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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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酒肆中的几个酿酒的师傅还在,只是急需要请几个小厮。
这事情顾九交给了苏娘,因着赭石等是苏娘找的人,苏娘挑的小厮倒是不错的。
酒坊已经着人开始装修,柜子桌椅什么的都是以前的,无需再弄。
当夜,等顾九回去就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递与寡月,又将钥匙放在木盒子上。
寡月何其聪明,能不知道这里头装的什么,他笑了笑将盒子退给了顾九。
顾九以为他不明她的意思,忙解释道:“这是我新开的酒坊的地契还有酒坊里头几个长工的身契。”
寡月颔首,扶着她坐下,给她斟了茶,柔声道:“我知,可是这是你通过努力自己挣钱办的酒坊,便自己收着吧。”
她错愕了一下,竟是觉得自己有了一份稳定的产业。
之前在她心里这些东西便是南衣的,南衣死后就是寡月的,她虽曾是寡月的妻子,到底如今是名未正,言也不会顺,这些产业她便是名义上的暂管罢了。
她呕心沥血的打理多的是一份私情,她欠着南衣的,吃穿用度都是秉承于南衣,她心疼着阴寡月,更不愿看他劳累,便是努力的帮他打理好轩城的产业。
能有一份稳定的资产她不是不高兴的,顾九抬眸,眸中一片坚毅之色,她沉声道:“那我便收下了。”
她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这何为后路,或者她内心深处对这“后路”的理解,她下意识的不想去探寻。
许多日之后,酒坊开业了,顾九不会傻到直接将加入药物的酒的名字都写下来。都是取了文雅的名字给代替了。
开业的酒坊,并不像别的商铺那样搞得那般隆重,只是牌匾用红布装饰了,用红纸写下了酒名张贴在外。
桃花酿、芙蓉春、采桑子、思无邪等等层出不穷的酒名一一推向众人眼前。
顾九还与一家陶瓷坊签了协议,将酒用陶瓷瓶装好,如此一来礼酒在南方也兴起了。
南方的贵族妇女很喜欢九酒坊这种浓度不高的药酒,桃花酿或者芙蓉春这些名字虽俗,却尤受喜爱。
对于九酒坊的行事顾九一改在毓秀坊之事上的高调,竟是做起了隐在幕后的人。
这一晃便是五月了,初夏的风,暖意熏熏,阳光透过九酒坊门口的那株老李子树洒在二楼的窗子前。
顾九十分惬意的尝起了刚刚酿好的桑葚酒。
距离三月已经两个月了,洛家的小厮无数次送来的毓秀坊的东西都被她命人连人带东西轰走了。
小厮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各式的服装,不停的面孔,不同的打扮,送了东西便走,都被她吩咐苏娘弃如草芥。
可是她真是低估了洛浮生的耐力。
她又想起那一夜——
那夜她独自驾着马车回梅花庐,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尾随着她。她心中恼意升起,收了马缰,马车停下后,她从车板上跳下,朝身后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走去。
而那人怔了一下,竟是有些紧张的凝着慢慢走来的她。
顾九在他的马下停下,抬起头,目光无情无绪。
“少将军,我知道,你派人去长安查了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你的阿九已经死了!”
她说完,冷笑着转身,却被突然跳下马的他握住了手腕。
顾九怔了一下,回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好好同你说说话。”他有些紧张道。
“我不介意你嫁过人……是我没保护好你,既然你活着,上天还能让我遇到你,既然他(靳南衣)能视你作妻子,我也可以。”他说道。
她笑了冷声道:“我不需要,还请少将军不要跟着我,我说过你的阿九已经死了!”
