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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风云初记-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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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四海、高翔的父亲抱着孩子出去了,秋分噘着嘴说:“我听听也不行吗?”
    “不行,”高翔说,“我们还没正式接上关系哩,分别了十年,回头我还得考察考察你的历史!”
    “等着你考察!”秋分给他们点着灯,就扭身走了。
    他两个在屋里谈着,秋分她们就坐在堤坡上等着,天上出着星星,高翔的小女孩指着:“又出来一颗,爷爷,那边又出来了一颗!”
    一直等到满天的星斗出全了,他们还没有谈完。高翔的父亲对高四海说:“你说盼儿子有什么用,盼的他们回来,倒把我们赶到漫天野地里来了。”
    高四海抽着烟没有说话,大烟锅里的火星飞扬到河滩里去。儿子回来,老人高兴,心里也有些沉重。他们回来了,他们又聚在一起商议着闹事了。
    那些狂热,那些斗争、流血的景象和牺牲了的伙伴的声音、面貌,一时又都在老人的眼前,在晚秋的田野里浮现出来,旋转起来。老人有些激动,也感到深深的痛苦。自从儿子出走,斗争失败,这十年的日子是怎样过的?当爹娘的,当妻子的是怎样熬过了这十年的白天和黑夜啊?再闹起来!那次是和地面上的土豪劣绅,这次是和日本。人家的兵强马壮,占了中国这么大的地面,国家的军队全叫人家赶的飞天落地,就凭老百姓这点土枪土炮,能够战胜敌人?他思想着,身边的草上已经汪着深夜的露水,高翔的小女孩打着呵欠躺在她爷爷的怀里睡着了。
    最后还是秋分等的不耐烦,跑到屋里去说:“高翔,快家去吧,俺们没有这么些油叫你熬,天快发亮了!你媳妇也来了,家里安好被窝等你哩!”
    “这些妇女没有原则!”高翔笑着站起来,“好吧,明天再谈吧,你赶了几十里地的羊,也该休息休息了,看样子,我再不走,秋分嫂子就要用擀面杖把我轰出去了!”
    高翔一家子在黑影里走了,高四海把几只羊牵进小屋来,披上自己的破棉袍子说:“我到街里找个宿去。”
    “爹!”庆山站起来说,“我们一家子再说会儿话吧!”
    老人说:
    “家来了,有多少话明儿说不了,我困了,你们插门吧!”
    十二
    春儿听说姐夫回来了,欢喜的多半夜没睡着。一清早起来,看见芒种在井台上挑水,就叫他放下梢到她这儿来一下。她在家里,舀了一盆热水洗了洗脸,坐在窗台前,用母亲留下的一面破碎的小镜照着梳光了头。找出一件新织的花衭袄穿上了。芒种进来,她说:“俺姐夫回来了,你和我去看看他!”
    芒种笑着说:
    “常说参儿不见辰儿,姐夫不见小姨儿,你该藏起来才是,倒跑去看他?”
    春儿说:
    “我这个姐夫和别人不一样。人家是个红军,不讲究这一套老理儿。再说,我是为了你呀!”
    芒种问:
    “为我什么?”
    春儿笑着说:
    “你就背上咱们的枪,我带你去,替你报个名儿,在他手下当个兵,有我这面子,总得对你有个看待。”
    芒种咧嘴说:
    “美的你!你姐夫是什么官儿,他出去了十几年,嚷的名声倒不小,到头来,一个护兵也不带,只是赶回来了一群羊,你还不觉寒伧哩!你看人家高翔,坐着大汽车,一群特务员,在子午镇大街一站,人山人海,围着里七层外八层,多么抖劲?我要当兵,也要到人家那里挂号去,难道当了半辈子小长活,又去跟他放羊?”
    春儿说:
    “去!你别这么眼皮子薄,嫌贫爱富的!你看过《喜荣归》没有,中了状元,还装扮成要饭的花子哩?越是有根底的人越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咱两个,谁嫌贫爱富?”芒种巴嗒着嘴儿说,“那天在柳子地里,你说的什么话,忘了吗?就听你的话,把枪拿出来吧!”
    春儿从炕洞里把那枝逃兵留下的枪扯出来,擦去了上面的尘土,放在炕上,芒种抓起来,春儿说:“你先别动!”回身在破柜里拿出一件新褂子说:“我给你做了一件新衣裳,你穿穿合适不合适?”
