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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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涂着浓厚的脂粉,隔得近了顾九觉得颇有些刺鼻。
“哟,这位公子,能是要听曲还是落榻啊?”
落榻?顾九咀嚼着这二字的意思。
想了想,顾九依旧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
正巧这时候那上头又传来一句清唱:
“渡口城郭,马蹄声急;孤馆春寒,薄衿冷裘,沈腰潘鬓,日渐消磨……
……
左迁羁旅,夜雨风肃,空阶寂寂……”
她眉头皱了一下,快步进楼,那妇人一慌跟着进去,唤道:“喂,公子,你要去哪啊?要姑娘还是要听曲都可以的。”
连紫砂也跟不上顾九的步伐,心里虽是排斥着,却也无法发作,只觉得九爷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顾九眉头深锁,步下加快,边走边答道:“这曲子在哪里唱?”
那妇人讶了一下,笑道:“公子是为了见兰清幽姑娘吧。公子你早说嘛,老身这就引着你去,这会儿人都来满了,弹唱将开始,老身引着你从后门进去。”
什么兰清幽?顾九皱眉,她才不是为了见什么歌妓,她是想知道阴寡月那厮作的词,怎么唱到花街柳巷了?
顾九这一激动就忘记了自己此番是为何而来,来扬州一是为了见那郑子衿,再者是给她家的酒找销路的。
——
词阁,这词阁其实是一个二层的楼阁,台子在一楼,二楼的两间厢房也是正对着台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弹唱的人。
那一曲将将唱罢,几个大人都望向拘谨的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年。
少年眉目略动,面色平静无波,本是他有意将他所做辞赋流传出去,能唱出来也不见奇怪。
倒是小易上前一步道:“公子,这不是您作的赋吗?”
这赋早就在扬州传开了,几个大人自是知晓的。
“靳大人之才甲天下啊!”
“这辞赋写于被贬途中,饱含羁旅之情,这一杯,祝靳大人否极泰来。”
“是啊,还听闻靳大人擅长音律,能否请靳大人来一曲?”
一时间诸位大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寡月又是回酒,又是推辞,只觉得这里头的气氛异常烦闷的紧。
若不是安抚使相约他是不会来的,末了,他又想,罢了,恐怕以后是少不了这种应酬了,习惯便好。
这个时候一个大人同一旁的小厮耳语了几句,那小厮似是得了什么令,急忙出了厢房。
正巧这个时候妇人领着顾九从楼梯间走了上来。
“馆主,大人要你去将兰清幽小姐请去,顺便叫几个姑娘来。”
那妇人惊了一下,朝那小厮笑道:“老身先领着这公子去厢房,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那小厮不耐的道:“行行行,你快去。”
到底是高官家的,连个小厮也这般大的口气。
妇人将顾九领到了厢房,道了句:“公子先等着,老身立马派人伺候着。”便魂不守舍的离去。
顾九挥了挥手,那妇人便离开了。她站在那厢房处就可以瞧见一楼台子上清唱的女子。
她微抿唇,确实是阴寡月做的那首《临江赋》。
正当她听的仔细的时候乐声戛然而止——
顾九望过去就瞧见那女子已被方才的妇人牵着离开了。
“阿姑,我,我不去……”兰清幽挣扎着。
“我甭管你愿不愿意,今儿个你要是将事情办砸了,便去柴房呆一夜吧。”妇人拉着兰清幽朝二楼走去,“老娘是为你好,你想想,那些可都是扬州城的高官,你若是攀上了日后还得回过头爱感谢我,还倔什么倔?”
