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2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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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自个儿便拼了这条命,来个一时糊涂,举兵反了!
死也罢,活也罢,这一生他太累了,仇恨日夜压得他喘息不得……
那狂奔的骏马在白马寺前停下。
嘶吼声整个长街都听得清楚……
吓坏了许多路人。
那玄黑的人影,一跃落地下马,直朝白马寺而去。
从佛堂穿堂而过,直向着主持禅房而去——
“施主,这园子您不能进去。”几个僧人上前去拦。
“我要见靳南衣!”夜风沉声道,幽冷的目扫视一眼那几个僧人。
几个小和尚被他冷目一扫,如同被蛰了一下似的,阻拦他的手也下意识地收回。
夜风径直的入了园子。
等那些僧人们反应过来,夜风已进了园子,这时候都是心道不好,跟着进去。
夜风直朝禅房大门而去。
正要伸手去推那禅房的大门,却触到一串大佛珠。
青衫常服的僧人从房中而出。
“施主来我禅房,是问事还是渡劫?”那青衫僧人道,慧眼温润带着对众人的怜悯。
“佛渡不了我——”夜风沉声道,径直要闯,“更渡不了靳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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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伺候大爷
佛渡不了他,更渡不了靳南衣……
夜风通红着目,伸手就要去推那禅房的大门。
溯雪慈悲的目一动,转身拦下夜风道:“施主被心魔困扰已深,便是要让靳施主也再走上同你一样的道路吗?”
夜风震在当场,有一瞬他试问自己于心不忍,可是现实由不得阴寡月选择……
仇恨、命运、际遇……都可以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阴寡月,你要佛渡你?还是要放下执念?还是要皈依佛门?
你放得下一切,放得下你的顾九吗?
夜风凝视一眼溯雪,云郡的脸庞,冷凌的眉目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倔强,他不容分说地上前,更不容任何人阻止的将禅房的大门推开!
禅房的光线昏暗,夜风愣了一瞬,皱起剑眉,抬腿迈过门楹入室。
他幽冷的目光匆匆一扫这屋宇之中。
目光落在禅榻上一身白衣盘腿而坐,三千青丝披沥于肩际的阴寡月——
他深皱着眉,强压下心难言的恼意,朝榻前走去。
一个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要再打扰他了……”
不,苦海无边,亦无岸……
既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何不选择激流勇进,逆流而上?
溯雪凝着夜风炙热的目,摇摇头,沉声道:“他此生的执念都在少时,便成了他阴郁之性情。执念萦于心间,忧劳思苦,便成人之生老病死……施主真的关心他,不想他一念成魔,因执念而死……便让他于佛门之中洗去执……”
“让开!”夜风厉声一吼,已跃过溯雪走向床榻。
夜风炙热的目凝着阴寡月,见少年面色惨白的坐在榻上,一头青丝遮住他大部分的容颜。
他平静的好似一缕轻烟……
“你真的要放弃执念……”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喑哑。
“你十九年来萦绕你心间、梦中的执念……就这么轻易、放下了?……”夜风的眼圈有些发红,阴寡月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最后的亲人……
他又如何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大仇未报,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你任由他们逍遥自在吗?”夜风猛地伸出手去抓寡月的肩膀。
这时候溯雪上前来想要拦下他,却被他一掌推开:“让开!”
“不得对大师无礼!”进来的僧人见夜风如此对主持大师忙指责道。
溯雪摇摇头,深凝了一眼榻上的白衣少年。
也许,是天意如此,他渡不了他……
看来凡羽是对的,所以凡羽一开始便没有去渡他,此子悟性颇高,却终是与佛无缘!
“都退下吧。”溯雪对着一众僧人一声叹息道。
“……”僧人们面面相觑一瞬,合十作揖而退。
众人的脚步声,禅门的“吱呀”声,依旧没有让夜风的心冷静下来。
“阴寡月……”玄黑的人影修长的手握住少年的肩膀,凤眸之中盛满伤痛与不甘,“你放下了前仇恩怨……也放下了顾九吗?”
