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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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巴尔内特笑着对她说道,“这滑稽怪诞吗?他们并不像是孪生兄弟,但是他们身材相同,都有一副从前当过小丑的脸,尤其是他俩的穿着打扮一样,完全像是兄弟。”
这两个同谋渐渐摆脱了惊恐不安。他们身强力壮,面对的只是一个对手,这人相貌平庸,穿着紧身的外套,外表像个小店员。
德尔·普雷戈用外语嘟哝了一句话,巴尔内特马上给翻译出来。
“用不着讲俄语,”他说道,“你在问同伙是否带着手枪……”
德尔·普雷戈狂怒得浑身发抖,又用另一种语言讲了几个字。
“你运气不好!”巴尔内特叫喊道,“我精通土耳其语!而且,我同样高兴通知你:在楼梯上,有贝舒把守,你认识他,他是奥尔加的前夫,还有贝舒的两个同事等在那里。只要听到枪响,他们就会冲上来的。”
德尔·普雷戈跟他的同伙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感到自己失败了。然而,这是两个不到彻底输了决不罢手的家伙,他们佯装不动,暗里却悄悄移动,向着巴尔内特逼进。
“好极了!”巴尔内特大声说道,“拦腰抱住摔跤……猛烈搏斗……万一我打输了,你们就试一试对贝舒不告而别。注意,奥尔加夫人!您将观看一个壮丽的场面!两个巨人打一个矮小瘦弱的人。两个歌利亚跟大卫相斗①……来呀,德尔·普雷戈!更快一些呀!喂,勇敢一点吧!扑向我的喉咙呀!”
①根据《圣经》记载;歌利亚是非利士的勇士,身材高大,头戴钢盔,身披重甲,所向无敌,终被大卫所杀。——译注
他们相距只有三步远。两个强盗的手指痉挛了。一秒钟以后,他俩冲过来了。
巴尔内特正防备着他俩的攻击。他低头向着镶木地板撞了过去,抓住他俩每人一条腿,像打翻人体模特儿似的把他俩打翻在地。他俩甚至还来不及自卫,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手按住,那只手在他们看来,比一个铁钩更加无情。他俩立即像垂死者那样发出嘶哑的喘气声,窒息难受,胳膊一点力气也没有。
“奥尔加·沃邦,”巴尔内特说道,平静得惊人,“请开门,叫贝舒上来。”
奥尔加任由自己从梯子上掉了下来,尽管有气无力,仍然尽最大的努力跑向房门。
“贝舒!贝舒!”她喊道。
她同警探们一起回来,既充满热情,又十分恐惧,对贝舒说道:
“行了!他独自一人,使他们‘计划落空’了!以前我真不相信他有这么能干!……”
“喂,”巴尔内特对贝舒说道,“这是你的两个顾客。你只需要用链子把他俩的手腕锁起来,我好让他们呼吸,这两个可怜鬼!不,不要把他们锁得太紧,贝舒!我向你保证,他们是通情达理的。不是吗,德尔·普雷戈?不想抗议吗?……”
他站起身,吻了奥尔加的手,她惊愕地注视着他。然后他快乐地喊道:
“啊!贝舒,今天打猎打得多漂亮!逮住了最凶猛最狡猾的野兽中的两只大野兽!德尔·普雷戈,我对你的工作方法表示欣赏。”
巴尔内特用他僵硬的手指头,在体操教师的胸部轻轻地友好地叩击着,贝舒用锁链把德尔·普雷戈锁好了。巴尔内特继续说着,越说越高兴:
“真是天才,我重复一遍,喂,刚才我们在门房里窥伺的时候,我知道了你的鬼把戏,看出了最后进来的人不是你。但是,贝舒犹豫了一会儿以后,就上当了,相信那个戴着白色护腿套、白色手套、浅色帽子,穿着灰色衣服的人是德尔·普雷戈,是那个他看见出出进进好几次的先生。这使得第二个德尔·普雷戈不慌不忙地上了楼,从你没关严的房门溜进去,躲到壁柜里去了。这完全跟那天晚上,当卧室陷入黑暗之中的情形一模一样……你敢说你没有天才?”
