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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风云初记-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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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掉换,”大娘说,“别看我老了,精神大着哩,三宿几夜的不合眼,我也不觉困,你睡吧!小人儿家,失了觉可不行哩。”
    “我睡不着。”春儿说着坐了起来。
    “你睡不着,咱娘儿俩就说闲话儿吧。”大娘说。“那不吵的他慌呀?”
    春儿指一指芒种,“干熬着两个人干什么,大娘你就先睡会儿吧!”
    “那我就睡会儿,”大娘说,“你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再叫醒我!”
    大娘靠着墙,把眼一闭,就轻轻打起呼噜儿来,睡着了。
    她做起梦来。她梦见芒种的伤养好了,背起枪来对她说:“大娘,这些日子,多亏你照看我,管我冷热,喂我吃喝,拿着黑间当白日,端屎端尿不嫌脏,我一辈子忘不了,我要把你当亲娘看待!”
    “那你不要挂意,”大娘对他说,“你打仗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你的大娘呀?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就好了!”
    “我要到东三省去,”芒种笑着说,“我要一直打到鸭绿江边,把日本鬼子完全消灭!”
    “那你等一下,”大娘着急的说,“等我换上双鞋,跟你去!”
    “千出万水,大娘去干什么呀?”芒种说。
    “我去找你大伯!他走的时候,我的头上插着红花儿,现在头发白了,他还不回来。我要去找他,告诉他说:我们这里,因为有共产党领导,八路军打仗,穷人们全有了活路,年轻小伙子,不用再撇妻撂子受苦下关东,家来过好日子吧!”
    “那就走吧,大娘,”芒种搀扶着她,跟在大队后面,走了很远的路,过了多少条河,出了山海关,穿过大森林,一天傍黑,在一间地主人家的场屋里,找到了她的年老的丈夫。
    大娘的老眼里流下泪来。
    “不知道队伍宿营,找到房子了没有?”芒种翻过身来说。
    “睡醒了呀,”春儿笑着说,“还是说梦话?”
    “睡醒了。”芒种说。
    “大娘睡着了,”春儿说,“可老是说梦话。”“大娘是个苦命的人,”芒种说,“她家那个大伯,小的时候,和我一样,给人家当小做活的,后来逼的下了关东!比起老一辈儿的人们来,我们是赶上好年月了。”
    “俺爹也是在关东呀,”春儿说,“你不要忘了他。”“我怎么会忘了他哩,”芒种说,“我要好好打仗,一直打到山海关外去,把那里的人民也解放出来,把咱这一带因为穷苦,因为地主豪绅剥削逼迫,失家没业,东流西散的人们全接了回来!给他们地种,给他们房子住!”
    “这是你的志向呀?”春儿笑着说。
    “这是我的头一个志向。”
    “第二个志向呢?”春儿问。
    “第二个志向更远大,我一下还说不周全,”芒种说,“党会领导我去实现的,我只要永远做在前头,永远不掉队就行了。”
    “你是一个共产党员了?”春儿低下身子笑着问。
    “嗯。”芒种说,“你有志向没有?”
    “为什么没有?”春儿直起身子来说,“你不要小看我!”
    “说说你的吧!”芒种说。
    “你等我想一想,”春儿昂起头来,“姐姐对我说,村里的支部,就要吸收我入党了,我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好的共产党员!”
    她说着,拉住芒种的发热的手,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月亮照到炕上来,三个人的热情和希望,把这间常年冷清的小屋充实了起来。
    早晨起来,大娘家去吃饭,春儿撒开了鸡窝儿,抓给它们一把粮食,低声说:“吃饱了,你们就出去玩儿,下蛋也不许叫唤。不要吵闹屋里的人!听见了吗?”
    鸡们使劲点着头,赶快吃米。
    她照着芒种穿的旧鞋,剪了一双鞋底儿,坐在院当中。一只喜鹊叫着飞到院子里来,她扬着手轻轻把它轰了去。一个好说笑的女人,挟着一抱衣裳来了,蹲在东房凉儿里那块青石板前面,抡起棒棰来。春儿赶紧放下针线跑过去说:“嫂子!到别人家去捶吧,我家里有个病人!”“一宿的工夫就忘了,我真是个冒失鬼!”那女人说,“轻些了吗?”
    “轻些了!”春儿说,“睡着了。”
    “等他醒了,也替我问个好儿吧!”那女人把衣裳卷起来,提着脚跟走了。
    临出门又回过头来小声问:
    “大妹子,你给谁做的鞋呀?”
