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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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月后,仍由致庸负责带各家的茶货北上恰克图。
等致庸飞马赶回乔家大院,玉菡和马车上生的两个儿子景岱、景仪已经甜蜜地躺在床上了。此前陆大可赶来贺喜,但听说致庸要回来,不好意思见他,转身又走。致庸一进门就叫起来:“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他看了儿子才回头看一眼玉菡,一躬到地,道:“太太辛苦!乔致庸给太太鞠躬!”一家人闻言都笑起来。
乔家里外张灯结彩,榆次何家内外却是一片雪白。娶雪瑛到家冲喜还是没能留住何继嗣的命。这时抱病而起的何父让人将雪瑛请到书房,屏退左右,沉痛地说道:“孩子,自打你到了何家,和继嗣也就是个名义上的夫妻。现在你死了亲夫,自己这么年轻,又没有生育。我和你婆婆在阳世上的日子也不会久了!我们活着,何家人能容你,我们一死,这里恐怕就不是你能呆下去的地方了!”雪瑛大恸。何父道:“我都替你想过了,你的路有两条。第一条路就是再嫁。你是为了什么才嫁到何家来的,我都知道,除了乔致庸你恐怕再也看不上世上任何男人,可乔致庸是不可能回头的,这条路你走不通!”雪瑛哭起来。何父道:“爹这里还有一条路,虽对你来说也很难,但至少能让你在何家当家作主,哪怕是在乔致庸和陆家大小姐面前,也有机会扬眉吐气!”雪瑛猛地抬起头道:“爹,你说!”何父道:“何家偌大一份家业,我不想传给我那两个败家的侄子,我想传给你。只是你必须答应爹一个条件。下面的话让赵妈跟你说。”他走出去,吩咐赵妈进来。赵妈低声道:“少奶奶,老爷的意思,是在大少爷出殡之日,他当众把少奶奶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公布于众!” “我,有了身孕?”雪瑛大惊,差一点喊起来。 赵妈道:“少奶奶当然没有身孕,可到了月份,赵妈自然会帮少奶奶抱来一个婴儿,由你抚养长大,接续何家的香火。这样少奶奶有了自己的儿子,老爷太太有了自己的孙子。日后两位老人归了天,由太太带着何家的长孙接管何家的产业,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赵妈看看她又道:“老爷还说,少奶奶若是接受这样的安排,必须在神前发下重誓,此事不管到了哪一天,都不能对别人说破。这是一;二,太太要发誓一生待这个孩子如同亲生,将他抚养成人,为他娶妻生子,再将家业交给他;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为了这个孩子,大太太一辈子只能守在何家,不能改嫁,保证这个孩子和这份产业永远姓何!”雪瑛一时心乱如麻,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明白,她只有答应了公公的要求,才能留在何家,可她这么做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走出这个家了,她这一辈子,就是想做个真正的女人,也不能了!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在外人眼里,雪瑛的肚子已明显凸起来。何继嗣死后三个月,何父父母双双死去,现在她成了榆次首富何家的当家太太。雪瑛接管家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了何家开的所有大烟馆,再不做鸦片生意;其次她带着胡管家和翠儿去了包头、西口,东口、北京和天津。回到榆次的第一天,她把胡管家叫来,告诉他自己盘算好了,何家下一步要进典当业。她认为开当铺最好的地方是京城。“京城住的多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能在京城商界占有一席之地的也多是各省的巨商大贾,是天下银子、宝货聚散之地,别处开当铺不行,在那里开当铺永远都有银子赚!从我们起,何家要走出山西,做天下最赚钱的生意,和天下最会经营的商家一决高下!”接着她又告诉胡管家,她连京城何家当铺的掌柜也请好了。此人姓盛,是广东人,以后何家其它生意由胡管家打理,京城当铺由盛掌柜打理。她还要胡管家秘密在京城为她购置一座宅院,以备日后长住。
雪瑛还向胡管家交办了第四件事:“明年到了季节,我们也要派人去武夷山贩茶!”胡管家吃了一惊:“可是……”雪瑛冷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人敢去,能给我贩回茶来,要多少银子我给多少银子,赔了算我的,赚了银子,我和他们三七分账!”胡管家不敢再说什么,点头答应。
这时乔家正在迎接从外蒙古恰克图凯旋归来的致庸。过去的半年间,致庸一行人带着乔家、水家、元家、达盛昌邱家的茶货,从鲁村茶货市场出发,北上包头,与马荀会合,一同前往中俄贸易的集散点恰克图。在蒙古大草原上,马荀将自己的货物与没有银子的牧民交换马群,然后赶回内地交易。他同时还在草原各地设庄,初步实现了将乔家生意做进蒙古大草原的宏愿。致庸则与茂才一路前往恰克图,将各家的茶货交与各家的掌柜,又为乔家大德兴在此处设了一庄,至于乔家自己的茶货,他则卖给了俄商拉斯普汀。去时还是夏未,归来时已是寒冬。一路上他们历经沙漠,狂风和蒙古匪帮的袭击,终于还是平安回到了乔家堡,将一条万里长的茶路从南到北开辟成功。年关已到,致庸令曹掌柜加紧算账,给股东和伙计们分红利,发过年的红包。曹掌柜喜气洋洋道:“东家,你和孙先生走时留在大德兴的茶货,我让人运到了太原府和京津两地,三四年了,北半个中国都没见过新茶,我们的茶货一到,听说连皇上皇后皇贵妃都惊动了,这批货卖了好价钱!东家,今年大德兴是个前所未有的大年!”