——
一室的女子入了厢房,都被那妇人派去伺候那些个高官。
兰清幽站在正中,妇人推了她一把:“快去给安抚使大人奉茶。”
兰清幽端着案盘朝着那处走去,走的极慢,极慢,低垂着脸,不想靠近那大人,虽说那安抚使也不是什么老头子,可是她却觉得颇抵触。
兰清幽是这画楼词阁的头牌歌女,容貌也生得不错,姐儿都爱俏,她也自是喜欢那些俊美的。
女子走过去,正要奉茶,却不料那安抚使说道:“先给靳大人奉。”
兰清幽骇了一下靳大人?《临江赋》是那三元及第的靳南衣所作,她是知道的,而且那靳南衣也听说来了扬州城,莫非……
她猛地顺着安抚使赵勰指着的地方瞧去。
那少年,眉目如画,不见得多么绝美,却是十分的耐看,身姿清俊,修竹之姿。
兰清幽莫名的红了脸……
她心一紧,忙端着茶水过去……
寡月颇为不耐的皱起眉头,看也未看那女子一眼。
小易心知主子心事,赶紧上前去。
“诶,本官说你这奴才,怎么老越俎代庖?”一个不知是哪一家大人的小厮拦下他,小易不好在这种场合里发作,任他将他拉下去。
顾九许久不见那妇人来照看她,听了一阵其他歌舞,觉得乏了,便想找那妇人商量一下酒的生意。
出门,似乎是从隔壁厢房门缝那处瞧见了那个中年妇人的身影,正想推开些儿,将那妇人唤出来。
突然听到一声杯盏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女子的尖叫。
那兰清幽一个不稳踩在了自己的衣裙上,正朝着那白衣少年扑过去。
本来寡月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推,却又似乎是瞧见了某个人的身影,讶了一下,未曾推开……
还好那兰清幽是个要面子的,不是个没脸的,咬着牙站稳了,未曾扑入寡月怀中,可是……
可是……。寡月这展开臂膀要去推的姿势,在某些角度看着就成了……要去“抱”那女子。
顾九如临雷击,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自己的眼睛。
又同身后的紫砂道:“我是不是眼花了……”
紫砂也骇傻了,呆呆道:“九爷您没眼花……可能是我眼花了……。”
“……”
顾九“腾”的一声大推开门,走进那厢房内。
阴寡月,他竟然敢下青楼!
若是紫砂知晓顾九此刻的想法,定是要问,九爷,您不是说这是歌楼舞馆的吗?
“九……九儿……”那少年“腾”得收回手,快步朝顾九走去。
这么一来本是自行站稳的兰清幽,因这少年突然的举动,反到是倒在了地上,“嗷呜”一声摔得不轻。
众大官中怜香惜玉的赶紧去扶,那兰清幽已摔出了眼泪来了,楚楚可怜,哀怨的凝着推开他走向那个男人的少年。
都道,这靳大人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还有,这男的,穿靛青衣袍的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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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鼻血横流
那少年脸红如煮,慌慌忙忙间,已飞快地走到顾九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九儿,你怎么在这里?”
顾九瞪了他一眼。
好似在说:你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他凝着顾九瞪得似铜铃一般的大眼,猛地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九儿,我,我没有……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没有想要对哪个女人怎么样!天地日月可鉴!
少年急切地解释,支支吾吾,早已不知如何自处。
一旁的大人们都瞠目结舌,一头雾水地瞧着这两个人。
难道这靳大人……真的……如传言中一样,好男风?
众大人讶了一下,面面相觑一瞬,脸上的神情各异。
倒是站在一旁的馆主最先反应过来,长大的嘴巴合拢,脸上的脂粉渣渣直往下掉,擦了把额头上不知是有没有的汗,那妇人扭着腰上前将将隔在呃顾九和寡月之间。
“这位公子……老身不是说好了要您在……隔壁厢房里头……”
妇人的话还未说完,一双白皙的手就搁在她的肩膀上,顾九将那妇人一手拉开,那妇人骇的“啊”一声,顾九略皱眉,不甚在意,偏头凝着阴寡月,又凝了眼一旁已被一个大人扶到了椅子上坐着,泪眼盈盈的兰清幽。
寡月察觉到顾九目光所落之处,心中一紧,俊脸更加红了一些,又极力的回想方才那一幕,他似乎是伸出手,想、想要推开那女人的?
脑中“嗡”的一声陡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莫非九儿误会了?以为……。
哎!不是这样的!
寡月走近几步,在顾九面前摆了摆手,似是急切地想要解释一下,却见顾九竖起一根食指,摇了两下,他顿然住了嘴,胸口烦闷不已间人已被顾九挥开,不止是他讶了一下,连着一旁的紫砂也讶了一下。
顾九上前朝正座高位的安抚使大人作揖行礼,谦和地笑道:“赵大人,可否赏在下一个薄面将靳大人容在下……拧回去。”
赵勰意味深长地凝着顾九许久,自是察觉出了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靳南衣岂是一般人等,又岂能为“寻常人”动容失色?这二人的“关系”的确是耐人寻味了些。
赵勰岂是好糊弄的主?传言他不是没听说过的,什么靳大人好南风他也是略有些耳闻的。
他瞧了眼那处依旧梨花带雨的兰清幽,又凝着阴寡月和顾九,笑道:“九爷要人可以,可是总归是要给本官一个理由吧?”