    “给受伤的战士,”春儿说,“等他好了,好穿上找队伍去呀,你不愿意早些把日本鬼子打走吗?”
    “看兴得你!”那女人咂咂嘴儿说,“谁说不愿意来呀?”
    四十六
    高疤不按照命令作战,部队受了很大损失,敌人退走以后,高庆山在石佛镇一家盐店的大院子里,召集支队的干部开会,检讨了这次战役,强调说明在目前形势下的游击战争原则,严厉的批评了高疤,高疤红着脸坐在一边,不服气的说:“扯那些原则当不了飞机大炮,我不懂那个,直截了当的批评我打了败仗就完了!”
    “我们要明白打败仗的道理!”高庆山说,“为什么打了败仗?”
    “是战士松包,武器日蛋,众寡不敌!”高疤一甩胳膊说,“我高疤在战场上可没有含糊!”
    “你是一个团长,一团人的性命在你手里。你不是一个走江湖耍枪卖艺的单身汉,部队受了损失,就证明你不是英雄!”
    高庆山说。
    “那么该杀该砍,就请支队长下命令吧!”高疤低下头去说。
    “我要请示上级,”高庆山说,“这次一定送你到路西去学习一个时期。”
    散会以后,高疤趁着大家吃饭,一个人到街上来。石佛镇,是南北交通的要道,又是潴龙河的一个热闹码头,大街上有很多店铺,石桥头上有一家小酒馆,门口挂着一只破酒壶,高疤走进去,说:“烫一壶,有菜没有?”
    “菜是没有,”跑堂的说,“同志要喝酒,还有昨天剩下的两块豆腐,也许有点儿馊了!”
    “拌了来。”高疤一拍桌子坐下。
    这桌子正对着朝南的窗子,窗外就是潴龙河,这是一条清水河,水流很安静,水里浮着绿水草。因为左近的人家,长年往河岸上倾倒脏东西,不断有一股臭气扑上来。石桥下系着几只船,也在淘米做饭了。
    对岸有一只新油的楼子船,一个女孩子从后舱的小窗口探出身来,一条油黑的大辫子甩到船帮上,穿一件对襟儿的红布小褂,把洗菜的水,泼到河里。她提着水盆,望着小酒馆的窗户。
    高疤闷闷的喝着酒,转脸看见了这女孩子,一拧眼眉说:“你看我干什么,想叫我过去吗?”
    “你不叫看呀?”女孩子一抽身藏进船舱里去了,菜盆碰在船板上,当的一声。
    “怎么了呀?冒失鬼!”一位白头发的老大娘吆喝着,从小窗口伸出头来,“和谁吵嘴?”
    “和我吵嘴。”高疤接过来说,“你的女儿多大岁数了啊?”
    “十八岁了。”大娘说。
    “该寻个婆家了。”高疤笑着说,“穿红挂绿了,船舱里还养的住她吗?”
    “女大不中留,”大娘说,“女儿是娘的挂心钩。同志,你多打胜仗吧,把日本打走了,地面太平了,顶马花轿,铜鼓喜炮,热热闹闹的,我把她送出门子去!”
    “这个模样儿,该给她寻个带兵的官长??”高疤说。
    “对,给她寻个打日本有功的人!”大娘说。
    女孩子过来把她的母亲一推。狠狠的把小窗户关上了。高疤听见母女两个在船舱里吵起来。
    “你老瞎了眼,”女孩子说,“你和他唠叨什么?”
    “人家不是一个八路?”母亲说。
    “一个吃败仗的家伙!”女孩子啐了一声,“要不是人家高庆山支队长过来,我们连今晚上的饭也吃不成了!”
    “他妈的,”高疤把桌子一拍站起来,“势利眼!”
    跑堂赶紧过来,笑着说:
    “同志,包涵一点儿。赶的时候不巧,今天鬼子出动,高团长指挥的又糟糕,这街上受了大害,油也叫鬼子们吃了,盐也叫汉奸们给抢走了。滋味儿全不对吧?”
    “我问你,”高疤小声说,“你们这里有那个地方没有?”
    “什么地方?”跑堂的睁大眼睛问。
    “解闷儿的地方。”高疤说。
    “没有。”跑堂的说:“鬼子刚走,救火的救火,埋人的埋人,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解闷儿的地方?”
