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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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手中的毛巾早已“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只是搂着她,如一个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他热、全身都热,快十六年了,他的生命里何曾这般炙热过?
顾九的手已不知该搭放在何处了,脸涨红着,这一刻不知所措的是她,她被他搂得好紧好疼,心内悸动不已,却又喉间作梗说不出一句要他松手的话。
她感觉到一只不安的手在她的腰背部游走婆娑着,他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刺激起她的感官,似一股电流击遍她的全身。
“我那句话——”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慕华胥看着屋内的一幕,呆呆的站在了门框处。
冷风破门而入,掀起屋内二人的青丝,青丝纠缠间,冷风将二人吹得清醒。
少年身子颤动一下,才意识到脚下泡着的水早已凉透,而自己竟是埋首在九儿的……
他“腾”的一下松开自己环抱着顾九腰肢的手,身形后倾数十度。
无了温热的怀抱,顾九顿感寒冷,方才她想告诉他,那日在扬州杏花村,她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嫁郎当嫁阴寡月。
慕七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继续继续……”
“站住。”顾九沉声道,阴沉着脸望着那火红色衣衫的男子。
慕华胥身子本能的颤动了一下,狐狸眼睁得大大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攀上门框。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那你是故意的?”顾九微眯着眼睛朝他走去。
“才不是呢,是凡羽找我来唤寡月,哪知你醒了也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睡了足足三天。”
“啊?”顾九目瞪口呆的望着慕华胥,又红着脸望了眼坐在床榻上的阴寡月。
三天啊,她怎么丝毫不觉得已是三日之后了。
阴寡月已将双脚擦干,套上顾九早放在枕边洁白的布袜,脸上的红晕一直未散尽,他一直低垂着首,不敢想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待穿上干净的布鞋,他拧干毛巾,将铜盆端起,微垂首走过顾九处,他顿了一下,方柔声道:“九儿先做休息,若是饿了只管吩咐大师兄。”
说着便抱着水盆,步间生风的离去,还不忘一手拉过扒在门框上的慕华胥。
“你再多看一眼,小心……咳咳咳……”少年以帕子捂着唇道。
慕华胥余光瞥见寡月眉目里的阴鸷,心骇了一下,随即颇有不甘的想:他慕七为什么要怕他?他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到底谁才是那在竹门深寺、佛门净土里又搂又抱的人?
“施主请坐。”禅房里凡羽指着禅桌旁的蒲团说道。
凡羽温和的眉目望了一眼慕华胥,华胥十分识相的掩门退下。
“寡月,不曾参悟,不知大师想要的答案。”
因他知南衣之死,又能知过往将来,便也无需隐瞒。
他答的直白,他生来背负冤屈,又如何之红尘世外之事?他不会是禅师,也不会是严光……
一切俱无了,那还剩下些什么?南衣参悟一生,他想他的答案,凡羽也不会喜欢。
凡羽伸手执起一旁的水壶,给寡月斟上一杯。
“你且说说,人生百态,经历不同便答案也不同。”凡羽的眸中依旧饱含着对众生之怜爱。
寡月双手捧过茶杯,微微颔首。
即是一切俱无,那,又还剩下些什么?
他游离的目光落在远处释迦摩尼的画像下昏黄的灯影,只此一瞬他仿若见到那个白衣翩跹的男子,寒梅傲雪,苍穹引路,浩瀚凡世间寻一抹悠然……
“剩下的一切都在,就像冬日寒冰上的一层透明阳光,无形无影,然你若竖立其上,依旧映你娉婷身影,所以说——一切依旧都在。永觉元贤禅师谓:‘莫谓全无物,孤明一镜悬’。”
素白色衣袍的男子双手合十,朝着凡羽大师微微垂首。
凡羽平静饱含怜爱的双眸起了变化,身形僵在那处。
沙哑的开口、一字一句道:“你既能参悟得如此深刻何不放下执念?”
