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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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间露出微笑。
“没有。只是调查过玫瑰专线的出勤表,新城小姐在那一天前后休了九天假。不知道有没有来拜访你?”
须藤薰目光向上,探索着记忆,很自然地拿起咖啡杯凑近嘴边,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放下杯子问:“乔子在玫瑰专线上班时,除了那段时间外有没有请过长假?”
本间翻阅记事簿,看着请片濑调查的部分。
“没有。”上面写得一目了然。
“三天之内的休假倒是有过。九天的只有这次,从十一月十八日起到二十六日。”
须藤薰的表情变得轻松了,看起来有些得意。
“那我知道了。我的记忆力虽然不好,但如果乔子没有请过其他长假,就应该不会错。”
本间探出身子问:“当时乔子跟你联络了?”
“是的,她来找我了。应该是休假的第二天吧,十九号的晚上。
当时她很奇怪,受了伤。”
“受了什么伤?”
“烧伤,还好不是很严重。”须藤薰说,“不过住院了,因为发高烧。”
一时之间,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住院了!“你说什么?”
“我们去了医院,搭救护车去的。”须藤薰的眼神天真无邪,“就在附近的综合医院,她一直住到二十六日中午才出院。九天的休假就是因为这关系,错不了的。是我带她去的,也一直在她身边照顾。”
这消息简直就像炸弹一样。在关根彰子的母亲淑子过世之时,新城乔子在名古屋市内的医院里。
“是肺炎。”
须藤薰或许对本间不发一语的样子感到惊讶,因此稍微探身向前对他说:“她说是从十八号起在外面住了一天,跟朋友一起开车旅行,回程上出了车祸,所以来到我家已经是十九号的半夜以后。不管怎么问她跟谁一起旅行,她就是不说。她右手上有一个很浅但范围很大的烧伤。而在那种季节,她身上只穿着衬衫和一件薄外套,说是发生车祸时,毛衣烧掉了,就这样搭新干线过来……整个人不停地颤抖,果然就发烧了。”
但是一开始,她还是打算先睡在须藤薰的房间,看看情况。
“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处理。她很痛苦地呻吟,我以为她是去上厕所,却看见她拿头去撞浴室的墙壁……简直就像是精神出了问题。她情绪亢奋,连我在她身边都没有察觉。我只好叫救护车来。就这样她直接住院了,连烧伤的部分也一起治疗。没办法对玫瑰专线如实说明情况,就编了个理由,说她因为感冒,在亲戚家静养。公司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她在医院住了七天,恢复精神后也始终没有说是搭谁的车出的车祸。看来对方是不得不当作秘密的人吧。我是不写日记的,但对于钱财进出则有记录。当时是我代垫了住院的押金,所以翻阅旧的家计簿应该可以确认。需要我回去查吗?”
本间拜托须藤薰查阅后,两人分了手。当晚,她打电话到本间住宿的饭店房间,确定白天提到的住院日期没有错,称如果饭店有传真机,可以将医院的收据传过来。奉间请她这么做。
看着本间一把扯下传真纸,饭店的前台职员有些吃惊。
小幡综合医院。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九日至二十六日,新城乔子于本院,接受治疗。出示过社会保险证。六人病房,押金七万元。
新城乔子在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并没有杀害关根彰子的母亲。
第二十六章
“但并不能就这样整个推翻吧?”尽管嘴上这么说,喝着海带茶的碇贞夫却显得表情阴沉。
他们是在水元家的厨房,本间犯下忘了给小智带礼物回来的过错,已经有两天了。
“搞不好有共犯!”小心翼翼开口说话的是井坂。因为小智的要求,他正在用大锅煮着晚餐——关东煮。大家一起出钱,所以连他家吃的份儿也在内。身处飘散着和平气息与白色烟雾的厨房里,板着一张脸孔终究不太合适。
“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共犯。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应该早就出现了。”
“那个叫片濑的男人呢?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
“他在大阪。关根淑子死亡时,他在玫瑰专线上班直到晚上九点。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同一天的十一点后不可能在宇都宫。”
“那是偶然喽。”碇贞夫低喃道,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这世界上还真是有令人惊讶的偶然呀。”本间笑着说,不知道此外还能作何解释。
“被新城乔子锁定为目标的关根彰子,母亲去世的时间就那么巧,而且是因为意外事故死去,这怎么可能?”
