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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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扬州治安的官员,王爷要问要罚,都交由王爷处置!”他说完,头低垂下,一副认命的模样。
他话音刚落,卿泓深吸了一口气,胸前有些起伏,动了动轮椅,离着他更近了些,方道:“你们江南乃天下粮储,近几年朝廷上贡的粮食还不及两湖!这些年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哪里晓得你们三番四次以朝廷的名目征粮收税,那些银子都去了哪里?!”
一时间桌案上的折子书籍全全散落在地。
赵勰抬眼,欲辩上两句,可一对上面前年轻男子那似剑一般的目光,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好颤颤的再低下头去。
卿泓望着赵勰冷声又道:“大雍哪一路的安抚使有你存的银子多?你倒是说说江南百姓的钱都去了哪里?!”
少年睿智绝美的眼眸里染上鲜红,似乎是方顿了片刻,他凤眸一瞬微眯,又开口添了一句:“或者再早些年被抄家的顾家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他目光扫了一眼赵勰又扫了一眼一旁的跪地早已答不出一句话瘫软在那里的江南巡抚。
赵勰惨白着脸,却仍不甘心:“王爷,臣没有……”
卿泓挑眉道:“没有?那我怎么从扬州至轩城一路听江南百姓们说,要将粮食的五分之一上交军营?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往年流民四起,频频作乱的时候,每年朝廷每年拨给你治军的银子都去了哪儿?你们大肆征收的粮食和银两都哪里去了?”他绝美的凤目,斜睨了一眼身旁桓青衣怀中的宝剑,继而又道:“夜帝赐我的尚方宝剑还没有收回,也曾言我在微服巡视途中,若遇大奸大恶——”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赵勰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一旁的巡抚也趴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他冷眉冷眼地望着赵勰,正欲再言,二堂外面却忽然有人怯声通禀:“启禀王爷,轩城贡院那方来了人,说是萧太傅让人带了份考卷来给王爷看。”
赵勰闻声,眉头一动,立马撑起发软的腿从地上爬起来,去外面差诸吏回衙门治事,又将贡院来人请了进来。
来人青衫儒袍一看便知是贡院的官员,他拜会过璃王后便从袖中取出那策论卷子,呈了上来,缓缓道:“虽无前例也不合例,萧太傅还是命下官前来呈给王爷过目。”
卿泓挑眉,并没有接过这人手中的卷子,只是浅浅道:“既已经锁院判卷了,又怎可坏了规矩?太傅这里又是何意……”
来人低头:“萧太傅已将此人从本次进士科中除名,故而誊纸可以拿来让王爷一看。”
“除名?”卿泓皱眉,“十年寒窗不易,况今科之才子报考者众,今科开考又屡经磨难,前头流放才子洗冤者少之又少,如今参考的这些学子们可以说是历经磨难,那这人为何被除名?”
那贡院的官员顿了片刻,才直言不讳的答道:“来人所写策论与定题不符,太傅说此人虽然学识了得,却有‘卖弄’……立异之嫌,故而依寻前例将其除名。”
卿泓面色微怔,沉凝了片刻,“既然如此,太傅已做了决定,那又为何特意拿来给我看?”
“萧太傅说,惜才……太傅还说了……”
“说什么?”卿泓微微偏头道。
“还说或许这篇策论也许正合殿下心意。”那人道。
卿泓震了一下,却是沉默。
他这才接过那人手中的卷子,修长的右手长指轻轻一拨,那张卷纸便展了开来。
匆匆阅毕,眼底骤现惊色,又多了一抹深痕,他抬头问来人道:“可知此人姓名?”
来人颔首道:“靳南衣。”
(卷一君作磐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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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开始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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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恩点解元(第二更)
深夜,已是三更钟后,一队带着斗笠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进了扬州城,为首的人灰色的斗篷白色的深袍,直向着扬州城安抚使衙门而去。
来人一脚刚跨进安抚使衙门的大院正厅内,便唤了一声:“王爷……”
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觉厅内没人,不由蹙眉,他再往里面走了几步,探头望了下,看到内阁床榻上躺着的卿泓,和站在床榻前的桓青衣。
那人笑了笑道:“王爷既是要休息,那臣明日再来。”
说着那人又转身朝厅外走,只听得床榻上的人道出一句:
“无碍。”
卿泓斜靠在内阁的矮塌上,低头侧脸,面容冷峻,手中还捏着那份卷子垂在床榻一侧,桓青衣低眉顺首的站在那里,一脸幽冷。
见萧桢走近,他笑了笑,将手中的卷子扬了扬。
萧桢神色认真起来,一撩袍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接过卿泓手中的卷子,又仔仔细细地将手中卷子上写的东西看了几遍,才拊掌低笑:“好一篇策论,这若是让江南府衙里的,不,是叫大雍的高官,看了,真得让他们都钻到地缝里去了!”
