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小五义-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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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你也走不了。就便是交朋友还得有官同作,有难同赴,何况你们是亲弟兄呢!”邢如龙跑到墙下,正要越墙而去,被蛮子这话说的好觉无味,一跺脚说:“也罢,我不走啦,你们过来,要杀要剐,任其自便。”智化说:“罢了,这是真正英雄。”叫官人过来,把他扯了一个筋斗,四马攒蹄,将他捆上,邢如虎先就有人将他捆好,众人说道:“全拿住了。”
王朝、马汉、马快班头给智化道劳,智化过来,问那人贵姓高名,仙乡何处,怎么知道刺客的来历?谷云飞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众人过来,也与谷云飞道劳。此时包公叫包兴开门,请校尉。包兴、李才两人,把桌子椅子搬开,开了隔扇,站在台阶石上高声叫道:“相爷有请王校尉,马校尉。”二人答应一声,跟着包兴进了书房,见相爷道惊,自己请罪,包公问道:“外面贼人是谁拿获的?”王朝就将智化、谷云飞拿贼之事,回禀一番。包公说有请二位壮士。王朝出屋,说:“有请二位壮士。”二人答应,随着王朝至书房。见相爷双膝跪倒,口称:“小民智化,参见相爷。”蛮子说:“小民谷云飞,与相爷叩头。”包公说:“二位壮士请起。”吩咐看坐,二人不敢坐。包公让之再三,方才坐下。包公看智化仪表非俗,看谷云飞身不满五尺,瘦弱枯干,面如重枣,短眉圆眼、类若猿形,衣衫褴褛,什么人也看不出那身功夫来。包公说:“多蒙二位壮士贵驾,助一臂之力,事结之后,必保二位作官。”这二人说:“小民不愿为官,但愿相爷贵体无恙。”包公一声吩咐:“将两个贼人绑进来!”众班头将他们五花大绑,身上的包袱,早就解将下来,推到屋中,至包公面前立而不跪。众人说:“跪下!”两个怒目横眉,仍然不跪。包公见两个人一黑一黄,非是良善之辈,一声吩咐,将狗头铡抬来,要将二贼铡为两段。若问二人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诚心劝人改邪归正 追悔己过弃暗投明
且说两个刺客见包公,站而不跪。原来预先就商量好了,邢如虎说:“哥哥,我听见他们说了几句言语,你就不走啦?”邢如龙说:“我怎么能舍你逃生?只可你我生生在一处,死死在一处。”邢如虎说:“既然这样,咱们见了他们,也不必与他们磕头。”邢如龙说:“就是磕头也不能饶咱们,不如先快乐快乐嘴,见面大骂他一场,也无非是个死罢。”邢如虎说:“使得,再过二十年,又是大汉一条。”两个人主意定妥,故此见了包公立而不跪。二人暗暗一打量,包公在上面,端然正坐,戴一顶天青色软相巾,迎面嵌宝玉;天青色缎子袍服,斜领阔袖,上面绣五彩团花;厚底青缎子朝靴,乃是一身便服。又往面上一看,恰若乌金纸,黑中透亮,两道剑眉,一双虎目,海口大耳,一部胡须遮满前胸,犹如铁线一般。这位爷虽是文职官员,却是武将相貌,虎势昂昂,端然正坐,二贼一瞧,毛骨悚然。包公一见两个刺客,用手一指,说:“本阁有什么不到之处,招你们起这不良之心?来!把那三品御刑狗头铡抬将上来。”王朝、马汉答应一声,速到御刑处,把狗头铡抬入书房。吩咐撤去蟒套龙服,将二人拿下。邢如龙、邢如虎一见这个御刑式样,好生可怕,怎见得,有《赞》为证:书房内,一声吩咐人答应。这御刑,令人观瞧不敢抬头。奉圣旨,放粮之时将它造,为扬天下镇陈州。王与马,神威抖;撩起袍,挽上袖;吩咐搭,往上走;书房搁,声音丑;令人观瞧把心儿揪:虽然怕,又要瞅。见王朝,一伸手,猛翻身,把龙衣抖。神见也忧,鬼见也愁。铜叶子裹,钢钉儿凑,刃儿薄,背儿厚。分三品,龙虎狗。审出口供,把真刑抖。虎呲牙,龙须抖,这狗头铡尖嘴棱腿吐着个舌头。见王朝,一低头,铡刀背,拿在手。有马汉,往前走,但见他,双眉皱。奔刺客,就要揪,当时间把邢家弟兄二人魂魄吓丢。