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深入腠理之中……
那白衣少年如同木头般僵硬的身体颤了颤,本是舒展无波的眉头,在那一刻轻轻一皱。
那人的大手揪起他的衣领。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夜风颇有些咬牙切齿,是谁将心思坚定的阴寡月变成了这副德行?
是这佛门深寺!
溯雪说,放下前仇执念,方能活得长久……
溯雪说,放下,亦是一种得到……
溯雪还说,若是想陪着他心爱的人,白首偕老,不若放下执念。
内心的仇恨太重,恨意太浓,执念太深,活不长久。
可是……
白衣少年被动的承受着夜风大力地摇晃,他平静无波的面上,眉头越凝越深。
他还是做不到,放下……
“你忘记了你的九儿吗——”
男子摇晃着他,大声于他耳畔嘶吼道。
九儿……
“她为你吃了的苦,你都忘记了吗?……”
白衣少年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头,他如何能忘,如何能忘了他的九儿,可是他不像死,他想和她想扶到老,可是他破落的身子以做不到与她一起白头了……
放下执念,放下执念方能活的长久。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三千青丝倾泻,遮住少年的大半容颜,却挡不住少年轻声的喃呢。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
会意过来的夜风通红着眼朝寡月嘶吼道,“阴寡月,我不想看到你一副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死样子!你给我清醒一点!”
“嘭”的一声,男子一拳打在少年的脸。
血水染红少年的唇齿……
“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
“你!”
夜风猛地上前又提起寡月的衣领,凝着他唇角的鲜红,心中抽痛一瞬,扬起的手正迟疑着。
“吱呀”一声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靛青色的身影破门而入。
“夜风,你住手!”
顾九厉吼一声,身影已然上前。
她凝着夜风手中长发显得有些凌乱,看不清俊颜的少年。
“寡月……”她心抽痛了一瞬,紧紧地夺过夜风手中的寡月,搂在怀中。
“……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少年微弱的喃呢声传来,顾九僵在了当场。
“寡月……”他怎么了?
顾九将寡月扶到床榻上,纤指拨开他遮住面的头发,还没有看清他的的脸,便先瞧到了他唇上挂着彩,顾九狠瞪一眼眸中隐有悲色的夜风。
少年似柔弱无骨般躺到床上……双手呈合十之态,十指相贴处是一串佛珠。
他眼神空洞游离,谦卑温和却又冰冷无比……
顾九心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这,还是她的阴寡月吗?
数日未见,再见的时候,他怎能如此冷淡的面对她?他不想见到她吗?
顾九朝榻上的寡月扑了过去。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顾九拍打着少年的胸膛,“我是九儿啊……你不要你的九儿了吗?……”
躺在榻上的少年,微弱的喃呢声停了一瞬。
九儿……
他如何能忘了他的九儿,可是溯雪说他改不能见她……
“不,我不能见九儿……”
“不……”
阴寡月往床榻内移去,握着佛珠的手紧紧地遮住自己的脸。
又将一旁的被褥散开裹在自己身上。
现在的他一定难看死了……
他不想要九儿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他的胡渣,他的憔悴……不能让他的九儿瞧见。
“寡月……”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顾九爬上床榻,她不想他这个样子,她要他再看她一眼,哪怕只要抬起头看她一眼也好啊……
夜风凝着的眉越来越紧,袖中的手握得骨节发白。
“别过来,不要过来……”少年抱着头喃呢道。
顾九身子僵在那处,她终是做不到逼迫他做他不喜的事情……
顾九停在榻前,低垂着眉眼许久,又抬起头环视这昏黄的禅房一眼。
她顿时至肺腑生了一股凉意……
阴寡月,他真的要在这清冷的佛寺里安度余生吗?
