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睡衣-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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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的头发，我去年的中国之行，是地狱之行！她想把她的头发拉直，随风飘动，像千万个中国小女孩一样。可怎么拉得直啊？！天啦；那是她的基因！她的传统！”
现在虹虹确实明白了李丽不可能把蒲丽达带回中国去的原因，这些令人心碎的小事可刺伤一颗将军的心。
“我们去租电影吧，还有3个小时呢！〃虹虹竭力听起来高兴。实话实说吧，虹虹自己她真想躺在地毯上睡上三天三夜，但孩子们怎么办？这是她们的周末。妈妈的周末是用来陪孩子的；要么送她们去中文学校学中文；学钢琴；学小提琴；学绘画；或去运动场学游泳或手球什么的。妈妈是没有周末的。
当虹虹、蒲丽达、安妮刚走到门口，蒲丽达突然转向李丽，“妈咪，你不来吗？真的太累？”
“妈咪需要休息一小会儿。”
蒲丽达飞奔向李丽，在她额头上给了一个轻吻，然后耳语道，“做个好梦！”
她们在外边一直逛到7点半，从沿街的小玩具店到世贸大楼的花店，首饰店。在琳琅满目的礼品店，蒲丽达给李丽买了一朵红色的玻璃花。
等她们回到家时，三对朋友已经到了。“老石头”，李丽和虹虹以前的大学班长，正把带来的酒水放进冰箱里。好几年前虹在纽约的唐人街见过老石头，一米八二的他，穿着林海雪原里“小炉匠”穿的那种破皮袄；光着脖子；在风雪中毫不动摇地站在坚尼路和莫街的转角处，鼻子冻得通红；手里举着一个自己做的牌子，上面用中英文写道，“如果你无人聊天就和我聊吧！”（If you have no one to chat，chat with me ）那时他刚离婚。妻子抛弃了他。听说为了女儿有一个好的前程，年轻实际的妻子带着自己和孩子嫁给了老石头所在法律系的一位老教授；一个六十多岁占有欲极强离过三次婚的单身汉。唉，80年代的穷留学生哪能在美国养妻儿？据说老石头在前妻结婚的那晚，在纽约州际高速公路上开野车，被一警察挡下。那警察听完老石头的诉说，便什么也没说地递给他一支烟，而没给他开张200元的罚单。两人一块儿默默靠着车抽烟。
朋友接二连三地到了。蒲丽达；安妮直奔进安妮的卧室，打开电视，欢天喜地地坐下看她们喜欢的节目“地毯老鼠（The Rugrat）”。
李丽端着两个装满排骨、蛋卷、比萨饼的纸盘子走进安妮的卧室，虹虹也跟进去，手中拿着两杯新鲜橙汁。
“谢谢你们。”尽管她们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女儿们用非常柔和的声音深情地感谢了做妈妈的李丽和虹虹，接过盘子。
“妈咪；跟大人聊天去吧！”蒲丽达说。“尽情的享受今天晚上！”“对，妈咪你也出去吧。”安妮接口道。她拿起一块餐巾纸，将排骨上的油腻擦尽。怕她长胖，虹虹强调安妮不能吃油炸的东西，实在馋，把油擦净才吃。想吃的时候没有，有吃的时候又怕胖。生活！
李丽和虹退出来，随手关上门。
第二章
第18节 幸福女神（5）
“两位女士快来吧！”老石头递给虹虹和李丽一人一大盘食物。在东北大学的那些日子里，老班长每到过节时总是招呼大家吃个够；春节联欢、十一国庆、元旦派对，他总是最后一个坐下吃。虹虹和李丽看着汗水满面的老石头，心想他的妻子真是眼光太短。今天的老石头，是曼哈顿律师事务所有名的离婚律师，专替被抛弃的男子说话撑腰，追他的年轻女孩，得 排大长队！
虹虹和李丽接过食物，走到厨房坐在酒吧的高椅上，躲避电视上播放的美国总统选举时的互相攻击谩骂。
突然客厅传来大声的吵闹，只听老同学胡威利嚷道，“就是你妈把你宠坏了！”威利是以前中国大学班的“修理能手”，最喜欢摆弄无线电器件，收音机啦录音机啦什么的；谁的无线电玩艺坏了就喊，“大胡；帮个忙！〃虹虹早听说他管不了儿子，常打儿子，还被儿子两次告上法庭，蹲过两天监狱。只听他又嚷道，“你妈和我没日没夜地工作，卖那些薄利多销的电脑，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在纽约上州买上像样的房子，就因为那里学区好。可你这孩子不好好念书和那些西班牙兔崽鬼混。我卖命究竟是为了啥？”
