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袖手天下-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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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的:“是么?”
“要这样子面对我的一天,你准备了有多久了?”我盯着他,压着心里的情绪,“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十四年,”爹摇头,很用心的看着我,仿佛要从我身上看出些旁的什么,“是十四年。”
见我一顿,他轻轻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从十四年前你们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再没什么话可说了。”
我面色沉下来:“你在怨娘?”
“我怎么会怨她……”提起娘,爹的眼神有些迷离,神色也温柔,“尽管她瞒了我许多,宁肯一个人孤独辞世,也不愿在我身边,我却从不会怪她,毕竟那些,本不是她的错。”
我看着爹,愣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难道就是倾城的错?”
“当年,我是以为倾城可以救她性命,才放你们走,没想到,一年,竟是仅仅一年。”
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那愤懑面容已经给了我答案,娘出自倾城,死在倾城,他恨。
“你这样想未免偏激。”我皱眉。
“偏激?”爹哼笑两声,“言言,你不懂。”
我听后眯了眼睛:“是,我的确不懂,到今天,我完全不懂你到底要什么。”
清冷了声音,我道:“是要动辄生死的权势地位,要弥补你早已不能弥补的那一段遗憾,还是要打着怨恨过往的旗号毁掉一大片人的如今,还有我的未来。”
“言言!从你留在那座城里,你的未来就注定不会在皇家,你却非要去招惹,”他有些激动的向前迈了一步,“你知道——”
说着他又停下,摇了摇头,走到案边,从一个上了锁的小盒里面拿出一叠信件,递给我。
我没有接:“是什么?”
“先帝中毒后三位太医出具的脉案,后来全都被灭了口的,”他直看着我,停顿一下,“还有他身边内监的画押证词,就是受指使下毒的人。”
见我当即变了色,爹笑笑:“不错,背后便是你祖父指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回首天地黯(三)
一时再没有话,爹此时递给我的,是一份可以置容成家抄家灭族的证据,并且,分明是有心人故意留下,留了十三年,今天轻飘飘的被托在爹手上,递到我面前。
“你拿这个回去交给皇帝,他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我看着他,身子忽然就抖起来,咬牙:“不给我生路的从来也不是他!为什么你做下那些事之后又拿这个给我!我要的从来也不是这种生路!”
“爹,”这许久工夫,我第一次叫这个称谓,却是仿佛报复一般,“你知道么,娘临死前交待了几句话,其中一条就是要我回到你身边,可是我没有,因为我爱上景熠,所以留在倾城,我要和他在一起。”
“就是为了要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那个容成潇,也是我杀的,容成骞寿宴那夜,是我亲手杀了她!”我接过那东西,举起来,“这个家族于我,什么都不是!”
看着他面色泛了白,我如没了血肉一般不为所动:“你要我交给他,我就会交给他,容成家想要什么天下皆知,下场早已注定,我只是想不到,到头来,要杀他的竟然是你,这对我来说,才是生生的死路。”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绝对不能,他不会真心对你!”爹说得斩钉截铁,我侧过头如若未闻。
“你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对你的?一次一次,在他眼里,你算什么?你到头来还不是一颗棋子!你手里没有筹码,那份诏书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我扯动一边嘴角:“如果他要,我愿意给他。”
“如果他要?”爹的唇有点颤抖,不住喘息。
“言言,”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慢,“十三年前沈家插了手,佣兵护主,先帝亡后,先皇后并非一定要殉葬才能保住太子皇位,她为什么还是死了?”
