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2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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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沂朝皇后和太子妃行了礼后,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对于卿沂只是有事的时候多看几眼,没事的时候压根不理。
卿沂不在乎这些儿,他倒是希望这皇后永远不要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前些日子给他塞侍寝宫女姬妾的事情就让他头大的狠,也好在他同父皇商量一番后,这皇后没有再来硬塞宫女强迫他了。
“皇上驾到——”
当听到一声宫人的通传后,卿沂才缓过神来,赶紧随着众人站起又跪地行礼。
太子是随着夜帝一起来的,想来先前是在玉漱宫同夜帝议事。
“都起来吧。”明黄的身影走过玉漱台的玉阶,那帝王沉声说道。
接着就听到窸窸窣窣地起地声。
没有瞧见璃王,卿沂无疑是失落的,这样的家宴,璃王未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逢年过节,夜帝生辰,他哥也是绝对不会缺席的。
这样的皇家夜宴,即便是家宴,亲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显得十分拘谨,热闹的……也只有那几个女人……
卿沂低头默默用膳,不时的回答几句夜帝对他的提问。
一顿晚膳用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卿沂听见帝后妃嫔都在小声闲聊着……
他没有多在意什么,有宫人上前来小声寻问他是否要安置茶水,他轻轻点头。
正当那宫人离去,将热茶奉上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那几个女人在议论什么诗。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宫外流传的全诗是:青衫暮鼓,晨钟无渡,要得君顾,待妾迟暮。”那女官低垂着头,怯生生地说道。
那女官话音将落,在座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出现了变化。
连卿沂也是眉头一皱……
“也许,不过是一首诗罢了吧。”谢妃取出左手碧玉镯子中夹着的金丝帕子来轻拭唇角,浅浅道。
如此一言郎凌霄柳眉挑起,猛地凝向谢妃。
“不知这宫外是如何传的?”收回目光的郎凌霄笑问道,凤眼的余光往身侧的某处一望。
这时站在郎凌霄身后的许禛也是一骇,低下头去,她不是不知那宫中传闻,只是倘若此刻她上前为太子妃作解,那岂不是要落得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不若就此按兵不动,低着头不答话便是。
倒是方才说话的那品阶较高的女官一瞥皇后、太子妃、谢妃脸上的神情,有些为难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倒是一时大意说了不该说的了……
“怎么不说了?”皇后放下手中的金樽,沉声开口道。
那金樽叩着大桌的声响让那女官身子一颤,强颜欢笑着上前道:“回皇后娘娘,回太子妃,那诗外头传……传是宫妃所作啊……”
那女官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一瞬众人的沉默,甚至还有吸气呼气,深入浅出的声音……
倒是这一句,众人之间互生了猜疑!
站在夜帝身旁不远处的安雨翎先是小讶了一下后,唇角竟是扬起一抹微笑。
倒不知这诗是何人之举?
若是如他所料,此刻太子妃猜忌着谢妃,她独占东宫,太子这半月不去郎氏那里,也是有一年不去谢妃那里……谢妃如此大好年华,能生此怨也在情理之中,这郎氏小肚鸡肠,不难不生猜忌之心。
倒是……
安雨翎又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夜帝与皇后。
短暂的讶异之后,安雨翎紧皱的眉头松开,凤目之中的惊惧之色收回……
他上前走了数步,朝着夜帝一揖后道:“圣上,不过是一首宫怨诗罢了,不要放在心上,咱家这便去处理……”
安雨翎的话音还未落,夜帝便抬手道:“不了。”
安雨翎低垂着的脸上,唇角高扬,他将才那一句话,倒是给那些猜忌的人临门一击!
他要夜帝不放在心上,倒是以另一种形式,将夜帝听闻此首诗的情绪变得复杂难猜……
他在这宫中呆了十多年,对这宫中女子,早已是了如指掌……
宫闱之中,她们梦寐以求的都是“君恩”,为了君王的恩宠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嫉妒,是缠绵的毒。
安雨翎轻答一声“是”,也许是他低头的时间太长,再抬头时候那些儿女子脸上都恢复了自在的神色。
一场家宴结束,各自回宫。
在回到玉漱宫偏殿别院后,一个黑衣人站在安雨翎面前。
安雨翎在那人耳畔耳语了数句后,那黑衣人闪身离开了。
·
今夜的宫闱,平静中却透着诡异……
等郎凌霄至东宫顿觉下了寒气,步辇停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微麻,即便是手上捧着暖炉也是寒冷无比。
方才在那女官念出那首诗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留意过太子的神情。
那冰冷犹如蛰伏的猎豹的男子,他也有一瞬柔情的时候……
莫不是那谢妃想用一首诗打动太子?
