秀说话,见她进来,眸中居然隐含着怒气,不由剑眉一扬,问道:“二妹,遇上什么事了?”
说来也奇怪,润之与文佩姊妹一个外和内刚,一个面冷心热,表面看来,反差极大,但两人却相知最深,心意相通。往往连一个眼光都不需要,就能揣摸出对方的心思。倒是文秀,自小在她们呵护下长大,天真而单纯,缺了与她们的这种心灵上的默契。
文佩简略说了几句回春堂中发生的事情,皱皱眉头,不想多谈,于是转了个话题:“今日,还遇上了个不错的孩子……”
听她将在雨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李华首先叫好:“好孩子!他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文秀则睁着黑亮的大眼睛问:“水中那个男子是谁?”
唯有润之微蹙双眉,抿紧了薄唇。若不是自己现已辞官为民,她断不会放过那个敢无视朝廷律法跑马街头的人。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无职无权,要如何才能惩罚这些扰乱民生的人呢?
楼下传来喧嚣之声,诸人互看了一眼,文佩站起身来,拉开了门。
客栈老板慌忙跑了上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姑娘!姑娘!您就可怜可怜小栈的生意……”
文佩看他紧张得满脸是汗,只觉得诧异与不解:“什么事?”
她的语气已然够温和了,可是天生的淡漠仍使她的话显得冷冰冰的。老板只觉额头的冷汗快要被冻成冰了,战战兢兢道:“是安国公的世子,世子爷要见…
…见姑娘……“
安国公世子?——高勇!
不错,安国公的老家是在昌平府!润之清澈的眸子深沉起来,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等着她拿主意。
“掌柜的,安国公的世子要找的是谁?”
老板偷眼看了文佩一眼,哭丧着脸说:“是……是这位姑娘!”
润之奇道:“找二妹?”楼下传来店伙计的惨叫,想是捱了打,润之蹙眉道:“二妹,你先下去看看!小心点,我马上来!”
文佩微微点头,取剑离开。掌柜的抹了把冷汗,匆匆跟上。润之又向房中剩下的两人道:“三妹去找鸿飞帮忙照应一下二妹那边。夫人,帮我束发着装,我要去会一会那个高勇!”
文秀领命而去。李华却担忧地看着润之:“润之,你身子还没好!”
润之从床上挣扎起身,道:“我不太放心!”
不放心什么?文佩?还是那个麻烦的高勇?李华替润之梳着发,很想从她那神采变幻的双眸中看出她在想什么,可惜润之一向不会被人轻易看透。李华替她扎上发巾,帮她匆匆披起长袍,与她一同赶下楼去。
这点时间,已足够楼下发生许多事情了。
“谁找我?”
文佩冷冷淡淡地问,目光已经落到了正中站着的锦衣男子身上。此人一派贵族气派,长相也还算俊朗,神气却颇不正经,一看就知道是个纨绔子弟。难道这人就是高勇?文佩冰寒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转,不由对爹娘的眼光暗自埋怨起来。这种人,也太侮辱二姊了吧!
高勇见文佩目光凝注于他,心下不禁得意。细细一打量文佩,不由打了个冷战,暗自惊叹:好个冰雕玉琢的美人儿!他斜睨了跟班高财一眼,高财明白主子的意思,站出几步,道:“姑娘,这位就是我家公子爷,安国公世子!”
文佩嫌恶地皱起了眉,怎么又是这个讨厌的人?那高财正是药店中挨了她两巴掌的胖子。她明白为什么高勇会找上自己了,原本这胖子是他的手下!耳听那胖子越说越上不堪,怒意渐起,冷冷地瞥了那胖子一眼,强行压下想出手揍他的念头。
高财见了文佩冰冷的目光,顿时想起在回春堂挨的那两记耳光,不由倒退一步,住了嘴。
高勇接触到文佩冰冷的目光,本也有些发怵,但是见跟班高财越退越远,一路退到了他的身边,居然将矮胖的身子藏到了他身后,不由骂了出来:“蠢才,难道你拿本世子当挡箭牌不成?”
高财苦着脸将肥胖的身子蹭出半截,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外站了,凑在高勇耳边道:“世子,这姑娘会武艺,伸手就能给我两巴掌!”
“那你还叫本世子前来……”
“世子,不如……”高财向高勇一阵悄声耳语。
高勇面露不豫之色,抬头看了看文佩,还是点了点头。他慢慢直起身子,端肃了脸色,叫道:“来人啊!”
“在!”
“给本世子把这个……女飞贼拿下!”
众侍卫心下疑惑,应了一声,却没人上前,高勇怒道:“大胆,本世子的命令,谁敢不遵?”众人无奈,只得拔出了刀剑,一起上前。
文佩冷笑看着他们的闹剧,体内真气暗自流转,只待那些倒霉的侍卫上前,就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住手!岂有光天化日之下,欺侮一名女子的?”一个身影迅速插了进来,挡在文佩的身前。
文佩看清那人的面貌,不由“嗯?”了一声,轻轻道:“怎么是你?”
那人身形高大,轮廓深刻,正是今日在雨桥救人时邂逅的男子。
她正微微诧异,只听得一声“姑姑!”,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一双又黑又大又亮的眼睛,不是她今日雨桥所救的男孩是谁?
文佩对这孩子分外有好感,不由露出了笑容,俯身把他抱了起来:“你也来了呀!”
高勇发现自己一干人被冷落一旁,这一身红衣的冰美人儿不仅对他视若无睹,竟还与别人叙起旧来,不由怒火中烧,喝斥那些侍卫道:“没听见本世子的命令吗?把那美人儿抓住!”
文佩看那些侍卫又走上前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大打一场实在非她所愿,但是她没有润之那种控制局面的能力,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润之下来。如今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那男子将文佩一拉,想将她藏于身后。文佩心中不免有一丝感动,不过她从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的,微微一笑,想将手抽回来,却听得一声怒喝:“放手!”
其声未止,其人未到,而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先至,那男子出其不意,匆匆举掌迎了上去,双掌一交,他掌力未足而对方力道强劲,居然身不由主地飞了出去,背脊重重地撞上了客栈的墙壁,一阵剧痛之下,几乎昏了过去。
文佩啼笑皆非地看向发掌之人,道:“鸿飞,你是怎么在江湖上成名的?”
也难怪一个拙劣的谎言可以骗得他来行刺润之,这人也未免太鲁莽了。她放下那孩子,身形一展,红衣流转,不待那些侍卫反应过来,已轻轻巧巧地从他们的刀剑圈子中穿了出去,丢下一句话给任鸿飞:“护住孩子!”
任鸿飞原在福伯屋中,来得迟了,还不清楚状况,愣了一下,见刀剑丛中还有一个小孩,便出手护住,沉声问道:“二姊,怎么回事?”
文佩不答,俯下身去察看那男子的伤势,还好,他本身功夫应该不错,虽然出其不意挨了一下,没受什么大伤,只是皮肉受痛罢了。她心下虽然抱歉,容色间却仍是淡淡的,伸出手去,将那人扶起,破例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