卿泓慵懒的这才抬眼,淡淡道:“你爹已将此人从此次乡试中除名。”
萧桢诧然,又看了眼卷子,“只因此策论针砭江南的吏治,又言斥江南官场冗员一事?”
“太傅会是如此狭隘之人?”卿泓笑了笑,接过桓青衣递来的茶先递与了萧桢,又接过青衣递来的另一杯,微抿了一小口道,“规矩是不能坏的。”
萧桢震了一下,微蹙着眉道:“可当丞相谢赟不是亦是如此,听人说还是我爹力与几个大臣们上书力保了他的功名么?怎么到了如今老了却不惜才了?”
卿泓笑了笑,咳嗽了几声,方道:“这如何一样?谢赟当年,萧太傅的官职与你而今的一般大。可是此次不同,此次太傅主持的便是江南科场的乡试,下面或者上面又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卿泓顿了一下,再道:“太傅若是不惜才,也便不会遣人将这个拿来给我看了。”
萧桢愣了片刻,眸中似有深意,瞳孔微缩,勾唇道:“这么说来,王爷有保全此人之心。”
卿泓沉默了半晌,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这三道策论,若他是有心为民请命,那他定是一个耿硬倔强且固执且狷狎的人,日后在朝为官定是要碰壁吃苦头的,若他是有心标新立异,为自己拓路,这伎俩是否又太无城府了!”卿泓拿过那份由贡院的人抄录的试卷,往床榻上重重的一按,连一旁站立着的桓青衣心内也骇了一跳。
萧桢微蹙眉头,他从不见卿泓用带有情绪的话语来评论人或者事,他不由的思索起卿泓此番这么激昂的原因,许久,他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清明,放下茶杯起身,笑着说道:“臣倒是不这么认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尚未历事,若是臣也会是想什么便写什么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是此人当真是不可多得之才,此番被进士科就此除名,岂非朝廷一大损失?”
卿泓抬手,依旧沉默不语。
靳南衣——
上一届轩城北路之解元靳南衣,他早在惜时就微有耳闻,只是没有想打他今日会这般大胆,紧紧是为了保住“解元”的名号,才标新立异、惹人注意的?
他偏头,望向一旁的萧桢。
微垂着头,声音浅淡:“你持我手书一份,恩点他为此次进士科轩城北路解元。”
语毕,萧桢和桓青衣都惊住了。
“解元?王爷你许他参加会试便可,恩点他为轩城北路解元?”萧桢大惊道。
更何况还是璃王钦点,这样一来岂不是开了一道先例在这里了?这事情要是传开了,莫不是要以后的学子都想着如何标新立异,吸取考官们的眼球去了?这是其一;更主要的是去年科举才出了事,如今卿泓他为何又要以身涉险,钦点其功名?直接派命他去处理就行了还要他拿着他的手谕?
看着正坐在榻上草拟着手谕的卿泓,萧桢想着不禁有些着急的在内阁里徘徊起来。
许久,卿泓才淡声道:“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轩城靳南衣。”
闻言,正在内阁里转悠着的萧桢愕然止步,美目不解的望向卿泓的同时,又脑中“轰”的一声作响。
靳南衣?
原来是他,萧桢不是不知靳南衣的。早在去年他就带着萧槿去寻过那轩城北路之解元靳南衣。
床榻上水蓝色衣衫的少年,绝美的凤眸一瞬阴鸷,再道:“长安会试看他会有何高论!”
萧桢与一旁负手而立的桓青衣同时一怔。
原是如此。璃王卿泓不是不惜才之人,只看这靳南衣到底有无真本事!
——
轩城乡试放榜当日。
卫簿驾着梅花车行驶过轩城的城西集市,集市上会试的榜已放,卫簿将梅花车停靠在一旁,挤进人群中,上前寻找自家公子的名字,抬首下意识的先望的榜首。
卫簿微讶了一下,榜首的第一个还是——靳南衣!
