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骆驼-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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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叹着气说着,朝他的帽子走去。
当他走到酒店门口时,遇见了特纳弗罗。占卜师手中拿着帽子,似乎正要出去。“你好,探长,”他说,“你还没吃完饭吗?”
“没有,”查理回答说,“一件重要的事硬把我从餐桌上拉了起来,这是久未发生过的最重要的事。”
查理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脸,并不急于进行感觉。分析、衡量和判断。
“希拉·芬小姐,”他慢慢地说,“刚才被人发现在家中被杀了。”
此后的几个小时他一直在琢磨特纳弗罗阴暗、神秘的面孔上掠过的表情。
“希拉!”特纳弗罗喊道,“我的天哪。”
“你大概正要去那里吧?”查理接着问。
“我——我——是的——当然了。”
“请帮帮忙,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坐我的车去吧!”
瓦尔·玛蒂诺赶了过来。“我说,特纳弗罗,你是去海滩吗?”
特纳弗罗把事情告诉了他,导演却惊人地平静。
“太糟了,”他若有所思地说,“唉,六个月的苦工都白费了,电影是毁了,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人替代她——我曾试过——”
“上帝啊!”特纳弗罗愤怒地喊道,“希拉死了,你却在这儿唠叨你的电影。”
“对不起,”玛蒂诺说,“我为可怜的希拉难过,但即使在电影里,也不能有半途而废的事。”
“杰伊斯那个家伙去哪儿了?”特纳弗罗突然问。
“我们刚离开你,他就挣开我的手朝海滩走了。他的心情——你也知道,他不会去吃晚饭了——但我想我最好找到他,告诉他这事。”
“对,对,”陈急着说,“我必须见他,走,特纳弗罗先生,我们必须抓紧。”他领着占卜师来到停车场,他的破旧的小汽车停在那里。“这车不怎么样,”他谦逊地说,“但还能开,你上来吧!”
特纳弗罗沉默地上了这个双座小汽车,查理启动了车。
“太可怕了,”占卜师说,“可怜的希拉,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事。”
查理耸着肩说:“现在不能感情用事,”他建议地说,“你可能听过东方那句老话,‘死亡就是不请自到的黑骆驼,不一定跪在谁家门口。’这是早晚的事,至于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明白,我明白,”特纳弗罗接着说,“但是,恐怕我得为此事负某种责任。哦,天啊,我越想越清楚了,我手上沾着可怜的希拉的血呀!”
“你的话很有意思。”查理说。车驶出酒店大门开到了马路上,“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呢?”
“今天晚上,”占卜师接着说,“我告诉过你我可能找你去逮捕一个重要的凶杀案的凶手,我对此抱了很大期望,我尽可能简单地告诉你我的意思。”
“希拉。芬在船上给我拍了电报,让我到这儿见她。似乎杰伊斯这家伙向她求婚,她想听我的意见。过去一段时间她习惯于所有问题都请教我。她爱杰伊斯,她想嫁给他——但她担心将来不知会怎样,她担心有一天人们会发现她三年多来心中一直埋藏的秘密。”
“什么秘密?”查理问。
“今天上午。”特纳弗罗接着说,“你说起三年前在洛杉矶的家中被谋杀的丹尼·梅若。警察从一开始就对此案束手无策,但是希拉·芬——她知道谁杀了丹尼·梅若,她当时在梅若的家中。在谋杀的当夜,她去拜访他,门铃响时,她正好在另外一间屋里,她看到了谋杀过程。所有这些她今早都对我说了,而且,她告诉我杀丹尼·梅若的凶手现在就在夏威夷。”
查理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她告诉你凶手的名字了吗?”
特纳弗罗摇了摇头。“很抱歉,她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想强迫她。她当时没把这事说出来是因为那会毁了她的事业,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保持沉默,但当她遇到了一个真正喜欢的男人时却犹豫不决是否嫁给他,她怕有一天这事曝光会影响他的声誉。”
“很自然她会犹豫,”陈赞同说,“你也反对她嫁给他吗?”他把车停在希拉房前的停车场上,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当然,”特纳弗罗说,“不仅如此,我强烈建议她把这个负担从心里卸下来,最终找到安宁。我向她保证如果她主动说出那人的名字,警方不会因她长时间的缄默而惩罚她。我这么说对吗?”