寡月摇头道:“寡月放不下执念,放不下世间情感,终是做不了‘尘外客’。”
凡羽眉目已黯,此子颇有慧根,却终是放不下。
“若人生需历经爱憎恨,求不得,生别离,两相忘才算圆满,寡月愿意经历,南衣一生高洁、皓月清风,寡月愿代他领略世间泥栏沟渠、市井樊笼……”
正如凡羽所言人生百态,哪一种姿态,都是一种成全,清风皓月也罢,市井樊笼也罢,红尘世外、渔舟唱晚也罢,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千万种,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
是夜,禅房的灯燃了一夜。
——
次日,顾九趴在马车的座榻上。
“再上一点,酸痛死我啦。”
“再下一点。”
“对,就是这里,多揉一下。”
少年涨红着脸,在顾九身上“动作”着。
“真不知道,小寡月还有这种手艺,舒服……”顾九舒服的闭上眼睛,喟叹了一声。
少年的手看着有些颤抖,也不知是紧张的原因,还是马车晃动的原因。
“对了,昨日夜里,凡羽大师同你说了些什么?”顾九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嗯。”少年眉头一皱,手放缓了些,力度也减轻了些。
随即,他勾唇笑道:“也没什么就同我谈了些强身健体的事情……”
“强身健体?”顾九偏头望向他,“对了,竟敢瞒着我偷学医术,还不教我!”
他被顾九的话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不,平日里看完账本没事情做,就在一品楼里同一些先生交流了一些,回庐里又自学了一些,这些还是懂点好……”
他眉目温顺的低垂下来,心中却是生了些纠结。能说不是因为那个二皇子吗?
他的九儿,可是被好多人惦记着呢。
“那怎么个强身健体个法?”顾九又问道。
他见顾九问起,便停了手上的动作,坐着一理衣袍,笑着问道:“你可知青莲居士常喝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喜欢喝酒,天下皆知啊。”顾九漫不经心的答道。
“那你可知青莲居士身强体壮,又才思泉涌,随口一句便是千古名诗词的原因吗?”
顾九微愣:“不若是勤习剑法,苦读诗书经典罢了。”
“九儿倒是个实在人。”寡月笑道,“可是这坊间人不是这般想的,坊间都说是他酒壶里的酒的原因。”
顾九秀眉垮了下来,酒的原因?
“是啊,人们都说他的酒里面加了一样东西。”
“嗯?”顾九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起这个温柔的如同羊羔的男人,也学会卖起关子了?定是受红狐狸那厮的影响!她腹诽道。
“你再不说我就睡了,等下就劳烦靳公子将我给抬下去。”她威胁道。
寡月轻不可闻的笑了,他倒是很乐意效劳,这种事可多不可少。
顾九若是知道寡月的想法,肯定会当即回他一句:饱暖思淫,欲。
“坊间都说他的酒里面加了五加皮。”他笑道。
“五加皮?真有这个效果吗?要不你也试试?”顾九说道。
寡月伸手掬起她以簇青丝,笑道:“能否才思泉涌我不敢保证,但是强身健体、神清气爽是可以的。”
顾九微眯起眼睛,道:“我怎么觉得你这麋鹿眼睛里生了狐狸的主意?说,强身健体是假,那个……”
顾九转过身子坐起慢慢的靠近他,把寡月逼到无路可退。
“是想找机会喝酒对吧?”她凝着眉,继而道,“你这么一副破落身子,还想学人家喝酒?”
寡月无辜地目盯着顾九,这无论再何种场合,商场还是官场都需要喝酒的吧,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心思,怎么这也可以被她猜到?但是更多的他都想要强身健体。
“怎么了,不说话了?”顾九眯着眼睛道。
“嘶——”骏马长嘶一声。
“呀!”顾九就这么一扑,就压在了少年身上。
“唔——”二人唇里同时溢出一声呻吟。
顾九压着他,他抵着车壁,二人的姿势颇为“不雅”。胸前相贴,四肢相缠,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她的唇触到他温热的颈部肌肤……
寡月喉结动了一下,颈部湿湿濡濡的感觉让他全身一僵,随即身体里升起一股火热,这火热同他昨夜里的感受是一样的。
顾九的唇贴在寡月的肌肤上,久久的不愿意离去。丝滑的触感让她头脑发昏,少年身上温热带着草药的气息,让她沉浸其中,这人太过美好,美好到她不想将他推开。她的唇一直贴着,就这么一直贴着,不想离开……
而寡月不知她的小心思,以为她定是难堪至极,以至于都动弹不得,可怜他臊红着脸,却还想着该怎么安慰着她。
不一会车外传来了争吵声。
将二人都给震得清醒过来。
“我说你怎么驾车的?”对面马车外形华丽,车棚两端挂着两个小红灯笼,灯笼上用墨笔勾出一个“姚”字。
卫箕急了,再好的脾气也被这人弄恼了:“嘿!我说你这人讲不讲理了?我先勒的马缰先刹的车,是你先撞上来的,这反倒先说起我来了!”
