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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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行二十里,太子便没有机会了。”他喟叹一句,“想不到我破釜沉舟亦没让夜帝动容,终究我于夜帝心中一文不值,不及慕氏与太子在他心中半分……倒是谢赟为了加快节奏、看清朝堂局势行了此举,谢赟啊谢赟,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却又不得不叹任何人的死活皆与他无关……”
许久之后,风更紧了些,天空中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一野苍茫。
马车车棚处的灯笼,被风吹灭了又被点上,如此反复多次后,剑士们的神经终于紧张起来。
“嗖”的一声数根箭羽射来。
之后便是无数根齐发。
车队的剑士们一阵慌张后。便拔剑来挡,数十个盾牌护住了马车。
密林里的人喟叹了一句:“果然消息来的不错,看这训练有素的样子当真有大雍剑士的风范,车上的人是璃王没错了!”
车上护着璃王的桓青衣不难从来人的话里辨别出一些讯息。
消息是别人给的?谁会连璃王的行踪都能猜到?
“璃王殿下,您安心上路吧!”
他话音刚落箭支如雨般朝着这大队人马射来。
青衣手快,一掌劈开马车,带着卿泓上马离去。
“追!”树林里的黑衣人一下子涌现出来。
“誓死拦下他们!”
青衣下了一个命令后策马而去,身后马队的剑士与那些黑衣人打成一团。
那黑衣人头目见青衣带着璃王远去,骑马要去追却被几个剑士纠缠住。
他暗咒一句:“该死!”
他因临时接到飞鸽传书说真璃王走的是水路,也许会从扬州过野道而向轩城。情报来的太快,还未来得及同太子的人求证真假,以防有诈,他且便派了少部分人候着,没想到这匿名信竟然是真的!
青衣策马行了约莫数十里。
被青衣护在怀里的卿泓,笑道:“看来前面还有人等着我。”
青衣怔了一下,道:“主子不若我带您走官路!”
且听卿泓沉声道:“不!我们如今只需往按原计划走便是,太子的人陡然接到我的行踪,必然不会立马改变计划折回来,他们官路上埋伏着的人手更多,青衣,生与死便只在今日了,卿瀚杀我之心如是昭著,他如今还未登九五之位,便是连手足之情都不念了,若是日后归政,我还会忌惮什么呢……”
雪花落在卿泓的脸上有些冰冰凉凉的冷,他的双腿没有知觉的轻垂着。
他真的,不曾想过要死在这样无比落寞萧条的季节里。
青衣的手紧紧地搂着卿泓,他视力极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便会策马转道。
不知不觉里他已经带着卿泓行了十余里。
雪越下越大的时候,前方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骑马带着斗笠一身黑袍的男子。
青衣的步伐慢慢放缓下来。
“你不必调转马头,只有这条路上是我一个人,其他官路上皆是无数埋伏。等的就是你们自投罗网……”
冷得让人背部发麻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众人打了一个寒噤。
“杀了我你们便能从这里走过去。”
孤苏郁冷凌的眉目凝视着他们。
青衣一勒马缰,转头就要向身旁野道的小道上转过去。
“嘶——”骏马哀嘶一声,马蹄便被丝线一样的东西割断,骏马受惊便跪了下去。
还好青衣反应快抱着卿泓从马上跳下。
孤苏郁早已骑着马走到二人身前。
蒙着黑纱的脸上,冷凌绝美的凤眸直视着桓青衣:“怎么样,只有我胯下的这匹马了来不来取?”
青衣将卿泓安放在路边一处。
“主子,青衣誓死保护主子,若是青衣与这家伙同归于尽,主子便亲自去……”
他苦命的主子生来不亲人关爱,站在权利顶端的父亲也是视他如工具,夜帝一生软弱,连保着主子的能力都没有。
青衣一掀青色的长袍,露出那铜质双锏。
“尽管放马过来!”桓青衣朝着马背上的孤苏郁说道。
“果真是桓家锏法唯一的传人,当年桓公只身一人独闯吴宫救高祖之事,大雍争相传颂,便要鄙人领略一下这旷世锏法!”
说话间,那人已退了斗笠,黑纱蒙着脸,他的墨发被风吹得扬起,雪花飘落间,美得惊心动魄……
刀光剑影之间,剑法与锏法,都行云流水的毫无破绽……
孤苏郁唇边勾起一抹笑,他敢单刀赴会便也绝对有他的理由。
多年的剑士生涯,他的剑法可不止于大雍剑士的剑法,他可是神剑孤影之徒!
