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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于川作品集-海南过客-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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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没有黄金的“黄金海岸”
  女人的手——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省政府前的哨兵——人才招聘会——肄业证书——江西妇联的邹强——沪海公司——拿刀砍人——邮电局里的长队——身无分文的小伙子——少给小姐一分钱也不行
  1
  这一夜我睡得很累,梦中总感觉有一只女人的润滑的手在抚摸我的脸颊,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不得不换上一条干净的内裤了。
  天已经大亮了,拉开窗帘,一团红色的暖就笼在东天上,把窗前摇曳着的几支椰树的枝叶染得金灿灿的。
  我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赶忙冲到厕所兼浴室中匆忙地洗漱了一番,然后回到房中,把旅行包中临行前硬着头皮到学校开出的肄业证明揣进怀里,然后又从床下的钱包中摸出一百块钱,连同昨天剩下的那二十块一起带在身上,在低头仔细地巡视过自己的周身,确认一切还算得体之后,锁上门,走了出去。
  一楼服务台一个人都没有,招待所的大门倒是已经开了,或许根本就是整夜没关。
  服务台上摊着一本破旧的“服务指南”,忽然想到临行前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到了海口一定要把电话、地址通知家里。我住的房间没有电话,我只好把服务台的电话告诉家里了,于是我摸出纸笔记下了这里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走出招待所,“性病防治中心”的大院里也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办公大楼正中间那个红色的十字在还没完全散尽的晨曦中猩红地耀眼。
  铁栅栏大门还没开,只留着一扇嵌在上面的小门,在风中“吱吱”地荡着。
  街上依旧静悄悄的,这个晚睡的城市此刻还没有完全醒来。
  马路对面一家小饭馆已经开门营业了,想想昨晚腐化地吃了两盘炒河粉,我咽了口吐沫,决定把今天的早饭省了。
  站在路边,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要去的目的地,现在我后悔没有在秀英下船时买上一份海口地图了。要找工作,最起码也得弄清楚什么“劳动局”、“职业介绍所”一类的机构的位置啊。我愣了很久,终于还是不得要领,马路上除了几个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农民,就几乎见不到人了,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都不行。
  我想起老人们常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真是一点错也没有。没办法,我最后还是决定先往昨晚去过的海府路的那一头走走,不管怎么说,总得到有人气的地方才行啊。
  走过省政府的时候,这里也还是一片寂静,两个武警战士笔直地站在岗台上,一动不动地象两尊雕塑。昨夜那灯火通明的办公楼此刻大门紧闭着,窗玻璃上映出无数个红彤彤的朝阳。
  我忽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去问问武警呢,他们一定知道海口的那些劳动人事部门的所在。于是,我跨过马路,直奔省政府大门而来。
  “同志,”
  我径直走向其中一个腰里别着手枪的武警,谦和地微笑着打着招呼。
  武警迅捷地抬起右臂,很标准地给我敬了个礼,让我诚惶诚恐地不知所措。
  “请问,你有什么事?”
  武警礼毕之后,依然一脸严肃,语调沉稳地问。
  “我想打听一下海口劳动局,或者人才交流中心什么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怯怯的,暗暗地骂了一句“没出息”,却已经觉得脸上热热的。
  武警冷冷地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冲西边的方向努努嘴。
  “到了丁字路口,往右。”
  我如蒙恩赐般地连声道谢,丝毫也不计较他的冷漠。
  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准确的目标了,至少用不着这么盲人瞎马地乱撞了。
  我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另外一个站在对面的武警战士却叫住了我。
  “喂,你等一下!”
  我转向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否行为或者语言不检点,冲撞了政府机关。
  “你是来海口找工作的?”
  那个叫住我的武警战士的脸上透着几分让我心定的和蔼,虽然看上去他的年龄未必有我大,但神态间却很有点兄长般的宽厚。我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了。
  我点点头。
  “从大陆来?”
  我又点了点头。
  “是大学生吧?”
  他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几分钦羡。
  我的脸涨红了,却没有勇气否认。或许我身上的学生气就是那么浓。
  “是。”
  我的声音很轻。
  武警战士友好地笑了,象是对我,又象是对他的同伴说:
  “哎,今天省劳动人事厅和经贸厅联合组织人才引进洽谈会!”
  我的心忽然悸动了,周身滚过一阵热,每一根神经都在这一可震颤起来。是“吉人天相”,还是“老天饿不死没眼的家雀”?在我第一个海口的早晨,在这红日初升的时候,上苍竟然给了我这样的关照。
  “在什么地方?”
  我的嗓子在这一瞬间激动得哑哑的。
  “就在省政府隔壁的名苑宾馆。”
  武警战士向前面指了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之间一片白墙黄瓦的庭院式建筑,崭新地掩映在一片高大的椰树后面。昨晚天黑,我虽然路过,却没有发现。
  “谢谢!”