且说包公见了两名刺客,也未审问他们,就吩咐预备狗头铡要铡两个刺客。智化、谷云飞全闪在一旁。智化背后,有人一拉,智化回身出去一看,原来是江樊。他与智化行礼,智化说:“你还没走哪?多有受惊。”江樊问:“受什么惊?”智化说:“你遇见劫道的皮虎,还不是一惊么?”江樊说:“你怎么知道?”智化就把前番怎么见着之事说了一遍。江樊说:“你老既知道更好啦。方才我听说拿住刺客,我进来一看,原来是他们两个人。他们本待我有恩,你老人家在我们相爷面前请个人情。要是铡完了时节,我就预备两口棺材,表表他救我之情。”智化说:“你既有这番意思,我着实爱惜这两个人,心地忠厚,绿林之中,诚实之人甚少,他无非受了李天祥蛊惑给他父亲报仇,又许他们做官发财,故此前来行刺。他与皮虎交手救了你,看起来,可算得好人。我进去给他说情,相爷要赏我一个全脸,碰巧连他们的性命都保住了。”正说话之间,院子里把芦席铺上了,眼看着把两个人推出来。智化说:“众位慢动手,我到里面给他们两个人讲个情,看看如何。”随进了书房见包公,跪倒说:“相爷大人,暂息雷霆。”包公说:“智壮士请起,有话慢讲。”智化就将半路碰见白五太太,李天祥要夺公馆,自己在背地里听李天祥蛊惑这两个人,说他天伦的原由,因此上为父报仇,又且报答李钦差待他们的好处,半路又怎么救了江樊的话说了一遍,末了说:“相爷请想,为父报仇是孝,报答李天祥是义,救江班头是恻隐之心。虽然前来不利于相爷,总算两个是好人。相爷若肯格外施恩,饶恕他两个人死罪,他二人虽肝脑涂地,死不敢辞。小民大胆谏言,请示相爷天裁。”包公听罢点头,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情由那,倒是本阁将他们错怪了。”遂吩咐把两个推回来。王朝答应一声,复又把邢如龙、邢如虎推回,二人仍然挺身不跪。包公说道:“方才本阁未曾问明你二人,到底因为何故前来行刺?”二人说:“我们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父仇不报,畜类不如。”智化在旁说道:“你二人真是浑人!你们受了李天祥蛊惑,冤你们前来行刺,这叫个借刀杀人,你二人却信以为真。前者他与你们说话,我却在外面听着。说你们天伦被展熊飞所杀,是与不是?”邢如龙、邢如虎一齐说:“不错。可还有一件事,我们那银子,也是你盗去了罢?”谷云飞在旁说:“是我,不要错赖好人。”包公暗说:“这可倒好,不打自招。”邢如龙又问道:“我们天伦到底是怎么死的?”智化又将阴魔录砸碎摄魂瓶,他乃是自己把自己打死的话说了一遍。又道:“你要不信我这话,当着相爷、众位校尉老爷们问一问,是真是假。”包公言道:“智壮士所说,分毫不错。你们二人,原来就为此事前来行刺,本阁也不深怪你们,念你等是一对孝子,放你二人去罢。如若不改前非,再将你们捉获,绝不宽恕。尔等来为二人松绑。”王朝、马汉过来,把绳解开。这二人倒觉一怔,智化说:“还不给相爷谢救命之恩!”邢如龙、邢如虎方双膝跪下,齐说道:“小人见识不明,险些害死相爷。我们身该万死,蒙相爷开恩,不结果我们性命,实如再造。”智化在旁说:“你们何不求求相爷,就在开封府讨点差使,报答相爷。俗话说:宁给好汉牵马随蹬,不给赖汉为父为尊。”邢如龙说:“我们受人的重托,要是投在相爷门下,岂不被人说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智化说:“你们真是浑人!你要尽忠竭力,也须分个忠奸,跟了忠臣留名千古,跟了奸臣遗臭万年。别听说庞太师要保举你们为官,连他自己此时尚且闭门思过,他如何能保举你们二人?”邢家弟兄一听,十分有理。邢如虎说:“哥哥,咱们就求求相爷。”二人磕响头碰地苦苦哀求。包公无奈,也就点头,将二人收留下。这就叫但行好事须行好,得饶人处且饶人。邢家弟兄要没有半路救江樊的事,也就没有活命了。包公要不收下两个刺客,到下回书天子丢冠袍带履也就不好办了。全是前因后果,人不能得知。