巴尔内特显然不能控制自己兴高采烈的情绪。他轻捷地一跃就跨坐在高架秋千上了,从那里又跳到一条固定的长竿上,围绕着竿子不停地旋转。他抓住有结的爬绳,又抓住吊环,又抓住梯子,他的动作令人头晕目眩,可以跟笼中迅速旋转的猴子相媲美。他那件旧外套的垂尾在身后飘动与旋转,既僵直又可笑,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滑稽的了。
奥尔加越来越局促不安,忽然发现他站在了自己面前。
“请您摸摸我的心,漂亮的夫人……跳得一点也不急促,不是吗?而我的头呢?没有一滴汗。”
他拿起电话,要求接通一个号码;
“请接警察局……治安处……调查科……啊!是你呀,阿尔贝?我是贝舒。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没关系!请你转告,贝舒警探已经抓到两名罪犯,他们到奥尔加·沃邦家来偷窃。”
他向贝舒伸出手来。
“所有的荣誉都归你,老朋友。夫人,我向您致敬。德尔·普雷戈,你为何冷眼看我,脸色阴沉?”
德尔·普雷戈咕哝道:
“我想,只有一个人能够这样把我打翻在地。”
“是谁呢?”
“亚森·罗平。”
巴尔内特叫喊道:
“好极了,德尔·普雷戈,这就是精妙的心理学。啊!你呀,只要你‘没有掉脑袋’,你总有办法!只是现在那脑袋踉你的肩膀可连接得不牢哟。”
他放声大笑着向奥尔加致敬,步伐轻盈,哼着歌走了出去:
“伊齐多尔……热恋着我。但是我爱的是……热姆。”
第二天,德尔·普雷戈受到审讯,由于铁证如山,他只好供出了藏匿奥尔加·沃邦卧室物件的郊区仓库。这天是星期二。巴尔内特没有食言。
贝舒到外省去出了几天差。他回来后,见到巴尔内特留的一张字条:
你该承认我干得漂亮!办案时我分文不取!我绝对没有提成而使你痛苦!但是,另一方面,多亏了你,我得到了怎样的报偿!……
下午,贝舒决定跟巴尔内特断绝一切关系。他朝拉博尔德街事务所走去。
事务所关着门,门上贴着布告:
因调情而关门。
度完蜜月再开张。
“他在说些什么鬼话?”贝舒低声埋怨道,暗自担忧。
他跑到奥尔加的家。那里同样也关着门。他又跑到“疯狂的牧羊女”剧院。那里的人告诉他,大艺术家交了一大笔违约金,已经出发去旅行了。
“他妈的!”贝舒走在街上,愤恨地骂道。“这难道是可能的吗?他不在金钱方面提成,却胆敢利用他的胜利,勾引我的女人……?”
多么可怕的怀疑!令人无比忧伤!怎么知道?或者更确切地说,怎样做才能不知道与不肯定贝舒最担心的这件事呢?
但是,可惜!巴尔内特却不放松他的猎获物。贝舒好多次收到有插图的明信片,上面写着狂热的字句:
啊!贝舒,罗马的月光多么明亮!贝舒,如果你愿意的话,到西西里岛来吧……
而贝舒却咬牙切齿:
“混蛋!过去我原谅了你的一切过错。但是,对这件事,决不原谅。我马上就会报复的!……”
八 贝舒逮住巴尔内特
贝舒钻进巴黎警察局的圆顶办公大楼,穿过几个院子,上了楼梯,不敲门就推开一个房门,向着他的顶头上司冲过去,激动得脸都变了形,结结巴巴地说道:
“吉姆·巴尔内特涉嫌德罗克案件!我看见他在德罗克议员的家门前,我亲眼见到的。”
“吉姆·巴尔内特?”
“是的,我对处长您提过好几次的那个私家侦探,他失踪好几个星期了。”
“跟那个舞蹈演员奥尔加一起?”