“逼迫先皇后自尽的人,”见我一怔,爹犹豫一下,沉声,“是我。”
“……”
“言言,这一点,小皇帝是知道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经久沉默。
从小到大,无论是他屈于压力娶了公主还是轻易撒开手任娘孤独离世,甚至得知是他站在幕后,把倾城、容成家和景熠一齐推向死路,我都只是觉得难过,我没有恨过他。
可是到这一刻,我突然恨起来。
“原来是这样……”许久,我低头弯了弯嘴角。
“进宫前公主对我说,将来有事,要我无论如何保全你,”停一下,我轻叹,“她是长公主啊,景熠都要叫她一声姑母,大夏朝比她更尊贵的人还能有几个?可她却在要求我帮你找退路,该是多大的事才致如此。”
“从那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只可惜,公主她不明白,你根本没想要退路,只想让所有害了娘的和你认为有错的人付出代价,哪怕隐忍多年,哪怕玉石俱焚,于是你再看不到旁人。娘活着的时候,你没有为她做什么,她死了,你却满心满眼,只剩了你失去的那些。”
“可是……”我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倾城,你知道娘是谁,却可以那么多年假作不知,”我用力咬了下唇,“那么多年都可以,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
“爹,如果你那么爱娘……”喉头噎得发疼,我的声音低下去,“为什么不爱我?”
他一呆,迈近一步,手朝我伸起却又停滞:“言言……”
我盯着那手看了一瞬,垂眼离去。
入了宫墙,我没有再费力隐藏行踪,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手里攥着刚刚从唐桀那边拿回来的药——我执意回宫之后,阑珊已然离开京城,唐桀等了我三日,只为把这个给我。
手心里一片汗涔,一个小小的瓷瓶,紧了怕它碎掉,松了,又怕握不住它。
就如曾经从面前一闪即逝的幸福,就如腹中那个即将被我亲手扼杀的孩子。
坤仪宫门口,我被几个缁衣侍卫拦下来。
并非内禁卫,看着他们恭敬中带着谨慎,我猜得到缘由,道:“说吧。”
“皇后娘娘,”称谓还是有,却无相应礼数,“太后传娘娘往寿延宫去一趟。”
“嗯,”我点头,“知道了。”
见他们没有让路的意思,我补了一句:“本宫换了衣裳就过去。”
说着我便要绕过他们,却仍然被拦住,我皱眉:“太后的旨意倒是传召还是押送?”
其中一人垂首:“太后请娘娘即刻前往。”
愣一下,厌烦顿起,我沉了声音:“我要是不去呢?”
我伤了景熠的事早被传的沸沸扬扬,想来不少人知道我手下有些底子,不然也不会是由几个带刀侍卫来传懿旨。
虽然这几个侍卫,实在不足被我放在眼里。
见我放弃那个虚伪的自称,几人也是顿时紧张起来,互相看一眼,丝毫不敢松开握住刀柄的手,少顷还是方才那个说话的人道:“回娘娘,太后只是传娘娘说话,并无它意。”
“并且,”那人顿一下,并不抬头,“长公主已经在那边喝茶闲叙了。”
眼睛骤然眯起来,景棠的穴道还没到自解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在太后那,如果是真的,那太后现在叫我去是什么意思?
把手攥得更紧,手中的瓷瓶坚硬滑腻,时刻提示着我不可轻举妄动。
去,还是不去。
可以确定的是,一旦我翻了脸,这些人才不会管我是不是皇后,但太后的态度摆出来,我能不能无所顾忌的破釜沉舟,我还没有想清楚。
正僵持着,身后有动静传来,转身一看,是宁妃。
“皇后娘娘——”她稳稳的向我施礼。
我轻轻点头,并未出声。
“娘娘,”宁妃看都没看我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径直冲着我道,“皇上在乾阳宫,召娘娘这就过去呢。”
怔一下,我随口“啊”了一声,一时想不明白为何景熠也来传我。
宁妃见状带笑道:“皇上说是有后宫事宜要交待,还传了贵妃娘娘和臣妾,刚好臣妾路过这边,也就逾越着代为传旨了,还望娘娘恕罪。”
我略略会意,也不再理会身后的人,点头道:“那便走吧。”
说到底是景熠在宫里更做得主一些,我和宁妃公然离开,那几个侍卫也再没什么话。
拐过一个弯,我转头:“是皇上叫你来的?”
宁妃还是方才那个半真半假的笑容,反问:“娘娘希望是么?”