茂才分到了一年的红利,加上酬金,在家里翻盖房子。致庸却拉他去了平遥的广晋源票号。路上茂才故意询问致庸明年的打算,致庸说要继续走茶路,还要去湖州重开丝路,去苏杭二州重开绸路。茂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二人进了平遥城,天下闻名的广晋源票号的大掌柜成青崖亲自迎接,他告诉致庸,广晋源恰克图分号寄来的信总号已经收到,乔家在恰克图托广晋源分号汇兑的银子总号已为致庸准备停当,随时可以提走。致庸却对成青崖道不忙不忙。自从在恰克图见过了广晋源票号的分号,他就对票号这行生意发生了巨大兴趣,敏锐地意识到这行新起的只做银子生意的生意将对中国商业的经营模式产生革命性的影响。他请成青崖带他在票号内外参观,成青崖渐渐觉察出这个在晋商中已经名气很大的年轻人有染指票号业之心。致庸坦诚他确有追随成大掌柜进入票号业的想法。他对成青崖道:“我们山西商人的老祖宗计然早就说过,钱币应当像流水一样周转,它流得越快,为天下人生利就越多。如果全国商家都来经营票号业,互相承担信用,全中国就会形成一张信用之网,商人们再也不用拉着银子做买卖!一旦我们若是能够做到汇通天下,晋商前辈货通天下的理想就第一次有了实现的条件和机会!这是一件开天辟地一般的大事业!”令他扫兴的是,成青崖心胸狭窄,对致庸汇通天下的梦想和热情不但不响应,反而起了猜忌之心。
让致庸郁闷的是茂才也强烈反对他进军票号业。他发现成青崖抵制他进入票号业仅仅出于名利二字,与之相比,茂才反对的理由就深刻得多,有力得多。茂才道:“办票号,在天下织成一张信用之网,这种能给天下人带来大利的事是国之大利,向来只能由国家来管!由几个山西商人掌控了国之大利,你将置朝廷于何地?朝廷会让几个山西商人掌控这国之大利吗?东家,我从这件事里看到了你将来会有杀身之祸!”