他心中的悸动,和去年三月的时候看榜的心情一样,只是一瞬间他仿佛又寻到了当初的感觉。睫毛微微湿润,卫簿到底不是同卫箕那般性子,压抑住了情绪,他正要往马车处跑去报喜。
就听得数人指着梅花车道:
“看到没拿梅花车上的,就是梅花庐主靳南衣,又是今科轩城北路的解元,上一次是解元就算了这一次轩城报考人数为上一次的两倍,他又是解元……”
“真是了不得了!”一人又赞叹道。
“这两次就不是运气了!”又有几个人说道。
“听里轩城贡院那里头的人说,本来是给太傅除名的,正巧这不是璃王南下了,瞧见了他,恩点的解元啊!”
“话虽是如此,可是两次中解元啊,人家到底是真才实学也……”
卫簿欢喜的跑向马车。
“解元,主子,还是解元!”
哪里晓得车内的阴寡月只是缓缓的放下车帘浅淡道:“走吧……”
卫簿微微愣了一下,主子的反应与公子当初的反应大致相似,到底是长的同一张容貌的人,不是兄弟都让人不相信了。
只是主子的脸上的平静比之公子更多了几许阴郁,对,阴郁……
卫簿不解主子中了解元为何会是如斯神情,至少应该是向公子当初那样有些淡淡的喜悦的,而不是像如今这个样子。
阴寡月抬头看了眼卫簿,脸色依旧阴郁,没有开口多说一句,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去九酒坊。
车轮辘辘,他的心中亦是百般纠结,除名后又遭恩点,这是贡院之事,乡试之内幕,便是官府的人也不会来通知他“靳南衣”,若是无人授意刻意传出,这一般人又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
璃王卿泓又是意欲何为?
乡试违例,三道策论针砭时弊,大言特言,他的确心存私心。
今科他与去年是一样的——势在必得。
只是今时不同,他要的是那状元之位!
他的雄心或者说野心,是在一次一次身陷绝境之后被人逼出来的,这一切都怨不得他,他要保护他心头在乎着的人。
南衣已矣,他的执念,自己的执念,这一切未知的谜团都要由他一步一步的剖析开来,当年阴氏一门的血债也要一一讨回!
他忍不得,忍不得,忍无可忍,便也无需再忍——
长安翰林,若能为状元,也许只是明年春季的事情了!
而今届的科举比之去年人数扩大了一部不止,如何在这万明瞩目的科举中独占鳌头,他也是苦心思量!
是的,他渴望出人头地,他乡试此举颇有“卖弄”之嫌他知,南衣以往的文风,或者他以往惯用的文风都可以让他取得好的名次,可是他需要的是“人心”,不再是名次……
本想得到太傅萧时之青睐,没有想到竟然被萧时除名了!看来他还是太嫩了些,这一次赌得也太大了些……
只是璃王卿泓,竟超出他的预料之外!璃王钦点他为解元,的确是颇耐人寻味的一件事情,既然钦点又何以扯出除名之事来?
想到这里寡月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捏握成拳。
车轮“呀”了一声后在一品楼门前停下,阴寡月方走下车时有许多人看着他,他只是轻轻扫了旁人一眼,便无人敢上来搭讪了。
卫簿见状忙去支会着这些个人。
阴寡月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朝九酒坊内走去。
没人知晓他是来会顾九、九爷的,或许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买家。
他从老李子树下穿过,清秋的老李子树在秋日的阳光之下显得愈加苍老了些,今日他一袭靛青色的袍子,那袍子胸前靠左侧绣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正是去岁顾九托吴娘做的那件,去岁这件做大了许多,今岁穿着倒是正好,只是这几日虽秋来气爽,着此深衣终究还是有些热的……
门口的紫砂很是机警,上前来依旧是那般沉稳的模样。
“靳公子,您还是一斤芙蓉春,三斤五加皮酒?”紫砂微微躬身浅笑着说道。
阴寡月微勾唇角,浅淡道:“再加一斤新酿的菊露寒。”
“好勒!小的这便去取,这菊露寒还在地窖里,靳公子请二楼厢房稍等。”紫砂沉稳的说道。
说着阴寡月步履轻抬间已上了二楼。
这时候有人见阴寡月上了二楼也要跟着进去,如今谁人不知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