我顿一下,倒是了悟,轻笑着摇头:“没事了,你回吧。”
不想她很快跟了一句:“谁说没事了?”
“哦?”我挑眉。
“我以前不知道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后来好像看懂了,可是现在,”她的话略略变了味道,“又不明白了。”
我静默一下,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既然已经出宫,为什么又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回首天地黯(四)
没有叫我娘娘,也没有自称臣妾,宁妃的话说得毫不客气。
然而让我意外的,却并非她的语气。
“他——”少顷我抬眼,“希望我离开么?”
“希望不希望,你自己看不清楚状况?”宁妃盯着我,忽然失了冷静,“他等了多少年才有这样一个机会,多少隐忍,多少计算,现在却要一朝成空,你是看不到还是故意不看?”
“一朝成空——”我喃喃的,对这个形容格外熟悉。
“这些年,晋谁宠谁,杀谁赦谁,从情绪言语,到子嗣布局,他拿捏得有多精细,稳稳的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可是自从你出现,一切都变了样。”
“他那么孤傲无情的一个人,为了一个你,在这成就大业的关键时刻,却既要向容成家妥协,又要对薛家让步,殊不知这一步让出去,还要多少年才能回缓,”看得出她刻意压抑了情感,看着我,“如果你有心,就不要逼他把什么话都说出来,因为他极有可能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只能去做更多退让,你让他一个帝王,如何面对祖宗基业?”
说着她又兀自笑了笑:“算了,若是你有心,也不会那么不顾场面的伤他,那么为难他。”
我沉默着,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是我付出比较多,不想忽然有人来指责我时,我竟是辩驳不出什么,虽然我很想在这个女子面前,解释一些什么。
“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到底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句,我只是问,“那么当初接近我,所谓互惠相携,也是他叫你做的吧?”
她闻言没有否认,只是别开眼,停了一会儿,叹一口气:“对不住,我不该说这些的。”
不等我说什么,她又跟着:“皇上的确有传召,却是只召了皇后一人,娘娘快些过去吧。”
说罢她规矩一礼,告退离去。
一路无言,我独自去了乾阳宫。
短短几日,从大牢里的顾绵绵到火海中的倾城,从并不怨念的唐桀阑珊到恨意浓重的爹,还有一个失却冷静的宁妃,太多的讯息迎面堆积,让素来清醒理智的我有些混乱糊涂,我没有时间去想景熠为什么昨夜没有回来,想景棠怎么会在寿延宫,想太后叫我去的目的以及宁妃说的那些妥协和让步是什么。
我只是在蔡安领着我迈进政元殿,看到景熠的刹那,想明白了一件事。
昨天他陪了我一整天,以那样一个美好的模样,其实就是在与我道别了。
他当真,是希望我离开的。
“言言,”景熠从案前起身走过来,“没事吧?”
我看着他,很快绽开笑容:“你都派人去救我了,还能有什么事?”
“还是——”我凑过去,故作不解,“你是在问那几个侍卫?”
景熠笑了,伸手揽了我的腰:“言言,昨夜——”
不等他说出来,我踮起脚,抬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窝进他怀里抱了他的腰。
我抱得很紧,感觉得到他身上颤了一下,也将我搂起来,同时带着询问:“言言?”
“景熠,”我在他怀里闷声,“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
“自兰贵嫔之后,近一年来宫里再没有谁有身孕,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从情绪言语,到子嗣布局,他拿捏得有多精细,稳稳的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宁妃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脑中,确切的说,是子嗣两个字,缠绕着我,挥之不去。
这一年来,没有谁在侍寝之后被下赐过避孕药汁,也再没有过沈霖那药香的迹象,后宫里这么多妃嫔,人人皆不是省油的灯,我不曾阻拦,贵妃也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分精力对付旁人,怎么可能在前面那些激烈争斗的年代都时常有人受孕,这一年来却如此安静了。
对着当初的兰贵嫔曾经并不为之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