尽管受到了各方强烈反对,致庸还是坚持要进军票号业,因为他比他那个时代里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楚,一旦他的梦想变成现实,中国的商业将会出现在一个空前繁荣的局面,而他以商救国的愿望就能实现。大年二十四那天,在乔家款待各号大掌柜的团圆宴席上,他公开了自己的这一决定。
大年三十,合家团圆,致庸不由想起雪瑛。这时他听到了一个令他热泪盈眶的消息:雪瑛怀孕了!雪瑛为何家怀了一个孩子!致庸深知对于死了丈夫的雪瑛来说,腹中怀有一个何家的孩子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和长栓飞马离开了乔家堡,朝榆次奔去。走着走着,他的头脑冷静下来。由于他与雪瑛的特殊关系,他仍然不方便亲去何家贺喜。可这一喜讯带给他的感动又无法遏制,他拨转马头,跑上了去太原府的官道。在那座曾和雪瑛海誓山盟的财神庙里,致庸热泪盈眶,在财神面前祭拜道:“财神爷,是你听到了致庸的祷告,给了她这个孩子,让她从此终身有靠。求你还要保佑他们母子平安。”他在庙里遇到一位叫花子打扮的庙祝,将马上带的两千两银子全部交给了对方,让后者为财神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出了门长栓就埋怨他:“你知道这人是谁?他要真是花子呢,你这两千两银子不是白瞎了?”致庸依旧激动不已:“即使他是花子,我也愿意。我今天要的就是一个心到神知。”回到祁县县城,他意犹未尽,又花银子买下了所有的麒麟送子的年画,分发给所有的路人。然而这个除夕之夜,雪瑛却在何家独自一人独自品赏着人生的苦酒。她发觉,自从她选择留在何家并且承担了一个谎言之后,她的一生已被锁定了,她年年都将这样孤苦伶仃地渡过大年夜,一生都不可能再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办票号需要大批银子,致庸再去向水家、元家、达盛昌邱家借贷,却遭到了三家团结一致的抵制。倒是他的岳丈陆大可,以与他合伙重开丝路的名义借给了他一笔银子。又是四月,致庸和茂才在乔家堡外分开,致庸前往北京办票号,茂才自己要求南下去经营新开辟的茶山。临行之际,致庸问茂才还有什么话要留给自己,茂才提醒他首先票号业的领袖成青崖大掌柜就不会让他平平安安。致庸问成大掌柜会用何种办法对我?茂才道:“让广晋源在晋商中自视甚高的是他的财力。财力不足则是东家的死穴。东家要在这件事上早作打算!”为了帮助丈夫,玉菡再次与致庸设下应对之计。
致庸离家的当夜,榆次何家内宅里,一个稚嫩的婴儿的声响亮起来。赵妈用欢喜的腔调出门宣布:“太太生了!太太生了个小少爷!”待众人赶来,她却又拦住他们:“太太说了,这一个月里,只用我和翠儿侍候。”翠儿赶进内室,见雪瑛对那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在赵妈的提醒下,才为这个婴儿起了个乳名叫春官。
致庸和曹掌柜赶到京城,和大德兴北京分号的大掌柜李德龄,包头复字号大掌柜马荀,天津大德兴侯大掌柜一起,将北京大德兴丝茶庄改为大德兴茶票庄。开张之前,致庸听说成大掌柜到了北京,就亲自去请他来参加开业庆典。开张之日,致庸让人将一块“汇通天下”的匾额挂到店门之外。成青崖来了,对这块匾额十分有气。致庸再次向他讲解自己的理想:“眼下虽然全国加上乔家也只有六家票号,可只要大家合起手来,建立起一张信用之网,汇通天下立马就能实现!”成青崖不愿别人染指票号业,冷语一番就走了,众票商怕他,也一窝风地离去。
开张后的大德兴茶票庄果然遇到了麻烦,一连十几天,只要开门,就有一个小混混抱着一个二十斤重的大金元宝来换银子。照票号业的规矩,一旦你换不出银子,就要摘牌子关张。李德龄大掌柜怀疑这是成青崖在挤兑大德兴,而这些金元宝正是广晋源的镇号之宝。他担心这样换下去,大德兴的银子早晚被换光。致庸心中有数,说到了时候自然会有银车拉进大德兴。李德龄将信将疑,一连收了广晋源二十一个金元宝,银库里已经没有一两存银,而广晋源的镇号之宝却有二十四个。致庸也在紧张地等待着应当按日子从太谷赶来的银车,但是这天夜里,银车并没有赶到。致庸脸色大变,道:“我们败了,我什么都想到过,就是没想过银车天黑前有可能被堵在城门外。要是明天那个人再把剩下的三个金元宝搬进来换银子,我们就只好摘牌子关张了!”
出乎致庸的意料,头天夜里没到的银车第二天天未亮却到了。致庸问铁信石怎么迟到了一晚上,铁信石道自己并没有迟到:“陆东家叮嘱我只能今天一早送来。”致庸恍然大悟,是陆大可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凡事多想到意外之处。致庸马上让店内外散布没有银子的消息给成青崖知道。成青崖果然让人将最后三个金元宝送到大德兴来,致庸如数收下。这件事让成青崖有点意外,却并不十分吃惊,他告诉二掌柜:“明天你让人打开地窖,把介休常家存在我们这儿的十二只每只重五十斤的银冬瓜取出来,一天一个,全给我送到大德兴去!”这时二掌柜告诉他,有个在京的江南籍的相与,想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