    “我问你有暗门子没有?”高疤说。
    “没有,没有。”跑堂的连忙摆手,“早先,河边上倒是有这等人家,自从成了八路军的地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改造的改造,不学好的就跑到敌人那里去了。同志,你是一个革命军人,怎么打听起这些肮脏事情来?”
    “我是调查调查。”高疤说着走出来。
    他上了大石桥。蹲在栏杆上面的小石狮子,一个个拧着脑袋望着他。
    桥下的河水冒着浪花,石桥的一头,还有一片血迹,有一班战士在这里作战牺牲了。
    他感到烦躁,拐进河南岸的一家小澡塘里去;这是乡下的小澡塘,十天半月才换一次汤水,屋子里潮湿霉臭,池子里翻搅着白色的泥浆。高疤脱光了跳进去,在雾气腾腾里,踩住了一个胖胖的身子。
    “谁呀?”那人像受惊的蛤蟆一样,翻身坐起来,抹着脸上的水说。
    “高团长!”高疤大声说,“你看见我进来,为什么不早早躲开,是想绊倒我,叫我喝这口脏水吗?”
    “啊,原来是高团长,”那人笑着说,“巧遇,巧遇!”
    “你是谁?”高疤问。
    “我们在子午镇田大先生家里见过一面。”那人说,“那天我们不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来吗?”
    “你是白先生?”高疤四脚八叉的仰在水里问,“你不是在保定做事吗?”
    “这里是我的家,”那人说,“回来看望看望。”。“这澡塘的掌柜也算胆大,”高疤说,“今天他还开张!”“我们这是沾的日本人的光,”那个人笑着说,“这是日本人洗过的剩水,我们好久不见了呀,高团长近来一定很得意吧!”
    “得意个屁!”高疤在水里翻滚着,像小孩子爬在泥坑里练习游泳,溅了对方一脸水,他也不在意。白先生只好缩到一个角落里,躲避他造成的浪潮,背过脸去说:“没有升官?”
    “就要到山沟里受训去了,”高疤说,“还升官!”“八路军的事情,就是难办!”白先生叹了口气,“耀武这次回来,高团长和他有没有联系?”
    “见过一面。”高疤停止了运动,靠在池子边上喘气说。“听说中央的队伍占了你们县城,”白先生爬过来小声说,“我劝你还是到那边去。在这边永远吃苦受限制,在那边,武装带一披,是要什么有什么。千里做官,为的吃和穿,何苦自己找罪受?当了半辈子团长,又叫去当兵受训,那不是罐里养王八,成心憋人吗?”
    “他们怎么占了县城?”高疤也吃了一惊。
    “怎么占了?”白先生冷笑说,“这像走棋一样,八路军退一步,中央军就得进一步!
    空出的地面不占,还到哪里捡这样的便宜去?”
    “里外夹攻,那我们不是完了吗?”高疤说。
    “可不是完了呗!”白先生说,“日本的来头,你是尝过了,你看人家武器有多凶,人马有多整齐?这还不算完哩,听说各路又增兵不少,非把吕正操完全消灭不可!中央军再一配合,从今以后,八路军再不能在地面上存身了,你只好跟他们到山沟里吃野菜去,你舍得这个地方吗?舍得下你的太太吗?”
    “我有点不信。”高疤思想了一会说。
    “我要骗你,就淹死在这池子里,”白先生把脖子一缩说,“你想一想吧,升官发财,倒是哪头儿炕热?晚过去不如早过去,你要去,我们一块儿走。”
    “我穿着八路的军装,路上不大方便吧?”高疤说。
    “只要你去,”白先生说,“我家里什么也有。”
    四十七
    在姓白的家里,高疤换上一套便衣,在灯光下面,对着镜子一照,恢复了他一年前的模样。他脸上的疤一红,叹口气说:“干了一年,原封没动,还是我高疤!”
    姓白的站在一边说:
    “走吧,到那边你就阔起来了!”
    由姓白的领着,他俩翻过石佛镇大堤跑了出来,没有遇到岗哨。这样晚了,路上已经断绝了行人,在堤头的一棵老榆树上,有一只夜猫子叫唤。
    “我们要先奔子午镇,”姓白的说,“到田大先生那里一下,你也可以顺便告诉家里一声。”
    “白先生,”高疤说,“我不明白,你是给日本人做事,还是给中央军做事?”
    “其实是一样。”姓白的笑着说,“原先我是投靠了日本的,当了汉奸,觉得有点对不起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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