虹虹看着威利15岁的儿子威克多，他简直是网球明星选手张德培的翻牌，一身名牌，一身洋味，完全没有一点威利的中国土味，尽管威利比儿子早来美国多年。
虹虹又将眼睛转向威利太太，她两眼通红，不知如何是好，手中的盘子装满鸡翅膀、鸭腿和龙虾；盘中热闹的食物和她悲哀的神情一点不相称。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来美国？我在北师大附中念书念得好好的！”
“现在老子要送你回北京！”
“没门儿！我是美国人。你不能随心所欲地对付一个美国公民！”
“放屁！你是黄种人，你爸你妈都是黄种人！”
“我的朋友们可不这样认为，法律也不这样认为。”
“你的那些朋友，那些黑人，那些西班牙人，那些洪都拉斯游水过来的难民，连英文都不会说，也不会写；是他们把你带坏了！还嘴硬说什么法律？你懂个屁的法！”
“父亲，小心点！这是种族歧视，是可以让你进监狱的！这不是北京！”
“你们两人能不能住口？〃威利太太终于哭了起来。“威克多也不是那样坏，他的学习在班里是前三名，你还要他怎样？他有他的自尊！〃
“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把我们的儿子宠坏了，都怪你！〃
“孩子是我的独生儿子，〃威利的太太转向我们；“我能不爱护他？我不爱他，有谁爱他？这美国啊；真把我们家给毁了。这里真有幸福吗？我告诉过威利，我们并不一定要住在全是白人的地区，他也不用那么辛辛苦苦挨门串户地推销电脑，但他不听。儿孙自有儿孙福，对不对？”威利太太抹掉眼泪，“几年前，我和儿子刚一走下飞机，踏上美国的国土，我就知道我们的家完了。快奔四十的人；在一个新的国家；一切还要从头做起，哪儿那么容易啊？”
“胡太太，听过孟母三迁的故事吗？”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石头，转向擦眼泪的威利太太，轻声道；“孟母为让自己的儿子受好的影响；不惜搬家三次。也许你也该教教儿子，让他知道尽管生活在美国，我们在美国人的眼里；永远是中国人。为了威克多的将来，教他以自己的传统为荣，好吗？”然后又转向威利道：“到美国也不仅仅是为了上名牌大学；上了名牌大学也不见得就是优秀的人；就有超人的命运，就该高人一等。要教孩子找到自己人生的位置，对不，老胡？”接着；他用英文说了下面这段话：“Watch your thoughts； they bee words。 Watch your words； they bee actions。 Watch your actions； they bee habits。 Watch your habits； they bee character。 Watch your character； it bees your destiny。〃（注意你的思想；因为它会变为语言； 注意你的语言；因为它会变为行为；注意你的行为；因为它会变为习惯；注意你的习惯；因为它会变为你的性格；注意你的性格；因为它会成为你的命运。）这话不是我说的；我也记不起是谁说的；但是；这话警醒我们！我们的教育；对孩子的命运；起着重大的责任。〃
“放焰火啦！放焰火啦！”就在这时；蒲丽达和安妮从卧室里高兴地飞奔出来，一边大喊。
人们拥向落地窗，望窗外望去：一圈圈红、白、蓝色的光环正在自由女神四周开阔的河面上升起，灿烂的烟火将海湾点缀得如同神话世界一般。
啊，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国度，一个美梦可以成真、儿女可以成龙的地方！
啊！美国！
“可怜天下的中国父母！”李丽在虹虹的身旁低声说，然后又轻声问道，“虹虹；你知道‘蒲丽达’这个名字的意思吗？”
“不知道。有特别的意思？”
“这是印度文，意思是：幸福女神。”
第二章
第19节 第十九个男朋友（1）