“很难说,有时事实就是比小说离奇。”
“同行的人?”井坂还在坚持,“就是十一月十九日旅行时出车祸的人,是开车的吧?他会不会是共犯?”
本间沉默地思考,很难回答“是”或“不是”,因为他也不知道。
碇贞夫无精打采地问:“那个同行的人是栗坂和也吗?”
“你推理小说读太多了。”
“噢。是吗?”
“对了,之后和也怎样了?连个电话都没打来吗?”井坂关心地询问,“说到源头,这件事可是他引起的,不是吗?真是令人看不过去。”
“他要是那么有心,一开始就不会麻烦别人了。”碇贞夫在一旁冷
言冷语。自从听说丢在地上三万元的插曲后,他对和也颇有看法。
井坂站起来走到炉边,拿起锅盖。锅里冒出了热气。碇贞夫没规矩地将下巴抵在桌子上说:“真香啊!”
“吃完晚饭再走吧。”
“要摆出一副参加守灵的脸色,一起吃关东煮吗?”碇贞夫嘿嘿笑了,突然又冒出一句,“应该正在吃饭吧?”
“谁?”
“新城乔子。”
本间看着碇贞夫。
“说得也是。”
“是呀。她也要吃饭、洗澡和化妆,说不定还跟男人在一起。她可是在哪里活得好好的。”
碇贞夫说了句“真是奇怪”,然后又发出泄气的笑声:“我们在这里抱着头烦恼的时候,她可能正在资生堂的美容沙龙里试用今年春天最新色彩的口红呢!”
“你说得这么具体,难道有什么根据?”井坂一只手拿着筷子,感叹道。
本间看了碇贞夫一眼,解释道:“这人前不久才相过亲。我看八成对方是资生堂的美容专员吧?”
碇贞夫难为情地说:“答对了。你真是个令人生气的男人。”
新城乔子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
本间并没有任何具体的想法,没有线索,想太多也是枉然,凭空猜测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
回到原点,也许应该听从当时还不知道“关根彰子”其实是别人的沟口律师的提议,干脆在报纸上刊出寻人启事。
“乔子,事情我已知道,请尽快联络!”
但是要用谁的名义刊登呢?和也?太可笑了!
但如果刊出这样的广告,乔子还真的出面响应,那就更可笑了。
“关根彰子将户籍卖给了我……彰子?她应该在博多工作吧。我们最近才通过电话。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发生这种事……”
结果和也听了她的解释很感动,两人重修旧好,快乐地踏进礼堂。而我却因为胃溃疡住院,不对,是因为高血压而病倒。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么蠢的事!
新城乔子现在应该蛰伏在哪里才对——尽可能远离东京,为计划的失败而垂头丧气。
奉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碇贞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嗯,”本间看着别的地方说,“我在想,新城乔子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正在号啕大哭。”碇贞夫说完,鼻子冷哼一声,“也可能正在跟佳丽宝的美容专员聊天呢。”
“她应该在工作吧。”说话的是井坂,“我想她应该没有钱可以坐吃山空,肯定需要新的落脚处。”
“因为已经不能再倚靠须藤薰了。”碇贞夫说。
本间眯起了眼睛说:“她会不会老调重弹?”
“什么意思?”
“借用新的女人的名字和身份。”
如果她这样做,还得尽快。
“新城乔子现在没有与以前十分信赖的须藤薰联络,完全没有接触。我想是因为她在害怕。”
“害怕?”
“嗯,你听好,她是害怕自己冒充关根彰子的事情败露才逃跑的。在意料不到的地方露出了马脚,让她失了方寸,因此她必须一个人好好思考——自己不见了,栗坂和也会怎么样?应该会来找寻自己的下落吧?甚至她也猜到,说不定以个人破产为线索,和也已经调查出关根彰子其实是新城乔子假冒的……”
“不可能吧,她会想到那里?”