“我认为是对的。”查理点头说。
“我建议她暂时先拒绝杰伊斯,完成她对社会应尽的责任,尽管这是个让人不愉快的责任。我对她说,心中藏着这种负担结婚是不明智的。如果杰伊斯真的喜欢她,最后还是会同她结婚的,如果他不那么喜欢她,早一点儿发现更好些。”
他们下了车,站在大榕树下。查理盯着占卜师的脸。“如果杰伊斯不娶她,那——”他暗示说。
特纳弗罗耸着肩说:“你领会错了。我和希拉·芬没有感情上的瓜葛,我清楚自己的角色——尽管她告诉我的比我想知道的多了一点儿,而且,我觉得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她也应最终摆脱这个负担。所以我劝她公开梅若一案凶手的名字。”
“她同意了?”查理问。
“没完全同意,我的想法把她吓坏了,她说要考虑考虑,今晚告诉我她的决定。我对她说,给我写一个便条,写上凶手的名字,晚餐时给我,我会为她把这事办得尽可能妥当。我非常自信她会告诉我的,不然我根本不会和你提起。是的,她是会告诉我的——但现在——”
“现在,”陈说,“杀死丹尼·梅若的凶手让这个女人永远地沉默了。”
“正是。”
“但这个人是如何发现她打算要揭发凶手的呢?”
“我不太清楚,”特纳弗罗回答说,“我屋子外面有一个阳台,或许有人在那儿偷听,但我觉得不大可能。或者可能希拉找凶手谈过——告诉了他,或者是她——她无法保持沉默了。她正是这样的人,不谨慎,好冲动。”他们走向台阶。“希望我说的会对你有所帮助,探长,至少我提供了作案动机,这可以缩小你的调查范围。相信我,在这个案件中我会一直同你站在一起,尽可能提供帮助。我比你更想知道是谁杀了希拉。”
“你的帮助很有用,”陈对他说,“我今天早上就对你讲过——你本身就是一流的侦探,但我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并肩工作了。”
杰西普把他们让进屋,他们走进客厅。贝罗夫妇和范荷恩阴郁沉默地坐在那里。查理站在那儿深思地看着他们。吉米·布拉德肖走了进来,他已脱下泳装换上了晚宴服。
“你好,查理”,他低声说,“这儿太需要你了。避暑屋在草坪右侧,刚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门锁上了,这是钥匙。”
“干的不错,”查理满意地说,“早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他转身面对其他人说:“希望大家明白,不得我允许,谁也不准离开这座房子。特纳弗罗先生,请你陪我来一下好吗?”
他默默地同占卜师穿过在月光下呈白色的草坪。陈首先走上台阶,打开了锁,特纳弗罗很明显是不情愿地跟了进去。
查理走过去单腿跪在希拉·芬身旁,他的目光慢慢地从希拉·芬转向占卜师。“我干这一行很长时间了,”他轻声说,“但我的感觉并未因此麻木,我为这位女士难过,虽然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但我同样非常难受。”他站起来接着说,“黑骆驼今晚跪在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大门口。”
特纳弗罗同尸体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似乎在尽力地控制着自己。“可怜的希拉,”他低声说,“生命对她来说是非常甜美的。”
“生命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查理点头说,“乞丐还不愿意过危桥呢。”
“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特纳弗罗继续说,“你现在看到的都源于上午在我房间发生的事。”
“该来的,总要来,”陈安慰他说,“验尸官来此之前我们不要动这不幸的人。我已经给局里挂了电话。但我们可以先看看现场,特纳弗罗先生,别忘了,你是来帮我的。”他再次蹲下来,抬起了希拉·芬的左臂。“这儿有一些证据,有过一场搏斗,搏斗中手表摔坏了,水晶表面摔碎了,并且,”他把表放在耳朵上——“搏斗时表被摔停了,指针停在八点零二分。这么快,毫不费力,我们就知道了悲剧发生的时间,真是不小的收获。”
“八点过二分,”特纳弗罗说,“当时,杰伊斯、玛蒂诺、范荷恩、你还有我正在宾馆的休息室里。记得当时,范荷恩看了看他的表说是八点,并说他要来这儿。”
“对,”陈点头说,“一下子好几个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了。”他指着地上被踩烂的兰花说:“这是发生搏斗的又一证据,花被扯掉在地上,并且被脚踩过。”