闲言不必多叙,单说包公叫邢家弟兄更换衣服,此时谷云飞告辞,包公要保举他,谷云飞一定不愿为官。包公赏他银两,他执意不受。相爷知道这个人性情古怪,只好赏一桌酒席,令校尉相陪,又问智化襄阳城的事情,王爷的下落。智化回答襄阳破铜网之事,王爷的下落实在不知。此时天已不早,智化等告辞出去,至校尉所。王朝、马汉陪定谷云飞、智化、邢如龙、邢如虎吃酒,众人开怀畅饮一回。大家安歇。
到了次日,包公上朝不提。单说智化保举了邢家弟兄,倒觉着后悔,思量起来,人心隔肚皮,万一两个人变心,又守着相爷更近,要作出意外之事,自己如何担待得住?只得日夜相守,查看他们的动作。谷云飞回店拉驴不表。包公下了朝,将至书房,就有人报将进来,说鼓楼东边恒兴当铺内,杀死七条人命。包公一闻此言,吓了一跳。要知什么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班头奉相谕访案 钦差交圣旨辞官
且说包公下朝至书斋,刚才落座,就有人进来回活:“鼓楼东边恒兴当铺,昨夜晚间有夜行人进铺,杀死两名更夫,五个伙计在柜房被杀身死。今早祥符县亲身带领忤作人役,至铺内验看尸身,验得被杀者刀口赤色,是夜行人所杀,验道时,由东墙而入,盗去约计百两有余。连学徒的李二小带管事的,俱都带至开封府,以候相爷审讯。”包公一听,又是一场无头的官司,遂问道:“祥符县知县可在外面?”回答说:“现在外面候相爷传唤。”包公说:“请。”差人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多一时,县台来到书斋与相爷行礼,口称:“卑职陈守业参见。”包公说:“免礼。”问恒兴当铺之事。陈知县复又禀告相爷一回,把管事的与学徒口供、验尸的验格,一并献上。包公看了看,问道:“贵县将当铺之人可曾带到开封?”答应说:“现在外面,候老师审讯。”原来陈守业是包公门生。先前的知具徐宽,如今升了徐州府知府,现今换任陈守业,也是两榜底子,最是清廉无比。这案官司,可为难了,人命又多,故此详府。包公吩咐:“把管事的带进来”。有人答应,出去不多时,将管事的带进书房叩头。包公看此人,青衣小帽,慈眉善目,倒是做买卖人模佯,并无凶恶之气。见了包公,口称:“小民王达,与相爷叩头。”包公问他铺中之事,回说:“昨夜晚间,贼人进来,我们在前边睡觉的一概不知。后柜房连学徒共是六个人,杀死了五个,就是学徒的没死,他连那贼的样儿,什么言语,都听明白了。”包公吩咐带学徒的。差人把王达带出,带学徒进来。包公看他十八九岁,拿绢帕裹着脑袋,进来跪下。包公问:“你叫什么名字?”回答:“姓李叫二小。”包公问:“学了几年?”回说:“三年有余。”又问:“你脑袋受了伤了。”回答:“不是,我是偏脑痛,我要不是这个病,也被他们杀了。”包公问:“甚么缘故?”二小说:“我们后柜房没有炕,我在柜上睡觉。皆因我脑袋痛,怕风吹,有一点风儿就痛的钻心,眼睛一翻就昏死过去。杀死的那个姓李的是我叔叔,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教我在柜底下睡,省得门口风吹我脑袋。我就依着他这个主意,睡在柜底下。有三更多天,我脑袋痛得睡不着,就听见院内打更的说:‘哎哟有贼!’咔嚓噗咚一声,大半是把打更的杀了。又听见‘叭噔’一响,窗户洞开,就从外头进来两个人,手内拿着东西晃,就像扫闪一样。看他们拉刀出来,叱嚓咔嚓!一会的工夫,就把五位掌柜的都杀了。里头屋内是首饰房,他们进去把锁剁开,就听屋内哗啷作响,大概拿了不少东西。我也不敢言语,把我吓瘫了。他们出来说:‘咱哥们,明人不作暗事,把咱们弟兄的名姓,与他写下了。’那个黄脸的就说:‘写咱们哥俩不要紧,反正到处为家。咱们常在草桥镇路大哥家住着,若有个风吹草动,路大哥比咱们身份重,别教路大哥担了疑忌,难道说前两天咱们没告诉当铺那话呢?教他慢慢想滋味,你我也不算作得暗事,有能耐,尽管叫他们访咱们去。’那黑脸的就说:‘有理有理!’然后两人走去啦。”包公听罢,问说:“你们铺子可有什么事情,你知道不知?”二小说:“我知道。前三四天头来了两个人,当了一支白玉镯子,他要当五十两,我们给他二十两。两个说话不通情理,教写定五十两,我们给添到三十两。两个人口出不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