“或许她没有十成的把握,但肯定会害怕,不是吗?所以跟新城乔子有关的人,她一概没有联络,打算切得一千二净。冒充关根彰子的计划失败,更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于是会想,事到如今,与其继续恢复为新城乔子,不如找寻下一个目标,重新开始。不是吗?”
碇贞夫和井坂对视了一眼,碇贞夫说:“那她又要到邮购公司上班了?”
“因为得重新开始嘛。”井坂同意。
是呀……本间呼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有什么掠过心头,但是在说话之间又跑掉了——以为看见了水中的鱼影,回头一看才知道是水的波纹。
“时间到了,该走了。”看着厨房的时钟,井坂说。差五分就三点了。小智和小胜交代三点开始要为呆呆举行葬礼,请大家出席。
因为不能在路边或公园里挖洞,所以最后决定呆呆的坟墓就设在井坂夫妻所住一楼的前院里。由于是分开出售的小区,住户没有庭院的所有权,但埋在夫妻俩的阳台的正下方应该没关系。
阿保削木片做成十字架代替了墓碑,看得出来他的手工不错,还有一颗虔诚的心。
现在的阿保十分可怜,自从本间说明新城乔子与关根淑子之死无关后,很明显,他心情极度低落。
“我也参加吧。”碇贞夫起身说,“令人想起电影《禁忌的游戏》。”
井坂久惠编了一个可爱的花圈。
“只是一点心意。”她还准备了香。
他们用小铲子在庭院中挖个小洞,将项圈埋进去。小智和小胜以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举行仪式。呆呆的项圈很新很结实,埋葬之前小智曾拿给本间看过,内侧印有呆呆的姓名缩写。
阿保将十字架竖了起来,久惠将花圈挂上,点了一炷香,在白烟缭绕之中,合十祭拜。
“这样,呆呆就没事了吗?”小智来到本间身边问,“从此就安稳了吗?”
“会的,会安稳无事的。”
“因为大家都诚心诚意呀。”碇贞夫拍拍小智的肩膀。
“到了夏天,在这里立个支架。”小智指着阳台的栏杆说,“种些牵牛花,整个夏天会变得很漂亮。”
“我去找种子来。”小胜说,“找大朵的牵牛花。”
“轮流种很多种不同的花吧,让整年都有花开。”久惠说完微笑着看向孩子们,“好了,将铲子收好去洗手。我买蛋糕了,大家补补元气吧!”
“补什么呀?”小胜问。
“别问了,快去!”久惠笑着打发孩子们,然后回头对大人们说,“辛苦了,连碇刑警也一起来了。”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就顺便一起来喝个茶吧。老公,来帮忙。”
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后,本间发现阿保的样子有些奇怪,他一直不太说话。本间以为他在“葬礼”期间为了配合小孩子的心情才这样,但似乎不止于此。好像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哪儿痛,不时侧着头或抓抓脑袋思考。
“怎么了?”本间出声一问,阿保抬起眼睛看了一下四周。井坂夫妻和碇贞夫已经转进前面的屋角。
“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掠过心头。”阿保一边拍掉膝盖上的泥土一边说,“刚才用铲子挖洞、竖起十字架的时候,突然感觉很久以前好像也做过同样的事。”
“是小时候宠物死掉,帮忙挖过坟墓?”
阿保摇头说:“不是。我爸很讨厌动物,不管我怎么哭闹,就是不让我养。”
“真是奇怪,不对呀……”阿保不断喃喃自语。
“我应该问问郁美才对,她好像比我还能掌握我的人生。”
“她是个好太太。”
“所以我也不能做坏事,真是受不了。”
那一晚阿保打电话给留在宇都宫的郁美,本间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将目前收集和问讯所得的资料摊开在桌子上,反正也无事可做,就重新审视自己手上的牌。
阿保留下幼小的孩子和怀孕中的妻子出门,所以本间要他不必客气,每天打电话回去关心家里情况。尽管住在这里,阿保每天晚上还是很规矩地听郁美说话,但一开口都是问“太郎乖吗