    芒种高兴的穿在身上,春儿前前后后围着看了又看说:“好了,背上枪吧!”
    芒种背上枪,面对着春儿,挺直了身子。春儿又在枪口上拴了一条小红布,锁上门,两个人走到街上来。芒种说:“我把梢送回去,到当家的那里一下,告诉他我不干了,我当兵去了!”
    春儿说:
    “忙什么,先给他放着,没人挑水,他就不用吃饭!报上名回来再辞活也不晚!”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街上一走,一群小孩子跟着,跑着跳着,扯扯芒种的褂子,又拉拉他的枪,农民们说:“芒种这是吃大锅饭去吗?”
    芒种笑着说:
    “打日本去!”
    妇女们问:
    “春儿干什么也穿的这么新鲜?”
    春儿笑着说:
    “我这是去送当兵的!”
    “哈!你这可是头一份!”妇女们欢笑着。
    到了五龙堂,高庆山和芒种在山里原是见过一面的,秋分又说了说芒种的出身历史,和她们家的关系,春儿说了说这枝枪的来历,高翔说正愁没个可靠的人哩,就叫芒种给庆山当个通讯员,又派人去取了两套新军装来,叫他们两个穿戴好,说这样才能压住今天的场儿,就忙着一同参加整编高疤的队伍的大会去了。
    整编这一带杂牌队伍的大会,在滹沱河一片广漠的沙滩上召开。事先,县里的动员会,就派人下来,把附近最好的棚匠们组织起来,拉来杉篙苇席,面对着河流,精扎细做,搭了一座威风高大的阅兵台。
    这天,从早晨起来就刮大风。阵阵的白沙,打着人们的脸,台前那条宽大的横幅标语,吹得鼓胀了起来,和河里的水浪,一同拍拍作响。标语上写着:“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持敌后游击战争!”
    参加整编的队伍有子午镇高疤的一个团,角丘镇李锁的一个团和马店镇张大秋的一个团。三个团长穿的整整齐齐,站在台上,调动着自己的队伍。
    这些队伍挤挤撞撞,怎样也调动不开,简直是越调越乱,最后争吵起来,还有几枝枪走了火。三个团长在台上跳着脚乱骂,要枪毙那走火的人,可又查不出来。快晌午了,主持大会的高翔,请高庆山帮着把队伍调动一下,高庆山和三个团长商量,把营长们叫到台前,然后叫他们把队伍各自带开,再按着名字往场子里指定的地方带,才慢慢把会场稳定下来。
    五颜六色的队伍,刚刚都抱着枪坐下,在会场周围,又来了很多小摊贩。自从各村成立起队伍,平地一声雷,增加了很多小买卖。什么馅饼锅,包子房,熏鸡柜子,豆腐脑棚子,专卖这些队伍,赚了一阵子好钱。今天听说三个团都在这里集合,又搭棚又开会,就都跟了来,抢占地势,刀杓乱响,一片叫卖声。一闻见香味,军队就又动乱起来,出去买烧饼吃。
    高庆山又派芒种去劝说了一阵,小买卖们才走散了。
    第一个讲话的是高翔,高疤先叉着腿站在台边上介绍说:“弟兄们,这是吕司令的代表高委员,拍手!”
    台下乱鼓起掌来,高翔说:
    “同志们!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们的国土,杀害我们的人民,现在遇到我们家门上来了!日本人要灭亡我们的国家,叫我们给他当奴隶,我们怎么办?”
    “打狗日的!”台下乱嚷。
    高翔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台下跟着他呼喊,狂风吹送着,河流奔腾着,高翔说:“我们要保卫祖国,保卫家乡,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同志们,你们是抗日的英雄好汉,你们看到敌人来了,并没有逃跑,也没有投降,你们背起枪来,反抗侵略者,你们是光荣的,祖国和人民尊敬你们!我代表人民自卫军司令部政治部向你们致敬!”
    台下欢笑着,队伍变得安静起来,高翔接着说:“我们的同志,参加抗日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的过去为生活压迫,夜聚明散,成了黑道儿上的朋友;有的是富家子,跟着枪出来的;有的是见今年年头不好,冬天不好过,出来混大锅饭吃的。今后,战争就要考验我们,谁也不能投机取巧。我们要改造自己的思想作风,整编成有组织、有领导、有纪律的抗日部队!”
