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江山(满汉全喜之三)-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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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不过因为他们两个太相像。
“我是你的红颜知己呢,风寄晚,你可能一辈子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了。”
“我到家了,我要进去了。刚才我所说的话,你听过就忘了吧。”
她明明是认真的真心想忘记,为什么天不从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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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闷棍打了下来,她被打晕,后来……后来……
她想起来了!如果说之前那些只是零碎的画面和声音,但到此处则连绵成了长长的场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清清楚楚。
那个男人用最冰冷的字句对她说话,他在她面前摆下了三样东西,他硬逼着她做出选择,她没有同意,于是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揪住她的头发抓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能动弹,而另一个人则开启了桌上的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她的喉咙,那些液体像蛇的身体一样冰凉滑腻——“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谁来救她?谁能救她?想让谁来救她?
一个名字就在混乱中被呼叫了出来:“寄晚,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让我死!”
随即,她听见那个名字的主人用无比惊喜的声音回答她:“我在这,你不会死。我在这。”
手上传来被握紧的感觉。而全身仍是无法克制的悸颤,惟有悸颤,将身体内所有的恐惧、害怕、担心与不安一起隔离。
“我在这里,柔荑。你没事了,你不会死的,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寄晚……寄晚……寄晚……”她在梦魔中不停地呼唤这个名字,仿佛只要这样做厂,就能够安全。
“醒醒,柔荑,你醒醒。”那个声音焦虑却又温柔,还有那种熟悉的丹桂花香,一点点地渗进迷雾中来,某种力量促使她往上飘升,冲破桎梏,冲破黑暗,迎向光明。
纪柔荑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人眼帘的是双漆黑的眸子,里面有她的影子。
视线再慢慢扩展开去,终于看见了白色。
白色的风寄晚,爱到至深的风寄晚,和……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的风寄晚。
纪柔荑凝望着他,眼中有泪。
风寄晚伸手抱她人怀,脸上霹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却又溢满酸楚,“你觉得好些了吗?”
这句话催出了她的眼泪,未曾说话,便已哭得哽咽。
“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活着,我在你身边,而且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离开你。”
纪柔荑怔怔地看着他,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在她半死不醒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风寄晚笑笑,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你刚醒来,你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不要急,一件一件地问。你问,我答。”
“你问,我答。”——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依稀在很久以前,两人也曾这样默默相对,她有满腹的问题想问,却没有问,他明明可以很详尽的回答,却没有回答。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一句话,然而这次与那次,却又何其不同。
纪柔荑抿了抿唇,她的手下意识的伸向腰际,风寄晚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红丝线的悬结处,碧绿的水落映亮了她的眼。她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沉浸在温水之中,懒洋洋地提不起任何精神。
风寄晚将水落放人她手中,水落上有他的体温,暖暖的。
“你看,这个是什么?”轻轻的笑音里带了点调皮的味道,又或是成心勾引。纪柔荑看见另一只红线系着的鸣笛出现在他手上。然而与水落不同,这只鸣笛是白玉雕的,色泽柔美,像他的牙齿。
“这是云起。”
纪柔荑凝视着那样东西,终于说了醒来后第一句话:“云起?”
“是。和水落一起出自名匠陆子岗之手。水落为绿翡翠,云起为白和阗。”
掌心中,鸣笛明净,比之水落的剔透,别有一番风味。
“是我母亲留在世上惟一的遗物,它们原是一对。母亲生前本想把它送给她表哥,但还没来的及给就被父亲强娶了,后来她就藏起来谁都没有给。在被父亲赶出家最穷困的时候,她也没有卖了它们,母亲跳河自尽后,我从她的枕头下找到这两件东西,我带着这对鸣笛去见我的父亲,然后被留在了和府。我不能说母亲赋予了它们怎样的意义,然而她年轻时曾经想送出去却没送成的遗憾,我不想重复。”风寄晚握住她的手,连带他们手中的鸣笛。
“一方面,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把鹤公子的形象维持到最好,但另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地送你水落。我是个怯懦的人,永远只会做些摸棱两可的事情。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柔荑。这句话我就很久想说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难道你不知道,恰恰是你这些摸棱两可的举动,带给我很多快乐吗?衣服、水落、山中岁月、家……这些东西,在我决定离开你彻底死心时,我觉得因为有那些记忆,我可以让自己的后半生过的很充实。可是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死了的吗?”