伪装了这么多年,就让他今日用孤家的剑法打到桓家的锏法,一血前耻!
顾九是听到了骏马的哀嘶后赶来的,观察了好长时间,才知道看清是桓青衣抱着璃王。
慕华胥给的信号弹说到底她是不敢放的,她怕她一放便能惹来拿黑衣人的注意,她从怀中拿出一条黑布蒙在脸色,将斗篷带得更低些,摸着走过去,就看到那大树下躺着的一身水蓝色衣袍的少年。
少年的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个相斗的人影。
卿泓见有人来震了一下,意识到来人没有恶意,而且,而且他感受不到他的内力,步履轻盈的不似男子……
他眉头皱了一下,方见顾九将手指放在蒙着黑布的脸,近唇的地方。
“嘘。”
卿泓愣了一下,只觉得凝着这人陡升一股熟悉感。
那方。
“你输了,桓青衣。”孤苏郁将剑指向已受重伤的桓青衣,当然这数百个回合下来,他伤的也不轻。
桓青衣不可置信的盯着孤苏郁,这人是谁?这人到底是谁?大雍的剑士他都有领教过,他如何不知太子的身边还有这等一等一的剑客!
孤苏郁举着剑的手离桓青衣更近三分。顿然他觉得脖颈一凉。
“放了他,不然要了你的命!”顾九粗着嗓子说道,七十骇人。而事实上她上下牙齿都在“打架”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第一次做这种事,玩这种危险游戏还真不是人玩的。此刻她颇有些骑虎难下,手抖,心更抖,没事非要逞什么能到大英雄呢?
她还不想死,她死了,她的小寡月怎么办?她死了,他娶了别人怎么办,他若娶了别人,她便化作厉鬼纠缠着那女人;再者她又想他若是没人照顾,那岂不是更凄惨?
谁叫自己跑这么远,谁叫自己逢上了,恰是璃王,恰是卿泓!这让她调头转身的勇气都没有,欠着的,这回还到真真是要她拿命给补上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你主子走?再往南走五里有一车马行,那里有人接应你们。”顾九粗着嗓子朝青衣吼道,风将她的斗篷捂着头的部分吹掉,露出她的高冠。
雪花迷乱了她的眼,她都要为自己的“勇气可嘉”感动的“哭”了。她忙空出一手摸出身上的信号弹,放了。
桓青衣愣了下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又去抱卿泓。
“壮士,青衣多谢壮士……”
“废话干嘛?不想死快离开!”
青衣再度怔了一下,连卿泓的脸上都起了变化。
当骏马正要离去的那刻,顾九感受到她挟持着的人的身体怔动了一下。
她心惊,手上的匕首贴着他的脖颈更紧了些:“你若再动我就……杀了你!”
孤苏郁望着绝尘而去的桓青衣与璃王,冷凌的目里闪过一丝狠戾。
“你若要杀我,便是早杀了!”孤苏郁冷声道。
顾九颤了一下,这声音很冷,却又很好听,很悦耳,听着……难不成,是一个美人杀手?
见身后挟持着他的人沉默,孤苏郁唇角微扬,道:“就让我猜猜,应该是你从来没有杀过人……哈哈哈……”
那人狂笑间已将顾九的手腕握住。
孤苏郁转身间就要直取顾九的脖颈,也许是他预感错误,或者是他与桓青衣打的两败俱伤,太虚弱了,听觉都失灵了。
他转身间,苍白的手直取顾九的高冠。到底是他算错了,这人还不到她的下巴。
只是一瞬顾九绾着头发的高冠就于他手中碾碎……
她手中慕华胥送与她防身的匕首也落入孤苏郁的手中。
她本能的后退数步,哪知来人虽受了重伤依旧气势汹汹,栖身上前。
他扔了匕首,盯着顾九的眼,只是瞬息间的功夫,他便伸手将她脸上的黑布褪下。
寒风吹过,雪花纷落,顾九清丽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孤苏郁愣了半晌。
薄唇里溢出一句:“女人?”