他怎么可以放得下。
不,他不会抛下她的。
或许,他只是需要时间……
想到这里,顾九从床榻上站起身,她一抚衣袍的褶皱,向前走了数步后才蓦然回首,凝视一眼蜷缩在榻上一角的阴寡月。
“我走了……”顾九轻叹一声,温热的泪水终于滑落眼眶,“我在隐月阁……等你……”
下一刻,她靛青色的衣袖猛地拭去泪水,抬起腿迈步离开……
禅房里,女子的气息渐渐远去,那轻微的抽泣声还萦绕在耳畔……榻上少年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华光……
“九……”
他僵硬的身子一动,喑哑地唤出声。
床榻上静站的男子皱起的眉头一动,紧握着的十指松开,他心中涌上一股火热,几乎是冲上前去,将那白衣少年松垮的衣领揪起,一把将他抗在肩上。
“我不容许你出局……”夜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更不会让你死……”
这个世界上,站在他身边的只有他,阴寡月他为何不懂。
他以为佛门之中的溯雪能护他吗?
“唯有成为强者,才能守护你爱的人……”
夜风一手解开自己的斗篷,一手将寡月贴到自己的脊背上,再将斗篷覆盖在少年身上。
离开的时候他对一众僧人道:“谁都不许将今夜的事说出去。”
他幽冷的目扫视一眼众人,已极快的速度出了禅园。
将走到寺门准备上马车的顾九,便见到骑马狂奔而出的夜风。
他背上驮着一个人,顾九眉头一拧,伸手将马车上的栓着马的缰绳解开上了马。
“九爷。”小易急呼一声。
“你先回去,别管我。”顾九说道,追着夜风而去。
这样的大街人来人往,她虽担心那夜风伤了寡月,却又不好大声制止,惊动了有心人。便只能这样紧紧地跟着。
夜风没有去军营,而是往城东偏僻的地方走去。
这密林小道,看不见来路,顾九只能用耳朵听出前面人的动静。
夜风知道顾九紧跟着他,他带着顾九绕了几处林子,经过一处湖泊,至一处竹林才弃了马,稳当落地,朝竹林深处走去。
顾九惊奇于夜风的速度,来的时候只瞧见了马却未见到人,顾九也弃了马,进了竹林。
她拿出火折子,朝着竹林深处走去,既然他能在此处弃马,她又跟得紧,应该救在这附近。
顾九疑惑夜风那厮到底要带阴寡月到这里做什么?
她越往竹林内走,越能看到远处那隐隐的光芒……
等她再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处竹舍。
昏黄的灯影,那院子外头种植的树种她并不陌生,是梅树……
走到竹门的时候顾九震了一下,她不光惊讶于夜风的脚程,更惊讶这里不止夜风一人。
院子里头一个少年在井边打水,顾九推开松松垮垮的竹门的时候,那少年凝了她一眼,似是一笑,继续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情。
顾九这才瞧清堂前,火炉边阴寡月靠在夜风身上,一个青年在给他把脉。
“寡月……”顾九轻唤了一声,走上前去。瞧见了顾九,夜风依旧神情淡淡……
白衣少年半合的眼眸缓缓睁开……柔和凄迷的目光落在顾九身上,一转忧伤沉郁……
“九……”他喑哑地唤出一个字来。
只此一字,却让顾九喉中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认得她了……
“寡月……”顾九不知何时已唤出口。
他凝着她,眉目里饱含深情与歉疚。
顾九正要上前离她更近一些而,却被夜风打断道:“劳烦九姑娘去打点热水来。”
顾九懂夜风似乎是有话要对寡月说,她颔首,凝了寡月一眼后,退出屋内。
屋外那个短袍少年就提着一桶水站在那处,见她出来,笑道:“姑娘请随我来吧。”
顾九是一身男装,这少年知她是女子,定是夜风提点过的,她便知道一路上夜风有意让她跟来的……
·屋内
“郁叔,寡月没事吧?”夜风柔声问道,目光却一直落在怀中的少年身上。
“无碍,想来白马寺的主持大师救他耗费了许多精力。”郁倾轻叹道,将阴寡月的手掩在锦被下。
“他需要调养,不可动怒不可过劳,他之前受了极大的刺激,日后也切莫再受刺激了……”郁倾如此一说,又凝着夜风一眼。
夜风别过头去,想起方才他运气轻功朝竹舍走来,回来后对阴寡月说过的话。
方才,他的确是气急动怒——
“殷离人是不是只告诉你你父兄被斩杀,而没有告诉你阴家五百八十条人命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是卿夜阙,是卿夜阙——”
他双目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