    随后,高翔宣布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一些官兵关系、军民关系的重要原则。接着说:“我们进行的是正义的光荣的战争,我们一定能够胜利。我们不怕日本的武器好,只怕我们不齐心,不要看日本占领了几座城池,我们要在它的后方开展游击战争,建立抗日根据地!有枪的出枪,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男女老少,一齐动员起来,破坏敌人的交通,扰乱敌人的后方。同志们!祖国仰仗我们,人民依靠我们,我们要勇敢的担负起解放祖国的任务,我们战争的目的是: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建立独立富强的新中国!”
    最后,高翔宣布了司令部的命令,整编三个团为人民自卫军第七支队,委任高庆山为支队长,高翔为政治委员。
    十三
    田大瞎子这几天,整天躺在炕上,茶饭无心。那天听见汽车叫,他以为是日本人来了,抓起小太阳旗儿就往街上跑,唯恐欢迎的迟了。到街上一看,竟是自己的儿妇,披着军装,跟着共产党高翔回来了,他赶紧把小旗一卷,挟在胳膊底下,低头回家。从此就没有起炕,他的女人见他愁眉不展,怕闷出病来,就劝他到外边转转,到相好的人家走动走动,田大瞎子斥打她说:“你不要管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连自己的亲儿妇都跟了他们,我还有脸出门见人!”
    “提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干什么?”他的女人咬着牙说,“只当她死了,耀武回来我二话不说,就叫他写休书散了她!”“这不用你操心!”田大瞎子说,“等不到你儿子回来,她就不是你家的人了!”
    风沙吹打着新糊的窗纸,河滩里开大会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扑到屋里来。田大瞎子说:“他们又要造反,去!把大门插上,我懒得听这种声音!”
    他的女人刚要爬下炕来去插门,小做活的芒种,穿着一身新军装,背着一枝大枪进来了,直家的立在正当屋。田大瞎子的女人又爬回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田大瞎子直起身来,唬着脸问。“当家的!”芒种笑着说,“我不给你干了,我报上名当兵了!”
    “唉!”田大瞎子吃了一惊,着急的说,“你这孩子,你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儿!”
    “怎么又怪我?”芒种说,“你不是早就说,今年冬里活儿少,人多用不开,叫我想别的活路儿吗!”
    “我是叫你找个安分守己的事由儿,”田大瞎子挤着那一只失去光明的眼,“谁叫你跟他们胡闹去?他们净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哪天日本人过来了,弄个风毛五散斩尽杀绝哩!你是个正经受苦的孩子,听我的话,把衣裳扒下来,把枪还了他们去!我天大困难,也养得起你。咱们东伙一场,平日我又看你这小人儿本分,我才这样劝你,要是别人,我管他死活哩!”
    芒种正在高兴头上,听田大瞎子这样一说,女当家的也帮着腔儿,脸色和口气儿又是这么亲热,心里就有点拿不定主意,慢吞吞的说:“那怎么行哩,我已经报上名了,谁也看见我背上枪了!”
    田大瞎子说:
    “那怕什么,你就说当家的不让你干这个!”紧接着又摆手,“不要这么说!你还是说你自己不乐意!”
    “我乐意!”芒种的心定下来,“我不听你们的话,死活是我自己找的,也不用你们心痛,把我的活钱算一算吧!”
    田大瞎子的脸一下子焦黄了,大声说:
    “你怎么敢不听话!你不听我的话,我一个大也不给你!”
    芒种也火了,说:
    “收起你那大气儿来吧,不给我活钱,看你敢!”
    扶了扶肩上的枪,一摔风帘走了。
    女当家的张了张嘴说:
    “你看,你看,这不是反了吗?”
    田大瞎子冲着她喊叫:
    “这你才知道啊!”
    芒种从里院出来,到了牲口棚。老常刚刚耕地回来,蹲在门口擦犁杖,老温在屋里给牲口拌草,一见芒种这身打扮,就都笑着说:“好孩子,有出息,说干就干!”
    芒种也笑着说:
    “我来和你们辞个行儿。咱们就了几年伴,多亏你们照看我,教导我。”
    老常说:
    “教导了你什么,教导你出傻力气受苦罢了,从今以后,你算跳出去了,有了好事由儿,别忘了我们就行了。”
    老温说:
    “芒种,听我说两句:咱们兄弟两个,这几年黑间白日在一块,虽说没有大不对辙儿,也有个不断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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