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 作者:路边(潇湘2013.07.15完结)-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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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无奈地点头，修姗转而跟修凡说，“幸好修凡师兄也是差不多的性子，我有经验，也不是完全跟她处不来。”
　　修凡低下头，又自我反省了一番。即使是在他眼中，若瑛的话也太少了一点，她并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想说，跟他不一样，他至少还努力地想表明自己的意思。不过她不是坏人，他想，一想到她脸上的伤便心生敬畏，也许就是以前的经历和没有希望的未来，才让她的性子变成这样，她也受了不少苦吧，原本应该很明亮的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她看不到色彩，也放弃了自己的色彩。要是他们能真的帮到她就好了，至少在她舍身铸剑前，让她留下幸福的回忆。
　　回到借宿的王大家，他正在煮早饭。看到他们回来王大不由松了一口气。早上起来，他们都不在，只剩下行李，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几位，这么早，是去捉妖了吗？”
　　“哪来那么多妖呀，人就够的了。”修姗嚷道，一脸受气的模样。
　　“怎么了？”王大不禁问。
　　“没事。我们刚去请宋姑娘打造铁器，她不爱说话，跟修姗正好不一样。”修浩淡笑着解释，“不知大哥能不能让我们再多住几日，住资按日补上。”
　　“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是飞灵门人，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别嫌我这里地方狭小简陋就好。”王大连连摆手，正好小石头醒来了走到门口，望着寻找他的身影。王大赶快放下锅铲上前替小石头整理穿不整齐的衣服。
　　“大哥言重了，这住资还是要给的。我们还想借大哥家的灶台准备三餐，到时候少不得有劳烦大哥的地方。”
　　王大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说：“只是家中没有什么余粮……”
　　“这个大哥不用担心，我师妹马上会去采买粮食，我师弟会负责做饭，要是家里有什么杂事，大哥也尽管跟我说，我们在此叼扰，自当替大哥做些杂事。”修浩说话间，修凡已经走到灶台帮忙煮早饭。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你们要住尽管住，住资什么的你们也照自己的意思。”他连忙说，直想表明自己没有占他们便宜的念头，不过若他们愿意付些银子，他也不推脱，即使不是为了他自己，他也要为小石头着想。
　　小石头躲在他身后，张望着院中的三人，听说话的意思，他们是要住下来了，还要由那个很凶的叔叔煮饭。他可不敢吃，也不喜欢他们三个。
　　“早饭快煮好了，各位稍微吃一点吧……”王大招呼道，不好意思地看向修凡，“有劳了。”
　　修凡垂下头，顾自忙着，并不答话。
　　“爹爹……”小石头紧抓王大的裤管，吸着鼻子问，自以为小声地问：“他们要呆多久？”
　　“这就要看宋姑娘的手艺，等她替三位贵客打好了铁器，他们就走了。小石头不舍得吗？”他笑着问，一点也没有发现小石头正害怕着。
　　他们要买娘的东西呀，他咬紧唇，为了娘努力把害怕压了下去。
　　等早饭煮好，修凡替他们盛了。说是早饭，其实很简单，就是昨晚吃过的野菜加上点小米煮成的粥，稀稀拉拉的根本饱不了肚。三人仍是把干粮分了出来，修凡把他的递给小石头时，小石头却不敢拿，撒娇地拉了拉王大的袖子，让他帮忙拿了。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娇气了。”王大替他拿了，板起脸来教训了一句，眼中却是满满的疼爱。
　　“我不娇气……”他大口啃着干粮口齿不清地说。
　　“是呀，若是太娇气了，你娘肯定不喜欢你。”修姗逗他，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小石头停下手上的动作，塞了满嘴的干粮，嚼了几下便不动了。王大知道他的反应，连忙安慰地拍拍他的头，这下好了，小石头本来还忍着，被一安慰便忍不下去哇哇大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呀……”修姗手足无措地说，“别哭，别哭，姐姐是说着玩的。”
