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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火车-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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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起来很忙碌却值得信赖,像个穿西装的小救星。
  本间想说明情况,却不由得心急起来。离四点只剩不到十五分钟了,自己被委托调查此事的缘由又不能省略不说,他只好按下和也因为自己是刑警而上门委托的事实,简单地提到“自己是文字工作者,调查也属于工作内容”。
  “不知道您这里是否会帮申请宣告个人破产的业主代理寄发通知函给各债权人?”
  沟口律师立刻回答:“会。业主声明个人破产后,必须通知他们高抬贵手。这么一来,讨债的情况也会跟着停止。当然,也可能有些讨债公司的人会变本加厉,强制执行。这种情况很少,就看如何处理了。”
  本间拿出那封通知函出示给对方:“我想这应该是您这里发出的吧……”
  沟口点头说:“没错,是我们事务所发的。关根彰子小姐……嗯……”他一副探索记忆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显现出失望的表情。
  “她最近没有来拜访过律师吗?”    .
  “没有。如果说她消失行踪是在十六号,那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可还没有老糊涂到这么近的事情都会忘记……”大概是业务太忙,沟口的声音都哑了。慢慢啜了一口女职员端上来的茶水后,他侧着头说:“可是我对关根小姐倒印象很深,如果她来过,我一定会认出来的。”说完,他放下茶杯,抬起头,又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亲友关系,即便说是关根小姐未婚夫的亲属,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告知她的事情。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也能理解。”
  “是的,我知道。”
  这是律师的保密义务。
  “只不过,我们的确想找她出来妤妤谈一谈,所以才问她是不是来找过您——”
  “很遗憾,我帮不上忙。我和关根小姐自从那次,也就是两年前见过一次后,就没再碰过面了。”
  自从那次?两年前?可她宣告个人破产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或许是本间的脸色显现出他听出了这句话的破绽,沟口露出尴尬的神情。本间试探地问:“您说两年前,是她母亲过世的时候?”
  沟口藏在眼镜背后的双眸豁然开朗,一副“原来你也知道”的语气说:“是的。”
  “能不能告诉我,她当时是在哪里工作?目前她在新宿一家今井事务机公司,除了社长,连关根小姐一共才两名职员。但是那位社长和同事完全不清楚她的交友情况。”
  本间尽可能语气和缓地说明,不让对方感到任何批评彰子的意思。他说:“我看过她交给该公司的履历表,上面所列的职业经历都是假的。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担心过去的事被人知道就找不到工作了,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才能找到她。”
  “她未婚夫栗坂先生那里怎么样?”
  “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也不会来拜托我了。听说关根小姐不太提起自己的事。”
  沟口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本间担心自己太过专注盯着对方,会给人压迫感,于是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结果发现桌上有“笨蛋笨蛋笨蛋”的圆珠笔涂鸦字迹。大概是其他客户在等律师出现时写的。
  笨蛋、笨蛋、笨蛋。
  假如五年前就有了这张桌子,那么说是关根彰子的涂鸦也并非没有可能。从她破产之后的生活来看,她的确下定决心想跟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开始新的人生,而且她也成功了,拥有了吸引像和也这种男人的知性魅力,这些是过去的她不可能做到的。但如果她现在还继续着堕落的生活,想吸引像和也那样的人就是天方夜谭了。
  而这一切的原动力,应该就是在她拜访这家事务所、办理宣告个人破产的手续时,她内心浮现出自我厌恶的激烈想法所致。因此,当被和也质问时,她的脸色霎时发青,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说完,沟口站了起来,一手抓起本间递来的和也名片,快步走向职员的办公桌。
  大概是要打电话跟银行确认是否真的有栗坂和也这号人物吧,同时也要确认本间的电话号码是不是凭空捏造的。
  本间靠在椅子上等着。两三分钟后,沟口回来了。他一坐下便开口问:“今井事务机公司是个一般的公司吗?”他额头上依然堆满皱纹,只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一个小型批发商,主营钱款登录的机器。”本间脑海中浮现出小蜜的脸,他赶紧补充说明,“职员穿着朴素的制服。”
  沟口一字一句缓缓地说:“这么说来,关根小姐跟夜晚的工作已经撇清了关系。”
  本间沉默地看着对方的脸。他感觉这位律师有点屈服的样子——不过只是枝头稍微弯曲了一点。
  沟口继续说:“五年前她来商量破产的事,第一次到我们事务所时,还在酒廊里上班,应该在银座或新桥那一带。”
  “她来找您,是经人介绍的吗?”