  我拙笨地对着两个武警战士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是由衷的谢意。
  我没有再去看两个武警战士的神情,在海口充满朝阳气息的晨风中狂奔开去。
  2
  名苑宾馆的院内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一个个抻着脖子,东张西望地找寻着自己的目标,看那架势显然没有一个是来招聘人的,应该都是和我一样前来找工作的主儿。
  我粗略地扫视了一下这些或许将成为我的竞争对手的人们,发现除去不少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还有许多看上去风霜满面的中年人。女性也不少,端庄的,妖冶的,鱼龙混杂。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一份难以掩饰的焦躁的期待。大约是所有在内地耐不住寂寞,或者渴望在最短时间内飞黄腾达的人们都拥挤到这座不久前还默默无闻的岛屿上来了。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面对着如此众多的竞争者,自己成功的希望究竟有多大呢?怀里那张肄业证书更是让我鼓不起勇气来。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北回归线内的太阳总是这样直截了当地照射着万物,不管你接受还是拒绝。
  前来招聘的人依旧一个也没露面。
  我摸摸被太阳烤得发烫的头顶,开始烦躁起来。当然那个指引我来这里的武警战士不会拿我寻开心,眼前这些同样焦灼地等待的人们也印证了这场招聘会存在的真实性,只是那些手握了人事大权的老爷们如果不是昨夜睡得太晚,就是拿我们这些渴求着一份维系生活,甚至生命的工作的人们当玩物来耍弄。当然,他们是不会,也不用理解我们此刻的心情的,他们早就占好了各自的位置,他们无需如我一般睡在恐怖的“性病防治中心”里,他们更不用去考虑一盘炒河粉的价格,所以,他们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或许起床后还要泡泡茶馆,要么在办公室凉爽的空调下和哪位漂亮的女同事插科打诨逗逗咳嗽。应聘者永远在等待着,我们中国人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所以,招聘者们永远不担心招不到他们所需要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我身边站了一个人,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我。
  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我敢说,虽然他的年龄比我大,但书卷气比我还足。他的掖下夹了只公文包,却怎么看都显得那样不协调,就象小孩子打了条大人的领带,一不留神就让人当做系着的红领巾。
  我和他四目,不,是六目相对,因为他还戴了一副多少显得有些过时的“秀郎架”眼镜,彼此相视一笑,都笑得有些尴尬,有些羞怯。
  “来应聘的?”
  他讪讪地先开了口,听口音象是南方人。
  我点点头,从他脸上看到同道者的欣慰。
  “怎么还没有用人单位的人来呀?”
  我自言自语着,其实是想引起他的共鸣。有个人聊聊总比这样干站着强啊。
  “你不知道?”
  他有些讶异地看着我。
  “什么?”
  我不明白。
  “海南的单位都是上午十点钟才上班的。”
  原来如此!
  我看看表,现在还不到九点钟,难怪一个招聘单位的人都看不到呢。这大特区什么都特别,连上班时间都和其它地方不一样。
  “海南是热带地区,人们晚上休息得晚,所以早上上班就晚。他们下午要到三点钟才上班,为了躲避中午的高温。……”
  戴眼镜的小伙子很了解行情地给我介绍着,看来他来海口一定有些时日了,不然怎么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
  “你来海口多久了?”
  我问他。
  “才三天。”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三天?!”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这个白面书生倒是个“侦察兵”的料子,三天就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真是有心之人。
  “那你干吗也来这么早?”
  我不解地问。
  他很诚恳地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早来了也没用,可这心里就是不塌实。告诉你,我是特地为这次招聘会从江西赶来的。”
  我同情地点点头,说实在的,即使我昨天就知道了这个招聘会的信息,也知道了海南企事业单位的作息时间,我也还是会和他一样,早早地就赶来守着的,我相信这院子里所有的应聘者都会是这样,要知道,一份工作,对于我们这群赤手空拳的冒险者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
  “你海口有熟人?”
  我想起他刚才说是专门为这次招聘赶到海南来的,如果没有人给他消息,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千里之外的讯息呢。
  “我有个大学同学分配在海口。”
  我说吧,难怪他对海南了解的如此清楚。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们,脸上透出些不安。
  “来应聘的人真多。”
  “是啊!”
  我也发现院子里的人比我刚来时又多了很多。这个招聘会怕是准备了再多的职位也不够大家抢的。
  “听我同学说,现在来海口找工作的人多得不得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
  “我如果不是在我们单位实在闲得没有事情做,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他大约实在是闲得发慌,对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讲起了他的身世。
  这个名叫邹强的小伙子毕业于南昌的一所大学,所学的专业是企业管理,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一家国营企业工作,没想到报到时却被安排在企业的工会里工作,整日做些发发肥皂、毛巾之类的劳保用品的工作,跟他所学的专业整个一个风马牛不相及。他咬牙熬了两年,又考回母校读了研究生,好不容易盼到研究生毕业,本想留校教书算了,可偏偏学校那年没有用人的计划,他竟然被分配到妇联去了。
  “还不如在原来的企业呢!”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啊!”
  他痛苦地摇摇头。
  “人家妇联来要人的时候说了,我们那里都是女同志,平时连搬个办公桌、文件柜什么的都找不到个男劳力。你看,我一个硕士,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劳动力’!”
  他脸上自嘲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琢磨着换个单位。可我们妇联,你瞧,说出来都好笑,是吧?我们妇联就是不放。没办法,我家是农村的,在南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想托个关系,走个后门都没那本事。正巧,我同学来电话说海口在招聘人才,我也知道国家正在开发建设大特区,想想这也许是我改变现状的唯一的希望了,我就混了几天病假,跑到海口来了。如果找不到工作,我还得回妇联混日子去。”
  看来这世界上有比我还郁闷的人。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我们的前途在此刻都充满着未知,谁也不能肯定等待我们的将是机遇还是又一次的挫折。
  我无言地与他面对,看到他眼镜中映着的一张茫然的脸,那是我的脸。
  院子里忽然骚动起来,我和他几乎同时循声望去,却见有几个搬着桌椅的人从宾馆的大堂中走出来,开始布置招聘会场了。
  或许我们的希望就要从这里开始了。我看看邹强,后者的眼中也一扫刚才的倦怠,熠熠地亮了。
  3
  十点半钟的时候,名苑宾馆的院子里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近百家招聘单位的展台,这其中既有政府机构,也有企业单位,看看各个单位的简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中资的,外资的,中外合资、合作的;国营的,集体的,私营的,凡你能想到的,这里都能找得到。再看那些用人单位的名称,就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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