　　“是呀，小石头这么听话，还能看铺子，你娘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修浩也跟着安慰道。
　　连修凡也按捺不住，说不了安慰的话，他便撕下一块饼子给小石头，想要哄哄他，谁知小石头一看是他，吓得哭的更加厉害了。
　　“再哭就不乖了。好好吃完饭，就去铁铺那儿去玩吧，别去迟了。”王大沉下脸说。
　　小石头抽咽着，总算是停下了眼泪，默默地把早饭吃了，就放下筷子。“爹爹，我去娘那儿了。”
　　“好。”王大点头，目送着他出了院子，才叹气收回目光。
　　“大哥，村里其他小孩子好像都要帮着家里做活，你怎么这么宠着小石头，只让他去玩，也不管他。”修姗好奇地问，带笑的语气并没有恶意。
　　王大也是实在人，没有多想，无奈地摇摇头，“我原是想教教他的，种菜的事，还有辨别各种野菜的事……他偏偏记不住，之前摘野菜也常把有毒的混进来。加上我家的地总是荒着，现在都成了别人在种，我自己不争气也说不得别人什么，小石头也是极胆小的，将来怎么敢跟人去说。村里的孩子看他小，也常欺负着他，孩子之间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也没有办法帮他。幸好他跟宋姑娘混熟了，总是呆在铁铺那儿，才没人再欺负他。我是想，让小石头在宋姑娘那儿多呆几年，等他身子结实了就跟着宋姑娘学打铁，好歹是门手艺。”
　　“原来大哥都想好了呀，不过小石头不一定学得到哦……”修姗替小石头的未来担心了起来，总是跟不爱说话的女人混在一起，要是小石头将来也变成这样怎么办，再说了，那女人那么怕麻烦才不会教。
　　“那就等过几年，宋姑娘确定是不肯教的时候再说。小石头还小，我替他担心再多，也没有用，他有自己的造化在。将来的事，谁说的好呢。”
　　“大哥说的是。”连连点头，修姗有几分佩服这位豁达的父亲。
　　修凡也敬佩地看了王大一眼，心下并不担心小石头，也许一直呆在她身边，她终会有教小石头的一天，可惜小石头不是神子，跟着她也没有用。他比较在意的是小石头的态度，那么怕他却不怕若瑛，可见若瑛是很好的人。
　　如果有人问若瑛，小石头会跟她亲近的原因，她一定答不上来。她不记得有做过什么会让小石头靠近的事，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这个孩子，第一次亲近，是在有人跟她和王大作媒之后，小石头像是让几个别的小孩推着到她面前，问她是不是要当他的娘，那时他还很不情愿地说不喜欢她呢，还在说了这话之后莫名其妙地吓得逃走摔了好大一跤。别的孩子都跑开了，剩下他一个人在铁铺前大哭，她是实在觉得烦了，才拿了一块肉干塞进他嘴里……他止住了哭，乖乖回家去了，之后他就叫她娘，经常出现在她面前。开始腼腆，现在亲热，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他却微妙地跟她越来越亲近了。
　　“娘，我来替你看铺了。”
　　小石头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她正站在剑炉前添柴，黯淡的目光在炉光的映照下闪动着。到了冬至就会有结果，就要有决定了……她想。
　　明明是热得吓人的房间，她的身上却像透着寒气，生气好像在她体内蒸发了。飞剑门人不能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一如此刻的她。呆在与世隔绝的山野小村，她不被打扰地过着这样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怪异，她也是一直被这样告知，按飞剑门的正常过了十五年，以后大概也是如此了。
　　忙到中午，她趁空出去收拾铺子时，修姗已经在外面逗小石头说话，看她出来，不在意之前的事跟她笑了笑。
　　“若瑛，我们去小石头家吃饭吧，饭菜都煮好了。”修姗兴奋地说，上前拉住她的手，“走，我们过去。”
　　若瑛站在原地不动，从口袋里拿出肉干吃了起来。
　　“快别吃这个当午饭了。”修姗嫌弃地说，两眼放光地鼓动道，“去尝尝我修凡师兄的手艺，他煮的菜可好吃了。”
　　口腹之欲，她并没有，煮的好吃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拉开修姗的手，转身进了练剑室，将厚重的门关起，不想让修姗跟进来，打扰了她的安宁。
　　
　　　
　　　　　　　　
第七章　睡柜子里的人