郎凌霄从步辇上走下,长长的衣裙在冬日冰冷的地面滑过,金色的衣袍在夜色之中折射出寸寸流光。
谢氏女,是谢国公自动送上门的,太子不会喜欢……
她谢光茹是送上门的妾室,太子又如何会在意?
郎凌霄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这样下作的女子,即便是大雍公卿之家,也只能一辈子独守空房,怨就怨她的家族,以她为棋子,她便是脱不开青灯古佛的宿命!
对,青灯古佛,等他日她母仪天下,那谢妃,便去庵堂为皇家祈福去吧。
郎凌霄走进东宫的大殿,许禛步伐匆匆地跟在后头。
郎凌霄突然停下步子,就见许禛上前在郎凌霄耳边耳语了数句。
只见,那雍容华贵的女子神情似是大改,缓了片刻之后,猛地拂袖转身。
许禛讶了一下,赶紧拦下太子妃,她颤颤地道:“太子妃恕罪。”
说着便跪在郎凌霄身前,她低着头道:“前日……前日奴婢出宫的时候就听到这诗的传闻,只是当时奴婢不知是宫妃所作……但是奴婢想说,那诗若真是谢妃所作,太子如今去了谢妃宫里,太子妃万不可……万不可这么贸然前去,不若……”
“不若等太子走了再去对吗?”郎凌霄挑眉道。
许禛身子颤了一下,点点头。
郎凌霄一甩衣袖,便是此刻就要在她面前上演郎情妾意了吗?就这么急急忙忙地上前去安慰了吗?谢光茹,她原当她不在乎妃位殊荣,可这权利荣华又有谁不在乎的?
许禛凝着太子妃生气的容颜,一时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去,派人盯着光翠园。”郎凌霄吩咐道,语气里略显疲惫之色,“太子一走,便命人来吩咐本宫。”
“是。”许禛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人着手去办。
许禛回来的很快,郎凌霄早就料到今日太子不会回东宫,这不许禛一来便说太子只是匆匆去看罢谢妃,便快马出宫了,似乎是有急事。不过,太子说一回宫便来瞧谢妃……
许禛将一说完,郎凌霄便从妆台前站起,她的妆容已弄好。
“摆驾光翠园。”郎凌霄沉声说道,那双凤目情绪复杂。
·
光翠园,太子行得匆忙,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又似乎是不想在这光翠园中再逗留下去。
只是这太子一走,太子妃就摆驾前来,确实是耐人寻味。
光翠正殿,一室的女官宫人都被唤着退下,只留了太子妃和谢妃二人。
这双方各自的奴才脸上的神情也是迥异。一方带着轻蔑与高傲,一方则是低着头,似是在为自家主子担忧着。
殿内,烛光之中,一女子跪着行礼,似乎是宫人们都退下了,也不见那浅浅明黄衣袍的华贵女子唤她起来。
不得太子妃的允许,谢光茹也只好就这么一直跪着,她也心知太子妃所为何事。
倒是太子,她嫁给太子这么久,他来的日子屈指可数,就在将才,来得那么蹊跷……就好像是故意而为,故意让太子妃来找她的麻烦吗?
跪在冰冷的大殿地面上,谢光茹顿感心灰意冷,在这样宽大的院子里,她的处境还不够荒凉吗?即便她是父兄亲手相送。命,便是如此轻贱吗?
太子卿灏……如此狠戾之人,若日后他登基即位,等他除去郎氏,谢氏又岂会有容身之处……
那个男人分明是无心无情的。
谢光茹能感受到那华贵年轻的女子的靠近,那样压抑,那样强势。
“谢妃,本宫来此所谓何事,便不用本宫言明了吧?”郎凌霄俯身在谢光茹身上打下一片阴影,她冷声而问,有些尖利的声喉在大殿处更显诡异。
谢光茹不由一颤,她强忍着跪正了些儿,末了,似乎是强压下这女子带给她的不安感受,沉声道:“太子妃,那诗非妹妹所作,更非妹妹命人所传。”
她答的铿锵坚毅,倒也可见诚恳真挚……
郎凌霄凝着眉道:“如何要本宫信你?”她勾唇,“这不才一日,太子便到了你这光翠园?”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震,果然即便她解释也是惘然了吗?太子之意,她猜不全,不代表猜不到啊。
“娘娘……光茹不才,不知太子驾临何意,但妹妹知晓,那诗不那么简单……”谢光茹顿了下,抬眼凝着郎凌霄道,“不知太子妃想不想听?”