“怎么?你不服?”那姚府的车夫说道,从马车上走下,接着就有一个穿着华服的妇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这不是姚府的奶娘吗?”有围观的人叹了一句,
那妇人抖了抖她粗壮的腰肢,瞪着卫箕吼了一句:“连姚府的马车都敢冲撞,你真真是不想活了?还是就不把姚府放在眼里?”
顾九竖起耳朵一听,身子僵动了一下,就从阴寡月身上爬起。
这一起身,寡月也回过神来,臊红的脸上的温度退去。
顾九理了理自己靛青色的男装,将头发也理了理,真是扫兴,半路杀出一条犬来,坏了她的好事!
姚府的,还真以为江南这块地方他们能雄霸一方了,顾家的流云锦是没落了,姚府的霜华缎霸了这一方,姚家的有洛营这么一个亲家倒是耀武扬威了整整三年了。
顾九素手挑起车帘,从车内钻了出,盯着那老女人得意洋洋的脸,心里一阵作呕。她与寡月于江南根基不稳,不宜树敌,可是这姚家的是否欺人太甚了些!
“原来是姚府奶娘,小生这车夫无礼,冲撞了您的马车不对,还请夫人海涵。”顾九说道。
“这……”卫箕气红了眼。
寡月也正从车上下来,却被顾九挡在了身后。真真是鸡犬升天、耀武扬威的货色,还好一门没出一个当官的,这要是商事与官事处处顺心了去,这不还当街杀人都做得出,一个小小的姚府奶娘,竟旁人都要忌她三分威严,姚家的到底是靠的洛营的,这洛营一断,便是无枝可依!
这狼狈为奸之人,大难临头,谁又不是各自纷飞!
那奶娘凝着顾九,觉得这容貌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她没有多想,顾九的话到底对她很是受用。
“到底还跟了个识大体的主子,这事就罢了,只不过这车子损了……”那妇人搔首弄姿的说道。
顾九心里冷笑,姚府能霸据一方,若是府中都是这种货色便也好对付了。
顾九从怀中拿出一大锭银子来:“小小意思,夫人再购置一辆华车便是。”
那奶娘两眼放光,这可值了她一年的月例钱,她笑嘻嘻的伸出胖胖的白手接过,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是个晓事的。”那妇人接过银子瞪了眼自家车夫,“你也是,以后看着点路,别人撞过来,你不会让让?”
说着那妇人朝顾九笑了笑。
华车驶过,顾九唾了一口。这些十指不染泥者,鳞鳞而居大厦,华车过处,争相让道,不过同是一身铜臭的商家罢了,哪里有人生来便是高人一等?
这银子就当是喂狗了!顾九扶额叹了一句,姚家的,别把她逼急真刀真枪!
——
姚府的马车上。
“奶娘啊。”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说道。
“怎么了?”那奶娘握着手中的银子说道。
“那人怎么像是毓秀坊的人,那车倒又像是梅花庐的。”那小丫头挠了挠头说道。
“嗯?”奶娘愣了一下方道,“你可是瞧清楚了?”
“红绫不敢,红绫也同奶娘你一样住在园子里,不是赶上这没月一两次的出府,也不得出来,只是上次我就见这车停在一品楼下,那……”红绫说着红着脸低下头,“那公子……便从这梅花车上下来……”
“哪个公子?给银子的那个?”奶娘挑着眉道。
红绫连连摇头:“不是的奶娘,是那位公子身后的那位白衣的公子,上次听一品楼的掌柜唤他‘靳公子’,说是城外梅花庐的人。”
“靳公子?”奶娘又重复了一声,“这是哪个靳公子。”
她们妇人家的自然是不知这些外面的事情。
“那,那给银子的便是毓秀坊的?”姚奶娘又问道。
红绫顿了下,不敢确定的道:“这也是听人说的,远远的见过一次毓秀坊主,也没细看,一品楼的都知道那坊主与靳公子同住……”
“两个男人同住?”姚奶娘骇了一下,握着银子的手也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