“这里是五台山,我们已经离京城很远了。”
纪柔荑的脸色一变,她反手抓住风寄晚的手,急声道:“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出事了?”
风寄晚的眼中闪过温柔的笑意,说道:“不要急,我会慢慢的告诉你。嗯……从你失踪时起说吧。你的丫鬟纹儿跑来跟我说你不见了,我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我爹会这样做。我发现惟肖暗地里听我爹的命令对我的生活加以监视,这点让我难过。当我去找他,询问他你的下落时,他告诉我,你自尽了。”
“于是你知道他在骗你?”
“我们之间有过协定,你也不只一次说过你要活下去,这样执着于生存的你怎么可能自尽?尤其是就在几个时辰前我们把该说的全部说清,该了断的也忍痛做出了了断。但是父亲不知道这点,他只能用他自己的心态去猜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认为你会自尽是合理的。”这点是父亲的最大的失策。
纪柔荑垂下头,低叹道:“是啊,我这样的人,是怎么也不可能自尽的,否则爹爹死的那天,我就已经那样做了……”
风寄晚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把话又说了下去:“我从小跟在他身边,一直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他对我有所保留和怀疑,但是我总认为他是我的父亲,虎毒尚不食子,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如果说那一夜我还是觉得迷惑以及失落,到了他跟我说你自尽死了时,已经完全转为失望与不屑。我怎么会有这样—个父亲?而最最可笑的是,我竟然帮助了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了,为了讨他欢心,为了让他后悔抛弃我和母亲,我发奋图强,立志要出人头地。但是最后却发现一切只是骗局,笼罩着亲情外衣的肮脏骗局。他根本就是个自私小人,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爱,更别说我那卑微的母亲。所以,我要离开他,我今后的人生不要再听他摆布、受他控制。”
“寄晚……”虽只是那么平淡的几句话,但是可想而知这后面掩藏了怎样巨大的心理挣扎,要一个长年就受人控制的玩偶摆脱身上的束缚,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即使,他是风寄晚,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鹤公子。
“我假装被他劝说,同意娶十格格为妻,并主动要求住在他身边,目的是为了减轻他对我的防备。我借嘱咐公事为由,让人送信给向东来,告诉他我的决定和处境,让他去帮我找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还在人世这一点深信不疑,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还会坚持认定你活着。幸亏有了向东来,他广阔的人脉和高超的医术,将你从鬼门关救下,再凭借你自己顽强的意志,终于战胜了鹤顶红之毒,活了过来。”
纪柔荑好是心惊——万一,差那么一点儿,她死了,整场计划虽可周详完成,但也最终是以悲剧收场。幸亏这一次,一向亏欠她的上天终于开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与幸福的可能。一念至此,不禁紧紧地抱住了风寄晚。
多么神奇的感觉,他就在身边,而且再也不会走掉,永远存在。如果说之前的种种磨难都是为了求得这样一个结局,她愿意受更多的苦。
“你会不会觉得可惜?你的才华在政权斗争中被展露得淋漓尽致,那般光耀夺目,出类拔萃。而今说离开就离开,要隐姓埋名一辈子,还要注意朝廷的追查,像个逃犯。天壤之别啊!”
“不觉得。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更重要。我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风奇晚叹息,“十二岁时,我亲眼目睹我的母亲跳水自尽,我以为此生再没有痛能更甚于此,仉当我听到父亲说你死了的消息时,我觉得窒息。于是我终于明白一直以来我所坚持的要为父亲和前程而放弃你是多么的愚蠢和不可饶恕。柔荑,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
“你没有失去我。”纪柔荑凝视着他,一个字—个字地说道,“我还活着,不是吗?”