他眉目里的阴寒敛去不少,凝着顾九清丽的脸,心中似是略有所动。
“你……你别过来,救我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还有,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顾九恶狠狠地道。
男子不为所动,冷声道:“威胁对我不管用。”
顾九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是强装镇定的再道:“我来时未见浮尸遍野,你既然是单枪匹马来杀璃王,要么便是与璃王有私仇,要么便是受人钱财,要么便是你本有心放璃王一命,看……看你武功这么高,将将桓青衣骑马离开的时候,你就可以拼尽全力杀了我追上去的,不若你或许有心放璃王与桓青衣,你即是心中尚存一丝丝善念,为何不放过我?”
孤苏郁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捂着胸口的手突然放下,依旧冷声道:“阿谀对我也没有用,还有……”
“还有不要指望一个坏人能铭记你的不杀之恩。”
顾九心如死灰,但她不知,孤苏郁对旁人寡言少语,与她说这么多已是奇迹。
“不若你试试美人计?”他如风一般闪身至她面前,狰狞的手抬起顾九的一臂,狠狠的撕裂开来,洁白如玉的臂膀上一点宫砂跃然于目,他勾唇,“果然是女人……”还是干净的女人……
“你,你要干什么……”顾九小脸惨白的凝着这个黑衣人,他有一双阴寒散发着狠戾之气的绝美的凤眸,还有一头美到让人看得恍惚的墨发。
“要你……”方开口孤苏郁凤眸一瞬阴鸷,似是听到马蹄声,是从前方而来,看来不会是太子的人,很近了,估计马上就要来了。
他勾唇,将怀中一个瓷瓶拿出一粒乳白色的药丸就落入顾九的口中。
“吃了这个,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我都能找到你。”这是他经过这么多年为了寻她姐姐而制作的,他那时想若是阿姊被他找到,不想留下,他就发明一种东西让她即使走了,他也能寻到她。
于是就有了“露凝香”,这种药丸服下,便能散发出一种香味,他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她。
世上紧有一粒的凝香丸,他便给了她。
顾九要将药吐出来,孤苏郁勾唇,一捏她的腮帮,还给她把喉咙捋了捋……
直至看着她将药丸完全吞下,才满意一笑,闪身消失在密林。
“你他妈给我吃了什么——”
整个林子里都传来顾九的哀嚎声。
没过多久就看到慕华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马朝顾九走来。
“你没事吧。”慕华胥焦急的问道。
“慕舫主,华胥楼主,慕七爷,嗯?你倒是说说你养的一大帮子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顾九冷声对慕华胥说道。
“一大帮子人”果真随他们脸臊得通红的主子一样低下头去。
“九……”他伸手要扶她上马。
“我若是死了,就要你整个华胥楼的金银珠宝陪葬…。”顾九鼻头很不争气的酸了,那什么丸子是抠也抠不出来,吐也吐不出来。她真的不想死!
慕华胥倒也急了,忙说道:“你若是死了,我把你葬在华胥楼最高处,不仅坐拥整个华胥楼,还在天下最高的位置(因华胥楼为天下第一高楼)!”
“噗……”袁捷又没给忍住,他家精明的主子到底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真抠!”顾九拾起地上的匕首后,一甩衣袖朝密林走去。
“哎!你要去哪里?”慕华胥在后面追着喊道。
“去小农庄,多谢楼主将坏人吓跑了。”顾九边说道,人已经消失在密林里。
“主子……”袁捷唤了一声。
“璃王那里可处理好了?”慕华胥偏头问道。
“回主子,人已被安全送往轩城行馆。是由璃王的大队送过去的。”
绯衣男子手握紧马缰:“这就好,我们回城吧。”
“那,九爷那里?”袁捷再问道。
“派个人跟着,末了安全回梅花庐了,再来禀告。”
——
次日,轩城。
“爷……姑……娘,你身体无大碍,就是身子骨子弱了些,这日后要得子还得……”大夫擦了把汗,这年头女子来把脉都习惯穿男装带斗篷了吗?
“打住!”顾九扶额,已经是跑的第十家医馆了,都说无碍,那昨天那人到底给她吃了什么?昨天她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这身体倒没事,估计马上就要把她给逼疯了。
“快去点兵台吧,璃王到了!”
“快去吧,再不去晚了!”
街上纷纷攘攘的,虽然落雪地面有些滑,但人们还是快步小跑着,争先恐后。
顾九想着也跟着人群走去。
“爷……姑娘,哎,姑娘您的诊费还没给呢!”
顾九脚下一滞,又折回去放了十几文前在那大夫的桌子上,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