郎凌霄不答,便代表她默许了。
谢光茹先叩了一首,再道:“娘娘您仔细回味那诗:青衫暮鼓,晨钟无渡,要得君顾,待妾迟暮。‘青衫’、‘暮鼓’‘晨钟’……这一类又岂是妹妹园中所有……”
谢光茹本想点到即止,料想郎凌霄也该明白她所言何意了。
郎凌霄隐月也已猜到,可是她不但不面露了然,却要命谢光茹继续说下去,要谢光茹说出她心里的想法,于是她又道:“这又算什么?谢妃想说什么?”
谢光茹讶了一下,低头一咬牙道:“这青衫宫袍,除了冷宫……寻常宫里,哪里见得穿呢?”
郎凌霄眉目里一丝光影闪过,她上前一步,又问道:“谢妃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谢光茹算是识破了郎凌霄的伎俩,她便是逼迫她说出心中所想,若是索性被她言中了,那传出去也是她谢光茹说的……
不了,不了,她万不能上了郎氏的当。
谢光茹咬着唇,深叩一首道:“光茹愚昧,从这诗之中只能得知是哪位不受宠的妃嫔所作,其余的……不知。”
虽说不知,二人却是各自心内了然。
郎凌霄意凝着谢光茹味深长一笑,一拢衣裙转身。
“地上太凉,谢妃跪得太久了伤身。”说着郎凌霄笑着离开光翠正殿。
谢光茹长吁一口气的同时,目光有些复杂地凝视着那女子的背影,小肚鸡肠如郎凌霄,她轻易间就能被激怒,却也不是一个脑中无一丝半点见地的人……她想郎凌霄也猜到了什么吧……
倒是这是何人放的火,险些烧到了她这里来了。
果然这宫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不是那郎氏还能听她说上几句,是不是便和她斗上了?
这一首诗便能引起这宫中妃嫔互相猜忌,这一步棋不知是何人所行?
“主子,您怎么还在地上跪着?”这时候从外头走来的女官慌慌忙忙地说道。
谢光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跪着的。
她被女官扶起的时候,已无法自己走了,被女官捂了好久腿部的脉络才通畅了些儿。
“永娘,研墨。”谢光茹来不及多想,便对那女官道。她要将这事告知父亲。
·
昏暗的偏殿内阁里,一个黑衣人半跪在一青衫人面前。
“主子您料得没错,太子妃将从光翠园出来。”聂霜跪在安雨翎面前说道。
“如何?”青衫长袍人问道。
“具体情况属下不知,只知太子妃出来的时候似乎……似乎是面带笑意的。”
安雨翎点点头,看来要太子妃与谢氏相斗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的,那谢家的倒是有些能耐,这郎凌霄不是个好对付的,能让她心服口服,若不是费了一番口舌,便是一语言破这话中意……
安雨翎眯了下眼,放下手中的小暖炉,凝着聂霜道:“那头继续盯着……”
聂霜自是知晓主子说的那头是哪里……
“主子,那头……还没有动静……”
安雨翎俯身一手撑在自己膝盖上,离得聂霜更近了些儿道:“你要你手下的人亲自盯着,这会儿没有动静……”
安雨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小纸条,道:“将这传出去后也不怕再没有想要的动静……”
聂霜接过安雨翎递来的小纸条,似懂非懂。
“主子,那传诗人……”聂霜想问什么,却又在开口时无了头绪,不知道是这样问不好,还是这局中局太显复杂,他站在主子的角度,在主子这样的暗处窥视这全局,也不是尽在掌握之中啊……
安雨翎托着下巴,那窄长的凤目折射出深邃而又复杂的光芒,他意味深长地一叹:“也许还有对前朝之事了如指掌的人存在……”
会是谁呢?
是谁和他们不谋而合?想到了一处?
他与二弟正想着让他们心生猜忌,不料这些人却在暗中巧妙布局……
前朝旧事如尘土般,灰飞烟灭。山河拱手,皇权更迭,知晓前朝宫闱秘辛的还有活着的人?
他知道,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