We are crazy about love； but first of all we must learn to love ourselves and be happy with ourselves。 Happiness es when we have many more positive experiences than negative ones。 Create as many positive events as we can and act happy even if things don't go our way。 Self－disclosure and self－discovery go a long way to building self－esteem； and a good self－esteem is an essential element of happiness。 When we bee happy； men will then be crazy about us。
Author's note
我们对爱与被爱而发疯；但我们首先要学会爱自己和对自己感到满意和幸福。我们的正面经历多过负面经历时；我们就会感到幸福。尽量创造正面经历，兴高采烈地去生活，去做事；尽管事情并不如我们所愿。自我表现和自我发现会帮助我们重新塑造自我尊重，而自我尊重则是幸福最主要的元素。幸福的我们就会被男子热烈地爱着。
作者题记
圣诞节和新年已过了好些天了，但美琳的房前屋后；还仍然热热闹闹地张灯结彩，她要等着中国春节的到来，过了2月1号农历正月初一这一天才打算摘取。虽然邻居们已取下因9。11后而明显减少的灯光装饰，但节日的气氛毫不因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和点点的灯光有任何减弱，却更因白的雪和静的天，使温和得有点哀伤的节日气氛在空气中弥散，使人更想没有太多欲望地活着。
在今天多乱的世界，能平静地活着，那，难道不是幸福？
每个星期天，不知从哪里总要飞来一大群黑色的鸟，不知是乌鸦还是喜鹊，扑腾腾降落在美琳家的草坪上，又吃又拉，然后呼啦啦铺天盖地地飞走。2003年的第二个星期天，这群黑鸟又来了，在白雪覆盖的草坪上留下千万个小小脚印，脚印与脚印连成一片，看不清组成了什么样的图案，现代的，过去的。
“正如我生活中的男人，如今完全模糊一片。〃玛莎很认真地说， 一边用白色的餐巾使劲擦了一下红唇；一边恋恋不舍地放下刀叉。
玛莎是美琳在中国的大学同学，刚从西雅图飞来纽约上州看她的与丈夫分居了三年的女朋友。两个好朋友在熊熊的壁炉旁慢慢吃着美琳做的丰盛的午餐，这午餐吃了七个小时，从早上九点吃到下午四点。两个女子的谈话，也以光年的速度，东西南北中、大洋此岸、大洋彼岸地绕了好几圈，有选择地在不同的地标逗留、北京、上海、纽约、东京、澳大利亚，但最为她们无比留恋的是中国的时光；因为她们那时年轻、漂亮、充满生机和希望。两人的乡愁像箭一样射过美国树木森森的美琳的小庭院，穿过太平洋，飞越时空，射向1978年春天美琳和玛莎在北京天坛石梯旁的初次相遇：那天，两人都想找个好男生将自己的心给出去。
那是四月的一个星期天，刚入校的新生由学校组织去刚刚泛绿的天坛踏青。也不知什么原因，两个19岁的姑娘不约而同、同时同地在天坛发了一个誓：生命中的爱人，要一见钟情，为爱而嫁。从此一个学中文、一个学英语、同年同月同日而生的两个女孩便成为世上最要好的朋友， 无话不说，无心事不吐。说了四年话，做了四年青春梦后，虽说二人这时都有了男朋友，但都因各种原因没把心给出去。毕业后，这两个好朋友，一个去了青岛，一个去了广州，各奔前程。等再次见面时，已是三年后的1985年夏天，二人不期而遇同乘一趟中国民航到纽约，美琳去陪读，玛莎去读书，美琳此时已匆匆忙忙地嫁了一个自费出国留学生，做了母亲，玛莎还是单身一个。两个二十五岁的姑娘在跨国之旅的途中说了个够，直到和美琳换了座位的那位中年男子被迫又将座位换了回去：因为坐在她俩旁边的一位服饰昂贵、却愁眉苦脸的中年妇女跑到空姐处告状，说她患有美尼尔氏综合症，大脑和耳朵都受不了这两个“欢天喜地〃的女孩子。
从中国到美国，一晃十七八年过去了，美琳和玛莎也从二十多岁的姑娘，变成今天“镜子一照就生气”的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没模没样，眼角的细纹像老母鸡的爪子般呈扇形展开，她们也伤心地明白了为什么“欢天喜地”的女孩子最遭中年女人的嫉恨：忙里忙外做黄脸婆子做了十多二十年后，如今不仅家没了，更可恶的是还没人敢再要，都是因为这些〃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