“所有这些看起来都像是妒忌的行为,”特纳弗罗皱眉说,“会不会我们把犯罪动机搞错了?不——也可能是愤怒。”
查理在小地毯上爬着。“奇怪,”他说,“花是用饰针固定的——你可能注意到肩带儿被扯开了——但却找不到饰针。”他检查了兰花,并仔细地找遍了地板,特纳弗罗看着他。“真是这样,”他站起来说,“固定兰花的饰针奇怪地失踪了。”
他走到一个古旧的红木梳妆台旁,在以前它一定很漂亮,现在却被搁置在了这海滩小屋。梳妆台的面是玻璃的,他俯下身从兜中掏出放大镜开始检查。“还有一点,”他说,“这个角新近被硬物猛力敲打过,这意味着什么呢?”
特纳弗罗拿起桌上贵重的金丝袋,翻看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他说,“一份普通的契约,还有几美元。我一度荒诞地认为她已经写下了我们想要的名字,如果那样就好了,案子还没开始就可以结案了。”
“案件本身也不会允许出现这么容易的结局,”陈叹着气说,“即使你盼望的那封信在这个房间的话,也早被罪犯拿去了。不——命运不会这么慈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走吧,目前这儿没什么可做的了,后面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他们走了出去,查理锁上了门。当他们走过草坪时,他数着发现的线索:“一个在剧烈搏斗中停在八点零二分的表,被践踏的兰花,不翼而飞的固定兰花的饰针,梳妆台上玻璃一角的崭新划痕。就目前看,线索不算少了。”
当他们走进客厅时,杰西普正领着玛蒂诺和阿伦·杰伊斯进来,后者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苍白,很明显他非常伤心。
“请大家入座,”陈说,“我有许多问题要问。”
杰西普走到特纳弗罗面前。“对不起,先生,”他说,“太紧张了,我几乎把它忘了。”
“什么忘了?”特纳弗罗吃惊地问。
“这封信,先生,”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大信封说,“芬小姐吩咐我在您一到时就把这封信交给您。”
特纳弗罗刚伸出手,查理却快步走到他们中间。他拿过信封说:“非常抱歉,但现在这里的一切应由警察负责。”
“当然了,先生。”杰西普点着头退了下去。
查理站在那儿,手中拿着信封,样子有点儿无助。这能是真的吗?这谜题的答案这么快就被他掌握了吗?他和特纳弗罗会意地深深地对视了一会儿。屋内都是人,大家在四处乱转地找椅子。查理抬起右手撕信封。
房中惟一的光亮是一盏落地灯。陈朝灯走近一步,打开了信封,正要把信纸拿出来,突然灯灭了,响起一声拳击声,接着又是一下,有人大叫一声,随后是一个沉重的躯体倒地的声音。
屋中乱成一片。当壁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查理正从地板上慢慢地爬起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轻微流血的右颊。
“太遗憾了,”他说,“听说丘比特大帝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至于我自己,恐怕我刚才打了一个最不幸的盹儿。”他伸出左手,手中只剩下信封的一个小角。他接着说:“信的绝大部分,似乎已经溜到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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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穿大衣的男人
陈在那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手中拿着信封的一角。他的表情平静而沉着,很难看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当着这么一大屋子的人的面,有人耍了他,使这位夏威夷著名警探大失颜面。
陈查理当着七个人丢了面子。虽然他已经在夏威夷住了好长时间,但他东方人的性格仍使他一阵狂怒,这愤怒的程度让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他马上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怒火是毁坏理智的毒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