她将那人的惊讶尽收眼底,转身离去。
之后洛浮生虽说是不再骑马尾随了,但是顾九知道他依旧在,只是不想被她发现罢了。
倒是阿九以前做过的,他都做了……
她受不起,该承受的人不是她,而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洛浮生敞开心扉的,他爱着的阿九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只是,她又陡然间想起他那夜语无伦次的话,那句依旧不能容她忽略的话——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阿九。却是因为你是阿九让我喜欢你的这颗心觉得更加的愧疚,我知道你肯定要对我说喜欢不是愧疚,是的,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在知道你是阿九之前的事情……”
顾九甩了甩发昏的脑袋,伸手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漏网,将桑葚的渣滓过滤掉。
姚家的和洛家的事成了轩城众人皆知的事情了,通行版本无数。
姚玮瑢如今就是一句话死活不退婚,姚家老爷虽是为撑着颜面,心里不同意洛府退婚,到底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洛战枫也被姚家人激怒,念着以往一丝丝的恩情,他到底是没有立刻做出将姚家的人怎么着的事情,到底姚元长这三年也没少给洛营的送过银子。而他们之间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姚元长和洛战枫自个儿心底都清楚。
但是洛府毕竟是战功卓著、世代功勋,要捏死姚元长也太容易了些。
而姚元长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而姚夫人前头也就这么个嫡亲的闺女如今也将要临盆了,见嫡女婚事无果,这姚夫人怎么能安心临盆呢?
再传,姚元长如今一直在笼络江南安抚使的那些官员,想将姚家的霜华缎,变成当年顾家的流云锦一样送进长安成为皇家专用,这如今什么东西只要打上了一个“敕”字便是别人再也不能多说什么了,他还用畏惧那洛战枫,年年送银子向送水一样的送进洛营?他家的女儿还用求着洛家的娶?
倒是如今姚家上下也消停了不少,也不见姚府的马车大街上横冲直撞,姚府的奶娘也不常到一品楼里去挑东西了。
姚家人正是跑断了腿等着挤进今年九月的皇商名额,霜华缎经层层选拔,先经江南安抚使,再层层往上筛选,看能否入大雍大盈库女官们的眼。
顾九将桑葚酒倒入两个一尺高的长形白瓷壶里后,对一旁的小厮紫砂说道:“将这只送到华胥楼里,将这只送到一品楼给杨姑娘。”
紫砂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倒是比顾九年长了些,眉目清秀,沉默寡言。
“是。”他答道,抱着用锦盒装着的两个瓷瓶走了出去。当然是先送一品楼的水仙姑娘,再送华胥楼的慕楼主。
这么些日子,他倒是跑熟了这些地方。
这时候楼下的街道下来了一大队的人马,好长好长的队伍,一旁的路人连连自觉让道。
高头的大马,一身的铠甲,哒哒的铁蹄声还有铠甲摩擦的声音让路人为之生寒……
走在前面的正是洛营的少将军,还有两个洛营的部将蒋析和冷星。
一品楼的老板带着众小厮都迎了出来,来不及出来的客人也去命令小二哥通告去了。
军队立马将一品楼团团围住。
“洛将军奉杨国公之命寻找流落江南两年的杨国公府嫡长孙女,现查明为长驻一品楼的香学大师杨水心……”骑着高头大马的蒋析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着洛浮生一挥手,一队人马进楼。
洛浮生余光一闪,望向一品楼旁老李子树的高枝处,阳光正落在的那处窗棂,一团靛青色的影子迅速藏匿,他凤目猛地一缩。
他的目光又向下滑了些,落在那酒肆的牌匾上:九酒坊。
他眉头一皱,呼吸窒了一下。
顾九在那人目光飘来的时候,迅速的消失在那人的视线之中。她胸前有些起伏,心中更是为将才听到的话震惊不已。
杨水心竟然是杨国公的嫡亲孙女?