顾九知道这老狐狸想在她这里探出些什么来,顾九沉声再道:“赵大人,靳大人早些日子就答应在下给在下的九酒坊写几块牌匾,今日在下便是要靳大人‘连夜赶工’的!”
赵勰眸子一眯,似有深意,他凝着顾九,又看了眼站在顾九身后一直低着头,虽是神情淡淡、眼波平静,却又双颊绯红的“靳大人”,他摸着下巴,意味深长一笑,道:“顾九爷,靳大人是本官请来的,你现在要向本官讨了带走,本官总归是‘亏’了些……”
他话音将将落,顾九眉头顿皱,莫非是……他想提那个愿望?要她就这么将那个愿望给用了?
一旁江南的高官们也都望向赵勰,不知此人是和意思。
倒是一旁的灰衣男子眉眼一动,上前去拱手道:“大人,听闻九爷最近又酿了什么新酒,不知九爷手上有没有,若不便用美酒来换取将靳大人带走?”
下头立马有人附和:“这倒是个好主意,千金难买好酒,靳大人,你可是值钱喽!”
寡月的脸越来越难看,他想上前一步,却觉得腿好似僵硬了一般,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凝着顾九。
顾九未曾动作,而是凝着江南安抚使赵勰,陈昕之言,无疑是替她解围,她心生感激,也知晓若是这赵勰有意想借此事断了与她的联系,陈昕无疑是“开罪”了赵勰。
赵勰余光一瞥陈昕,肃穆的脸上凝起的浓眉先是更紧了些,随即微微舒展。
顾九不解赵勰是何想法,又不敢贸然开口去问,显然她不想因要带走“靳大人”而白白丧失在赵勰这里的一条“路子”,也不知这陈昕知否她与赵勰有如此约定。
陈昕感受到赵勰方才余光在他身上,停滞了会儿,心中顿然一紧,他微低垂了眉目。
末了,只听见,那人笑着道:“看来今夜,靳大人本官是留不住了,既然各位大人要尝九爷的酒,九爷若是有的话便去给诸位大人弄来。”
他话音一落,诸位大人都笑开了,顾九怔了一下,陈昕长吁一口气。
“紫砂,去将‘醉花阴’给取来!”顾九当即道,又给紫砂使了个眼色。丝毫没有在意身后某白衣少年诧异的神色,她心中清楚那人想到了什么……不错,这酒的名字便是她给阴寡月取的,专门给他做的,用了十二种花露,却丝毫不因花香盖住酒香。
紫砂骇了一跳,这酒是是九爷带来,想着明日去见靳公子的时候再开的……而且……这酒这一年也只酿了五坛,便是带了两坛,主子陪靳公子喝上一坛,再给靳公子一坛。
紫砂领了命去了,那马车就停在这楼阁对街的一个客栈里,不一会儿便取来,紫砂私心取了那坛小些的来。他瞧了眼自家主子,接收到她的眼神便站在一处桌子前将手中的酒坛子上的泥封给抠下来。
不一会儿,这酒香便传的满屋子都是了……
“醉花阴,这名字好!酒香更是让人沉醉啊!”这酒香方四溢,就有大人称赞起来。
又有大人问:“顾九爷,这是你们坊的新酒吗?”那人称她“顾九爷”不过是随着安抚使唤罢了。
顾九朝那人颔首:“是的,新酒。”
紫砂已将那酒倒入数个杯盏之中,先是给安抚使奉上,再给陈大人,还有诸位大人……
楼阁的管事妇人是个机灵的,在听到说要取酒来的时候,便命人去准备了下酒的好菜,这会儿数个美人给这些大人的矮几上都上了菜。
顾九见如此忙朝高座上的赵勰道:“大人,既然如此顾九先行带着靳大人告辞了,还请大人们慢用。”
赵勰朝顾九瞧了一眼道:“九爷即是急事要走,本官再留也是不是,九爷好歹将这酒的来历同大人们说说吧。”
顾九淡淡道:“此酒以十二种花制成,十二种花各取自十二个月的代表花,民间称之十二花神,正月梅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荷花,七月蜀葵,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木芙蓉,冬月山茶,腊月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