“是的,我的前妻。”贝舒大声说道,怒气冲冲。
“于是怎么样?”
“我就跟踪了他。”
“而他没有发觉吗?”
“被我跟踪的人从来不会发觉的,处长。然而,他假装闲逛,却保持着警惕,十分小心,这个坏蛋!他绕过星形广场①,顺着克莱贝尔大街走过去,然后在特罗卡德罗圆形广场停下来,停在一个坐在长凳上的女人旁边。那女人像是波希米亚人,长得挺漂亮,一头黑发,披着颜色鲜艳的披巾,秀丽动人。一两分钟以后,他俩交谈起来,几乎没有动嘴唇,好几次用目光指点着克莱贝尔大街和广场交汇处的一所房子。他随后站起身,乘地铁走了。”
①在巴黎市区西部,那里有凯旋门和无名英雄墓。——译注
“您始终跟踪着他吗?”
“是的。可惜有一列火车经过时,我却没来得及上车。当我回到圆形广场,那个波希米亚女人已经离开了。”
“但是,他们监视的那所房子,您进去过吗?”
“我正是从那里来的,处长。”
贝舒夸大其辞地强调道:
“在这所房子的五楼,有一个带家具的公寓套问。四个星期以来,住着被告的父亲、退休将军德罗克。正如您所知道的,他从外省来首都是为了替被指控犯了绑架、非法监禁与谋杀罪的儿子作辩护。”
这句话产生了影响,处长又问道:
“您到过将军的家里吗?”
“他亲自给我开门,我立即把我刚才见到的情形讲给他听。他并不感到吃惊。头一天,一个波希米亚女人来见过他,给他看过手相,并用纸牌算了命。她向他索要三千法郎,今天在特罗卡德罗广场,两点钟至三点钟之间等候答复。她一见到信号,就会上楼来。”
“她有什么提议?”
“她保证找到并且送来那张出名的照片。”
“我们徒劳无益地寻找过的那张照片?”处长惊呼道。
“正是那张照片,它将决定议员的成败荣辱,关键就看它在什么人手里,是在控方呢,还是在以他父亲为代表的辩方手里。”
接着他们沉寂了很久。处长推心置腹地低声说道:
“贝舒,您知道,拥有这张照片对我们来说是什么意义?”
“我知道。”
“比您所能知道的还要大得多。您听着,贝舒,应该让这张照片在交到检察院之前就落到我们手里。”
处长又用更低的声音补充道:
“警局第一……”
贝舒以同样庄重的语气回答道:
“您会得到它的,我同时把私家侦探巴尔内特交给您。”
一个月之前,金融家韦拉尔迪——由于他的万贯家财,跟政要的亲密关系,敢想敢干与事业上的成功,成为巴黎一巨头——等妻子吃午饭没等到。当天晚上,她也没有回家,整个夜晚都不见她的人影。警方四处寻找,作了调查,结论是:家住在布洛涅树林附近的克里斯蒂娜·韦拉尔迪,每天早上都在树林里散步。那天在一条荒僻的小径上她被一个男子劫持到一辆封闭的小汽车里,然后那男子驾车飞速朝塞纳河方向逃走了。
谁也没有看清楚那男子的相貌,他好像是个青年,穿着蓝色粗呢大衣,戴圆顶黑礼帽。没有别的迹象。
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然后,事态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一天傍晚,在夏特勒至巴黎的公路附近劳动的农民,发现一辆小汽车在疯狂地飞驰。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农民们看见一个车门打开了,一名妇女被抛了出来。
农民们立即奔向前。
这时,小汽车上了一个斜坡,进入一片草地,撞到一棵树上,翻了个身。一个男子奇迹般地安然无事,从车内冲出来,向那名妇女跑过去。
她已经死了。她的头枕在一堆碎石上。
人们把她运到邻近的一个镇上,并且报了警。那个男子毫不费难地说出自己的姓名:他是让·德罗克议员,受人尊敬的国民议会议员,反对派领袖。死难者正是韦拉尔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