“是。”风寄晚垂头吻她,眼泪却先滴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往下流倘,再重新沾回到他脸上。
纪柔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知道从此后,世上再没有尔西可以将他们心分开。
尾声
是年八月,乾隆皇帝六十大寿。席间共上一百零八道菜式,以“禽八珍”、“海八珍”、“山八珍”、“草八珍”为主,取三十五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数,意喻天上地下无所不包。
当“一掌江山”被呈上来时,永琰的脸色无可抑制地变了一变,偷偷打量着父皇的神色,却无甚异样,于是放下心去。
体泰康健的乾隆皇帝似平忘记了年初时脱口而出的那句禅位,诸皇子虽是说不出地失望,但也各自松口气。明争暗斗的都疲惫了,正好趁机缓缓,休养生息。于是朝野上下难得好一阵子太平。
这段时间流传在朝中的传闻中,最令人关注的—条就是那位名动京都的鹤公子在风头最盛的时候忽然销声匿迹、众人纷纷猜测着他的去处。下场和他的身世来历,据说某次有个官员忍不住好奇,鼓起勇气这样去问和中堂时,和中堂的脸色阴得非常可怕,没几天后,那个官员就被罢官撤职了,从此此事无人心敢问津。
而关于鹤公子的事迹,也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了众多传说中的一则,渐渐为人所淡忘。
春秋书院内依旧书声朗朗,但却换了老板娘,据说老板娘年轻漂亮,非常有手腕,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她还特别喜欢穿紫色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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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湖上泛舟行,轻风细雨不湿衣。
纤纤柔荑提起红泥小炉上的青瓷茶壶,倒在白玉杯中的茶汤碧净澄澈,叶子纤细披毛,犹如雪花;条索紧卷,好似银钩。
“尝尝这壶都匀毛尖,看我有没有进步?”一身浅碧轻衣的女子将瓷杯捧到船头正在垂钓的人唇边。
垂钓之人轻抿了一口,点头道:“有七成火候了,不错不错。”
“怎么我学了这么久,还只有七成啊?”女子有些气馁,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垂钓之人微微—笑,伸手揽住她的腰,“你不需要学到十成,我们之中,有一个到十成就够了。”
女子闻言笑了起来,将头轻靠到他肩上,遥望远处,碧水蓝天成一线。
“这儿真好。”
“古有西施范蠡归隐西湖,今有柔荑寄晚退居五台山下。看来拜这美景所赐,你我也能比肩前朝名士美人了。”
“你可是后悔丢了那样的江山,来守着这么一个小湖吗?”纪柔荑眨了眨眼睛。
“江山再美,也不是我的。那是爱新觉罗家的。我做得再好,也只是替人做嫁而已。”风寄晚回眸,满含深情地看着她,“只有你是我的。”
纪柔荑的脸有点发红,但眉眼却更温柔。
一只鸽子飞快地滑过天空,落在了船头上。
风寄晚伸手取下鸽子腿亡的纸条,看后不禁失笑。
纪柔荑好奇道:“上面写什么?”
“没想到洛哥儿倒是个有心人……”风寄晚有些感慨。
纪柔荑凑过头去,读出声道:“臭家伙,带着美人偷跑也不跟我说一声,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要不是当天我特意进宫去拖住你阿玛,你没出城门就被抓回去了。还不快谢谢我的大恩?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解脱了,你阿玛真是有本事,竟然让万岁爷看小中了你哥哥,主动要求把十格格转许配给他,从此你不用再担心啦,可以安稳地守着你的美人逍遥一世了……啊哈,这真是个好消息!如花似玉的十格格要嫁人了,风寄晚你心疼不心疼,后悔不后悔?”
“她要嫁的人是我哥哥,自家兄弟,肥水不落外人田,我有什么好心疼的?不过说到后悔嘛……”风寄晚故意拖长了声音。
趁纪柔荑睁大眼睛等他把话说下去之际,他突然凑上去——耶!偷香成功!
“风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