真是太让人惊讶了,竟然舍弃一身繁华,流落江南,难怪那女子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说话间尽显风度与气场,原来这人亦是不凡。
正在这时候一品楼天字三号房间里。
莺儿赶紧收拾着东西。
“小姐,这回我们再去哪里?”莺儿边收拾着衣物边说道。
杨水心看着自己的住了许久的地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两年前因为害怕进宫或者被许配给皇子离开长安,四处漂泊虽说是靠得她一门手艺,吃穿用度不愁,到底还是孤独的。
她幼年丧母,父亲续娶,继室入门,又添无数弟妹,本以为她一个无足轻重的没了母亲的女儿,即便是走了,杨家也会将这事隐瞒下去,说是得了什么病被送往老家了,没想到她的祖父竟是寻来了。
逃是肯定想逃的,只是她心知逃不开这里。
正当她与莺儿收拾好包袱的时候,洛浮生带了一大队人上来。
“杨小姐既然已经收拾好东西了,那就请杨小姐移驾寒府。”洛浮生冷淡道。
他的突然出现,显然把杨水心唬得不轻。
凝着他冷凌俊逸的脸,杨水心有些支吾地说道:“洛少将军,我不能跟你走。还请少将军当作没有看到我,放我走……”
“为什么?”洛浮生冷冷道,“我若不完成命令等着我的是惩罚,我不会放你,还请杨小姐安分跟我走这一趟,否则别怪洛某无礼。”
一开始便不打算留下什么好映像,洛浮生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冷了许多。
虽说是看着他初夏仍旧穿着银袍铠甲,额头上还有晶莹的汗珠,他的话却依旧让杨水心打了一个寒噤。
她不甘就这么结束一段自由自在的旅途,又没有什么回绝的理由,他要她随他去洛府,自然是洛府里来了杨国公的人。
杨水心咬着唇颇有些不甘心,她不想回长安,想留在江南,因为江南是她母亲出生的地方,只有这里她才觉得温暖,长安的杨国公府上了太多的人情味。
她听惯了这里晨起时候小贩的叫卖声,还有这里隆隆的车马声,也看惯了这门口老李子树四时不同的风景……
洛浮生一瞥一脸失神的杨水心,对身后的冷星道:“给杨小姐拿包袱。”
“不了。”杨水心淡淡的道,“我跟你走。”
一身紫衣在这初夏时节显得格外美丽,她方从一品楼走出。紫砂便从一旁围观的人中上前,他淡淡道:“杨姑娘这是我们坊新产的桑葚酒,爷命我来送给姑娘。”
杨水心愣了一瞬,看着紫砂从锦盒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她接过。
紫砂作了揖:“姑娘好走。”
“你给我带话给她……”杨水心唤住了紫砂,她早在顾九第一次进她的天字一号房的时候就知晓顾九是女子,在姚府华衣阁开业那日,当顾九望着那个白衣公子的时候,她更加确定了顾九是女子。可是她一直没有拆穿,她羡慕顾九,顾九身为女子,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她却不能。
她游离的目望了一眼一旁的老李子树,午后的阳光在地上洒下一树的斑驳光影,偶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紫砂低着头,等了许久,才听到她说道:
“要她自由自在的活着……”她勾唇,抬眼看了一眼蔚蓝的天际,愁云散去,双眼又复清明,每一种姿态,都是人生。
紫砂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作揖离去。
洛浮生看着杨水心突然多了些许深意,他剑眉微蹙,似是一瞬又从她身上看到了顾九的影子。
大雍杨国公嫡长孙女被洛少将军接回府邸的事情,在轩城传开了。
这时候人们又纷纷议论起来。
这话立马传到了姚元长的耳朵里,姚元长一瞬就明白了,竟是手一掀就将高几给掀了。
姚元长也不过三十多岁,正值盛年,掀一张高几的力气确实是有的。
这明眼人一看便知洛家的是如何想的,有了杨国公嫡长孙女就不要姚家的女儿了,再怎么杨家是大雍四大国公之一,而姚家世代为商。
洛战枫便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当年有顾氏,而今就会有姚氏!
想到这里姚元长打了一个寒颤。
他冷着脸盯着立在一旁数人中最前头的姚思珩。
“废物!你有没有个能力将杨水心弄到手!”
姚思珩脸黑了一瞬又立马红了,心中酸涩更甚几许,他在这个家里就是任他打骂与羞辱的,可怜他连那个杨水心都没有听过,或者他在他眼中就是要做无耻小人来为他谋取利益的吗?
姚思珩咬着唇默不作声。
一个茶杯摔在他的脚下,他素白的鞋子上沾满了茶渣。
“嘭”的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他腿上猛地一痛,“腾”的一声跪在了那瓷屑上。
“唔——”姚思珩一声呼痛,白色的袍子就沾满了血色。
“少爷!”他身后的小厮落日要去扶,却被姚元长一脚踹了开。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姚家的霜华缎进了三年都没进京城,洛浮生正想着撇开我们顾家呢!这么好的机会,杨国公的嫡长孙女来江南,不管怎样你都要将她弄到手!”姚元长边踢边骂,“你不是会花天酒地吗?你不是很会玩吗?你倒是去啊!”
姚思珩低着头一声不吭。
“少爷……少爷……”一旁站着的数人都不敢上前,除了落日一直在一旁为姚思珩挡着几脚。
姚元长踢累了,便收了脚,冷哼了一声带着几个管账的离开了。
等人走后,落日再上前扶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