  律师一脸温和的笑容:“没有没有。我从昭和五十年代(一九七六年一一九八五年)后期,也就是所谓地下钱庄纠纷频仍的年代起,便开始投入个人多重债务者、破产者的救助活动,经常发表演讲、接受杂志的专访等。关根小姐说她是在美容院的女性杂志上看到了关于我的报道才来的。”
  本间一边做笔记一边缓缓点头。
  沟口问:“关根小姐的故乡……应该是在宇都宫吧?”
  “正是。听说高中一毕业就来东京了。”
  “对,刚开始她在一般的公司上班。就是在那家公司工作期间她拥有了第一张信用卡,直到开始被催缴卡费,才到酒廊去兼职。但同时对方要债的手段也越来越激烈,让她不得不辞去公司的工作,就这样掉入了社会的大染缸。毕竟破产之后,一时间她也无法回到正常的工作。据我所知,她还在继续晚上的兼职,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说的。不过真是难得呀,她又能回到正常的公司上班。”
  律师摘下眼镜,边用指尖按摩鼻梁边说:“但伪造经历总不是件好事。”他伸手拿起茶杯,发现已经空了,便大声喊道:“喂,泽木小姐,麻烦加个水!”
  那名女职员走过来,迅速撤下茶杯,换上新的热茶。
  喝了一口,沟口继续说:“后来,两年前,她为她母亲的保险金来找我商谈,我还记得很清楚。”
  彰子的母亲投保了简易保险,据说身故后可领到两百万保险金。
  这笔钱自然进了彰子的口袋。
  “她来问可不可以偷偷留下这笔钱。我回答,破产之后的收入可以自由运用,所以没问题。当时的她比较瘦,但精神比较好,我还记得我也替她感到安心。”
  彰子不过是他众多客户中的一个,老律师却留有印象,而且还很关心她。一想到这里,本间觉得很放心,这表明彰子具有这种让人愿意关心她的特质。
  “我这个人对于自己的事很健忘,连一小时前吃的午饭是什么都记不住,但对客户的事倒是记得清楚。”
  这个律师看起来的确是这种人。
  “而且关根小姐的案例本来办理破产手续就比较麻烦,加上她的
  精神又十分混乱。两年前她再度来访时,大概多少有了一些钱吧,整个人态度稳定了许多,气色也明朗了许多。”
  那是一九九O年的事了。
  “关根小姐来拜访您是在几月份?我是说,同年四月她进入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说不定是因为这笔母亲的保险金,她有了积蓄,于是辞去了酒廊的工作。”
  沟口轻叹了一口气,说:.“看记录应该一目了然,上面有当时的住址和上班地点。请稍候。”他再度离开,但过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回来。本间看了一下时钟,时间是四点二十五分,他不禁有些担心。
  四点二十七分,沟口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张小纸片。  “两年前她来这里,刚好也是这个时期,刚过完年不久的一月二十五日。”说着,律师递过纸片,“这是关根小姐当时的工作地点和住址。”
  本间很有礼貌地道谢后,接过了纸片。上面用很大的字写着酒吧的名字“拉海娜”及其位于新桥的住址,下面的家庭地址则写着“崎玉县川口市南町2—5—2  四O一室”。下面空了一行,另写有“葛西通商股份有限公司”和位于江户川区的地址。
  “这是关根小姐被讨债公司骚扰,最后迫不得已离开的公司?”