　　若瑛的生硬拒绝少不了让修姗回去抱怨一番，她还不放弃，晚饭时想着拖也要把若瑛拖来，谁知若瑛在铸剑室一直不出来，她和小石头在外面守到天黑饿得肚子直叫才无可奈何地离开。
　　“怎么这样呀！”她在路上又抱怨了起来，真是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人，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小石头抬头望了她一眼，噘着嘴低头不语，等到了家，他跑到王大身边，抱着王大的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了？受欺负了？还是饿了？”王大担心地问。
　　他摇了摇头，指着修姗抽泣道，“她……她欺负娘，娘都不出来。”
　　修姗正喝着茶压火，听他一说，呛得茶水都喷了出来。“我？”她无辜地指着自己，等了一下午，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怎么可能欺负到她，再说了，不管说什么她都不听，力气也没有她大，哪能欺负得成呀。
　　“小石头，不能乱说，他们是来请宋姑娘铸剑的，哪怕语气凶点也没有恶意。”
　　她语气凶吗，不就多抱怨了几句吗，修姗万分委屈，朝修浩挤了挤眉。修浩忍着笑，别过头去，假装不知。
　　“中午就一直在说娘的坏话……刚才也在外面叫的好大声。娘一定生气了，连我也不要了……娘本来每天都会出来跟我见面的……”说着，他又呜呜哭了起来。
　　“没事，明天你再去，不就见到了。”王大摸着他的头好声安慰。
　　怎么好像真是她的不对一样，修姗无奈地想，皱眉盯着这对父子，“王大哥，你不会真心打算过娶她吧？”
　　王大面色一僵，想要辩解什么，动了动唇又答不上话来，半晌才尴尬地笑笑，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能拖累了别人。”
　　“她……”她可是飞剑门的人，是不能成亲的，修姗正想说，修浩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修凡，饭菜好了吗，大家都饿了。”他转换话题催促道。
　　修凡点点头，去端了饭菜来。修姗一点也没想到王大真的有此打算，自知失言，忙招呼着大家坐，夸着修凡的饭菜如何如何好吃。等饭菜上齐了，所有人都坐下来吃，修凡拿起碗筷等所有人都动了筷又起身去了厨房。
　　“难道还有别的菜？”修姗嘀咕道，大口吃着，想把所有的气都吞下去。
　　听她这样说，他们也没有在意。不过修凡去了厨房，并不要加菜，而是把准备好的食盒拿到若瑛那儿。中午她没有来，他就在想她之后也不会过来，便暗自替她留了一份饭菜。走到她那儿时，她正在收摊，见他过来，她便垂下头，显然是不想看见他的意思。
　　许是只有两个人，她也是不爱说话的，他反倒觉得轻松容易开口了。
　　“给你……”他把食盒递给她，见她盯着他却不拿，便放到了桌上，低头替她收拾铺子。
　　她看了他几眼，打开食盒，闻到一股肉香。
　　“砍柴时抓到的野味。”他小声说，还在替那只可怜的兔子可惜。跟他和修浩捉到的野味比，她挂在铸剑室的肉块显然来自体形更大的动物，可能更够味。也不知他做的合不合她的胃口，只是猜她可能爱吃肉，他忐忑地想，紧张的目光在外人看来倒显得凶恶。
　　放回盖子，她拎起食盒，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迟疑了半晌，修凡才反应过来，知道她已经接受了，便退出了屋子，嘴上还断断续续地叮嘱道，“多吃点，盒子子我明天来收，想吃什么我可以做。”
　　她什么也没有说，冷淡地看着，等他退到屋外便关上铺，也不管他的话有没有说完。他们都很吵，她想，连他也是，所有人都一样。即使是那么吵的人也有好处，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饭菜，一下子就吃个精光。跟她要嚼半天的肉块不同，这些饭菜很不经吃，很快就没了，她抿一下唇，盯着空碗许久才收拾了，回铸铁室忙她的。
　　晚饭都快吃完了修凡却还没有进来，他们正疑惑，就见修凡低着头两手空空地回到位置上。
　　“修凡师兄，你去哪儿了？”修姗不解地问，怎么会离开这么久。
　　不好意思说明，修凡迟疑了许久，正为难着，修浩笑着替他说，“是去宋姑娘那儿了吧？”
　　“是。”修凡点头，敬佩地看向修浩，不愧是大师兄，一早就想到了。
　　修姗明白了过来，心下不悦闹起了脾气，“为什么，她自己不过来，你还要送去？”
　　“她不是要忙吗？”修浩好声劝道。
　　以为真的惹修姗生气了，修凡微沉下眉，有些无措地坐在那儿，他还以为帮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