  沟口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您的协助。”
  看着本间将纸片收起来,沟口问:“后果怎样,是否也能知会我一声?既然提供信息给您,我也很在意后续发展。”
  “一定,我保证。”
  大概是下一个客户已在等候,沟口站在椅子旁边没有坐下。本间站了起来。
  “如果还是找不到,不妨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吧。”沟口建议。
  “你是说像‘彰子,有事商谈,尽速回家’之类的广告吗?”
  “其实效果比预期要好很多。我想你可以挑选关根小姐以前订阅的报纸试试。”
  倒是有一试的价值。
  “如果关根小姐回来和栗坂先生见面,到时若必须说明为什么会落到个人破产这步田地,我可以出面帮忙。因为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现代社会的信用卡贷款等制度,在某些意义上简直就是一种公害。”沟口继续说。
  公害?颇耐人寻味的说法,本间想,只可惜没有时间详谈。
  “她如果跟我联系,我会跟她说栗坂先生和你在找她。”
  他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告诉你们她在哪里。”
  “至于关根小姐愿不愿跟你们见面,由她自己决定。只是我会试着说服她,毕竟逃避也不是办法。”
  “谢谢。”
  “我是说如果她跟我联系。”律师轻轻一笑,又道,“自从两年前见过面以来,我就失去了她的音讯。我甚至不知道她之后搬了家,辞去了酒廊的工作。”
  “今井事务机公司的气氛很好,有家庭的温暖。”
  “栗坂先生是个认真老实的青年吗?”
  “非常认真老实。”不过本间在心中又附加一句:只是有点独善其身。
  “哦,毕竟是在银行工作的人。”沟口的语气显得有些感动,“关根小姐从生活到工作,连身上所穿戴的衣物都发生了改变。两年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从事那种夜晚上班的特殊行业,妆也化得很浓。”
  本间听了笑着说:“那她真的是改变了,不对,应该说是又恢复到了过去才对。听说她走在路上常有男人搭讪,按照和也和今井事务机公司里的人的说法,以及履历表上的照片来看,她的确给人一种知性美女的印象。”
  “哦?”沟口摸着下巴,“真的是变了一个人,女人果然具有魔力。”
  “十分具有弹性呀。”
  “总之是件可喜的事。。
  彰子来律师事务所是在一九九O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到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则是三个月后的四月二十日。的确是在短期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本间认为那是她母亲的保险金带来的影响。
  两人来到走道中间。下一个客人背对着他们,无精打采地坐着等候。
  “说句难听的,我认为关根小姐是那种喜欢和男人玩的女子,一旦进入那种行业就很难自拔。对了,她还说过要存钱把虎牙拔掉,她的牙齿长得不是很整齐。我说有一些特征不也很好吗,但她本人还是很想拔掉。”
  要不是律师的这句话,本间就会依然慢步走路,而非停住脚。虎牙?刚才那个姓泽木的女职员不也问过“她是不是长有虎牙”?
  那可是个很明显的特征,比念法特殊的名字更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和也描述关根彰子的容貌时,对此却只字未提,难道只是单纯地忘了提起?
  履历表上的照片,她面带微笑但闭着嘴巴,看不到牙齿的样子。
  也许笑开来就会露出虎牙,又或许她在与和也认识之前就已矫正过牙齿。很可能她这样使用了母亲过世留下来的保险金。但是——从一九九O年一月二十五日到四月二十日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本间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不可能,太夸张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亲戚拜托帮忙调查的小事。
  “怎么了?”沟口的语气有些焦急。
  在短期内简直变了一个人。本间很想敲敲自己的脑袋。才离开工作两个月,就已经开始头脑昏沉了吗?就特定人物进行走访询问的调查时,首先必须要做的是什么?
  首先要确定彼此所谈论的是同一人物。否则问了老半天,才发现搞错人了,岂不闹笑话?
  本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一两颗虎牙不算什么,或许是和也没有说清楚。但就算是多此一举,既然已经感觉不太对劲,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这已经成了本间的习惯,就像身体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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